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你若真准备放人,就不会杀我的书童了,鬼,要真有鬼,就该把你们都吃了!”
书生抹了一脸泥灰,看了一眼山腰上灯火通明的地方,暗道:“灯火如此明亮,肯定住着不少人,我便不信,这伙山贼真的敢追到人多的地方!”
也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这书生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从树林里钻出去,沿着荒废的山道一路往兰若寺跑去。
追出树林,这伙强人顿了一下,没敢继续追下去。
“大哥,再追上去,就是兰若寺了!听说那里闹鬼,还追不追?”
匪首咬了咬牙,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追!什么鬼不鬼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可不是吗?这世上,哪里走什么鬼怪,鬼怪,都是人扮的。嘻嘻。”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娇柔的声音在他们不远处响起。
穿着一声明艳的女娇娘挽着双臂,巧笑嫣然。
然而女人就是再美,在这深山老林里忽然冒出来,又是何等的瘆人。
“鬼啊!”
尖叫声在山林里回荡,引得归巢的鸟儿侧耳倾听。
“咕咕。”





[聊斋]兰若寺 第七章 张梨棠
“你跑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呀?”
五个强人抱头鼠窜,闷头闷脑的在山林里穿梭。
小倩不疾不徐的跟在他们身后,几个女鬼在小倩身边嬉笑。
“姐姐,你瞧着,哪个好吃?”
“我看啊,还是那个老大不错,吃的脑满肠肥,想必鲜嫩得紧。”
“那么肥,你也不怕噎着,我看还是那个瘦高个儿好吃,有嚼劲。”
“你也不怕硌着牙,依我看,还是那个矮子好吃,长得虽然矮,却结实,肉瘦。”
“别争了,抓到矮子剁碎了汆汤,抓到瘦高个炖煮,抓到那个老大红烧,那个年纪小的清蒸,那个最好看的,嘻嘻,生吃了吧。”
“嘻嘻,好主意。”
女人的娇笑声在幽暗的树林里肆意回荡,整个树林都仿佛变得影影绰绰,好似无数个鬼魂就藏在树后面,随时会扑出来一般。
几个山匪哪里受的住这等惊吓,几乎要被吓破胆,须臾间就能闻到一股尿骚味传来,已经被吓得失禁了。
小倩脸上一阵嫌恶,摆了摆手,从树林里亮起一盏又一盏的鬼火,照得树林里阴森可怖。
一条绸带无声无息的从空中垂落,套在走在最后面的瘦高个脖子上,一把把他吊起来。
瘦高个抬头一看,只见到一张没了脸皮,流淌着血液的可怖面孔。
他蹬了蹬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废物。”
那张鬼脸嗤笑一声,伸手一抹,又化作倾国倾城的美貌。
一条树藤从林子深处伸出来,缠上矮壮的山匪,把他拖了个趔趄,拽着他往林子深处缩去。
“救我!”
矮壮的山匪凄厉的叫道,伸手去够身边的年轻的山匪,却被一下子躲开,整个人被倒拖进林子伸出。
他十指抠地,被拖的鲜血直冒。
一头漆黑的头发如同泼墨一般从天而降,头发不停得生长,把年轻的山匪整个人都裹到其中。随后带着这个山匪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林子里就只剩下惨叫声。
“这帮浊物,还真是废物啊!”
柔儿站在小倩的身边,撇了撇嘴。
小倩抿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道:“你呀,就会损人,任谁胆气再盛,也禁不住这般惊吓呀。”
“姐姐~”
柔儿嘟着嘴,把头靠在小倩的肩窝上缓缓摩挲,娇嗔可爱。
小倩伸手抚摸这柔儿的头发,轻笑道:“小丫头,就会撒娇。快点回去吧,那书生应该到了鬼市了。”
柔儿胡乱点了点头,伸手在背后环着小倩的腰,“姐姐带我。”
小倩揉了揉她的脑袋,带着柔儿乘风而去,至于几个山匪,已经被吓得昏死过去,被做成倒挂的虫茧吊在树上。
要怎么处置他们,还得看姥姥的意思。
鬼市。
泉上人脸上带着一副僵硬的面具,看到书生连滚带爬的跑到近前,伸手拦住。
“你这书生,缘何擅闯此地?”
