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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仰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易修罗
凌琅慢慢调整好心情,这才起身从贵宾通道往外走。
通道外早已围满了记者,见凌琅出来了,大部队哗啦一下围了上去。
“请问你对你这次的演出满意吗?”
“听说你对饰演黑道少主的新人封昊表示过不满,是真的吗?”
“有人爆料你受辱的那个镜头ng了很多次,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才发生矛盾?”
对于这种采访凌琅一贯的做法都是不回应,然而今天他竟破天荒地回答了其中一个,连给他开路的经纪人都吓了一跳。
“我跟封昊之间没有矛盾,他是个不错的新人,很有潜力。”
媒体震惊了,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客套话,可从凌琅口中说出来分量就大不一样了,自从凌琅成名以来,还从来不曾公开赞扬过哪一个新人。一时间,所有问题都指向凌琅对封昊的看法和二人的关系,试图从这个极少接受采访的影帝口中多挖出几句话。
可凌琅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记者之后的提问都像扔进棉花堆里一样毫无回音。正当记者们满心失望之时,媒体之友封昊神奇地出现在了凌琅身后。
“对于ng那件事……”
记者的麦克风齐齐转向,按快门的手都要抽筋。
封昊接着说了下去,“因为是我跟凌老师第一次合作,心里很紧张,一连失误了好几次。不过休息时老师耐心地指导了我,还跟我闲聊,消除了我的紧张,之后才会拍得那么顺利。其实私底下凌老师是个很亲切的人呢。”
经纪人心底吐血三升,亲切!老子跟了他一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亲切!
记者抓住空隙连连发问,“凌琅首次在公开场合称赞新人,请问身为当事人的你作何感想?”
“据我所知你应该是第一个用亲切来形容凌琅的人,他为何独独对你刮目相看?”
“你们两个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封昊再度展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凌老师是我的偶像,我崇拜了他很多年,能得到他的认可,是我莫大的荣幸。”
“那么请问双方是否还期待与对方再次合作?”
“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凌老师是不是还愿意提携我这个后辈?”
记者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凌琅,他迟疑了下,“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个凌琅式的承诺,让所有记者都眼睛一亮,经纪人已经可以预想到明日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绝对会是影帝为新人加持,封昊星途可谓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他又想吐槽,多少新人追求这样一个机会,却都败退在凌琅的冷漠下,这个封昊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居然让最初对他持反对意见的凌琅,转眼间态度判若两人。
想归想,他的动作可丝毫没有被耽搁,多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化身无敌开路机,扫清路上一切障碍,以最快速度将凌琅送进车里。
直到车子启动了,凌琅才开口向车里多出来的一个人提问。
“你自己难道没有车吗?”
封昊笑道,“我的经纪人让我打车过去,但这个点儿不好打车,拜托借我搭个顺风车吧。”
前座的经纪人差点没被他的笑话冷死,不过还是挣扎着出来打圆场,“是啊,反正都是要去酒店的,多一个人也没有关系,更何况凌老师私底下还是很亲切的人呢。”
凌琅无心理会经纪人的讽刺,向后一倚闭上眼,“我不想出席了,送封昊去酒店,然后回家。”
经纪人一口老血喷出来,“啥?”
“就说堵车,赶不过去。”
经纪人傻眼,这借口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好么?
“你毕竟是主演,这种场合不出席恐怕不妥吧,哪怕露一面也好……”经纪人心知无望,但还是想坚持一下。
“不就是个聚餐吗?开机吃,杀青吃,首映吃,票房大卖还要吃,我是来拍戏的,不是来吃饭的,”凌琅坚决回绝道。
封昊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学长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麻烦你顺便也帮我告个假吧,理由就说……跟学长一起堵在路上了。”
经纪人欲哭无泪,这个学校出来的人智商都有问题吧?
