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他何时变成这样了?
她沉吟了片刻,抿唇道:“方才公子让陈白起提的要求,陈白起如今已经想好了……”
已知她准备说什么的公子沧月,难掩心中的怒火:“闭嘴!”
陈白起没被他打断,语句不断:“白起想要……”
“不准说!”
“公子打消……”
“本君叫你闭嘴!”
他一手掐于她脖子上,双目盛焰般通红一片。
陈白起被迫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但她相信他,他如今只是暂时怒火攻心,等他冷静下来,绝非是一个以强权来强迫别人就范之人。
“白起,不愿为任何人之妾,哪怕是一国之君的夫人。”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一百二十章 身死香魂断(七)
有些话其实换种场合并不算重,只看搁在什么时机,如眼下这种雷电交加的情况,公子沧月明显被激怒,她的这句话,无异于是一句“挑衅”。
而陈白起的话在冲口而出之后,她当即便觉自己的脑袋是否当机了,竟会选择这样无脑而冲动的言语,她虽懊恼了一瞬,但见公子沧月此时面色铁青,如吃人般的盯着她之时,心中不知为何突生一股想要反击的煞意。
此时的陈白起,并未发现自己身体出现的异样情绪。
想来如他这矜般受尽荣宠的贵人,能够这般不顾身份上的优势向她示爱告白,便已难得,要知如今的社会风气若是上位者私下看中哪位姑子,直接上门宣告便自可成事,在这种森严尊卑阶级的地位统治下,可没有问她愿意、或者他们家愿意的必要。
愿意,可活,且有荣华富贵可享,可若拒绝,却是全家俱亡的下场。
如何选择,可想而知。
只是,他这样贴心而舍下脸面的做法,却不想并没有得到她的丝毫感动,相反,却她换来她如此果断毅然的拒绝与绝情。
这令他一向高傲的自尊受挫,更令他一时无处适从,他一直认为陈白起对他是有恋慕的,但如今她却翻脸无情,一切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就仿佛一切不过是他在自作多情。
在种种矛盾冲击之下,公子沧月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以强硬的态度来维持自己在陈白起面前,仅有的一丝尊严。
无论如何,他想确定一件事情。
他放开了手,极忍地屏住呼吸,缓声道:“你可是因楚、齐两国联姻之事而恼怒,方拒绝……”
“不然。”
“那你可是因怕他人言语而……”
“非也。”
“那是为何?!”公子沧月终于忍无可忍,一掌拍于栏杆之上,赤目怒吼。
老实说,陈白起对于这种拒绝上司示爱的运作还不是很熟练,说绝对了便是将人往死里得罪,说含糊了,却又是在绵糊人迟早还是得面对,因此,她才感觉到进退为难。
“公子如今因酒气上头,尚且不冷静,此事待公子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吧。”
陈白起见他气势汹汹,只觉酒气熏人,她眸底赤光一闪而过,转瞬便觉胸腔一阵难以压抑的暴佞似要破口而出,她不欲与他起争执,亦觉今夜行事冲动得不能自已,她只觉古怪,便下意识想躲避暂离。
然,公子沧月却倏地伸手攥住她的双肩,他见她竟掉头便走,只觉神魂欲裂。
“站住!陈白起,尔当本君乃何人?倘若今日你胆敢就此离去,本君……”
陈白起肩部一痛,只觉一股无名的怒意冲闯在内腑之中,她方才自劝的冷静竟已顷刻之间瓦解殆尽,她踅身冷笑,硬声道:“倘若公子一定要娶,那不妨就娶白起的尸体吧。”
公子沧月脑袋“嗡”的一声,最后的一丝理解绷裂断了,愤怒的心在胸中燃烧着,他恨声道:“你生若不从,那便死着留在本君身边!”
