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到了此时,舰队()只能召开党委会议来解决问题。听政委简单介绍完了情况,党委的同志们也不吭声了。舰队副司令高猛作为有八年海军资历的同志,今年24岁。所以说话更加直率些,他问道:“政委,你这是要大家一起承担责任,还是要大家举手表决?”
举手表决就是承担责任,而且任何党委决议都要记录在案。政委怎么听高猛的话都觉得很不友好,不过转眼间他也就释然了。既然治疗前没有开会表决,治疗之后却要会召开党委表决。不管政委最初怎么想,大家有完全正当的理由质疑政委有事后拉大家垫背的嫌疑。
理论上,谁决定开始,谁承担结果。不过人民党党员们有一项比别人“更平等”的特权,那就是做好了是本分,出了事也不能逃脱责任。每个人入党之前都被反复告知,凡是把这个告诫当作耳旁风的家伙都倒了大霉。
好在朱姚插话进来,“不要谈这件事谁对谁错,我现在问,有谁要反对此时不留人,直接的。还有,留些消炎药的事情我们得向同志们通告一下。”
朱姚这么说,是表示他要承担起责任。既然不是要拉大家垫背,同志们也不再提出异议。部队的药品管制很严,每次党会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学习各种典型事件的通报和处理,私下倒卖盗卖药物被处决的案例可不是学习了一次两次。朱姚在这件事情上要大家监督,倒不是吃饱了撑的。
留下医嘱和药物,反复向那位母亲强调消炎药的使用方法和剂量,舰队用小船把医生接上军舰,才开始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航行中政委一直显得极为沉默,他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具体工作。沿途之上朱姚一直忙着指挥舰队航行,等舰队过了宜宾,朱姚也不得不亲自找政委谈话了,“政委,是不是我说话太直,你不高兴了。”
政委此时已经完成了对船舱内后勤物资检查,他擦着汗说道:“不高兴只是一方面,我在想是不是赶紧完成工作,然后尽早能回到白帝城看看那孩子。”
“这白帝城已经过去了,你还继续想着白帝城也没啥意思啊。”朱姚劝道。
“被同志们批评,我就算是不高兴,也不觉得有什么冤枉。不过白帝城这件事我还真的不想放下。”政委倒是尽量坚持了实事求是的态度,说的非常实在。
朱姚很遗憾的看着政委,“放不下也得放,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从咱们离开白帝城的一瞬间,那孩子的生死就不由咱们主导。政委,你就不要产生咱们还对那孩子有影响的幻觉。”
政委微微摇摇头,“道理都是讲过无数遍,不过我心里面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见政委态度坚定,朱姚也无法再继续劝说什么:“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工作也不是光是埋头干。这得交流才行。”
“上次党会开的大有问题,我也在反思上次的错误。党会真的不能随便开,也不是随便什么都能提。”政委叹道。
朱姚对此有异议,“上次党会我觉得开的不错,该说的说了,同志们也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态度。开会的目的就是要表达态度,解决问题。这又不是次次都要是什么团结的会议,胜利的会议。要说有什么问题,我倒是觉得会议没有开完,有些事情没有讨论清楚。”
政委阴沉着脸瞅着朱姚。若不是对朱姚还保持着起码的信任,政委就会彻底质疑朱姚是是要在政治上痛打落水狗。正在两人这么沉默无语的时候,外面进来的信号员倒是很好的缓解了尴尬。“报告!测量船遇到河道问题。”
“开会!”朱姚命令道。
