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傅六那个死变态,吃个毛啊,全是她吃了!
殷红豆再没力气说话了,她把托盘胡乱的塞到翠微的怀里,在厨房里坐了下来,挺着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切齿道:“六爷没吃,全‘赏’我吃了,汤都不许剩!”
廖妈妈又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殷红豆便把傅慎时怪异的行为给陈述了一遍,还拉着廖妈妈的手哭道:“我险些就没了舌头啊……”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翠微看着殷红豆这般模样,拉着她的手,真诚道:“红豆,我若能带你受过就好了。”
殷红豆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锅里,扯了扯嘴角。
廖妈妈安抚殷红豆两句,继而愁眉不展,失落地回了房间,时砚早就回书房贴身伺候去了,翠微勤快地收拾着厨房,小声道:“六爷竟只是罚你吃馄饨……”
殷红豆白她一眼,道:“难道你还想六爷罚我吃碗?”
翠微一本正经道:“若换做从前的丫鬟,六爷怕是真会这么做。”
殷红豆可没觉得这是优待,她胃里难受,便在庭院里消食,没过多久,时砚便出来了,他挺着脊背跪在上房门口。
在殷红豆的印象里,傅慎时从未对廖妈妈发过脾气,也未处罚过时砚,她走过去问他:“六爷为何罚你?”
月光下,少年白嫩的脸上神情坚毅,时砚抿着嘴角,没搭理人。
殷红豆又问他:“这外面还刮着风,六爷不会要罚你跪一晚上吧?”
时砚抬头,瞪了殷红豆一眼,闷声道:“六爷不吃,自有六爷的道理,以后六爷不吃,就别给六爷送东西了。”
殷红豆气得叉腰,这死孩子,当时明明是他说让她去送的,怎么现在还朝她发脾气了,受苦受罪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在院子快走了半个时辰消食,殷红豆才回到屋里洗漱睡觉,时砚还在外边跪着。
今日实在撑得厉害,殷红豆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有关傅慎时的事儿,他虽只有十六岁,心智却绝非寻常少年所有。
所有的人都把傅慎时当长不大的孩子哄,逼着他忍受现实的委屈,逼着他没胃口的时候吃饭。
长兴侯府里的人在乎的,并不是傅慎时的喜怒哀乐。
而傅六,心里全是知晓的。
贴身丫鬟 8.第 8 章
第八章
内宅的时间很好打发,傅慎时不找事儿的时候,殷红豆做做饭,跟着廖妈妈学一学东西,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眨眼功夫,清明节都到了。长兴侯府众人去祭祖的时候,傅慎时走完过场,没待多久就回了重霄院。
接着五月便有了二老爷升迁的喜事,长兴侯府自然要大办一场,在此之前,傅老夫人命人买了精心培育出来的牡丹花,吩咐人去各房各院传话,喊了孙子孙女们齐聚花厅,共赏牡丹之繁盛艳美,富丽堂皇。
重霄院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廖妈妈把帖子递到了傅慎时手上,笑道:“老夫人今年还是头一次把姑娘和小郎君们聚在一起。”收起笑容,她又说:“上次你出门,还是清明节的时候,这回就当出去散散心好了。况且老夫人本就对大房多有不喜,六爷别叫他们拿住了把柄。”
一顿笔,傅慎时头也不抬,道:“好。”
放下帖子,廖妈妈便走了,她到厢房跟殷红豆说,过两日傅慎时要去花厅出席宴会,叫她备些点心,给傅六充饥。
殷红豆又没参加过侯府大型活动,便问道:“花厅里的吃食可是不和六爷胃口?”
廖妈妈道:“那倒不是,但人多手杂的,我不放心。对了,到时候你也要跟去,时砚一人怕是看顾不过来。”
殷红豆好奇道:“时砚也去?”