这书生抬头一看,看见的却是一个面目生硬的中年人,面似刀削,不苟言笑,说话时,也语带威严。
书生被泉上人的沉稳所感染,定了定神,把自己礼数和胆魄又捡了起来。
“在下张梨棠,徽州人氏,往金华游学,投奔姑父,却不想路遇强人,被逼上山,这才到了此处。”
“你既是游学,为何夜间赶路,便是没有强人,就不怕冲撞鬼神吗?”
张梨棠苦笑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若非在路上收到姑父重病的消息,在下也不会日夜兼程的赶路,落得如此境地。”
泉上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这里有些武仆,那伙强人是不敢来的,张公子随我进来休息一晚,天明时分再下山吧。”
张梨棠被山匪追得又累又疲,饥困交迫,哪里有拒绝的的道理。
泉上人在前头引路,带着张梨棠进来,看着山中集市,张梨棠也暗自称奇。
泉上人道:“张公子,我家主人性子狂放不羁,生平最是厌恶世俗礼法,因此才隐避山中,若是说话间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书生多多担待。”
张梨棠连呼不敢,就随着泉上人走进兰若居。
“书生,谨记圣人教诲。”
张梨棠听到耳边泉上人声如蚊蚋,一时间有些疑惑,侧脸去看时,却见得泉上人微微摇头。
想起泉上人所说的主人性子狂放,不拘礼法,心中紧了一紧。
槐序端坐在大堂里,一身玄黑的广袖长袍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随风而去的仙人,像一只黑色的鹤。
槐序舒展着手臂坐在那里,不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已经超脱了凡俗的标准。
静谧如同一株墨兰,漆黑的幽深,但他抬头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仙鹤在舒展体态。
“请。”
槐序伸手,请张梨棠坐到他的对面。
张梨棠被他的声音惊醒,从他的色相中清醒过来。他走了两步,看到自己袖子上和手上的泥土和青苔,不知怎么的生出无地自容的自卑来。
他把手往身后背了背,有些拘谨的坐到槐序的对面。
“有这般风姿神韵,纵使张狂和不拘礼数又如何……”
槐序温和的笑了笑,问道:“公子何来?”
张梨棠不敢直接去看他的眼睛,目光有些飘忽的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游移。
他把自己的经历又说了一遍,就听那边槐序道:“张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这客栈里歇息一晚上。”
张梨棠急忙道:“多谢主人家,叫我梨棠就好。在下张莼,表字梨棠,叫我梨棠就好。”
槐序看着他有着窘迫的表情,心理有些恶趣味,却不好表露,有些含蓄的点了点头,道:“梨棠若不嫌弃,叫我却庸罢了。贱姓木鬼槐,单名一个序字,表字却庸。”
张梨棠脸上露出欣喜,道:“却庸兄。”
他伸手作揖礼,露出脏乎乎的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后。
“却庸兄见笑了,小弟这一身的狼狈……”
槐序摆了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手绢,递给张梨棠,道:“人生不如意,十之□□,谁还没有个狼狈的时候。梨棠先去洗漱,我叫人给你准备些吃食。”
“温香,带张公子去后院厢房,七郎,去准备洗澡水。”
温香是个女儿家,款款一笑,落落大方的领着张梨棠去了后院。
张梨棠捏着手帕,却没有去擦手上的污渍,而是重之又重的放到内襟里。
温香瞧得有趣,抿嘴一笑。
张梨棠反倒不好意思了,“倒让姑娘见笑了,梨棠还从未见过却庸兄这般的人物,实在是……实在是……”
“动人心魄?”
温香吃吃笑道:“公子也不必觉得难堪,世上谁不爱美好,这本是人的本性罢了,又有什么好羞耻的?”
