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载载
听着他张嘴说鬼话,槐序就更觉得古怪。
这里是人间, 哪怕是鬼物,也很少有说鬼话的。
若非他张嘴,槐序恐怕都不会记得上次听到鬼话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哦?你是何人?我倒要听听看。”
小孩儿愣了一下, 他没有料想槐序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却不想槐序不但听懂了, 还能以鬼话对上来。
他肚子里藏了一肚子的坏水,此刻却全都用不上。这个丑八怪虽然弱鸡一般,但对付现在的他, 也不比杀一只鸡更难。
小孩儿眼珠子转了一转, 道:“我乃黑山山神,你不过区区妖物, 怎敢冒犯神威?”
槐序的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小孩儿, 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心里却是半分也不信的。
“你是山神?可有凭证?”
小孩儿张嘴吐出一块发光的玉符, 玉符在虚空中飞舞, 刻画着蝌蚪一样的神文。
槐序虽然不同神文, 但神文的独特之处让他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上面写得是“阴敕黑山七品山神之位”。
这块符篆飞起来的时候,就和黑山有了联系,符篆的跃动和黑山的律动一起一伏,相互呼应。
槐序是生长在黑山上的树,再没有比他更能感应到黑山的动态的了。
山神土地都是阴神,受地府管辖,所以才有阴敕一说。
七品黑山山神,代表着黑山神位的等级。能得七品符授,黑山也算得上灵杰之地。
槐序看了一眼符篆,在看了一眼那瞪着眼睛的小孩儿,按捺了心思,道:“阴敕符授黑山山神,你一个孩子,从哪里得来的黑山神位?”
小孩儿抿着嘴道:“这是我生就带来的神符,我是黑山中孕育的生灵,天生就怀有此物。”
他睁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有些灰头土脸,也格外的惹人心疼。
槐序瞧着很像捏一把,生得好的东西谁都喜欢,槐序也不例外,他甚至更关注这一点。
他伸出枯柴一样的手,抓起小孩儿的肚兜,把他拎到自己面前,清清楚楚得看到小孩儿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凶残。
“黑山由本座掌管,哪怕你有阴敕在身,这一点,你记明白了。我也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但从此以后,你待在我的麾下。我把你养大,你守我的规矩。”
“凭什么!”
“凭你弱。”
小孩张牙舞爪,十分的不忿。
看到阴敕符授的时候,槐序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树妖姥姥是个野妖,黑山鬼市也是野妖控制下的魔窟,但面前这张符篆如果用得好,就可以把黑山鬼域洗白。
黑山不可能永远只深藏在黑暗里,尤其是槐序打着把鬼市建成天下第一销金窟的主意,给兰若鬼市拉个光明正大的牌坊,就很有必要了。
“小东西,你有名字吗?”槐序青碧的眼睛里透露着高深莫测的诡谲,淡漠和兴味相互纠缠。
“我……我没有名字。”
小孩儿张嘴想说什么,又忽然转了转眼珠子,仿佛有所顾忌,又改了口。
槐序知道他在骗人。
这种感应很玄妙,不仅仅是鬼物通常能感应到人的想法,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感应。
不过也无所谓,骗人也无妨,槐序有足够的自信把这小孩儿一只压在身下,让他无法翻身超越。
“没有名字,也好。你既然是白猿送过来的,就叫白献之好了。”槐序撇了一眼小孩儿,轻易把署名权捏在手里。
力气大的有理,也不管小孩儿愿不愿意,他都得接受。
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这个名字。
白献之当然不满意,谁愿意叫白现。
何况献之,这分明就是把他当做一件器物,一个仆婢,分明就是羞辱。
臭着一张脸,白献之对此颇有微词,但比比胳膊大腿,也只能引而不发。
总有一天,也要这丑妖怪尝尝被压制的滋味。