1918年四川地区两大城市一个就是重庆,另一个则是成都。舰队接到的命令中是看看能否直达成都。舰队此时早就从宜宾由长江转而进入岷江,出发前部队收集到了大量情报。只是这些情报一看就是文人编写的各种玩意。抒情多,具体数字极为稀少。舰队中配置科学考察船,目的就是为了实地测量长江与岷江的水文资料。也多亏了科学考察船,舰队在这两条河流中还没遇到太多问题,好歹前进到了现在的位置。
“已经接近了乐山地区。这河道问题太多,测量船都不行了。就现在看,能过这一段的只有300吨的几艘小炮艇。吃水很浅的运输船也差不多能过去。”负责测绘的指挥员对着地图汇报着情况。
千吨的军舰装甲厚,火力猛,人员多。四川这么一个闭塞的省份现有的火炮都不可能直接打穿装甲。不过200多吨的军舰可就未必是能防住敌人的重火力。
“蚁多咬死象,要是敌人发了疯一样的运了重火力过来,咱们只怕是顶不住。”朱挺对此很是担心。
“这不是说现在四川军阀混战么?到现在还没见到有成建制的敌人,是不是因为害怕都躲起来啦!”高猛开起了玩笑。
“我是真的不想看到成建制的敌人。”朱姚却不想开玩笑。这次的行动几乎是一场军事冒险,唯一和军事冒险不同的是,部队并非是来四川开战的,也没有设定军事打击目标。即便如此,党委会议上的军事指挥员们心中还是非常紧张。成都平原的百万亩良田是四川被称为天府之国的根基,长江舰队没有在重庆遇到打击,不等于不会在成都附近遇到打击。长江内的军舰可以躲闪的空间很小。岷江水文资料不足,舰队能不能开到成都附近还是个大问题。
听了同志们说了一堆话,政委原本就恼火的心情更显得恼怒起来,“那就不妨把问题从最困难的角度来看,如果咱们有军舰在岷江遭遇敌人炮击,敌人的火炮口径有多大?射速多快?炮手的训练如何?”
高猛主要是负责舰队火炮,他稍稍沉思了一下就爽快的答道:“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我一点都不对四川的炮手以及火炮有什么幻想。”
这个说明很是苍白无力,不管理论上如何,那都是理论。就如同舰队也想不到在滟滪堆能够触角导致一艘军舰受损。而且通过重庆的时候还没有遇到什么袭击,但是面对成都这个名义上的四川省会的时候,舰队也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现在就调头回去的话,我觉得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朱姚迟疑着说道。
“舰艇的优势在于它能不停的行进,放弃了这个优势,我们也就只能被动挨打。”政委也是老内河舰队出身,加上心中有气,态度就显得格外强硬,“既然大船过不去,那就不妨由小船组成分队,继续前进。精确测量做不了,就大概测量。舰队主力在宜宾到乐山之间往来行进。一面测量,一面吸引各方注意力。顺流而下节省燃料,半程的燃料不用非得够一半才行。”
如果原先的行动叫做有风险,现在政委提出的就是真正的冒险,至少也是风险大增。然而政委态度非常强硬,“我来负责分舰队继续前进。军委的命令必须贯彻到底。”
这样的争执之下,轮到不得不怀疑政委是不是心怀报复。但是军委的命令的确是尽可能向成都挺进。当下四川部队根本没有出现,四川的混乱直接表现的仅仅是地方草头王们内部低水平的局面,没有沿长江流域的电报以及针对性的预警系统,是没办法对舰队实施有效攻击的。
最后在政委的坚持下,他提出的建议得以通过。舰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继续沿岷江而上,另一部分一边做测量工作,一面以机动来制造假象。
到了5月1日晚,也就是根据地劳动节那天,分舰队已经接近了都江堰。军委的计划中明确提出,都江堰是这次航行的最远目标。
“实在是没有兵力投入都江堰维护了。”政委看着那个并不起眼的水利设施,忍不住叹道。都江堰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水利设施,其设计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程度,自打李冰父子成功完成这个水利设施之后,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食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然而小艇载着政委和战士们登上都江堰之后,见到的情况果然如同人民党的报告中所说的那样,很久没有人修理这个水利设施了。按照记载而言,都江堰需要每年维修一次,然而满清完蛋后,四川这里根本没有人再管基础设施。