凌琅闻言微微睁开眼,“我去不去别人对我的评价都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他不出席会被别人说成是耍大牌,但他本来风评如此,所以也不在乎,可是对于封昊这样的新人,这个罪名可就重了。
封昊笑道,“学长这样德高望重的人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我就更无所谓了。”
经纪人又一口老血,尼玛这才几分钟又多了个形容词,德高望重,他一定要拿小本本记下来,万一以后有人问起他凌琅的优点,至少还能说上个一二三条来。
“更何况,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不去也没有人会发现的,”封昊自嘲着补充道。
三大男主角只不见了俩,肯定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经纪人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给等在会场的助理发短信,告诉她这二位爷不去了,然后迅速关掉手机,免却了接下来可以预见的骚扰。
“既然学长不去宴会,去我家怎么样?”封昊索性热情地邀请道。
他连我家都没去过,经纪人心道。
凌琅盯着他没做声。
“去我家一起看《勇者永生》好不好?最近忙得厉害,有段时间没有重温了。”
******
“我来了,我活着,我死去。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你们早晚有一天都会死去,而我,今天,在这里,将会得到永生。”
枪响,灯灭,幕闭,十秒寂静,掌声雷鸣。
封昊开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凌琅闭上了眼睛,但结尾的那一幕还停留在他视网膜上,就像凝固在那里一样,久久没有消失。
“每看一遍都是这么精彩,”封昊赞叹道。
“以现在的眼光看,演技太稚嫩了,台词也粗糙,”凌琅这番话并不是谦虚,很多经典给得都是岁月,大众审美日新月异,当初这部轰动校园的话剧,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部普通之作。
“学长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至少在我心目中它是部难以逾越的经典,尤其是最后主角被逮捕上刑场的那一段,我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听了他的话,凌琅喉咙莫名有些干渴,“有水吗?”
“啊,我去拿,”封昊快步往厨房走。
“冰水。”
“好的。”
凌琅等待中闲来无事,发现影碟机上还放着一张光盘,很新,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或文字说明,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张光盘大大方方摆在明处,想必其中没有*。
凌琅顺手把旧盘取了出来,新盘放了进去,找出遥控器,按下播放。
一段花屏之后,电视上出现了凌琅痛苦挣扎的脸。
当自己的脸出现在电视上那一刻,凌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封昊ng七次的原始片,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处理,他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看完第一遍,才发现后面还有第二遍,第三遍……
凌琅闭起眼睛也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三个摄像机,三个机位,从各个方位、各个角度对准自己,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毫无保留地收录于胶片上。
这还是凌琅第一次看到封昊当初ng时的表现,每次都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封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畏缩僵硬,完全不能跟之前飞扬跋扈的黑道太子划上等号,难怪每次都会被导演喊卡。
过——
导演最后一声过,惊醒了凌琅,他这才发现封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凌琅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你为什么会有这些废片?”
封昊瞥了眼电视,画面正定格在凌琅的面部特写上,“学长指得是这个吗?这是我特地向后期制作公司讨来的。”
“你怎么能要到?”这些原始片的版权属于制作方,即使不销毁,也是严禁外传的,就连导演都无权过问。
“是偷偷走了后门要来的,”封昊冲他挤挤眼睛,“拜托学长千万不要往外说。”
凌琅这才想起来之前好像说过他是制片的弟弟,“你要它做什么?”
“因为我想进步,”封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导演ng那么多次,我想找到自己表演上的不足。”
“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镜头?”
“这段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尤其是,”封昊微微垂下头,“当时还惹得学长因此不开心,我真心感到很愧疚。”
“我想自我反省,以后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就拜托剪辑帮我刻了盘,”封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学长,您不会介意吧?我真得没有恶意的。”
见凌琅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的说辞,身上的戒备也消了大半,封昊这才想起手里的水杯,双手递过,“学长,您的水。”
“……谢谢,”喉咙干渴的感觉提醒了凌琅,他接过水杯来一饮而尽,还是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我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不要这么拘谨,”封昊为他指了指,“那边就是。”
凌琅用冷水浇了把脸,屏气凝息默念了两遍心经,这还是他之前拍戏时背下的一段台词,这才勉强压抑住心中那股莫名的燥热。
封昊的家有点大,每个房门都是紧闭的,唯一敞开的那扇门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凌琅一探究竟。
明知道擅自进入别人房间是不礼貌的,但凌琅还是忍不住伸手寻找墙壁上的开关。
灯光一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凌琅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在这间显然是主卧的房间内,墙上竟然挂了一张自己的巨幅照片。
那张照片不是别的,正是《勇者永生》他被捆绑押上刑场接受枪决前最后一个特写。
凌琅尚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就听身后传来轻笑,“呵呵,被你发现了。”
他猛地转身,就见到了另一个封昊。





等你仰望 第四幕弥撒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凌琅有了封昊和电影里的角色形象重合的错觉,弥漫在空气中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甚至比拍戏时更甚。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快到凌琅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封昊又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我早说过自己是学长的粉丝了,看,没有骗您吧。”
凌琅紧紧盯住他,想在他那副完美的笑容下找出破绽。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封昊抬头去看墙上凌琅的巨幅照片,“因为这张照片就是我拍得啊。”
“什么?”
“演出当天负责摄影的是和我一个社团的师兄,不过他临时有事,去不了,所以拜托我去替他,”封昊绕过凌琅走到照片前,“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位师兄呢,要不是他,我也不能认识您。”
凌琅眸色一沉,“当时拍得剧照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一张?”
