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黎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绯红之月
“冈村君,你对旅大问题有什么想法?”裕仁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作为旅顺战役大功臣乃木希典以及日俄海战的东乡平八郎的弟子,裕仁认为自己绝对不能称为不懂军事。所以内阁的诸多讨论对这位摄政太子来说并不满意。
“殿下,现在不是与中国发动战争的时机。”冈村宁次立刻认真的答道。谁愿意犯傻的话,就让那些家伙去犯傻好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这对冈村宁次以及他背后的那些人来说仅仅是一个事实。
“但是田中大将的态度很奇怪。”裕仁也不认为日本当下有力量与中国争夺旅大地区,虽然不满,这位王太子并不是一个过分执着的家伙。
“田中大将的态度中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殿下没有听说田中大将准备进入政界的消息么?”该在背后狠狠殿田中义一黑砖的时候,冈村宁次非常清楚该怎么说。
“田中大将要进入政界?”这个消息裕仁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实在是大为怀疑。
“至少我得到的消息的确是如此。”冈村宁次认真的说道。现在日本最流行的是政党政治,陆军部中已经有很多传闻说田中义一准备放弃元帅的头衔进入政界,通过政党政治来获取主导日本的权力。尽管田中义一很可能真的想通过政党斗争来摧毁政党政治,不过在冈村宁次看来,这纯盘但是瞎胡闹。
想了一阵后,裕仁一度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他笑道:“那我只能拭目以待呢。”
该殿的黑砖已经殿了,冈村宁次也就不再继续推波助澜。
说了一阵话,裕仁笑道:“冈村君,我相信你的忠诚。”
“多谢殿下。”冈村宁次立刻答道,他知道,这次对话已经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冈村宁次是作为站桩的身份守卫在园会的大门外。不管是专职负责守卫的人,还是那些日本高官都用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冈村宁次,然而冈村宁次毫不在意,想在日本继续往上爬,这种局面绝不可能只发生一次两次,必须泅渡过无边的恶意海洋才能登上胜利的彼岸,冈村宁次对此很清楚。
各国使节此时已经纷纷到了这次园会现场,包括中国驻日本大使都到了。不少人都注意到戳在门口警卫群中的冈村宁次,这个清瘦的日本大佐穿的不是禁卫军的军服,所以孤零零的身影格外醒目。大使们都是精明无比的人,这种反常的样子令人不得不注意到冈村宁次,但是没有人对此表示出一点与平时不同的反应。虽然很多人把冈村宁次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与国宴等同的园会基本就是瞎扯淡,除非有人想故意制造什么话题,否则大家就是心照不宣的互相说些试探的话,然后自己也对其他询问者说些模棱两可的话。11点左右,摄政王太子裕仁发表了传统的欢迎词,然后各国大使们就开始互相根据自己的需要互相找人攀谈。
攀谈了没多久就到了正午时分,,招待各国使节。宾主言欢之际,一阵猛烈的、突如其来的颤抖从地底深处传来。“地震了!”所有人脑海中都立刻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在地震频发的日本,大地晃动起来是常事,但是这次的晃动之剧烈实在是以往从未见过。每个人仿佛都乘坐在海面上的小船一般左右颠簸,一些身体不太好的宾客甚至一时没有坐稳,滑倒在地上。然后整个地面如同劣马般震动起来,房梁与窗户传来一阵阵猛烈撞击的声音,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如果不是这帮人都是各国使节,他们中间身手矫健的家伙只怕就开始窜出门去躲避地震了。
然而园会中的不少侍女却没有各国大使与日本大人物的镇定,她们已经忍不住惊叫起来。在一片女性的尖叫以及男人们的低声惊呼声中,大地依旧不受控制的剧烈晃动。过了不知多久才算是逐渐恢复了平静。每个客人都脸色发白,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地震。
在摇晃的大地、叮当作响的碗筷尚未完全恢复彻底平静前,裕仁不顾礼节,踉踉跄跄地跑向殿外的花园。他看到了一幅山崩地陷般的图景。新落成的、高达12层的东京塔,“像一根火柴棍似的被一截两段”;无数高大建筑顷刻间土崩瓦解。东京一下子显得低矮、空旷了。
赤坂离宫防震能力极高,并没有发生倒塌。然而众多传记作家后来纷纷写道,在余震不断的离宫大院里,裕仁表情木讷、“呆呆出神”。这不是描写而是记述,日本的摄政王太子裕仁就如同字面形容的一样呆呆发愣,仿佛他也仅仅是一个地震受害者一样。
冈村宁次从地震的惊恐中恢复的极快,由于充当了警卫,他就站在门口。对整个地震的场面看的更清楚,赤坂离宫外有好大一片空旷地带,可以几乎一览无遗的看到东京的模样。那真的是地狱般的景象。钢筋水泥的、砖木的、纯木质的、传统的日本糊了窗户纸的木质结构的,各种建筑顷刻间就跳动与扭曲起来。传统的日本房子仅仅是东倒西歪的话,那些新式的建筑就开始在晃动中出现巨大的裂纹,然后就梦幻般的折断或者崩塌。冈村宁次看到的东京仿佛是由纸牌搭成的一样散开,分散的纸片以各种模样组成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模样。