张梨棠也不曾听人说过这种理论,若是平时,他说不得要在心里嘲笑一番“歪理邪说”的,但真的到了他身上,他才知道,说得在容易,也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
真到了这里,又有几人不会被色相所动?
大堂里,老刘头几个客人恭恭敬敬的现在边上充当家仆,没敢吱声。
“都坐吧,这是酒楼客栈,是享乐的地方,却不是受拘束的地方。”
槐序摆了摆手,修长的手在空气中摆动。
容娘拿着一只眉笔在槐序的眉上描画,问道:“姥姥,怎么对一个书生耗费偌大心思?”
槐序轻笑着,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书生,是个真正的读书人。”
所谓真正的读书人,不是穷经皓首的酸腐书生,而是真的知行合一的儒生。
槐序也是最近才练出一双眼睛,渐渐得能分辨人的气。
气,不仅仅是气数,也是一个人的映射。
张梨棠的头顶,一根莹白的书生意气毫光荧荧,正说明他的不凡之处。
槐序还没有办法恢复人身,现在这身皮囊,只是画皮之术。
虽然只是画皮之术,却也和一般的皮囊不同,这是他的脸。
他若变回人身,就是这副皮囊的样子。
可惜他还要一阵子,才能把这副草偶的枯皮揭去。
“姥姥,那几个山匪已经被抓起来了,要怎么处置?”小倩问道。
“山匪?”槐序勾起薄唇冷笑一声,“这方圆百里,除了马箕山一伙山贼,哪来的山匪?”
“马箕山那伙山匪是活不下去落草为寇的百姓,为了生计才会偶尔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其他地方,何曾有山匪出没?”
泉上人恍然,道:“看来又是家族倾轧内斗,把这小子卷进去了。”
槐序点了点头,道:“那几个家伙就先吊着吧,这可是一份不错的礼物。明日我会和张梨棠一起下山,泉上人你和我一起下山。”
泉上人已经习惯了不去询问缘由,只点头说是,吩咐黄家兄弟去准备。
没等到张梨棠沐浴出来,宴娘子已经把糕点做好,分门别类十三中,一一摆在青花瓷盘上来。
槐序一个挑了一块尝了,末了点了点头,道:“你留下吧。”
他看了看宴娘子,宴娘子身上还有些故事,修长的手指头敲了敲桌子,槐序道:“明日你随我一起下山吧,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你和六郎说。”
宴娘子眼睛一亮,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子,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多谢姥姥。”
“下山之后,你若有什么事情,看看尚可,但是不要擅作主张。”槐序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说。
宴娘子盈盈拜倒,“小妇省得。”
说话间,温香已经领着张梨棠回来。
宴娘子收拾好脸色,在一旁充当背景。
其实张梨棠一门心思都系在槐序身上,哪有空隙去关注其他人。
“梨棠,请。”
槐序把一碟点心堆到张梨棠面前,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块。
干看着别人吃东西,会给他带来压力,倒不如陪他一起吃,边吃边聊,才能拉近关系。
“我久不出山,梨棠可有什么新鲜事说给我解解闷的?”
张梨棠一心表现,便是没有新鲜事,也要编出来才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张梨棠大献殷勤。
槐序也难得见到活人,何况还是个对自己有好感的活人。
这种被小心对待,小心揣摩心思的感觉,倒是十分新奇。




[聊斋]兰若寺 第八章 夜思
张梨棠为了讨槐序欢心,使出浑身解数,说了些新奇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只说些奇闻怪谈,发现槐序兴致缺缺,又说了些官场人情、天下大势,倒是发现槐序更关心些。
张梨棠心道:“却庸兄虽然身居深山,却对军国大事见解独到,想来也是心怀抱负,却不知怎么就不履尘世?”