就如同政委站立的飞沙堰,采用竹笼装卵石的办法堆筑,堰顶做到比较合适的高度,起一种调节水量的作用。当内江水位过高的时候,洪水就经由平水槽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使得进入宝瓶口的水量不致太大,保障内江灌溉区免遭水灾;同时,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的水流产生了游涡,由于离心作用,泥砂甚至是巨石都会被抛过飞沙堰,因此还可以有效地减少泥沙在宝瓶口周围的沉积。
然而本该清楚看到的竹笼已经埋在砂土下面,只有接近江水的地方才能看到些浸泡了好久的竹笼的痕迹。其他地方则完全掩盖在砂土碎石之下,仿佛是一片完全自然形成的水中小岛。
政委弯下腰抓起一把砂土,然后站起身。这就是最近人民党的目标四川,在民政目标中,一旦解放四川,除了尽快维修都江堰之外,还有抓紧完成成渝铁路建设的工作。当年四川闹得沸沸扬扬的保路运动,在人民党收集的资料中分析的结果,满清政府一度让四川当地承办铁路修建,结果政府安排的勘测等行动已经完成,可是满清调拨的工程款要么私吞侵占,地方上发行的铁路债券则是被那帮士绅给私吞掉了。政府最后准备收回筑路权,由政府来解决。于是四川就大闹起来。
满清固然罪孽深重,不过一码归一码,不能说保路运动就是满清胡作非为。如果满清有责任,那也是政府执行能力过于低下。低下到还没来得及在修铁路这件事上犯下错误。
然而政委想起此事的时候,心里面联想到的则是自己的工作。人民党有着强大的执行力,如果不是这份执行力,他也不可能与同志们一起逆流千里而上,一个月就站到了都江堰上。但是这份执行力带来的结果就是每件事都有太多的选择。政治、军事、组织秩序。这些力量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的确是所向披靡。在目标并不够明确的时候怎么理顺这些庞杂的关系,这的确是非常为难的事情。
想起前些日子与朱挺的争执,政委觉得心头更加烦躁起来。然而警卫员已经跑过来,“政委,出现了像是敌人的家伙。”
“撤退。”政委干净利落的答道。如果面对的是立场颇为鲜明的战争,无论什么命令都很容易。工农革命军的官兵都知道为何而战,哪怕是再危险,顶多是个死。这次沿江而上就是为了彰显力量,为下一步全面解放四川做准备。
炮艇和运输船已经完成调头,等指战员都上了船,汽笛的鸣响第一次回响在成都平原上。也不管胆战心惊围上来的那些人怎么想,小小的舰队起锚开始顺江而下。返程的确很快,即便没有李太白“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船队只用了不到逆流而上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乐山。与舰队主力汇合之后,舰队踏上了返航的行程。
到了5月7日,舰队再次回到白帝城。观察员远远的就看到高高的岸边竖起了一座简易灯塔,那红色的灯光是电灯。有这样设备的只可能是人民党的大部队。“奉节已经解放了!”观察员忍不住对同志们高声喊道。
无论是朱挺还是政委都长长出了口气,只要在解放区,有强力的组织作为后盾,一切问题都好解决。根据各种优先级处理遇到的诸多问题,至少那个孩子的性命是保住了。
舰队停靠在奉节,前来迎接的同志立刻上来询问起这次航行的过程,遇到的情况,包括长江与岷江两岸各种关键位置的照片,以及手绘的地形图。这些都是继续进军四川中重要的资料。
好不容易弄完了这些,没等朱挺与政委来得及问关于那孩子的事情。驻扎奉节的同志就问道:“就我们所知,你们在奉节做了一台手术?”
