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泠
端木宪在凉亭中小坐了一会儿,和端木绯说了一些灯会的热闹,又提点了李廷攸一些差事上的事,看着天色差不多,就带着端木珩进宫去了。
他们祖孙俩前脚刚走,端木绯也与端木纭、李廷攸也一起往皇觉寺的方向出发了。
外面夕阳已经差不多落下,天空中一片晦暗。
挂在街道两边的不少大红灯笼已经被点了起来,散发着莹莹光辉,照亮四周。
平日里的这个时间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可是今日京城的街道上却是一片车水马龙,分外热闹,元宵节是大盛少数不设宵禁的日子,因此不少百姓都出来溜达,或是走亲访友,或是出门赏灯。
李廷攸护送着姐妹俩的马车一路来到了距离皇觉寺还有一条街的十字路口,天色更暗了,隐约可以看到淡淡的圆月出现在晦暗的天空中。
前方的盛觉街一片繁华璀璨,半空中挂满了形状各异的灯笼,如同一条灯河般流淌在上面,美不胜收。
街道两边摆起了一个个摊位,现在天色还早,街上的人还不算多,但是那些摊贩已经迫不及待地吆喝了起来,让那些路人的情绪也不由随之兴奋高昂起来。
端木绯和端木纭就在路口下了马车,李廷攸也下了马,笑着介绍道:“我听说,每年元宵节,这条街一直到皇觉寺前,都是庙会,正好我们一路逛过去。”
说话间,一道着青莲色锦袍的身形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李廷攸立刻就看到了来人,笑着招呼道:“阿炎,真是巧啊。”
这短短的几个字让四周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微妙,端木纭心知肚明封炎会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什么巧合。
封炎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脸色差点没垮下来。
早在年前,他就约了端木绯来看元宵灯会,说是去年因为在千雅园没能来,今年得补上,端木绯哪敢跟封炎说不,只能应下了。
封炎本来还以为今晚他和蓁蓁可以单独相处,没想到竟然多了两个拖油瓶,偏偏其中一个还是蓁蓁的大姐,他可不敢赶人。
封炎只能做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对着李廷攸和端木纭一一见了礼,然后目光就落在了端木绯身上,灼灼发亮。
端木绯裹在一件霜色镶着一圈兔毛的大斗篷里,头上梳着双螺髻,发髻上戴着一对点翠蝴蝶扣,蝶翅随风微微颤动,看着可爱极了。
“蓁……端木四姑娘,”封炎的眼神几乎是发痴了,看得一旁的端木纭觉得有些好笑,暗暗地扬了扬唇,心里觉得妹妹与封公子站在一起,女的俏,男的俊,看来十分般配。
“封公子。”
端木绯露出灿烂的笑容,微微颔首,她怀里的某物动了动,似乎听懂了什么。
封炎也看到了端木绯斗篷下的蠢蠢欲动,奇怪地挑了挑眉,下一瞬,就见半只白狐狸脑袋从斗篷里探了出来,那冰蓝色的眼眸与封炎的一双凤眸对视了一息,跟着那白狐狸就又缩了回去,斗篷也恢复原状。
又是一个拖油瓶!封炎瞪着小狐狸刚刚冒出来的地方,那略微僵硬的神色仿佛在质问着,它怎么会在这里。
李廷攸这才注意到那只小狐狸,忍不住问道:“绯表妹,你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语气中是与封炎一样的嫌弃,封炎在一旁心有戚戚焉地挑眉。
端木绯在斗篷里摸着自家爱宠,得意洋洋地说道:“团子很暖和的……”
“所以你这是拿它当手炉吗?”李廷攸调侃地取笑了一句,封炎却是眸子一亮,想起他曾跟蓁蓁说过这小狐狸不仅可以当个宠物,还可以当个暖手炉用,看来蓁蓁把他的话都放在心上了。
封炎想着,唇角勾了起来,俊美的脸庞在四周灯光的照耀下神采飞扬。
说话间,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夜空中的圆月如一个银盘般悬挂上方,群星环绕。
街上越来越热闹了,可以看到街的尽头有不少百姓提着灯笼三三两两地朝这边的庙会走来,说说笑笑。
端木绯几人也没再停留,打发了车夫后,就沿着盛觉街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摊子,灯笼、面具、点心、猜字谜、捞金鱼……这些摊位可说是五花马门,看得端木绯是目不暇接。
封炎很快买了几盒各种馅料的糯米糍,殷勤地送到了端木绯和端木纭的手里,然而端木绯的心中却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来回地看了看封炎和李廷攸,这两个家伙性子、处事皆迥然不同,却有一个共同点——
爱乱买东西!