陈白起闻言,面色一僵,只见,不知何时,楼阁轩廊四下里外竟蓦地出现许多带刀侍卫。
陈白起环顾一周,回头,只见沧月公子那极白近乎透明的容颜上透出一丝诡异的红,眼底蓄盛的锐利怨怼汹涌得厉害,他盯着她,横眉怒目,神色张扬凌冽得几近妖异,倒似有几分不正常的激厉。
陈白起心中的疑惑一瞬,不容她神思,她便见那些侍卫正从上方冲上楼,准备将她缚膊动手。
陈白起自不可能原地不动,她立即反击,但只为挡退那些侍卫,不为伤人,她从二楼直接飞身一跃,跳落楼轩的台阶之上,但因着紫樱树上挂着的琉璃灯盏与不远处黑矅石湖面上折射的莲花氲光,她的身影无所遁形。
她不知为何,竟在离开之时,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临栏而立之人。
他依旧是那般修长而俊美,遥遥如高山之独立,他身着一件紫色镶金边的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亦是丰姿奇秀。
他就这般幽幽地回视着她,无波无澜,无喜无悲,面无表情,竟让陈白起完全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身后侍卫很快追击而至,陈白起并未多留,便穿廊而过,只是经凉风一吹,细碎的雪花贴面时,陈白起多少冷静了下来,但一冷静下来,她却霎时觉得手脚冰冷,整个人如游魂一般,苍白惊愕。
她方才到底做了些什么?
还有原先还好好的,怎么会一下便变成反目成仇了?
她想不懂,今夜之事,处处透着诡异与不合理,无论是她还是公子沧月,都好似变得不正常了。
就在陈白起躲入小梅林内避开侍卫搜查,失神细思的那一瞬间,不知何处竟一张大网兜头朝她头顶罩下,陈白起身体反应力不差,及时醒神,便举掌一顶,却又听见从林灌丛中的黑暗之中,传来异响,嚓嚓,极快的速度蹿出,数十条铁索链子如吐信毒蛇般缠住她毫无防备的手脚与脖颈。
陈白起颈间被缚,只觉空气一下稀薄起来,她感觉头上的大网开始收拢,而那些缠住她的铁索也开始朝几处方向扯拽,令她分力,无法反抗。
猝不及防被人暗算,且看来下手之势处处往死里整,毫不留情,陈白起定知此番定凶险万分,她半眸突变金色,将一身麒麟之力浇涛于一臂,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如螺旋浆一样旋转腾升,那突升的万均力道势不可挡。
只见暗处那隐藏的十几人就这样一下被她从黑暗之中给硬拖强拽了出来,陈白起掀开网,凝神一看,这些人统一穿着一身无标示的黑衣夜服,倒是一时之间辨别不出究竟是何方势力对她下此狠手。
那黑衣人见陈白起如此娇小纤弱的身躯,竟蕴含着黑熊般庞大的力道,一时都震惊莫名,他们利落从地上爬起来,见此波埋伏不成,便立即四下散去撤退。
陈白起眸色泛冷,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她立即追上去,但楚宫的小梅林夜间地形复杂,再加上这是陈白起第一次入宫,一时竟越追越偏,很难跟上。
只是,她在一白雪覆盖的红梅树下,偶然一瞥,突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心中震愣一瞬,脚步犹疑片刻,还是决定追上。
没找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一名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子站在梅花簇丽之中,他一身青衣衬得其身形修长若竹,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清润而隽逸优美的眉目。
陈白起睁大眼,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借着微弱的月光,细辨别了一会儿人影,便捏紧拳头,试探性地喊道:“姐夫?”
他并没有应声,整个人沉默地垂着头,仿似入定了一般,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
陈白起蹙眉靠近他,见他仍旧没反应,便伸出一只手轻搭于他肩膀上,却见他的身子如沙砌的一般化了,便软滑倒在她的身上。
陈白起一惊,连忙伸臂扶住了他,顺势朝他近在咫尺的脸看去,确没错,他的的确确是那个失踪已久的姬韫。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楚宫?