然后地面上突然冒起了一道道银白色的水柱,犹如美丽的喷泉般高高冲上天空。飞散的水雾中幻化出道道彩虹。
冈村宁次并没有被这美丽的幻像所欺骗,他知道那是地下的自来水管破裂后的结果。然而埋在地下的自来水管都遭到了如此彻底的破坏,这次地震到底有多大的破坏力啊。
“保护殿下!”冈村宁次恢复了基本神志之后的第一想法就这个。他在一群目瞪口呆傻了吧唧的警卫中最先反应过来,迈开大步,冈村宁次冲进了正在召开会议的大厅。然后就看到了呆呆站在原地的日本摄政王太子裕仁的背影。
看到裕仁安然无恙,冈村宁次心中的大石头登时落了下来,然而看到裕仁穿着笔挺的军服式礼服傻乎乎的站立当地一言不发,冈村宁次心中只感受到了相当的失望。
到底是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光看是不是穿了军装是根本没用的。有没有经历血与火的考验,有没有经历过战争时期内心的痛苦煎熬,从一个人体现出来的气质中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真正迈过生死考验的人都有一种只有迈过同样考验的人才能感受到的东西,非得形容的话,那就是时时刻刻“往前看”。战场上凡是不能往前看的家伙,都会完蛋。哪怕前一秒钟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真正的战士们也不会刻意去回想那一秒钟的惊心动魄。因为不向前看,不去正面击破下一秒扑面而来的死亡,那么死亡只是迟早的问题。
冈村宁次也见过人民党的一些高级干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穿越过死亡后特有的气质,那是由苦闷、煎熬所锤炼出来的力量。冈村宁次本人在中国东北就经历过这样的考验。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任何虚浮的东西,他对自己外表的改造仅仅是因为别人的需要,对冈村宁次来说,自己自根本不在乎外表呈现什么模样。
而裕仁太子身上明显缺乏这些东西。大贵族们所拥有的教养能让他的举止看着颇有风范。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此时这位摄政王太子需要做的不是发呆,而是该立刻发布命令。哪怕不是救灾,好歹也要安抚一下赤坂离宫内的秩序,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赤色黎明 15 关东之殇(十四)
“裕仁阁下,如果日本需要什么物资援助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回去与中国政府联系。”中国驻日公使在所有公使中第一个走到裕仁身边大声说道。
冈村宁次本来就已经充满了惊惧甚至混乱的意识中猛的一惊,在慌乱的人群中,这位年轻的中国驻日公使态度沉稳,尽管他的呼吸也很急促,但是好歹已经恢复了镇定。然而裕仁王太子却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天空。
见裕仁毫无反应,中国公使转身对已经站起身的日本内阁首相山本权兵卫大声重复了方才的意思,“首相先生,如果日本需要什么援助的话,请直言相告。”
山本权兵卫也是浑身发抖,面对日本当下最强硬的敌人表现出来的善意,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回应的话。倒是大藏大臣高桥是清颤巍巍的起身走到中国公使面前,“感谢中国方面的好意。我们会立刻做这方面的准备。”
说完这话,高桥是清先看了看呆呆出神的裕仁,** 又瞅了瞅说不出话来的山本权兵卫,想说点什么,然而高桥是清还是沉默下来。此时若是他这个大藏大臣有任何主导局面的行动,除了给自己树立毫无意义的敌意之外,剩下的完全是把日本政府的混乱与无能暴露在各国公使面前。
好在日本皇宫的官员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时候他们立刻发挥了作用,先不由分说的将各国公使们“安顿”到安全的地方,接着就开始收拾赤坂离宫内部被地震弄乱的家具等物资。当然,除了必要的火之外,所有厨灶什么统统熄灭。
作为一名陆军的大佐而不是禁卫军的人员,冈村宁次就被撂在当地无人理睬。冈村宁次识趣的准备离开赤坂离宫。因为余震,往来的宫内人员没站稳,不小心轻轻碰了裕仁一下,这下裕仁仿佛从噩梦中醒来般突然扭头,正好瞅见准备退下的冈村宁次,他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道:“冈村君,你先留下来。”
周围立刻就有恶意的视线落在冈村宁次身上,那些视线仿佛是尖针般刺的冈村宁次背上感到一阵阵不舒服,然而王太子殿下已经有了明确的命令,冈村宁次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推托。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冈村宁次就站在裕仁背后,瞅着这位日本未来的天皇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冷面所有人。此时余震不断,冈村宁次也只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到保护裕仁安全之上。根本不敢建议裕仁立刻下达什么救灾指示。
然而地震发生一个小时内,即便是赤坂离宫的高墙挡住了直接的视野,依旧能够看到东京上空开始升腾起浓浓的烟雾。汇报当然很快就到了赤坂离宫,汇报人员的咽喉仿佛被看不到的手给扼住了一般,因为惊恐,他的声带像是冻僵了一般,“东京大火!”