白献之腹诽,脸上却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槐序点了点头,把白献之放到地上。
转身朝兰若寺深处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白献之,伸出枯槁一样的手,道:“还不快跟上。”
白献之顿了一下,应了一声,步履蹒跚的跑上前去,抓住了槐序略显狰狞的手。
枯树皮很坚硬,露出来的利爪也很锋利,但是手心里的温度去出乎意料的温暖。
不像个妖怪。
槐序牵着白献之的手,兰若寺的大门在身后关上。
破败的门楼后面,又是另一个天地。
兰若寺倒塌的宫殿和碎裂的佛像上生长着野花野草。
细细密密的绿色里钻出粉色红色的花,或大或小,或清雅或艳丽。
虫豸在废墟里欢鸣,偶尔能见到兔子缩头缩脑的探出耳朵,山雀叽叽喳喳的觅食。
这是绝不同于几百年前的庄严和肃穆,没有僧侣禅唱,没有木鱼敲经,却远比那些,看来顺眼的多。
白献之看着,心里满是复杂,不自觉得连手也渐渐收紧。
槐序一直在暗自观察他的神色,看着他粉白的小手,心里渐渐有数。
兰若寺已经荒废了,槐序想把它清理出来,重新规划。
在废墟上重新建造一个王国,也不要进行过多的清理。
山魈木客都被他召来,一个个体格健壮、或青或绿的大家伙在废墟里拨弄着,小心翼翼的把药师佛的头颅搬到一边,以免压坏了药师佛鼻孔里生出来的一朵野花。
把占道的大树连根刨起,也不能砸坏了树根上边上沉睡得蝉蛹。
这些山魈木客各种精怪普遍智力不高,偏偏这些智力不高的家伙,最能明白槐序的心意,也最纯真可爱。
当然凡人看见了必然不会觉得这么想,但在槐序眼里,这些有些蠢笨的大家伙,却是少有的好相处。
绕过正在用爪子破开青石的野狼,白眉的狐狸泉上人在狼背上指挥者众妖铺石盖路。
槐序带着白献之到了兰若寺的僧房。
大尾巴的黄鼠狼人模人样的穿着小厮的衣服,对着槐序作揖,道:“姥姥。”
“这是黄家兄弟,黄十九,以后他就是你的小厮。”槐序对着白献之道,又对黄十九道:“你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就行,其他的,会有容娘负责。”
黄十九点了点头,精明干练的点了点头。
黑山上白天和夜晚是两个样子,鬼物在夜晚出没,白天,就只能看到妖。
黄家兄弟兄弟都是黄鼠狼,总共二十三个,和母亲黄姑托蔽在黑山,照顾槐序的日常起居。
能在白天出鬼物,黑山上只有两个,一个是狼背上的狐鬼泉上人,一个就是容娘。
泉上人本来是妖仙,因为和人结缘,不得不去人的世界历练,但是结果并不好,失了肉身,只剩下阴魂,成了狐鬼。
容娘是个没了孩子的母亲,怨气深重,若非有槐序压着,也必定是黑山一霸。
泉上人和容娘,在黑山上几乎就算是大管家一样的角色。
在槐序闭关的日子里,黑山就是由他们两人在打理。
槐序带着白献之去找容娘。
僧舍里单独开辟出一间供容娘居住,这个地方,黄家兄弟都不愿意过来。
藤萝倒垂,除了零星的喜阴的草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植物。
还没有走到僧舍,白献之就听到了细微的歌声。
婉转哀啼。
“乌篷船,小虞溪,红头盖,白牡丹……”
唱的是什么,白献之也没有听明白。
他抬头看了一眼槐序,他似乎明白,却什么也没说。
“容娘。”
槐序叫了一声。
门内的歌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气温似乎回暖了一点,房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才有一个穿红衣服的清丽妇人开门。
容娘伏了伏身子,道:“姥姥。”
容娘生得貌美,眉目间略有些堆积的愁怨,但是她看到槐序手里的孩子的时候,却忽然愣神了。
白献之不知道容娘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容娘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却让他觉得有些触动。
他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槐序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把他拉到身前,放在容娘身前。
“容娘,这是白献之,以后就烦你照顾了。献之,叫干娘。”
“啊……啊?”