张梨棠心里对槐序存着些许念想,自然看他百般好。
槐序只是想了解了解这天下是个什么光景,看看这世间又是什么情况。
但在张梨棠眼里,便是一个深含不露、有大智慧的隐士闲人。
本就是夜深,张梨棠一路逃亡早就疲倦了,若非槐序吸引着他的精神,让他有些亢奋,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眼见着夜深了,槐序道:“夜色渐深,露气正浓,梨棠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张梨棠想说自己不累,但是才站起身,一身的困乏袭了上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捂着嘴低头讪笑了一下。
“梨棠安心歇息便是,明日天亮了再走。”
温香领着张梨棠去了后边的客房,张梨棠的书袋子已经安安稳稳的摆在他的床头。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熏香的气息弥散,厚重却不腻人。
张梨棠几乎是沾床就睡,也没有什么多于的心思,只是睡着之前,手还摆在胸前——哪里放着槐序送他的手绢。
“嘁,凡人。”
白献之从站在门外巨大的花缸后面,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但是心里却不知道怎么不开心起来。
张梨棠出现之前,槐序的注意里只有他,不管白献之喜欢还是不喜欢,槐序在他身上投放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影响。
他孩子的身体,心性也就和孩子一样,骤然冒出一个张梨棠,让槐序半夜没有瞧过他一眼,自然就让他不太开心。
白献之走到前堂去,槐序已经回到寺后藏经阁去了,容娘和泉上人正在商量明日出行时应该带些什么东西。
“下山?”白献之眼睛一亮。
“干娘,我也想下山看看。”
容娘把他抱到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宴娘子做的蜜枣糕喂给白献之。
“姥姥出门只点了泉上人,干娘也要留下看家的,献之要是想下山,就等下一次吧。”
白献之叼着蜜枣糕,嘟着个嘴,他从土里爬出来就一直待在山上,可是山上哪有人间繁华?
白献之三两口把蜜枣糕吃进肚子里,噎得他直翻白眼。
“我去求姥姥!”
白献之一溜烟的从容娘身上跑下去,朝寺后跑去。
“诶……”容娘喊了一声,白献之就已经跑远了。
容娘叹了一口气,就准备起身去追,被泉上人拦了一下。
泉上人已经脱了画皮,变成了一个穿着夹袄的老狐狸。狐狸身上一片雪白,只有尾尖还有一点青色。
泉上人拄着比七尺长的拐杖,默默地说:“没事,不用担心,姥姥挺喜欢那孩子。”
容娘迟疑了一下,又坐下了。
泉上人眯着眼睛,拿拐杖敲了敲地面,道:“容娘,白献之那孩子你要好生教导,万万不可让他学坏了。”
“怎么了?”容娘迟疑地问道。
泉上人想起自己几次看到白献之单独出现时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忧心道:“那孩子……戾气过重了。”
狐狸总是通晓人意,何况是泉上人这样的狐仙,看人从来不会差。
他刻意提醒容娘,显然在他眼里,这件事并不是小事。
容娘面容一肃,道:“多谢上人提点。”
泉上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容娘纵然爱子心切,却绝对不是溺爱的母亲。
白献之一路小跑,穿过兰若寺,往兰若寺后面走去。
兰若寺已经大变了样子,废墟上的碎石断木已经被清理干净,满地生着细碎的青草,留出蜿蜒的供人通行的小路,曲曲折折,营造出曲径通幽的感觉。
石板上生着青苔,功德池里藕花旺盛,没有来来往往的僧客,却有遗世独立的仙韵。
穿过前殿和僧舍,到了后边的舍利塔林,到了藏经阁附近,白献之放慢脚步。
入眼处,就是一株巨大的槐树,高大到几乎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浓郁的绿荫撒下来,让人身心都被浸染得通透。
半个月之前这里还是禁地,半个月之后,槐序就毫不在乎得把他的本体显露出来。
但白献之却知道,这里的凶险绝对比半个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姥姥。”白献之叫了一声。
槐树下的藏经阁里亮着灯火,槐序在读经。整个藏经阁的经书都为他敞开,这是一笔巨大的资源。
听到白献之的声音,槐序抬起头,伸手摆了摆。
藏经阁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婴灵提着灯笼从门里飞出去,带着白献之回到藏经阁。
“这深夜,你还没睡?”