1923年9月1日是个星期六,东京地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商人和上班族还在办公楼里忙碌,家庭主妇们则开始烧火煮饭。因为是星期六,车站上排满了准备外出度假的人们。
大地震袭来,许多人家炉火正旺,炉倒灶翻,火焰四溅,火星乱飞。东京不仅人口稠密,房屋还多为木结构,地震又将煤气管道破坏,煤气四溢,遇火即燃。居民的炉灶提供了火源,煤气、木结构房屋又是上好的“燃料”,几种因素的组合,使东京等地变成一片火海,爆炸声、火灾中人们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强烈的地震摧毁了东京地面下的自来水管路,日本地震很多,救灾经验也算是丰富。可是救火员们再反应灵敏,却也不可能靠自己的身躯去扑面大火。救火的水管阀门打开后,并没有汩汩而出的自来水,倒是地上突然张开很多裂缝,一些救火员躲避不及直接掉进了可怕的缺口。接着缺口就如同恶魔的血盆大口般猛然合并,已经充满了惊叫惨叫的日本街头根本听不到这些救火员临终的惨呼。再接下来,地下破裂的水管中的水在地下强大的压力下从刚合并的地缝中喷涌而出,救火员以及其他不幸掉进地缝的不幸者们,刚被土地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挤成肉泥,这些肉泥与残肢又混在地下喷出水中被冲出地缝,一道道银白与血红的水柱在空中与残破的肢体一起飞舞着。
火灾发生后,火势很快就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地震带来的冲击却波又在这一地区激起了巨大的狂风,失火地区马上变成了一片火海,风助火势越烧越烈。从海边到城市,狂风卷起了能卷起的一切,把没有明火后依旧在燃烧的碎片播撒进尚未着火的地区。火种传播到哪里,哪里便燃起冲天大火。工厂在燃烧,学校在燃烧,居民住宅在燃烧……
烈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空气炙烤到了超过纸张燃点之上的温度,接下来已经根本不再需要火种,这可怕的炙风刮到哪里,哪里就开始燃烧起来!纸张在燃烧,木料在燃烧,房屋在燃烧,死者、伤者、生者,不幸被炙风吞没的人类也开始燃烧起来。先是头发,接着是衣服,再后来是皮肤与皮下的脂肪。
死者们还算幸运,因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次死亡。活着被卷入炙风的人类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在他们下意识张开口的那一瞬间,可怕的高温就已经将人类柔软的喉咙与声带烧熟了,这些可怜的人类肺部也随之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在他们皮肤开始燃烧的那一瞬间,这些人类还没有死亡,除了体表感受到的的堕入地狱烈焰般的灼烧痛苦,人类的体内还要承受着窒息带来的可怕痛苦。在这样的双重痛苦之下的死者,无一不是用自己的手仅仅抓住自己的喉咙,当他们焦黑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那惨状仿佛是他们自己用手把自己给扼死的。
当然,他们的尸体能否被发现多少也是需运气的,整个东京已经被冲天的烈火吞没,仿佛天在燃烧,地也在燃烧。熊熊燃烧的房屋倒塌在死者们身上,不少人与木料一起烧成了无法分辨的焦炭。
前来汇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冲进了赤坂离宫,头两个小时主要汇报的是东京的大火,在不停歇的余震中,第三个小时开始就出现了海啸的汇报。
为了逃避地震和火灾,侥幸逃生的人群开始寻找一个建筑物倒塌后压不着、大火又烧不到的地方暂时栖身。能满足这两种要求的地方只有海滩、港口和码头。恐惧的人们纷纷涌向东京的海滩、码头、港口。