白献之回头看了看槐序,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
有些畏畏缩缩的叫了一句:“干娘。”
容娘脸上凝固的表情忽然就松动了,好似化开的春水,忽然就有了光彩。
容娘的眼里扑簌簌落下眼泪,她转身去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颤抖,道:“好,好,乖孩子。谢谢姥姥。”
槐序点了点头,道:“你好好教导他,教他学人话,学规矩,不要养歪了。”
容娘轻轻笑了一下,冰凉的手在白献之的脸上摸了摸,道:“姥姥放心,我会好好教他。”
白献之有些神情郁郁,这才多一会儿,他就多出个干娘。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是个小孩子,所以他的性子也成了小孩儿。
生了闷气,却也没有说什么。
槐序道:“你带献之去认认人,给他找个地方住下。”
容娘应是,目送着槐序修长的影子缓缓走远。
“献之,再叫声干娘来听。”
白献之:……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咬耳朵,槐序带着晏小娘在集市里乱逛,逢着好吃的,就买一点,最后也买了许多,让黄三郎和黄六郎抱都抱不住。
转过街角的时候,晏小娘忽然停住了。
[聊斋]兰若寺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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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梨棠目光一动, 随即引而不发,道:“姑父第二日就病倒了?大夫怎么说?”
王伯一边带着张梨棠朝后院走去,一边道:“是的, 老爷第二日就说头痛,身体不适, 就卧床不起,我去请过大夫, 大夫只说是邪气入体, 开了些药,却都没什么效果。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我都请过了, 却都看不出来什么。”
“那我姑姑呢?”
“夫人要到福安寺给老爷祈福, 带着少爷一起去的, 但是听少爷说,是在回来的路上马车冲撞了灰蛇,回来夫人就噩梦不断,精神恍惚, 总说些‘不要害我’、‘和我无关’之类的话。随后就不敢见光,把自己反锁在房里, 只要有人靠近就大喊大叫, 甚至……甚至是自残。老奴不得已,就只能把夫人绑在阁楼里……”
“混账!”张梨棠怒喝一声, 道:“她是你主母, 你怎敢把她绑起来!”
王伯哪敢触张梨棠的眉头, 只能辩解道:“老奴是怕夫人伤了自己,况且此事也是薛姨娘和少爷首肯的。”
张梨棠眉头一挑,看了黄五郎一眼,道:“薛姨娘?”
薛姨娘是陈道年的妾室,陈道年昏迷不醒,张梨棠的姑姑又疯魔了,家中只有少爷和薛姨娘还能撑一撑。
张梨棠先去见过了薛姨娘,这位姨娘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举止端庄,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尽显疲态。
瞧见张梨棠,薛姨娘反倒松了一口气。
“大少爷在阁楼里照看夫人,妾身带张公子去看看吧。”
薛姨娘带着张梨棠进了阁楼,阁楼里一片昏暗,四面都被黑色的布帘遮挡,夫人怕光,所以阁楼里什么都看不真切。
陈宁在用湿布给母亲擦脸,他刚刚给母亲喂过药,借着药力,她才能好好睡一会儿。
“表兄。”陈宁小声招呼了张梨棠一声。
张梨棠点了点头,坐到床边,看着姑姑憔悴消瘦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姑姑张兰娘没出嫁前最疼他,他和姑姑也极为亲近,若不是为了看一看姑姑,张家家大业大,有何必一定要到金华来求学。
张兰娘的手脚都被软布绑在床上,防止她挣扎的时候会伤到自己。
黄五郎站在张梨棠的身后,当黄五郎靠近的时候,张兰娘的眼睛忽然睁开,一瞬间,她的眼瞳仿佛一条竖线一般,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张兰娘尖叫一声,道:“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她挣扎着往墙角爬去,试图远离张梨棠。
“姑姑!”
“滚开,滚开!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你,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张兰娘满脸惊恐,眼里泪光闪烁。
“表哥!”陈宁伸手拉住张梨棠,把他拉着朝房外走去。
“表哥,母亲现在不认识人,你……”
张梨棠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满的不是滋味,“没事,姑姑她一直这样吗?”
陈宁苦笑一声,“自从母亲病倒,就一直这样了,除了我,只要有人靠近就开始尖叫,前几日倒好似好了一些,今日却不知道怎么……”
张梨棠勉强笑笑,“王伯说是你和姑姑在回来的路上冲撞了蛇神?”
