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百家

    王教头又道：“我见你不是那种好逸恶劳，拈轻怕重的人，七重根骨修炼《百兽追风拳》，怕是没少吃苦吧。”

    李青水点点头，光吃苦头可不行，还吃了不少人参首乌呢。

    王教头道：“青水，这剑谱是一流剑法，其难度比二流的拳法要难了许多。你确定要学吗”

    “当然。”李青水斩钉截铁道。

    王教头又道：“可是凭你的根骨，若无前辈指点，怕是很难入门，更别提小成甚至大成了。”

    闻言，李青水心中也隐隐有些失落，一流武功和二流武功差距极大，自己天赋不行，还真如他所说那般，很难修炼入门。

    不过他忽然想起那把神秘的打野刀，心中的失落顿时转化为了斗志，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遇到困难便畏惧，那还修什么炼，回家卖红薯吧。

    王教头一直盯着李青水的神情，自然见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黯然。

    但很快，这种失落便转为了坚毅和斗志，少年脸色坚毅，不必多言，一种永不言弃的坚韧劲头涌现而出。

    王教头双目一凝，眼中赫然露出一丝亮光。

    刚才那一瞬间，他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种像他这种年纪极为难得的闪光点，同时心中下定主意，哪怕不是因为钱大师，也要帮他一把。

    沉声道：“不然你去北院吧”

    “北院”李青水想起那个儒雅的中年人，道：“北院长老会同意吗”

    王教头道：“白日的练武场也是分四大院的，我是总教头，可以将你调去北院。不过晚上你还是得去东院过夜。”

    又道：“你还记得之前带你来的刘自在吧他就是北院外门上一届的大师兄。看在他的面子上，北院的弟子也不会刁难你。”

    “这样啊，那多谢王教头了。”李青水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真想帮自己，不会拉着自己说这么多，李青水见过人情冷暖，这个高大的汉子给他一种真诚的感觉，这是非常罕见的纯粹。

    “嗯，好好修炼，”

    王教头说着带着他来到广场的另一边。

    此时周刚正揉着腰间，一边呲着牙对胡骄阳道：“那小子拳法很毒，不像是灌药灌出来的。我尽力了，他马上要过来这边学习剑法，怎么安排”

    胡骄阳正伸着剑指，一手持剑作刺剑式，忽然目光一瞥，见到远远走来的李青水二人，冷冷道：

    “先别找事。让他自己慢慢练，凭他的资质肯定连第一式都学不会。到时候若是找人请教，便通知我，我自有办法治他。”

    二人正窃窃私语谋划着，目光似钉落在李青水身上，仿若设好全套的猎人等着猎物上套。

    然而那李青水却忽然猛地抬头！

    一对眸子忽然变冷，像是毒蛇般盯住了胡骄阳，冰冷森然的目光仿若实质。

    被这道恐怖悚然的眸子盯住，胡骄阳竟然心中咯噔一跳，手上剑指一抖，刺剑势一斜，整个人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周刚见这一幕，没反应过来，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胡骄阳脸色难看地杵着剑站稳，黑着脸呸了一句：“臭小子！还挺记仇的，敢这么瞪我！”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有些后怕，刚才那一瞬的悚然实在突然且深刻，现在仍挥之不去。

    ……

    顺着他的目光，李青水正渐渐走来。

    刚才他走路走得好好的，忽然感觉隔着老远有一只秃鹫般阴沉的目光盯着自己，不善几乎凝成了实质，他抬头一看，是个气息浑厚，炼体九重的家伙。

    不用多猜，九成就是那胡骄阳了。

    他心中将胡骄阳的面貌记了下来，暗道他不来招惹自己便罢，要是真惹过来了……自己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眼看着王教头领着李青水走过来，胡骄阳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欢迎的笑容，他身为大师兄，必须要给别人留下实力强大和品德高尚的深刻印象。

    刚走出队列想要欢迎，却见二人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于是他刚挤出的笑容便愣在了原地，霎时比哭还难看，额上青筋跳动，偏偏还得克制住免得有失风度。