据殷红豆所知,时砚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跟了傅慎时好些年,若说他为着伺候情况特殊的主子,才没被赶出外院,倒是情有可原,但花厅宴会,女眷众多,他跟去终是不便。
廖妈妈面色平静道:“时砚是没根儿的人,去了也不妨事。”
虚掩着嘴,殷红豆着实吃了一惊,她一直觉得时砚很奶气,但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太监。她不免多想,不会是因为傅慎时用惯了他,所以把时砚给阉割了吧。
廖妈妈立刻解释道:“时砚是六年前进府的,当时他被家里人卖进宫,不知为何没过选,便被赶了出来,是六爷收留了他。说起来,也是缘分,若非这个身份,他哪儿能在内院伺候主子到这个年纪。”
外男不得在内院当值,不过垂髫小厮除外,时砚去了根,才成了长兴侯府的例外。
感慨一声,廖妈妈道:“时砚是个忠诚的,六爷真是好心有好报。”
殷红豆绝不表示苟同,但她捕捉到一个细节,便问道:“那六爷的事儿,时砚是知道的?”她指的是傅慎时瘸腿的事儿。
虎着脸,廖妈妈道:“他知道也不敢说的。”又嗔道:“你这死丫头,这种事儿以后少问。世家勋贵的事儿,知道多了要折寿的。”
咧嘴笑一笑,殷红豆道:“我不问便是了。”
廖妈妈到底不放心,便严肃道:“这五六年里,重霄院来了多少丫鬟,平安走的没有几个,作死的都是聪明的。红豆,你是个机灵本分的丫头,至多再熬两年,也该放出府去嫁人。有伺候六爷的功劳在,大夫人亏待不了你,明白吗?”
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殷红豆道:“谢廖妈妈提点,我都知道的。”她又凑到廖妈妈身边,道:“我眼下也是想好好伺候主子,不过六爷心思难猜,以前那些丫鬟的事儿,廖妈妈可否捡一两件说给我听,让我做个警示之用。”
廖妈妈倒是不提防这个,她便挑了一件有印象的事告诉殷红豆。
那是傅慎时十四岁的那年,大夫人着针线房上的人送了不合脚的鞋子过来,他便觉着下人们没有上心,要拿把买料子、做鞋、送鞋的人全部问罪。在他身边伺候了好几年的丫鬟劝他消停,省得让大夫人寒了心,还说他迟早要把旁人的关心都消磨干净,闹得个遭人嫌弃的下场。
傅慎时恼了,把丫鬟赶出府去配了人,凭那丫鬟怎么哭求都没有用。其他的丫鬟日渐乖巧,不过也逃不过主子喜怒无常,通通都被打发了出府。
殷红豆摸着下巴仔细琢磨,丫鬟说的倒是肺腑之言,但傅慎时遭逢巨变,早就性情大变,自尊心强,丫鬟那般斥责他,堪比揭他伤疤,不惹恼他才怪。
廖妈妈说得渴了,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红豆,这事儿要是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愣了一下,殷红豆若有所思,她现在已经是傅慎时的丫鬟了,此类事未必不会发生,倘或就像催他吃馄饨那样敷衍应付,恐怕只会有受罚的份儿。
这已经不是殷红豆从前生活的地方了,她所拥有的能力撼动不了当下环境的分毫,若真想在重霄院顺利地活到能出府的年纪,她便不能对傅慎时轻视、抵触,要真真正正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主子”。
沉思许久,殷红豆才道:“鞋不合脚,是下人的错,自然该罚。不过内宅之事,赏罚交由大夫人决断,做丫鬟的只禀明便是,或是私心难免……在不歪曲事实的基础上,多替主子说一两句也无妨,至于六爷这边,也该有一双合脚的鞋。”
廖妈妈抬了抬眼皮子,眼睛微微发亮,笑了笑,道:“红豆,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不同你说了,我要去忙了。”
殷红豆送廖妈妈出去,便开始给自己洗脑,“纠正”思想,为了以后活着离府做准备。
——
五月上旬,傍晚细雨侵竹,飞鹊惊丛,次日恰好天朗气清,老封君开的牡丹宴如期举行。
大清早的,重霄院的人都忙活起来,廖妈妈替傅慎时挑选衣服,时砚贴身伺候,恭候差遣,殷红豆在厨房做糕点,翠微打下手。
半个时辰后,殷红豆先忙完,她与翠微二人把东西都装好了,放进食盒里,提到了上房门口。
敲了敲隔扇,殷红豆站在外边禀了廖妈妈,说都准备好了。
廖妈妈站在八幅的屏风内,音量微微提高,道:“进来。”
殷红豆提着食盒忐忑地进去,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虽然心里知道要把傅慎时真的当主子看,可想起被他逼着硬灌馄饨的事儿,难免不会发怵。
绕过屏风,殷红豆顺手把小食盒搁在了炕桌上,道:“备了三样点心,甜的咸的和炸的。”
傅慎时坐在轮椅上,面对铜镜,廖妈妈正给他梳头发,用墨玉蝉扣束起来,笑着回殷红豆的话,道:“你手脚倒是快。”扭回头,又说:“六爷,好了,你瞧瞧。”
随意地往镜子里瞥了一眼,傅慎时便道:“可以了。”
廖妈妈看着傅慎时精神很好,笑着多说了一句:“美中不足的就是太素净了些,六爷要是听我的,穿那件暗红直裰多好。”
皱起眉头,傅慎时淡声道:“妈妈,还去不去了?”