陈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还有些余悸未消,“是,从福安寺回来的山道上,马车前面有五条蛇拦路,赶车的没注意,就压死了一条灰蛇,车夫随后就被其他蛇咬了一口,要不是救治及时,恐怕也丢了性命。”
这话若是放到往日,张梨棠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见过槐序之后,他就觉得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着陈宁说近日的情况,张梨棠脑子里出现的就是槐序的模样。
或许,可以请却庸兄帮个忙?
但是黄五郎小心打量着这座府邸,心里惴惴不安。
黄五郎是黄鼠狼得到,在兄弟当中算不上最杰出的,却也见识不凡。
打他走进陈府的时候,就已经嗅出来这府邸里各种阴气、恶气盘结,处处透露着凶险。
他能以人身行走,还得益于槐序的法术,若说有多大能力,还真不好说。
“这府里也太过凶险,也不知道陈府到底是得罪了谁,怎么会处处透着诡异。到底是我的见识不足,若是换了姥姥在这里,肯定就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这位张公子要过这关可不容易了,还是找个空子赶紧去和姥姥禀报一声。”
陈宁把张梨棠安置在厢房里,随后又带他去看了陈道年,陈道年昏迷不醒,眉心发黑,就是张梨棠这不会相面的,看着也觉得凶多吉少。
“我这次来金华,一来是为了秋闱,要请姑父指点,二来是为了看看姑姑,怎么会发生了这些事?又是谁买凶杀我,不要我到金华?”
张梨棠眉头深锁,完全没有头绪。
黄五郎道:“张公子不妨去问问我家公子,那伙强人还被锁在弱水府的柴房里。”
张梨棠想了想,就去弱水府找槐序。
两人离开陈府,却不知道墙角府内墙角有人悄悄地收回目光,阁楼上,陈宁收回目光,把帘子重新拉上。
槐序在弱水府试香,这是他逛遍了金华城的香料铺子,买来的各种香料。
依着君臣辅佐,草木金石之性相互搭配,最后调成一块。
数十根树藤从房梁、书桌、木格上生长出来,依着槐序的心思搭配香料,槐序本人则靠在椅子上懒散地看书,只等香料配成,他拿来细细品过,分门别类的装好。
这就是修行的妙处,依着元气论也好,四大论也罢,世界的构成总能直接展示在修行人的眼前。
比如在槐序眼里,一味味香料就是一道道气,药性和气性并没有多大区别,能看得见,就可以慢慢试出来哪些有益,哪些有害。
槐序调香也不是为了涂抹,而是六道轮回盘中有天道生灵、八部天龙之属乾闼婆以香气为食、能凌空作乐,这香气,也是修行一法。
而鬼神吸食香火,受人间供养,同样也是香。
槐序要以佳肴吸引鬼神,没有有益修行、让人满足的香,怎么能够建功?
张梨棠和黄五郎进来的时候,槐序抬头看了一眼,忽然笑道:“你们来就来,怎么还把客人带来了?”
“客人?”张梨棠不明所以。
这时,从张梨棠衣角飞出一个芝麻大小的青色甲虫,闪电般的朝门外飞去。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
槐序伸手一点,从桌子上飞起一道香气,香气一卷,这只青色甲虫立刻浑身僵硬,掉在地上。
黄五郎把甲虫捡起,呈到槐序面前,道:“五郎有负公子所托,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槐序摆了摆手,把甲虫摆到桌上,道:“不怪你,这是巫蛊手段,历来隐秘难寻。”
瞧着张梨棠不明所以,槐序解释道:“梨棠想来也该听说过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古来就有,这只虫子,就是被人用巫蛊之术炼制,与人心神相通,透过它,就可以看见你的一举一动。”
张梨棠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这种手段,岂不是生死都被人掌握?