她探了探他鼻息,人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陷入了昏迷之中。
陈白起刚抱着姬韫,周围的空气一下便萧杀起来,只见,从暗处不明方向各射出数支箭矢,陈白起一警神,心中早有预感与防备,她立即将姬韫挡于身后,她手一挥,便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一柄长剑,手腕舞动,细密的剑花旋转,便尽数斩断了射杀她的箭矢。
只是暗处想杀的她的人,并不会因此住手,持续不断有人射箭,她一时应接不暇,倘若她一人尚可逃之夭夭,可是还要带着昏迷不醒的姬韫,却只能够尽量地躲藏,再寻求生机。
若是平日里的陈白起,鲜少人很够算计坑害得了她,但这次,她却莫明地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先前感觉体力一阵潮热,就像有一团火压在心间,随时准备爆发,如今却是一块冰慢慢融化成水,将她的经脉骨髓都给冻结冰冷。
她感觉体内的真气已渐渐消失了,稍勉强提起来一些,但很快便又会再度消失,她手中的剑已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因此,转瞬之间,她的大腿与腹侧都被不同程度地射伤。
此时,陈白起终于醒觉,她已不知在何时中了毒,这种毒发挥起来效力比较缓慢,在她体内隐藏着,便是等着这最关键的时刻爆发,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陈白起想不通,她向来警觉,对药理亦有几分涉猎,进宫之前亦并无吃食用水,这毒从何处而来,另外,她来丹阳后一向低调隐藏,她自忖并未明面上树敌,何人需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杀害于她呢?
陈白起从系统中掏出她曾炼制的许多丹药,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中何毒,便狠下心来,将凡是觉得能暂缓毒性的丹药都嚼吐入腹,然后背上昏迷着的姬韫,专挑偏僻小路,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后方的追杀。
不料,这毒药的效力却是越来越猛,连她的感知都麻痹起来,只见前方高大的灌树丛中挥出一左一右两柄大刀从她的腰间横砍而过,阻她前行之路。
等陈白起发现之时,已难以避开,她只得一手直掐一刀柄,反作力一掰,但另一面却顾不得,只见她动作间,左手臂被大钝砍刀鎋过几近断成两截,骨头断裂,只剩下一些皮肉挂着,猛一看去,只觉伤势重的触目惊心。
陈白起只觉一瞬,两眼发黑,痛得几近直接晕厥了过去。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死香魂断(八)
陈白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冰冷的石板跟粗砺尖锐的枝杆,令她伤上加伤,面容上的汗与地上的雪水混着肮脏的稀泥糊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令她如一个被撕碎的破烂娃娃一样残败不堪。
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姬韫因她不支亦翻跌于一旁,他似感应到什么迫切危急的事,呼吸急急喘喘,眼珠子于眼皮下急遽转动,睫毛根根悚立,手倏然握拳紧紧松松,却始终无法挣脱黑暗,睁开眼来。
陈白起鼻翼不断加速地张翕着,眼睑被汗水的咸意给浸湿,一片模糊泛晕,苍白干涸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
她勾唇笑了一下,却是一副笑比哭还难看。
为何偏偏一切都是发生在今日呢?
若非是替换上一身楚沧月送来的一身普通宫装,她何至于一身装备的攻击力跟防御力都大幅度降低。
若非是她因赴楚沧月之约,而失了应有的警觉性,何至于半分退路跟后手都不曾留。
若非放心楚沧月,她单独入宫应约,又怎会落入今日这狼狈的境地。
若非是拒绝了楚沧月的求爱,为躲避侍卫四处的擒拿,于楚宫中迷途难返,又怎会陷入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也参与其中了?
陈白起猜不准,亦不想去细猜了。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斜向一旁倒着的姬韫,他似乎在梦魇中,脑中紧锁,痛苦异常,她眸底的黯淡与麻木渐渐消失,却是明明灭灭,如烛火被风吹得动荡忽闪。
无论姬韫因何而在此,她都能够猜得出来,起因定是因为用要专门对付她的。
她若无牵无挂,倒是不好拿控,但凡人都有弱点,她的亲人是弱点,她的手足亦是弱点。
拿他来牵制她,倒还真是费煞了一番苦心。
这果然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
事情已到了最坏的情况,陈白起想让系统暂时让姬韫进入躲避,但系统却并无反应,想来这便是拒绝了,她明白是她强求了,系统从来便不收任何活物入空间的,哪怕是她,亦总是入睡或者昏迷不醒之后方能入内。
陈白起已顾不得会不会有人在暗处监视了,她撑臂爬了起来,假借阔袍的遮掩,掏出血瓶便咕噜咕噜地灌进嘴中,中型生命药剂一入身体便如一股暖洋融入体内,细细滋润修复着体内的病灶,可惜不能将毒素拔除。
待觉身体感知恢复一些后,她便一翻而起,将身旁的姬韫一把拽起。
她的一只手臂受创严重,哪怕是连灌了几支血瓶亦只是暂时止血,因此她只能够靠着一条手臂将他扯起,她俯下身来,将他托扯于背上,然后再“嘶啦”一声十接扯下装的裙摆,将其扯烂成条状,将他牢牢地绑在身上。
她冷笑一声,大把大把地拿出各种能够用得上的丹药嚼吧嚼吧吞下,拿袖抹掉脸上不知是汗还是血的湿濡感,打算奋力一博。
无论最终逃不逃得出去,她都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
她陈白起,死,亦会变成一根永远的刺,狠狠痛、惧在他们心中!