廖妈妈忙哄着他说:“去去去。”她朝殷红豆和时砚使眼色,吩咐两人赶紧跟上。
时砚推着轮椅,把傅慎时转了过来。
殷红豆提起食盒,瞧了傅慎时一眼,瞳孔微张,满目惊艳之色。傅六生的实在是好看,冷白的皮肤配上精致的五官,眼神淡漠孤傲,睥睨众人,一身银色暗纹直裰,如高不可攀的天上星月,放在哪里都是最显眼的存在,看过去便挪不开眼了。
到底是见过无数美男子——的图片,殷红豆连忙回过神,乖乖地跟在轮椅后面。
主仆三人一道出了重霄院,留了廖妈妈和翠微在院子里看守。
行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侯府花园附近,甬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傅慎时不论见着平辈里的谁都不打招呼,旁人自然也不会热脸来贴他的冷脸。时砚也是个不说话的主儿,殷红豆就更不敢说话,她低着头,一路跟进了花厅。
老夫人办的宴,热闹非常,阖府上下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都来捧场,侯府三房的晚辈几乎都来齐了,处处笑声连连,花团锦簇。
待傅慎时进花厅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打了过来,仿佛灯火凝聚在他身上。
殷红豆也跟着有些不自在。
诡异的气氛片刻便消弭,傅慎时的大哥傅慎明,从左边排头的靠背椅上站起来,他穿着墨绿的直裰,腰间一个带流苏的玉佩跟红色的荷包,鬓如刀裁,面容和煦,温润如玉地笑着,走到傅慎时身边,道:“老六,你来了。”
大房嫡次子在府里行三,他也热络地走过来,大笑着迎亲弟弟傅慎时。
殷红豆知道,这两个便是傅慎时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长兴侯的大爷和三爷,也唯有这两人,才会跟傅六有交流。
傅慎时淡淡地点头,同老夫人请了安,得了句客套的回应,便让时砚推着他去自家兄弟身边坐下。
傅慎时的到来,打断了花厅里的热闹,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
老夫人高高在上地同几房的儿孙们笑着说话,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偏爱的,终究是嫡亲的二房孙子孙女。
两刻钟后,老夫人说得口渴了,喝了口茶水,便让人搬几盆牡丹进来,供众人赏玩,也好叫年轻的子孙们写字作诗,图个热闹。
侯府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自小便要读书识字,做诗倒是难不倒他们,况且从前都是傅慎时艳压群芳,如今他是个残废,志气颓丧,多年无作问世,学问肯定已经荒废,也该轮到他们出头风给傅六看了。
年轻的哥儿们尤其躁动,二房的两兄弟摩拳擦掌,三房的嫡长子也跃跃欲试。
半刻钟后,大厅隔扇全部打开,廊下搭起架子,碧色的帷幔铺陈其上,盆栽的牡丹流水一样地抬进花厅,放入帷幔之中。日光透过低垂的帷幔,洒在盛开的花朵上,微风轻拂,大朵牡丹若隐若现,做派十分富贵。
殷红豆也望过了过去,暗暗称赞,她见过牡丹,但从未这样观赏过牡丹。
花厅里当值的丫鬟婆子们,抬了五六张长桌进来,又有丫鬟跟着拿来了笔墨纸砚,每张桌子上摆放一套文房四宝与镇纸、笔山等用具。
这些东西刚刚摆放好,潘氏的丫鬟紫晴入了花厅,在众人面前禀了老夫人,道:“萧山伯夫人路过侯府,欲携家中女眷前来拜见老夫人,二夫人正在厅里待客。”
萧山伯夫人来的可真是时候。她娘家正好擅长培育牡丹,祖父又是当年有名的丹青圣手,今日她来,再和适宜不过。
大房和三房的人脸色已经不大好看,难怪还没到牡丹花开的月份,老夫人便急着从外地买牡丹回来赏玩,不过是因为二房傅五爷去年年底和离,如今也到了再娶的时候了。萧山伯虽然也是世代袭爵的勋贵,但子嗣单薄,到底式微。眼下看来,老夫人和潘氏是看中了萧山伯家的姑娘。
傅慎时收紧了扶着轮椅的手,面色阴郁,什么牡丹宴,不过是替傅五相看姑娘,老夫人拉着另两房的人来做陪衬。
贴身丫鬟 9.第 9 章
第九章
萧山伯夫人正好要来,老夫人从容笑道:“倒是凑了个巧,快去请来。”接着又对左右道:“今日当着我的面,便不拘束什么了。”
大业讲究男女大防,规矩却不比从前森严,在老封君和长辈们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并不会落人话柄。
二房的人自然没有话说,大房的三兄弟也没说话,倒是三房的傅四不知道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
不多时,潘氏便领着萧山伯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和两个侄女来了。
大厅里衣香鬓影,小娘子们婀娜多姿,端庄贤淑,气氛活跃。
两家人见过礼,说了几句客气话,萧山伯一家子便落了座。
二房的傅五目光扫过萧山伯家的姑娘,对方也在看傅家兄弟,从头看到尾,最后目光落在傅六的脸上和腿上,停顿许久才挪开。
傅慎时面色如常,只是握着轮椅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怎么能允许别人踩在他头上,把他当做垫脚石。
老夫人的身边,潘氏很识趣地接着方才的话头,问道:“老祖宗,这摆着长桌是要写字作画么?”