端木绯登时有一种把饿狼放生到了肉堆里的感觉。
果然,她的预感应验了。
紧接着就见李廷攸买了一匣子的面具,封炎又买了四个风车,李廷攸接着买了几个摩喝乐,封炎看着一个匠人编的篮子有趣,又买下了好些篮子、箩筐……
这才逛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匹骏马的马背上就驮了不少东西,姐妹俩暗暗地面面相觑,只觉得真是苦了这两匹马了。
他们俩一路走一路买,走得自然就慢了点,不知不觉中,后方的人群赶了上来,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来逛灯会的人群,说说笑笑的声音萦绕在四周,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暖和了不少。
端木绯手里提着一个封炎塞过来的红狐狸灯笼,她怀里的小狐狸则从斗篷里爬了出来,就蹲在端木绯的肩头,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倒是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有孩童指着端木绯的肩膀兴奋地叫着:“狗狗!”
小狐狸还配合地“嗷嗷”叫了两声,引得端木绯笑得不可自抑。
自己这份礼物果然是送对了!封炎沾沾自喜地心道:想来这次他给蓁蓁备的压岁钱,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想着,封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袋。
就在这时,李廷攸的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低呼了一声:“这是……慕瑾凡。”
端木纭对于这个名字耳生得很,端木绯却是记忆犹新的,眸光闪了闪,顺着李廷攸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街对面的一个字画摊后,一个披着青色斗篷的青年正坐在摊位后,眼神怔怔,似乎正在发呆。相比两边的面人摊与糖画摊,他的字画摊显得很是冷清。
端木绯看着对方那呆滞的眼眸,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日在戏楼里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这个慕瑾凡看着又呆又犟,其实是个聪明人。
封炎也在看慕瑾凡,低声道:“梁大将军不会投敌。”
端木绯转头朝封炎望了过去,封炎长翘的眼睫半垂,那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闪着清冷明澈的光芒,二人的目光交集了一瞬,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端木绯也觉得梁大将军不会投敌,否则,投敌的代价太高了,要搭上梁家一家子的性命,除非梁大将军疯了,又或是他冷酷无情,眼底只有利益,而没有一点亲情。
就是滇州总兵苏一方敢投敌,那也是他通过肃王悄悄把家人都从京城转移了出去,才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南怀人入关。
“阿炎,英雄所见略同。”李廷攸心有同感地拍了拍封炎的左肩,“……这泰郡王做得还真是绝,说是分家,其实也就是分了一栋破宅子罢了,其他什么东西也没给,就把人给赶出来了,这想要和梁家划清界线也做得太过‘独善其身’了。”
李廷攸的声音中透着一分讥诮,一分不以为然。
端木纭不知道慕瑾凡是谁,但是听到“泰郡王府”时,便是若有所思,年前,泰郡王世子被废,又被泰郡王以分家之名驱逐出府,这件事在京中也是传遍了,众说纷纭,有人叹泰郡王狠心;有人说那世子无德,自作自受;更有人感慨被废的世子不过是泰郡王府的一颗弃子罢了。
“在利益面前,就是父子、兄弟又如何……”封炎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双乌黑的凤眼里似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闪而逝。
“阿炎,你说我们要不要照顾一下他的生意?”李廷攸感慨地说道。有道是,子不言父过,碰到这样一个冷情的爹,这个慕瑾凡还真是倒霉。
这么想来,他家那位还是不错的,正好自己最近得了一把宝刀,等明早他就差人送闽州去!李廷攸有些魂飞天外地想着。
端木绯看着不远处的慕瑾凡,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就听到有人替她说了出来:“不用了。”
端木绯和她右肩上的小狐狸皆是转头,齐刷刷地看向了封炎,小狐狸眨了眨它冰蓝色的眼睛,端木绯眨了眨她乌黑的大眼睛,主宠俩的动作与神态极其一致。
封炎抬眼朝十来丈外的皇觉寺望去,意有所指地说道:“慕瑾凡这摆摊的位子可是计算好的。”