夜,黑沉得可怕,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阴暗,唯宫廊走道与门槛的衔接处的灯笼高高挂着照明。
北面小梅林要内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只见,一名血汗模糊的面容的少女持剑疾驰而过,她身后追击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人。
“噗”的一声轻响,利刃已经没入了一人的体内,那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静静地望着手中紧紧攥着长剑,面容冰冷而麻木的女子。
“鬼……”他指着她,只吐出一个字,便咽下了气。
陈白起用力地拔出了剑,因是正面迎敌,因此敌人身上的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她一身——如今,她头上,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被她杀掉之人温热的血液……
陈白起已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亦记不得自己这样持续杀人多久了,她好像不断地逃,不断地躲,却像兜转子一样,永远破不掉这个因她而设的迷局。
看来这暗中之人,想杀她之心甚重,不惜代价不惜人力,一环接一环,一波接一波,接踵而至。
她若非不断灌着血瓶跟体力剂,只怕早已脱力失血而亡。
只要她不死,屠戮还会继续。
此时,整个小梅林的空气都布满了血猩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林中曾经一个个狰狞凶狠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有被斩断手脚,有人被割破肚子,有人砍断了脑袋,画面被好像千刀万剐一样,四处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地上如修罗地狱般可怖,而整个天空则被血光吞噬。
陈白起手中的剑已斩得缺刃,系统包裹内这么久积攒而来的血瓶已尽,丹药已尽,体力剂也尽了,可她就如同一个不知疲惫,不知疼痛,永不泯灭的鬼魔一样,血红的手,冰冷泛着金光的眼,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阻挡在她面前的脸孔躯体给碎辗、撕破。
她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只剩下失控的杀戮的……
如此漫长而智暂的一夜,终于将从深沉的黑,破晓了。
于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楚宫迎来了初阳。
一夜寒流与冷月以及凝结于梅林的霜花,经山峦中升起来太阳一照射,就像魔镜一样,散发出奇诡的光辉。
山前山后,山左山右,是透着清香的树、烂漫的山花和飞起飞落的鸟儿,那蜿蜒在林间霜雾,被风吹拂得起了鱼苗似的波痕。
陈白起冲破了小梅林,来了湖泊柳岸边,恰巧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她的眼中,这时候发亮的不仅是太阳,云与湖水,连一身阴霾翳沉的她,也成了明亮的了。
她如一具血人般丧失了感知般站在岸边,她身后是无限美好的瑰丽晨景,而她的面前,却是十八层地狱般血腥可怖。
一边极美极纯极光明,一边极丑极恶极黑暗,两相冲突对比,愈发衬得陈白起于界限中的身影诡谲而妖异。
她将姬韫解下,放于垂柳树下,脚步一踉跄,整个人已恍恍惚愡。
这时,湖水之中突然哗啦破水而出十数矫健人手,他们每个人手持一柄三尖猎叉,他们分别瞄准她的手臂、腿脚,腰腹,用猎叉狠狠刺入她的躯干之中,那三尖猎叉尖头带着倒钩跟尾柄衔锵着索链。
这本是设计给猎户渔人用于猎杀大型兽鱼的,这种三尖猎叉一旦刺中骨肉之中,便会牢牢嵌入血肉之中,非轻易能够拔出,一旦妄图拔出,必定会整块肉骨一起拔除不可。
便是这样,他们将陈白起控制住了,再将她整个人牢牢封锁住,利用树干吊在半空之中。
此刻的她,手不能动,身不能移,她脑袋无力地垂下,原本的发髻早已散乱垂下,发上全是染上的血,那猩红的血便顺着她的面颊轮廓滴答滑落。