老夫人跟潘氏一唱一和,笑道:“正说要哥儿姐儿写几个字画幅画,讨个彩头玩一玩。”
潘氏又笑问:“老祖宗准备了什么彩头?可不能小气!”
老夫人着人把托盘拿出来,红绸布上放着一块莹洁如玉、光照辉映的青田石和一只剔透水润的玉镯,她道:“赏花本是雅事一桩,这青田石是老侯爷留了许久都舍不得篆刻,索性给孙子们拿去用罢。镯子就给姑娘们拿去戴。”
傅三疏朗大笑,道:“老夫人,您这可是偏心孙辈的小子们了,祖父在世的时候,这玉石父亲与二叔三叔都向他讨要过,他老人家却始终没有松口,您倒是舍得。”
今日这场合,明眼人谁都不会去跟傅五抢风头,老夫人将这般贵重且意义非凡的青田石拿出来,也太过偏心,别的小辈都不敢置喙,唯有傅三还敢隐晦地调侃两句。
老夫人得体地笑着,朝傅三道:“你这泼猴儿,疼你你还有话说,只你有本事,拿了去孝敬你父亲,有何不可?”
摸一摸鼻子,傅三面带微笑,不敢答话,他倒是想要,就是没这个胆子明抢。侯府与萧山伯两家相看的场合,他这般不知趣,得罪二房不说,还不知旁人要怎么议论他呢。
大房的人知趣,潘氏很满意,她继续问老夫人:“这镯子怎么从未见您戴过?”
老夫人眉毛微扬,笑道:“是我出嫁的时候戴过的东西。如今年纪大了,不合适了,留给姑娘们用吧。”
萧山伯夫人嘴角翘起,当年老长兴侯娶继室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去梳妆送嫁,这玉镯子也跟着多了一份体面!
老夫人这般疼爱二房,潘氏倍觉欣喜,她道:“今日比划什么,老祖宗拟定个题目。”
思忖片刻,老夫人转头朝萧山伯夫人道:“以牡丹为题,姑娘们便作诗好了。正好萧山伯夫人也在,小郎君们便作一副画,交给你评选。”
萧山伯夫人受宠若惊,毕竟那块青田石意义不同寻常,她连忙起身道:“妾身主中馈多年,已经许久不曾作画,手上生疏,技巧不熟,倒是怕有失偏颇。”
老夫人笑一笑,安抚道:“无妨,想必画作优劣萧山伯夫人还是看得出来的。”
如此,萧山伯夫人便却之不恭了。
老夫人话音落地,便叫小辈们快去作诗作画,另吩咐人备了三炷香,三炷香时间过后,则都要停笔。
起初小辈们倒是自在,有小娘子们围在一处共用一个墨锭的,也有小郎君相邻作画,六张长桌,只剩了一张空桌子。老夫人与潘氏则与萧山伯夫人坐在一处说话。
一刻钟后,傅三走到傅慎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六弟,从前之见你画过莲花,却没见你画过牡丹,你不去玩一玩?”
傅慎时抬头瞧了傅三一眼,面色冷淡道:“三哥情愿让人踩踏,何必拉上我。”
傅三不大在意地“啧”了一声,瞥了殷红豆一眼,目光微滞,随即恢复如常,他正要离开,傅五走了过来。
傅五手里提着一幅画了一半的牡丹,当着傅慎时的面拿给傅三看,问他:“三哥,我这底稿如何?”