关东大地震震源在东京外海,地震不仅直接造成了陆地上的巨大损失。地壳释放的巨大能力还造成了滔天的海啸。港口、码头、海滩,那些刚从地震与大火中逃出一条性命的灾民们亲眼看到海水先是以可怕的速度退下去,仿佛海中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疯狂的吞下海水。接着在目力所能到达的海天边际,突然出现了一条银线,片刻后,港口、码头、海滩上的那些避难的灾民就看到那银线以惊人的速度在靠近海岸。很快,十几米高的横空巨浪铺天盖地平推过来。有些人已经被吓傻了,十几米高,左右都看到不到尽头的海浪仿佛是一道顶部镶了银边的碧蓝高墙,这样的庞然大物即便在最可怕的梦魇也不曾出现过。更不用说,巨浪完全不符合见过很多次大海的东京人所习惯的那样,随着移动逐渐降低。
海啸不仅没有随着移动的距离降低,反倒越是接近海岸的时候就越发高大起来。这种好像是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变动让最少一半的人呆若木鸡的看傻了眼,根本没有想到要返回头向着熊熊燃烧的东京方向逃生。
而那些在巨浪面前仿佛蚂蚁般试图逃生的人其实也根本无从逃命,这滔天的巨浪是以每小时750公里的速度扑向海岸的。1923年,除了炮弹能在极短时间内能够超过这海啸的速度,包括速度最快的飞机都飞不了这么快。在海啸能够冲到的范围内,人群以及海边的一切瞬间即被十几米高的大浪吞没,或被卷到了海洋深处,或被大浪抛向半空,有的则像是被巨手玩弄的蚂蚁般远远的抛向陆地。
赤坂离宫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不仅仅是一直沉默的裕仁,一条条可怕的消息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听着使者们惊恐的汇报,已经双腿发软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另外有些人顾不得任何规矩,开始默默的抽泣起来。当然,此时也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对这些人叱责或者处罚。这样可怕的天灾下,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们甚至生出了这三千世界即将毁灭的感觉来。
冈村宁次曾经觉得裕仁那“呆呆出神”的表现实在是反应速度太慢,然而此时他心中一片混乱,如果此时有镜子的话,冈村宁次甚至未必能够认出镜子里面那个脸色如同字面一样呈现铁青色的家伙就是自己。
东京聚集了江户两百多年的财富,聚集了日本重要的工业,聚集了日本最多的船只。不仅是地震大火摧毁了东京陆地上的财富,巨大的海啸的又从海上摧毁东京港口的一切。自打明治维新以来,东京聚集的一切就这么顷刻间化为乌有。不久前,冈村宁次还和永田铁山谈起过日本的运气与国运,他们还嘲笑过那些认为日本的崛起仅仅是为了刺激中国崛起的“荒谬观点”,此时冈村宁次的心中忍不住想去相信真的有气运这种东西了。这样的灾难之后,冈村宁次已经完全想不出日本还能拿什么去对抗中国。
在这一片混乱中,倒是裕仁终于开口了,“派人去联系父皇,绝不能让父皇的安危出现问题。而且电令驻大阪的部队全部调来东京一带,负责维持秩序。”
有了如此明晰的指示,赤坂离宫中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般暂时恢复了生气。已经有人起身去传递命令。
“冈村君,冈村君!”呼唤声让冈村宁次从完全失神的状态下抬起头,却见呼唤自己的竟然是裕仁王太子,冈村宁次立刻强行收回心神,用还算是比较符合规矩的语气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即便此时冈村宁次的礼仪再差上几分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这个时候,能够有比较正常的反应就算是相当不错的表现。所以裕仁根本不在乎冈村宁次的失态,此时若是不失态的话,反倒是完全异于常人的事情。“冈村君,你亲自带人去父皇那里,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嗨咦!”冈村宁次立刻低头答道,再抬起头的时候,冈村宁次问道:“殿下,要不要带上一些信鸽。地震之后,电报网只怕是已经用不成了。”
这个明晰的思路倒是提醒了不少人,裕仁点点头,“紧急调配信鸽,包括去大阪调动部队的使者也要带上信鸽!”