此时,她已是气若游丝,无力回天了。
但杀人们却依旧谨慎如一,那小心翼翼的步伐,与紧张担忧的靠近,无一不显示他们早已被陈白起那妖魔化的形象给惧破了胆,哪怕她如今早被制服,他们亦是胆颤心惊,担心她还有余力反扑。
陈白起动了动脑袋。
底下的人顿时一阵倒吸冷气。
她似嗤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她此刻的脸完全不能看,苍白如鬼的神色,猩红的血液涂满一脸,唯有一双眼睛,却是极亮极黑,但却怎么看怎么瘆人。
“咳咳……难道……我如今已这般模样了,你……还要藏在暗处……不愿意露面吗?”陈白起边说边咳血水,声音已断续难继,沙哑破音了。
一直于暗处之人闻言,叹息一声,方慢慢踱步而出。
他一身青衣博服,外罩青狐裘大衣,根根发丝梳得整齐严苟,面容时常带着三分暖意之笑,美须长髯,看着像一名与世无争的好好先生,但唯有一双世故而精明的眼睛,出卖了他的野心跟抱负。
陈白起看着走出来之人,神色僵木了一瞬,等一连串被她忽略或者连贯不起来的事情终于汇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时,她方面露讥嘲,神色一片死寂。
原来幕后之人……竟是孙鞅。
恨她,一定要除她而后快之人,竟会是他。
“姬韫……咳咳,原来是被你抓走的,难怪……”
难怪如此轻易便让姬韫失了防备,若是他,自然能够轻易办到。
孙鞅见陈白起如今已是板上鱼肉,便亦不隐瞒,道:“确实,他当初去疢蝼找你,却最后被我的人哄骗先来了丹阳。”
陈白起看着他:“目的……便是为了让我担心,然后再调走我身边的兵马,出外寻找他?”
孙鞅似不敢与她此刻的眼睛对视,他温声道:“陈姑子,你其智如妖,且总会一种诡异手段,你能够入阵却不受阵法影响,且懂得练兵之道,那样一支山野之民竟于短短几月变成了你手中的一支精兵,还有你能够随便出手的武器,几千件兵器竟随手便能够拿出来,你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令人不得不认为,你背后是否究竟隐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他的话,已是在袒诚,他必杀她的理由。
“所以你要杀我,是怀疑我别有居心……咳咳,还是怀疑我背后的重大秘密,是与其它几国有联系?”
“倘若你愿意将秘密告知主公,我并非定杀你不可,可你一直隐而不讲,这对于主公而言,未勉不是一件重大的威胁。”
孙鞅一心事主,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如陈白起这样一个不确定、却又有重大能力影响主公的人留在主公身边,只因倘若她有异心的话,那时候对于主公,对于楚国,其威胁与祸害,可想而知。
“因为我强大,有能力……咳咳,所以……呵呵,所以你要杀我?”陈白起竟不知,他必杀她的理由,竟如此地可笑而荒谬!
“你如何不知,这不是主公的意思呢?”孙鞅漠然道。
倘若主公只是一国公子,他或许并非定杀她不可,偏偏主公是即将登位的楚王,而陈白起既不愿嫁给主公,又身怀令人可怖可惧的深沉秘密,因此他不能冒险,宁可杀错亦不愿意放过。
他是给过她机会的,倘若她愿意入宫,以姬妾夫人的身份留在主公的后宫,不再干涉朝政之事遵守妇人本份,他或许会看在她过去为主公立下的汗马功劳份上,不会动她,若她愿意将她隐藏的秘密,向主公和盘托出,他更不会定要杀她。
可偏偏她一样都没选。
陈白起神色一窒,脸色更白了几分。
——是他吗?
幕后想杀她的人,是他吗?
她如今失血过多,伤势过重,脑子早已不复原本的清楚跟理智,她已经不确实了。
她中了毒,唯一服用过的便是公子沧月亲自倒给她的那杯酒,而她亦是在他的邀约中中了埋伏。
她曾经以为,她对他隐藏了许多,她以为他不问,便是因为对她的信任,却不料所谓的猜忌便是这样一步一步累积成仇的。
如今想来,亦有可能是他并不相信从她嘴里得到的话,觉得还不如直接调查来得更准确,只是谁又料得到,她身上所发生的奇异事情,又哪里是光凭人力来调查就能够知道的。
她曾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可事实上,对于熟悉的人而言,她身上满满都是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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