“因为这张拍得最好,”封昊抬起手,指尖顺着凌琅身上绳索的边缘,缓缓摩擦着相片,“学长不觉得吗?您在生命最后的这个表情最生动了,不管看上多少遍,都那么令人着迷……”
封昊低低的声音落在凌琅耳中,竟使他不寒而栗。
凌琅低下头,“我回去了。”
封昊转身,“我送您。”
封昊开车把凌琅送到住所,“可以冒昧地要学长您的私人电话吗?”
两个人已经合作拍完了一部电影,一个人还刚刚在另一个人家里看过录像,这个要求按理来说一点也不过分。
“抱歉,”凌琅果断拒绝,“我的号码很少给别人,有事找我的话可以联系我经纪人。”
“这样啊,”封昊一点也没见恼,“好吧,那么学长晚安。”
“再见。”
封昊目送凌琅进了大门,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离开,而是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出来吧。”
角落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是凌琅的经纪人。
封昊见到是他,马上换上一副礼貌的笑容,“原来是你,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狗仔。”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狗仔知道凌琅的住址。”
“真的吗?”封昊笑得很开心,“看来我比狗仔幸运。”
经纪人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带着些许防备,“我跟了凌琅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去过别人家里,更没见过有人能送他到家门口。”
“这么说我应该感到特别荣幸?”
“也许这么说很失礼,但凌琅在公众前的形象非常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传过绯闻。不管异性,还是同性,我不希望媒体上出现任何捕风捉影的揣测,你懂我的意思吗?”经纪人正色道。
封昊不禁莞尔,他走到经纪人面前,右手搭上对方肩膀,“经纪人不想手下艺人传绯闻,这点无可厚非,但如果连艺人的正常交往也要插手,未免有些越界。”
经纪人皱起眉。
封昊把手插回裤兜,“我很好奇,你跟学长的关系真得单纯是经纪人跟艺人那么简单吗?比起经纪人,你看上去更像是是他的……监护人?”
封昊刚说完就摇摇头否定自己,“不可能,学长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么是……”
他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监视人?”
经纪人眉头一皱,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似乎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难道他接近凌琅的目的别有用心?
这厢二人还在暗流涌动地对峙,那厢凌琅已经合着外套倒在床上,不远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裱得是《勇者永生》全体剧组人员的合照。
凌琅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起身把相框拆开,夹在合影和垫板之间的另一张照片掉了下来,那照片不是别的,赫然就是封昊家里挂得那一张。
拾起落在床上的照片,凌琅的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了青涩的校园时代。
“什么?你要演男一?”话剧的导演,同时也是凌琅的好友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勇者永生》是一部抗日题材的话剧,讲述一个地下党人同侵略者做斗争的一生,在日军投降前夕他的身份不幸暴露,用鲜血奏响了抗战胜利的凯歌。
“我觉得我能驾驭好这个角色。”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好友干巴巴比划了半天手势,“你看,所有影视作品中,只要出现这种硬汉角色,哪个不是身材魁梧、棱角分明、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你看看你,哪点符合?”
凌琅不能苟同,“确实,每个人都有一个固定的脸谱定位,什么样的脸是好人,什么样的脸是坏人。但是一个成功的演员,应该能做到让观众忽略他的相貌,甚至让观众以为,这样的脸就是好人,这样的脸就是坏人,哪怕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好友被他说动了,大胆尝试让凌琅出演男一号,结果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那部话剧在学校范围内引起了巨大反响,凌琅也正是因此被星探找上门,从此正式踏入演艺圈。
凌琅小时候,每次电视里出现战争题材的电影电视剧,演到俘虏被敌人五花大绑的时候,就会看得格外专注入迷,甚至会把他自己代入。跟伙伴玩公安抓特务游戏的时候,别人都抢着当公安,只有他主动要求当特务。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的兴奋点跟同龄男生截然不同,印有大尺度美女照片的刊物引不起他的兴趣,反倒是那些捆绑刑讯的镜头令他亢奋不已。
他青春期的每一次性梦都跟强制有关,那时网络还不像如今这么发达,他的一切高|潮都来源于幻想。
时间久了,他开始不满足于这种幻想,以他能想到的方式,踏出了第一步——考电影学院,当一名演员。
《勇者永生》对于凌琅来说,不只是一部话剧,而是他的梦想第一次化为现实。
公映的当天,是他毕生不可磨灭的记忆,负责道具的同学因为紧张,把他捆得太紧,他在礼堂数千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走向刑场,同时也走向了精神的高|潮。
十几年前的回忆历历涌上心头,凌琅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勾勒着相片上绳结的轮廓,动作不自觉与封昊触摸过的路线重合,在发觉到自己的行为之后,他的手如触电般缩回。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他全身,他想要摆脱,却有心无力,只能任由自己整个人沉浮于欲海之中,只是这一次,他眼前不断闪现得却是封昊的脸,挥之不去。
“凌琅,凌琅?你发什么愣呢,该你上场了。”
凌琅从情|欲的包围中苏醒过来,“上什么场?”