“是的。”政委答道。他看得出,地方上的同志神色预示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果然,地方上的同志认真的说道:“那孩子死了。”
“什么?”政委和朱挺都差点蹦起来,“手术很成功啊。”
“是的,我们的医护人员检查了孩子的尸体,手术并没有问题。那孩子是死在手术后引发的细菌感染上。”地方上的同志答道。
“不可能啊。我们给了那孩子的母亲医嘱,还有消炎药。”政委站起来大声说道。
地方上的同志点点头,“这件事我们也调查一下,那孩子的母亲也说了你们给了药,但是她觉得一开始没事,没有按照医嘱每天吃。后来等到那孩子因为细菌感染之后发起高烧,她情急之下,把药都给孩子一次性吃完了……”
政委颓然坐回到位置上,他大概听到了地方上的同志说此事已经调查完毕,所以舰队的同志并无责任。然而政委一片混沌的脑子对这些信息完全没有反应。他能够确定的是,如果当时没有那么着急的继续去上游的话,或者留下医生的话,这孩子只怕就不会死。可是当时能做到这些么?经过这些天的反思,政委其实承认朱挺所说的是对的,军委的命令是舰队沿江而上,并不是跟活菩萨一样来治病救人的。而且如果没有医生当时开动动手术的话,那孩子撑不过三天。阑尾已经出现溃烂迹象,等到溃烂的脓液进入腹腔,神仙也救不回来。
舰队燃料不足,而且必须回到武汉汇报情况。原本沉默的政委一路上更加沉默了。到了武汉,汇报了工作之后,政委干脆直接找上了总政委何足道。除了何足道之外,政委真的不知道到底谁能完全解开这个心结。
ps:本书还有三四个月就完本。尽管未必能做到,但是绯红会努力每日两更,暂定早6点,晚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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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 220章 解放战争(五)
何足道和绝大多数高级别政委都很熟悉,他的工作就是搞政治宣传与思想工作,一般来说舰队政委们找何足道的时候他总是会接待的。请政委在办公室的棕垫布艺沙发上坐下,何足道开始倾听长江舰队政委的诉苦。听完之后,何足道建议道:“我建议你去新的心理咨询部门和他们交谈一下。”
政委仿佛被火炭烫了般激动起来,“什么?那个抓罪犯和疯子的部门?”
人民内务委员会是人民党首先创建心理学部门的单位,接着就是公安系统的行为心理学部门,这个部门以及学科的覆盖范围很快就超过了这两个强力部门的范畴,再接下来就是纪律监察委员会以及诸多与社会行为有关的部门,但是人民党的同志们对这两个部门的印象很差。这两个部门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各种反革命,以及心理不适应症。在同志看来,就是抓罪犯和疯子。
“你看,你看,你这马上就不实事求是了吧。”何足道笑道:“我们的核心理念就是实事求是,然而事(实证明想做到实事求是需要适合的方法。这种方法对与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所以组织上才组建这个部门,开创这门学科。”
政委明知道何足道说的没错,但是怎么克服不了对心理咨询部门的厌恶感。别过头,政委干脆打量起何足道的办公室。办公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除了新的布艺沙发之外,屋里面所有桌椅家具都是用了有阵子的模样,这间办公室的干净整洁程度倒也像是一位总政委的水平。唯一能够称为装饰品的只是墙上挂着的“实事求是”四个字。
屋里面实在是没有一点能够给政委以刺激或者安慰的东西,政委只能收回目光,“何政委,我觉得你肯定比那个部门强。”
何足道不急不慌的答道:“你又没有调查过,你怎么知道。”
政委连忙说道:“每次听完你说话,我总是感觉心里面亮堂起来的样子。当然是因为你比那些人干得好。”
何足道微微摇摇头,“那是因为你听到的我的逻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依照我自己的个人逻辑来阐述实事求是。如果我说的有什么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那仅仅是因为我或许指出了事情的真实。不过我看到真实的途径只是我个人的途径,光看见结果有什么用?向走上那条路,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如何寻找这条道路,我认为心理咨询部门的同志们比我更在行,更专业。”
说到这里,何足道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我把话先说清楚,心理分析一旦单纯分析起心理,那就是神汉宗教了。我们的心理部门只解决一个问题,怎么让同志能够实事求是的对待世界,对待自己。根本不是搞什么内心忏悔,玩那类唉声叹的文人玩意。”
听到这里,政委倒是有点动心,不过这种动心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政委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陈克从来不搞什么心理咨询,何足道也不搞什么心理咨询,为什么政委就要去搞心理咨询?