傅三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脑袋直点,称赞道:“啧啧,从前倒没发现,你还有画画的天赋,老实说,是不是背着我们寻了名师?”
傅五哈哈大笑,道:“不过照着钻研,若有名师点拨倒好了。”
殷红豆扯了扯嘴角,大家都心知肚明,傅五肯定是早知道牡丹宴的事儿,提前练习了画牡丹,就是商业吹捧而已,没几分真心话。
傅慎时扫了一眼傅五手里底稿的背面,轻哼一声,面露不屑,傅五这般显摆,不过是记恨当初李先生在侯府做西席时,只偏爱他罢了。
傅五本是有意给傅慎时看的,自然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便放下画,敛起笑容问他:“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背靠着轮椅,傅慎时稍抬下巴,双手闲闲地搭在扶手上,冷着脸道:“没想到还真有献丑的人。”
尚有外人在场,傅五被这样侮辱,立刻动怒,竖起眉毛,朝傅慎时冷嘲热讽道:“我是献丑,今日在兄弟姊妹面前献,明日在恩师上峰面前献,那你呢?”
大业有律,残者不许参加科举考试,不可为官,在这长兴侯府里,傅慎时便等同废人,空有幼时的才名,却无任何作用。
青筋悄然爬上傅慎时冷白的手臂,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傅五。
殷红豆同仇敌忾地看着傅五。残疾人不能参加科举这一点她是知晓的,她到底是傅慎时的丫鬟,这会子也已经转变了思想,便暗骂傅五市井嘴脸!小人行径!欺负一个残疾人算什么本事!
傅三拉开傅五,黑着脸训斥他:“老五,管好你的嘴。”
傅慎明也停下手中的画笔,负手前来,端着兄长的身份,面色严肃道:“今日有外客在此,自家兄弟闹什么笑话给人看?”冷眼看了傅五一眼,他道:“还不快回去作画,等香熄灭了,你便把彩头拱手送给老四好了。”
傅五瞪了傅慎时一眼,这才不甘心地离去。
傅慎明目光温和,他盯着傅慎时道:“今日是老五的好日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凑到傅慎时的耳边,傅三小声道:“老六,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顿一顿,他露出一口白牙道:“但是我喜欢,嘿嘿。”
滑动轮椅,傅慎时后退一步,冷着脸没有搭理傅慎明和傅三,等两人走了,他才吩咐时砚:“推我去桌子那边。”
眸光发亮,殷红豆提着食盒跟上,忍不住在旁边殷勤地问:“六爷要不要吃些糕点补充下力气?”她巴不得傅慎时狠狠地打肿小人的脸!
傅慎时面无表情地提起笔,没有说话。
三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傅慎时的画作已然完成,傅慎明随手画完之后,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向,走过来瞧了一眼,瞪着眼睛,满目惊艳之色。
看了好一会儿,傅慎明才明白傅慎时的用意,傅六可真是半点手下不留情,这幅画若展示出去,傅五的脸都没地方放了,他低声道:“老六,不可以。”
傅慎时揭起画纸,淡声道:“我又不抢青田石。”
就是不抢,才更让傅五没有脸面。
看着纸上的画,傅慎明一把摁住傅慎时的手腕,肃然道:“慎时,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惹恼老夫人,恐要背上不孝的名声。”
兄弟二人较着劲儿,傅慎时到底不敌兄长,被按得动弹不得。
殷红豆却是知道,傅慎时只要大声说一句“既不许我参加,叫我来做什么”,便可解围,他不过是念在亲兄弟的情分上,不想让傅慎明难堪。
而傅慎明却仗着兄长身份和正常男人的力气,各方面地压制傅慎时。
傅慎时正与傅慎明僵持得厉害,便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力气小小地扯了扯他的衣裳,闭着眼都能猜到,肯定是殷红豆,然后他便听她装模作样地劝道:“六爷,大爷说的是,奴婢替您把画拿去处理了吧。”
沉默了片刻,傅慎时才松了手,因太过用劲,他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指尖也微微地颤抖着。
傅慎明终于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了傅慎时一眼,温声说:“今日委屈你了,我库房的玉石,随你挑好不好。”
殷红豆听了这句话,愈发鄙夷,打个巴掌再给一个不怎么甜的枣儿,这么低级的手段,哄小孩儿呢!
贴身丫鬟 10.第 10 章
第十章
殷红豆等画作干了,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悄悄退出去,随后空着手回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大爷,画我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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