“当然是上刑场啊,” 一个声音贴紧他的后背轻轻响起。
“……是谁?”这声音如此熟悉,凌琅却怎么都想不起它的主人。
一声轻笑代替了回答。
凌琅环顾四周,演员和后勤同学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但他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场景是如此熟悉,凌琅使劲回忆,终于想起今天是话剧公映的日子,可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
但不容他多想,凌琅发现了另一个让他感到惊恐的事实,“我的戏服呢?”
“戏服?我现在就为你穿,”那声音再度响起,粗糙的麻绳绕上了他的脖子,手臂被牢牢固定在背后,绳子紧紧嵌入皮肤,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穿好了,喜欢吗?”
不是这样的!凌琅心里在呐喊,却无法吐出半个音节。
“去吧,你表演的时刻到了,”那声音仿佛有魔力,凌琅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朝台上走去。
“不……可以……”再迈出去一步就会暴露在全场观众面前,凌琅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反抗着。
“为什么不可以?”幕布被掀开一个角,“你看,大家都在期待你,不要让你的观众久等。”
凌琅挣扎着摇摇头,马上就有两个穿着日军军服的演员用力一推,把他押到了台前,台下密密麻麻仰起的脸,每一张都像是笼罩在云雾里。
凌琅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放开我,让我下去!”
他拼命地想遮挡自己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双手都纹丝不动,他从未感到如此惊慌失措,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裸|露的躯体上,令他无处藏身。
“别怕,”一只手搭上他的额头,凌琅就像被点了穴一般突然静止,然后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那手顺着他的鼻梁嘴唇一路摸下去,所到之处如触电般颤栗,“这里,这里,这么快就有反应了不是吗?”
凌琅闭上眼,感受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由一只变成两只,紧接着三只、四只,直到数不清楚,每一寸部位都摆脱不了它们的触碰,他不得不仰起头,大口大口吸收着氧气,心脏仿佛在眼前跳动。
“睁开眼睛,”那声音又命令道,“记住一个演员的职责,任何情况都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观众。”
凌琅睁开眼,台下的烟雾散去,观众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每一张脸都面无表情,每一张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一道强闪,紧接着又是一道,渐渐地闪光灯连成一片,凌琅第一年拿到影帝后,媒体给予他的就是如此这般的礼遇。
“别、别拍……”凌琅张了张嘴,他的请求是如此虚弱地被掩盖在快门声之下,连他自己都听不明了。
摄影师的声音既似在台下,又似在耳边缓缓响起,“学长不觉得吗?您在生命最后的这个表情最生动了,不管看上多少遍,都那么令人着迷……”
那声音像一个人在呢喃,忽得又像一群人在和声,从舞台正中央,散播到剧场每一个角落,再反射回来,形成永不终止的回声,“来,该是说台词的时候了。”
凌琅听到自己沙哑地念着对白。
“我来了,我活着,我死去……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你们早晚有一天都会死去……而我,今天,在这里,将会得到……永生。”
砰——
凌琅被枪声惊醒,浑身已被吓出一身冷汗,再伸手向下一摸,果不其然那里一片粘稠。
他平定了半天,才拖着酸麻的双腿去浴室善后。
温水流下来,将他的身体冲刷干净,似乎连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尽数洗去,从浴室里走出来,他又恢复成那个高贵冷艳的冰山影帝。
他跪在例行的位置上,开始进行早祷。
“对不起,我昨天没有来。”
——你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合作过的演员家里。”
——你有多久没去过别人家里了?
“我不记得了。”
——那一定是很特别的人。
沉默。
——当时你们做了什么?
“看话剧,我大学时期的作品。”
——哦?
“看录像的时候,我……”凌琅双拳紧握,“我有反应,看首映的时候也是。”
——兴奋吗?
“……是的。”
——说说那个人。
“他很热情,很有才华,很……让我感到恐惧。”
——因为他让你产生过性冲动?
“是的。”
——不止一次?
“是的。”
——因此而自|慰了。
“是的。”
——自|慰时脑海里浮现过他的脸。
“……是的。”
——讨厌他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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