张梨棠问起陈府中事,槐序听他说完,又听黄五郎暗中禀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梨棠,你若是看不清楚,不妨抽丝剥茧,一件一件地来。”
槐序笑了一声,嘴角勾起诡秘的弧度:“这一滩浑水,你唯一知道的,就是有人想杀你,既然这样,不妨先从这里着手。”
张梨棠问道:“如何着手?”
槐序用书敲了敲他的脑袋,“梨棠莫不是被吓傻了?若是不曾碰到我,你知道有人买凶杀你,还把杀你的人抓住了,你会做什么?”
张梨棠脱口而出:“报官!”
槐序点了点头,那书卷敲手,看起来倒像个教书先生。
“然也,鬼神之道,并不轻易涉足人间,人间自有人间法度,离了人间,上面还有天规天条,有日游神和夜游神,下面还有生死簿、孽镜台,处处都是法度。”
“用巫蛊之术害人,就是乱了法度,这人间,自然还是人间来管。”
槐序朝张梨棠眨眨眼睛,这是在告诉他,鬼神行事并非无度,也是在更深的地方削弱他的戒备。
槐序说着,心里也是一黯,依着姥姥所作所为,这些年犯下的罪孽若是被清算,少不得要去地狱里滚上一滚。
修行中人就是不愿意被天地法度掌控的那群人,试图超脱法度,但真正的法度何时不在?哪有那么容易超脱。
律法是一重约束,道德是一重约束,本心又是一道约束,若是这些都不够,还有因果循环这最大的约束。
真正的自由从来就不是行事肆无忌惮,没有约束,何来自由?
拿着自诩自由自在的人,有多少是沦落为欲望的奴隶,成了魔道。
槐序现在,就是要把以前的罪孽一一清洗,免得孽报来时自己扛不住。
目送着张梨棠离去,槐序把自己心里的顾虑呼出。
他浑身汗湿,此刻也没有人服侍他沐浴,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换,就裹着一身濡湿的衣服,粘腻得厉害。
[聊斋]兰若寺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破戒
vip章节购买比例百分之四十以下显示随机章节三小时, 晋江防盗 由嗔生恶。
因恶沉沦。
也是一桩奇事。
天下的母亲, 对孩子若不是溺爱过头的,都会希望望子成龙。
容娘的怨怼若能经由白献之化解, 再反过来化解白献之的嗔恶, 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到底如何,还要看后续了。
槐序转头离了僧舍,回了藏经阁。
藏经阁的围墙已经被槐序指使山精树怪拆了,露出巨大的槐树的本体。
粗壮根须纠缠盘旋, 把整座藏经阁都托在树根上,就好像活着的虬龙, 虽然已经凝固, 但是那种庄严的力量感,却也原封不动的留存了下来。
槐树枝叶如同华盖, 一层层撑开,青气萦绕,看起来贵不可言。
阳光从槐树上方照射下来,从枝叶的缝隙里流下来, 在地上积蓄出黄色的斑点。
槐序准备把藏经阁附近的废墟全部夷平, 只留下这一座藏经阁。
然后重新打理, 以他的本体为阵基, 把这附近全部化作森林, 在林子里建个私塾, 教新生的妖怪识文断字。
对于妖怪而言, 灵智开启的程度通常和他的知识量有关。
知道得多, 自然也就眼界更宽广些,未来发展也好些。
造福后代,持久发展的事情,可以多做一些。
柔软的树藤从槐树上垂落,感受到槐序靠近,几根树藤相互纠缠,编织成一个藤床。
槐序坐上去,藤萝收紧,把他带到树上。
阳光暖洋洋的,醉人得紧。
虽然是夏天,但是山中的气候本就不同人世。
对于一棵树来说,晒太阳就是另一种意义。
槐树上新生的嫩枝上,挂着一簇簇槐花,堆积起来仿佛烟云白雪。
清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带着淡淡的甜味。
也许改找个厨娘用槐花做些点心吃食?
槐序身上长出来的槐花也不仅仅是槐花那么简单,蕴含着最纯粹的灵气。
姥姥一向不肯开花,因为开花会损失灵气,纵然开花有开花的好处,她也绝对不肯为此损伤自己的实力。
但是槐序并不太在意。一棵树,长叶开花是天生自然,何必强行压制,违背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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