槐序收拢经卷,修长的手指挽起衣袖,铺开白纸,磨墨,提笔,黑色的字犹如龙蛇起舞,在纸上一片狰狞。
槐序没有看白献之,白献之嘟了下嘴。
“姥姥明天要下山,可以带上献之吗?献之也想去。”
“不可以。”槐序头也没抬,直接出言拒绝,手仍旧未停,笔墨在纸上飞跃。
白献之脸色垮了下来,“姥姥……”
这叫的一声,三分软糯三分娇气四分委屈,加上他那愁眉苦脸的表情,就分外让人心疼。
可槐序却是个铁石心肠的,从来只是说一不二,再撒娇也不过是给他添几分趣味。
槐序停笔,把白献之抱到怀里,清新的槐花的香气包裹了白献之。
槐序的的身体里流淌着汩汩的生机和温暖,分外吸引人。
白献之被他拧了一下鼻子也没有在乎,反倒偷偷吸了几口气。
槐序就当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指着纸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白献之不会人话也不会认字,简直就像是阴土某个旮瘩里钻出来穷孩子,天生就带着一股凶性,反倒人性薄弱得可怕。
正是因为这样,槐序才一定要教他说人话,教他识文断字,教他礼义廉耻。
纵然不准备培养出一个腐儒,也不能让他就着一股凶性,全凭自己的性子来。
考校完了学业,瞧他有认真的学过,槐序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有用心学过,这次虽然不能带你下山,但是我可以捎点山下的小礼物给你。”
槐序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放下来。有进步就有奖励,孩子心性的白献之纵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套路,却无法改变自己暗自喜悦的心意。
“回去吧,早点休息。”
槐序温和的声音在藏经阁里回荡。
婴灵打着灯笼,送白献之回去僧舍。
走出藏经阁是,忽然有细风吹来,卷起槐香,让人神思一清。
白献之抬头去看,槐花一从从一簇簇,仿佛雪花堆积,松松软软的挂在枝头。
有两片槐花被风垂落,被白献之接到手中。
仿佛碎玉一般透亮,带着槐序的气息。
白献之把这两瓣花攥在手里,离开了这边。
槐序的睡眠日渐减少,大部分的时间都被打坐炼气代替。
吹灭了灯火,世界在槐序眼里,依旧通亮。
经书古籍、木板长桌都散发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灵光。
有时候槐序会觉得这就是修行所在,不是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而是为了看得更多、更广、更深邃。
力量更像是附属品,而不是修行的目地,修行也不仅仅是打坐炼气这一条路。
有勤于书画者,以书画入道,成就仙籍,有精于种花者,以花问道,成为花神。
这都是修行,只是到了后来,人心越来越混浊,也就使得这些纯乎一心的修行方式逐渐消失了。
槐序闭目沉思了一夜,他的目光从地上移到了地下,顺着根须在黑山上游荡。
黑山广阔,然而槐序的根须却广布在整个黑山当中。
根扎得越深,可供吸取的灵气就越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半个黑山都被他的根系包裹。
槐序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扎根,把黑山完全纳入掌控。
白献之的阴敕符授在槐序的面前转动,荧光流转。
这道符篆上写得是白献之的名号,意味着不可强夺。若是有朝一日被白献之重新拿回去,谁是这黑山之主?
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槐序一边扎根黑山,一边体悟这黑山和青槐。
天下间的法术都是人创造的,而人最好的导师就是天地。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由是而已。
天色逐渐透亮,暖洋洋的阳光从东方钻出来。
张梨棠从床上爬起来,迷糊了一阵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每日醒得早,读书练剑,一日不曾懈怠,今日已经算是少有得起得迟了。
张梨棠会一把子剑术,却也只是舞术而不是武术,除了强身健体,也没什么其他用。
温香察觉到房内的动静,轻声问候一声,就伺候他洗涑,带他去用饭。
饭桌上没见到槐序,张梨棠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只觉得一桌子好菜,却没有什么滋味。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槐序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素色浮碧的外袍,把头发束在玉冠中,剑眉星目,格外的英姿飒爽。
“梨棠用过了?”
123456...7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