    这时周刚惊疑的声音响起：“他们怎么去北院了”

    北院，是外门四院中实力最强的一院，从各自长老的风范中就能略知一二。

    当初唯一让李青水生不出恶感的，也就只有那儒雅客气的北院长老了。

    胡骄阳脸色渐渐变黑，咬牙切齿地看着李青水的背影，此时后者的背影在他眼中赫然变成了**裸的挑衅，他咬着牙低声道：

    “好一个李青水！竟然连王教头都这么帮着他！他是把整个外门都当他后院了！想去哪就去哪！”

    话语中，是浓浓的妒忌和不甘。

    与其说是葡萄太酸，不若说是因为自己吃不到葡萄。

    ……

    越过一众弟子，李青水来到另一片队列前。

    这一队的弟子，无论是气势或是修为，都比之前路过的东院要高出一截，而且不是个别，是整体都高出一小截。

    王教头朝人群中招了招手，顿时一个剑眉星眸，手持木剑，身材欣长的年轻人走出来。

    他已经不能算少年了，身上有沉淀的气质，嘴角有和熙的笑容，看模样二十多岁，是一个成年人了。

    王教头乐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李青水介绍道：

    “应天鸣！北院大师兄，外门第一人！”

    又道：“这是李青水，钱长老的弟子，暂时落在外门，也是可造之才。”

    应天鸣看了李青水一眼，微微露出笑容：

    “李师弟。”

    李青水微微抱拳：“应师兄，失敬失敬。”说话带了几分江湖味道。

    应天鸣笑眯眯望着王教头道：“我若没猜错，这是东院的弟子吧”

    王教头笑着骂了一句：“我就不信你小子那么聪明还能猜不出来。帮一手吧！反正你在外门闲着也是闲着。”

    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一种亦师亦友的味道，李青水想了想，王教头这种看起来比较纯粹的人应该不会交什么狐朋狗友吧，而且是这么年轻的弟子，那就更应该是俊杰之辈了。

    果然，应天鸣拍了拍李青水的肩，笑着道：“来吧，我这里倒清净。”

    话里的意思，这里没有东院那边乌烟瘴气，勾心斗角。

    “多谢。”




第十九章:残忍
    李青水走进阵势里，许多弟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各自用心地练起剑来。

    走到一处空地，这地方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让出来的，李青水心中不由得感慨，北院实力不说，光素质这一块就足以让人称赞了。

    他将木剑配在腰上，翻开剑谱，先是粗略地看了一遍。

    这本《流云十三剑》，果然是《百兽追风拳》的进阶剑法。其中十三个剑招，与后者的十三式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因为是以剑器施展之，所以更要精妙些。

    无论刀枪剑戟，但凡是兵器，其本质是将其视之为身体延伸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剑谱如拳谱，但前提要是能了解剑，将其熟练，能够得心应手，手到拈来，这就是入门的境界。

    而如果能将剑谱中的招式融会贯通，随意拆招组势，这就是小成的境界。

    最后若是能寥寥数剑，甚至一剑，便能使出十三剑的威力，那便是大成。

    一般来说，寻常弟子将《流云十三剑》修炼至小成境界，就已经是气源境界，能够拜入内门了。

    若是大成，必能在内门夺得前十，拜入黑白学宫，学习机关术，成为真正的‘墨者’。

    李青水并未犹豫，持起木剑，开始笨手笨脚地比划起来。

    一旁的弟子望着他，面带笑意，但也并未嘲讽，谁都有刚入门的时候，没必要嘲讽一个新人。

    王教头和应天鸣抱胸远远望着，时不时说些什么。

    见到李青水开始练剑，应天鸣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先说好了，我很严厉的，他要是吃不住跑了不关我的事。”

    王教头笑道：“应是个能吃苦的孩子。”