此刻,皇觉寺里外也是挂满了各式的灯笼,把寺庙周围那黄色的围墙照得愈发明亮,庄严肃穆,仿佛沐浴在佛光中一般。
虽然已经是戍初了,但是皇觉寺的大门依旧大敞着,似在等待着贵宾的来临。
李廷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转头朝盛觉街的另一个方向望去,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
封炎飞快地看了袖中一眼,提议道:“我在前面的大福茶楼订了雅座,我们去雅座里歇会儿脚,喝点茶,估计烟火会也就差不多开始了。”
李廷攸拍了拍封炎的肩膀,“阿炎,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李廷攸环视着四周的人山人海,要是等他们现在再去订茶楼什么的,肯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端木绯根本就没机会发表任何意见,一行人就朝右前方的大福茶楼走去。
小二把他们迎到二楼的雅座后,就听楼下传来了阵阵隆隆的步履声,一大群禁军气势汹汹地赶来了。路上的百姓主动避让到了两旁,那些禁军士兵十步一岗地守在了路边,中间清出了一条两丈宽的道路来。
还有一群內侍、禁军训练有素地在皇觉寺的门口搭高台、安灯棚、置桌椅……一个个动作行之有效,短短不到一炷香功夫,四周就是焕然一新,一应俱全。
百姓们都激动地站在路边翘首以待,等着皇帝御驾亲临。
街道上一片交头接耳的喧哗声,众人皆是目露期待之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隆隆的步履声,街道的尽头可以看到皇帝銮驾上方的明黄色帷幔如一朵祥云般飘来。
人群中有人率先喊了一声:“圣上来了!”
跟着,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无数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轰雷,似海浪,一声接着一声,一浪接着一浪,不绝于耳。
帝后的车驾渐行渐近,后方跟着偌大的车队,包括贵妃在内的不少妃嫔、皇子公主、宗室勋贵以及天子近臣都来了,百余人的车队浩浩荡荡。
那些候在路边的百姓难得见到皇帝和这些贵人,纷纷地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齐声高呼着:“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那些百姓全都矮了一截,一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那喊声慷慨激昂,震耳欲聋。
就在那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皇帝一行人在皇觉寺前的空地坐了下来,帝后坐上首,其他人按照身份高低以帝后为中心一一落座,灯棚上方那密密麻麻的大红灯笼照得那里亮如白昼。
街道上,数以千计的百姓皆是俯首,久跪不起,不敢轻易抬头瞻仰圣颜。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百姓,感觉意气风发,对着身旁的内侍吩咐了几句,一个內侍扯着嗓子尖声喊道:“今日元宵佳节,悬灯结彩,普天同庆,皇上爱民如子,自当与民同乐,共贺佳节!大家都起来吧!”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內侍尖细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后,街上的那些百姓都沸腾欢呼起来,嘴里或是叫着“万岁万万岁”,或是叫“普天同庆”,又或是叫着“皇上爱民如子”之类的话,那些话自然也传入金漆御座上的皇帝耳中,皇帝的心情更为畅快了。
“噗!噗!噗!”
只听几声破空声响起,一道道烟花从地面笔直地飞窜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绽放出出一朵朵巨大的花朵,如菊花,似牡丹,像彩霞,一片姹紫嫣红,染得那夜空如锦缎般绚烂。
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不断地绽放,也迎来下方百姓声声不断的欢呼声,赞叹声,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大福茶楼里的封炎几人也透过窗户仰首望着天空中的烟花,端木绯双手扒在窗边,小脸上被四周的灯光与烟火照得流光溢彩,小狐狸直接蹲在了窗槛上,随着烟花的炸开,不时发出“嗷嗷”、“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受到了些惊吓。
端木绯伸出一根手指在小狐狸的背上摸了两下,随口安抚了一句:“团子,没事的。”
“噗!”