在日本第一抗震建筑赤坂离宫的高层们努力就灾后的问题努力的时候,北一辉好不容易才将埋在倒塌的房屋下面的社会调查社团的成员全部给救出来。这真的是极大的幸运,由于马上就要正式开学,周六社团成员全员集合,甚至在整个社会调查期间都没有来的这么齐。
另一个幸运则是社团所在的场所是个老校舍,空间有限,进入9月之后气温下降不少,社团会议干脆就在校舍外的空地上进行。年轻人们尽管被地震吓得够呛,在平地上没有火种,也没有出现地裂,绝大部分成员都安然无恙。
即便是留在校舍里面负责工作的那几个学生,地震来的时候,机灵的已经跑出校舍去了,不够机灵的或者运动能力比较弱的倒是被埋进校舍。但是这毕竟是老实的日本样式的房屋,从实际经验中继承的房屋结构好歹比较适用于地震多发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营救,埋在里面的三个年轻人们总算是都给救出来了。两个重伤一个轻伤,暂时还没发现重伤员有生命危险。
年轻人不仅在救人,也有人跑出去打探消息。带回来的信息把北一辉等人真的给吓坏了,“东京大火!”而不用太费劲,浓浓的烟雾以及开始逃进学校避难的人群把各种消息带进了垦殖大学的校园。一些家在东京火灾地的学生立刻就要跑回家去。
北一辉一声怒喝,“谁都不准擅自行动!”这些日子的来他已经树立起相当程度的威信,此时声如雷霆般的怒吼总算是镇住了场面。
大踏步走到学生面前,北一辉喝道:“我既然把你们召集来,我就对你们有责任!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我都不能看着你们送死去!如果你们的家人没有事,他们现在很可能就往学校来!到了学校找不到你们,你们准备让你们的家人怎么办?如果你们的家人不幸出了事,你们跑回火场不就是去送死么?难道你们的家人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话好不好听完全不重要,此时北一辉必须先稳住学生的心。果然听了对事情的简单推测,切不论学生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们至少已经没有了急匆匆往外冲的那股子尽头。北一辉看大概控制了局面,就再次怒吼一声,“现在所有人都听命令,排队集合!”
赤色黎明 16 关东之殇(十五)
如果让北一辉说出人民党的官僚体系与日本的官僚系统到底有什么不同,在大地震爆发的时候,北一辉总算是能够说出来了。日本的官僚系统是命令别人给他们效力的,而人民党的官僚系统除了兼具传统的官僚体系的管理与命令之外,还有领着别人办事的功能。
在社会组织方面,中国要比日本“组织化”的多,这从学校的班干部组成就能看出来,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文艺委员、中队长、小队长,所有的这一切都实际上是一个完整的社会组织单位。与日本的单纯对上负责的官僚一比,中国的体系的组织度之高更像是真??官僚。
日本学校也有这样的类似模式,问题在于学生干部们秉承了日本官僚的秉性,作为压迫者的特点远高于服务者。现在北一辉要做的首先就是把手下的学生给组织起来,在地震这样的天灾面前,没有组织的个人不仅仅微不足道,生命安全也更加不可靠。
然而北一辉发现,他首先要解决的则是如何对付日本的| 官僚系统。不仅仅是社会调查小组的校舍倒塌掉了,整个垦殖大学的校舍也倒塌了大部分。那些学校的官僚们死伤不少,剩下侥幸没有死伤的也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学校里面。
秩序大乱之下,学生们也跟没头苍蝇般乱窜,北一辉这尚且有组织的团队立刻成了很多人试图依附的核心力量。一个天知道什么级别的学校官员跑到北一辉这里就开始吆喝起来。这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家伙脑门秃了一半,灰头土脸满身狼狈。以这样的姿态对学生们吆喝本来就没有什么号召力,更不用说他吆喝的内容既不是关心这群学生们到底是不是安全,更不是要学生们注意安全,而是要学生们跑出去找救援人员。此时乱哄哄的灾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找到救援人员,即便找到了之后又能如何?
与这位家伙充满日本长官风格的行动一比,北一辉要求学生们列队恢复秩序的做法就显得更有说服力与号召力。见学生根本不为所动,这位学校官员明显看着生气了,他态度强硬的咆哮起来。只是咆哮起来的时候,这位满是灰的脸部仿佛小丑一样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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