    ……

    若是说起初练剑时，周围的弟子是理解的神色。

    可两个时辰后，他们望着李青水的目光就有些疑惑了。

    两个时辰，不说入门，至少也有些手感，用剑的熟练度总能提升一些吧

    可是李青水仍是笨手笨脚的模样，有些动作甚至刚伸展开，便如同触电般缩回，脸上涌现一阵冷汗。

    一众弟子对视一眼，莫约是猜到了，此子的根骨怕是差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有些基本的剑招都不能伸缩自如，一施展出来，就会伤到扯到筋骨。

    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解，这么差的根骨，来练什么剑人生苦短，与其这么拼，不如吃好喝好，平平凡凡过一辈子罢了。

    即使是应天鸣，也看得一阵皱眉。

    他刚才答应王教头，带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弟一脚，帮他剑法入门，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此时看来好像答应得太早了……这家伙资质太差，一些基础的刺剑式、斩剑式和横剑式都用不出来。

    在他看来，李青水想要将这本一流的剑谱练会，就如同巧妇拿着一把发馊的米，想用它煮出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皱了皱眉，过来对李青水道了一句：“李师弟，你先练着。若是实在不懂便来问我。”

    李青水点了点头，他也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他也有事，不可能将目光一直放在一个人身上。

    ……

    这一日过得很快。

    李青水从早上的期待，变成了晚上的迷茫。

    早听说根骨资质极为重要，他还不信邪，偏要搏他一搏，只有当自己有了比较，有了周围人的衬托，才知道根骨之说，真的不是危言耸听的。

    以往一个人默默修炼，无人作比较，只感觉自己尽力便好，无心无愧便好。

    可如今看看周围一个个比自己还年轻，剑法却早已入门甚至接近小成的弟子，心中无法控制地生出一股低落。

    有比较，才有残忍。

    今天足足五个时辰，他从早上练到了黄昏，一刻未停，一刻未休，才不过刚刚熟练了第一式的‘刺剑式’而已。

    而且仅仅是熟悉，练剑练剑，练多了，自然有一种熟练度。

    用上一世的话来说，便是肌肉记忆。

    然而自己根骨太差，浑身肌肉松散，骨骼干枯脆弱，练得久了身体只会抗拒，不但不会产生肌肉记忆，甚至会破坏身体，气血不通。

    ……

    深夜。

    李青水躺在竹床上，怔怔看着窗外，月光如瀑泼洒下来，落在地上苍白而无力。

    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身体累，心更累。

    正在李青水怔怔发呆间，却见窗外一只蚊子嗡嗡嗡飞过来，吵得他心烦意乱，下意识伸手一抓！

    如拈花一般，食指与拇指便掐断了蚊子的翅膀。

    蚊子落到地上，嗡嗡声散去。

    李青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目光赫然望向双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温润如玉，好似世间最美的宝玉。

    他似是如有所悟，喃喃道：“是了……我还有这双手。我根骨虽差，但我还有从小练到大的一双手！我这双手不比任何人差，我何必妄自菲薄”

    锃地一声刀鸣响起!

    李青水又望向那把雪亮的匕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对了，我还有你，我还有很多。我何必绝望，我的前途比任何人都光明！”

    他信手抽出匕首，对着月光抚摸着刀刃，坚毅的目光如希望之火熊熊燃烧。

    床前明月光，刀映眼中霜。

    他凝视着刀身闪电，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

    东边朝阳尚未破晓，练武场上已经有零零散散不少弟子开始默默练功了。

    这群趁着夜风离去，踏着朝气而来的少年中，多出了一个颇为消瘦的身影。

    李青水。

    他仍在北院中练剑，练得仍是第一式：刺剑式。

    一个微胖的大半小子看了他许久，似是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

    “喂！刺剑式不是你这么练的，开胯持剑齐肩刺出，要带着腰上的劲和臂上的劲！你这么软绵绵如何能练得成”

    李青水望了他一眼，忽地深吸一口气，如他所说那般，一剑刺出！

    威猛锋锐，带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已有几分韵味。

    那胖弟子一拍手，喝道：“没错！就是这样！”心里还道，莫非我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教学奇才

    然而下一刻李青水脸色一白，豆大的冷汗从脸上滚下，似是受了什么剧痛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