又是一道火焰从街道上窜起,端木绯俯首一看,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那个慕瑾凡,他还在原地卖他的字画,仿佛游离于这个喧阗的世界之外。
不但是端木绯看到了慕瑾凡,前方居高临下的皇帝也看到了他。
大盛朝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宗室子弟众多,其中包含了不少远支旁支,皇帝也不能都认得谁是谁,但是泰郡王府年前刚闹出了事,皇帝还亲自召见了当时还是世子的慕瑾凡,对他当然还是记得的。
皇帝皱了皱眉,疑惑地自语道:“这不是泰郡王府的废世子吗?他在这里做什么?”
岑隐就坐在皇帝的右手边,含笑道:“皇上,臣让人过去看看……”
皇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捧起了一旁的掐金丝珐琅五彩如意缠枝纹茶盅,垂首饮茶。
岑隐向身旁的小蝎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去查看。
盛世娇宠之名门闺香 261分家
烟火升天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响起,让仰首看着夜空的那些百姓舍不得低头。
与此同时,那些表演百戏的倡优开始粉墨登场,踩高跷、舞龙舞狮、盘古舞,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红衣少女在重叠的十二重案上身姿轻盈地表演倒立,她纤细的腰身柔韧如柳枝,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轻而易举地反身折腰,弯折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姿态,身段柔软得不可思议,引来阵阵掌声和赞赏声。
大福茶楼二楼雅座的端木绯身处的位置正好把下方表演百戏的倡优们一览入目,激动得手掌都快拍红了,那只小狐狸在窗槛上灵活地翻来又覆去,似乎也在学着表演百戏。
不多时,小蝎就回来了,走到皇帝和岑隐跟前,压低声音禀道:“皇上,慕大公子是在摆摊卖字画,”说着,他还呈上了一幅字,“这是奴才刚才从慕大公子那里买的一幅字。”
宗室子弟学那些穷书生出来在街上卖字画?!皇帝的脸色顿时就有些怪异。
皇帝朝那幅字瞟了一眼,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福如东海”四个大字。
“字倒还不错,”皇帝微微挑眉,随口赞了一句,“‘福如东海’,也算朴实无华。”
只是,这宗室子弟跑来这里卖字画,要是被人认出来,实在不像样。
皇帝沉吟一下,道:“把人给朕带上来。”
“是,皇上。”小蝎垂首作揖,又退了下去。
四周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皆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百戏,之前表演叠案倒立的少女已经退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彩衣的青年,双手灵活地舞动着五丸,他的目光随意地环视四周,挤眉弄眼,五丸在空中翻滚,他偶尔口咬、脚踢地变化着花样……
这些倡优都是内廷司安排的伎人,比之那些寻常江湖卖艺,自然不可同等而语,百姓们一个个看得热血沸腾,神采焕发,如雷的掌声不绝于耳,整条街就像是沸腾的热水一般越发热闹了。
片刻后,小蝎就带着慕瑾凡来了。
“参见皇上。”慕瑾凡中规中矩地对着皇帝作揖行礼。
他一袭单薄的青色直襟,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就透着一股子清冷的气息。
坐在高台上的皇帝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慕瑾凡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出现在皇帝身前,坐在下方不远处的泰郡王自然也看到了长子,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逆子莫名其妙地跑来求见皇帝意欲何为?!泰郡王心里暗骂,想也不想地站起身来,对着御座上的皇帝赔罪道:“皇上,犬子无礼,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泰郡王不必介怀,嘴角微微扬起,神情疏朗。
“瑾凡,朕刚刚看了,你的字不错,显然是下了番苦功夫的,不过……”皇帝以长辈的姿态板着脸训道,“你不在家里好好读书,跑来这里卖什么字,你还未及弱冠,一切自当以学业为重……”
皇帝义正言辞、旁征博引地劝了一番学,慕瑾凡在下方俯首作揖乖乖听训,直到皇帝说完了,才一本正经地说道:“皇上训斥的是。小侄惭愧,实在也是因为囊中羞涩,家中开不了火,就想趁着元宵灯会出来赚点银子,以后定不会再如此了。小侄适才听人说了,新年伊始,京中不少酒楼铺子都在招账房先生,小侄明天就去好好寻份工。”
慕瑾凡一张清秀的俊脸十分严肃。
泰郡王随着慕瑾凡的一字字、一句句,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额角青筋乱跳,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喝斥道:“逆子,你在皇上跟前胡说八道什么!”