“何政委,还是你和我谈谈就好了。”政委说道。
“也好。”何足道答道,指令性的逼迫政委去接收心理辅导只会起副作用,怀着敌对心理是不太可能有良好心理效果的,他问道,“救了那孩子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政委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政委才答道:“我其实不在乎那孩子的事情。只是觉得应该竭尽全力能多做一点对革命有帮助的事情。”
何足道继续问道:“那么听到这孩子去世之后,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我很失望,我觉得很失望。”政委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这件事我失败了,而且朱挺司令员当时已经预言过这种结果。我当时即便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依旧相信不会出这等事。在根据地做了那么多切除阑尾的手术都没有问题,我其实认为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政委原本的声音还算低沉,说到后来,情绪已经完全激动起来。
何足道静静的听着,看着政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却一言不发。心理咨询部门没少向各级政委取经,经过讨论之后,同志们认为打断别人的话,指出话里面的错误逻辑,是很有效率。如同军队般的命令体系,可以在短时间内起到一些效果。不过若是想真的让人有所感悟,首先得让对方依照自己的逻辑延续话题,最后让他自己总结出属于自己的逻辑来。凡是不能实事求是的家伙都会发现自己的逻辑与事实是冲突的。
何足道静静的倾听,果然政委慢慢的就显露出这种趋势出来。经过一番倾诉,政委心中的矛盾就聚集在两个要点上,想救孩子的努力失败了,而这个失败本是可以避免的。既然出现了失败,一定有责任人,政委内心无法确定责任人。何足道暂时拿不准,政委到底认为自己和舰队司令朱姚之间到底谁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等政委说到说不下去了,何足道才说道:“你认为这孩子的母亲做的不对?”
政委先是条件反射般点点头,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何政委,我原本觉得孩子的母亲有问题,若是她听从医嘱,这孩子很可能就不会死。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就算是那孩子的母亲听了医嘱,这孩子也有术后死亡的可能性。我是觉得这里面有说不清的东西,不过我觉得朱姚司令员对群众的态度太冷淡,根本不是人民党党员应该有的情怀。”
“那你认为朱姚司令错在哪里?”何足道继续把话题往下引。
政委的声音又拔高了不少,“朱姚司令认为要么把事情流程走完,要么就是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他只看到该怎么干,一点都不关心会有什么结果。”
对于这样严厉的指控,何足道依旧保持沉默。政治工作中遇到这样的疑问、困惑再正常不过了,实际上大部分政治上的纷争都是差不多围绕着这类问题展开。
政委高调批评完朱姚,调门却降下来一些,“但是事实证明,朱姚司令对未来的判断是正确的,除非我违抗军委的命令,否则事情只可能这么发展。即便我说什么,现在的事实是朱姚司令没说错。所以这件事我弄不清。”
何足道继续静静倾听着,他直到此时自己应该保持沉默,不过何足道忍不住考虑,是不是应该强制推行心理咨询制度。政委说到此时已经用了半个多小时,何足道原本认为接待时间最多也就是半小时。而专业的心理咨询人员却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既然开始了,何足道就得把问题给尽量解决。所以他继续沉默着。
政委的思路到此再也持续不下去,他其实自己也已经发现了问题,他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要承担的责任,不过他不敢指责人民,也不敢指责军委,更不想指责优先完成军事任务的制度。但是孩子却是无辜的,这样一条生命的消失其实是不应该的。而政委至少不想去指责疾病,人民找不到责任人的时候,往往会把责任推给毫无丝毫思维能力的病菌。政委毕竟是学过医学知识,他也这么做的话,和相信有“瘟神”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封建迷信又有什么区别?
种种想法混在一起,政委原先觉得自己有点想明白了要点,然而又陷入了更多的迷惑。如果简单的承认朱姚那种冷酷的做法是对的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思路,不过政委恰恰最不想承认这种思路,如果对人命毫无感觉,只是用一种所谓“科学”的角度去理解世界,政委绝对不能承认那就是革命。
看政委这一轮的思路终于结束了,何足道问道:“你觉得孩子死去这件事是错的么?”
“是的。”政委回答的很干脆。
“那么我希望你作如下工作,以你认为正确的思路重新制定这次的行动计划。可以么?”何足道说道。
“好。”政委答道。
何足道点点头,“而且这次的讨论也会成为我们的典型案例,以后会在政治部的培训上进行全面讨论。所以你要配合心理咨询部门进行心理分析。”
政委愣住了,“这……”
“这是命令。”何足道没有给政委辩驳的机会,政治部的命令执行力度不比军事部门更弱,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更具强制力。
送走了长江舰队的政委,何足道也觉得很无奈。坚持实事求是的态度会给人带来很大的痛苦,若是真的能够达成实事求是的境界,那估计是神的境界了吧。人民党建立的心理部门其实正式的名称已经是“人类行为学研究中心”,研究方向死扣“实事求是”,所以首批的研究成果中大部分都是“反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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