泰郡王勃然大怒地瞪着慕瑾凡,他还知道场合不对,勉强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却已经引来四周一道道异样的目光。
泰郡王府在梁家获罪后,又是废世子又是分家的事在京中各府早就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刻看慕瑾凡出现在这里,不少人都知道有好戏看了,一个个饶有兴致。
“泰郡王,皇上在此,哪有郡王你说话的份。”岑隐语气淡淡地出声道,那阴柔的声音不喜不怒,不疾不徐,却听得泰郡王心跳砰加快,额角渗出几滴冷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皇帝微微蹙眉,斜了泰郡王一眼,又问慕瑾凡道:“瑾凡,家里何至于开不了火!”
慕瑾凡轻描淡写地答道:“回皇上,分家时小侄只得了一个宅子,若是不做工,怕是会饿死了。小侄尚年轻,还能凭自己的一双手吃饭。”理所当然的话语中又带着一分少年人的傲气。
皇帝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幽邃起来,朝泰郡王望去,“可有此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这个问题可不好答。泰郡王的背后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心跳砰砰加快。
有道是,子不言父过。
他敢用一个破宅子打发了慕瑾凡,仗着就是这一条,要是慕瑾凡敢多说什么,他就是不孝,必会为人诟病。
如何分家是泰郡王府的家事,本来就算别人知道了,也管不着。
可是皇帝不同,对于他们这些宗室而言,皇帝既是君,也是自家族人,自然管得了慕家家事。
这件事自己要是答不好,必定会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不慈”的印象,以后这泰郡王府的前途怕是尽毁了。
泰郡王此刻真是有一刀捅死这逆子的冲动,却只能忍着,口中解释道:“皇上,犬子委实不像话,臣也是想小惩大诫。”
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慕瑾凡所言不虚。
皇帝慢慢地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看着泰郡王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小惩大诫……”皇帝低低地重复着,语调中透出了一抹嘲讽。
这废世子的圣旨还是自己亲自盖下的御印,废世子只是小惩,那何为重罚?
“皇上……”泰郡王愈发不安,还想解释什么,已经被皇帝抬手打断了。
“慕翊嘉,你既然要分家,就要分得公平,别小家子气的把慕家的脸都给丢尽了。”皇帝的声音微沉,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悦。
泰郡王心如擂鼓,觉得四周勋贵朝臣那好像在看好戏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强撑着道:“皇上,臣有错。只是臣府中儿女多,若是单给瑾凡一人分家也不好,是以臣打算每月给他些许月例。”
月例?皇帝听着觉得可笑至极,如何不知道对方在搪塞自己,不悦地反问道:“那你还分不分家?”这都要给儿子送月例了,还分什么家!
泰郡王一时嘴快,此刻发现不对,却也晚了,额头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淌下。
皇帝心里不虞,也有存心教训泰郡王的意思,又道:“瑾凡是嫡长子,就算有过在先,不能继承爵位,分一半的家产也不为过。”
一半家产?!泰郡王差点没厥过去,嘴巴张张合合,这怎么行!
自己本就是为了与梁家划清界线,才会把想着赶紧把慕瑾凡给分出去,从此不再往来。可若是分家就要分走一半家产,那倒还不如不分呢!反正慕瑾凡如今也不是郡王府的世子了,也不会拖累府里太多,给口饭吃,养活着就成。
这么想着,泰郡王便开口了,说道:“皇上,臣仔细考虑过了,瑾凡年纪还轻,分家其实不……”
“皇上。”这时,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慕瑾凡突然开口了,神情淡淡地主动提议道,“王府开支也大,不如把先母的嫁妆给小侄就行了。”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道,“先母只有小侄一子。”
皇帝又朝慕瑾凡望去,有些惊讶地挑眉。
梁家虽然有罪,但罪不祸及出嫁女,这嫁妆自然也不会充公的。先泰郡王妃只有慕瑾凡一子的话,其嫁妆给了他理所当然。
慕瑾凡如此提议也等于是放弃了泰郡王府的家产。
这孩子不错。皇帝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赏,心中也有几分唏嘘。
其实之前在耿家的事情上,慕瑾凡虽然有错,但也不过是少年意气,责骂几句令他自省也就罢了。说到底,皇帝之所以会同意夺了他的世子位还是因为他的母族梁家所犯之罪。
可惜了。皇帝心里叹道,看向泰郡王问:“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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