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之不做圣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鲸蓝旧梦
算算日子,镇中学马上又要开始运动会了,余喜龄揣了钱就去了商场。
要说这时候最出名的,自然是风靡大江南北的回力鞋,比回力鞋更便宜的是白色帆布鞋面橡胶鞋底的白网鞋,底很薄,没有弹性和保护作用,不过对于余家兄妹来说,就是五块钱一双的白网鞋,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最近县城各个学校也在积极举办运动会,商场鞋类的柜台上,已经摆了好些不同款式的运动鞋,回力和飞跃摆在最高的位置,也是最贵的,便宜的白网鞋就摆上玻璃柜台上,方便客人取看。
站柜台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应该比余喜龄大不了几岁,长相干净甜美,正趴在柜台上翻连环画,见余喜龄左看右看,翻起眼皮瞅了一眼,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书上。
“同志你好,麻烦帮我拿一下那双回力,还有那双飞跃,要四十一码的。”余喜龄指了指最上面的球鞋,她想比较一下,哪个好一些。
现在的产品比起后世来是没得说,但不代表没有残次品。
“回力鞋三十六块整一双,飞跃的已经有人要了,没有四十一码的。”抬起胳膊侧身看了眼余喜龄指着的球鞋,姚丽婷闲闲地回了一句,半点也没有起身去拿鞋子的打算。
态度并不算好,倒也没有恶语相向,不过这时候在商场工作的人态度都差不多,余喜龄也不介意。
“那你拿回力的那双给我看看。”余喜龄其实没准备挑,不过看到有飞跃,才想着比较一下,既然别人订了她也没打算强求。
见到听到价格还不退缩,姚丽婷再次从里抬起头来看向余喜龄,两人眼神对视,余喜龄没有半点胆缩退却,姚丽婷耸了耸肩膀,拖过一边的小梯子,上去把余喜龄要的回力和那双被人定了的飞跃一起拿了下来,“你看吧。”
余喜龄接过来看了看,觉得两双鞋都差不多,不过飞跃既然有人定了,她直接拿这双回力就好了。
“同志,麻烦给我开票。”余喜龄检查了下,没发现有开线发胶的地方,直接就掏钱出来结账。
似乎对余喜龄这么爽快掏钱有些意外,姚丽婷愣了好一会,才冲着柜台后面喊,“姐,出来写票,有人买鞋。”
柜台后很快绕出来个长相明艳的美人来,长相和姚丽婷有八分相像,看上去有些眼熟,却又不大记得在哪里遇见过,胸前别着个工作牌,用钢笔端端正正地写了姚丽娜三个字,穿着工作服戴着蓝色袖套,手里还拿着个鸡毛掸子。
见到余喜龄,未语先有三分笑,点了点柜台上的两双鞋,“小姑娘,是要哪一双?”
“唉,姐,那双飞跃的你得给我留着,我定给乔志梁了。”姚丽婷忙出声,见余喜龄看她,以为她觉得自己走后门,指了指柜台下层放书包的那一格,别扭地开口,“我钱都放那了,我姐忙才没让她开票。”
书包旁边的鞋盒上,果然放着一沓零钱,余喜龄笑了笑,她只是习惯性地看着说话的人,然后听到乔志梁的名字愣了一下,心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要这双回力。”
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姚丽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冲余喜龄笑了笑。
余喜龄也回以一笑,开票交钱,接过姚丽娜递过来的鞋盒,余喜龄没有多留,直接就走了,姚丽婷见她走了,赶紧跳到她姐身边,“姐,你快给我开票吧,万一别人看上了同我抢可不好,不是谁都像先前那小姑娘一样好讲话的,这双可是断码了。”
姚丽娜横了她一眼,虚点了点她的额头,把鞋递给她,拿了钱夹到票夹上,一拉就飞向了收费员那儿。
“二勋说了,买到了鞋要请我吃雪糕的,姐我走啦!”提起郑业勋,姚丽婷眼里满是笑意,把鞋塞到书包里,抓起柜台上的连环画就往外跑,要不是要替她姐看柜台,她早就回学校看郑业勋打球了。
余喜龄出了商场走了没多远,就见着姚丽娜一阵风似地从她身边跑过,长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连背影都透着青春和喜悦。
悠长的叹息从自己的口中叹出,余喜龄愣了愣,好一会才脸上才浮起一抹苦笑,上下两辈子,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肆意张扬过,她的青春里除了家庭变故,后来还有繁重的生活压力,压得她抬不起来,等她有钱了,心却早就老了。
这个女孩子,应该就是那个和乔志梁一块儿出国,后来成为他的妻子的那个人吧,姚丽婷。
世界还真小,没想到会在清远县遇到她,她看到姚丽娜会眼熟,大概是因为姚丽婷长大后很像她吧,余喜龄想起上辈子偶尔间看到的那张婚纱照,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不过也只是怅然而已,还能怎么样呢?
余喜龄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回力鞋,嘲笑自己,真是的,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心里酸酸的。
看了眼头顶晴空,余喜龄拍了拍自己的脸,压下心底的涩意,大步向家里走去,她忙着呢,没时间在这里多愁善感。
“这么白的鞋,能经造?”余奶奶伸手摸了摸余喜龄放在立柜上的鞋,正好余爷爷明天要回清远镇,顺便捎回去,余奶奶摸了摸,看屋里没人拆开绑着的鞋带,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十八块钱,都能买两双半解放鞋了,真贵。”
翻开底看了看,比解放鞋要软一些,贵是贵,不过白色带红杠的确实怪好看的,余奶奶撇撇嘴,小心翼翼地把鞋按原样用白纸包起用鞋带捆好,原样放回鞋盒里。
她瞅着这些天街道上上下学的孩子们穿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白鞋子,估摸着年轻的小姑娘们应该都能喜欢,想了想,余奶奶掏出系上裤腰袋上的钥匙串,开了柜子摸出个扎好的布团来,拆巴拆巴摊开来点了点里头的钱,才三十二哪,还得再攒攒才能给喜龄和喜华各买一双。
算完后,余奶奶小心地把手帕原样扎起来,塞到柜子深处,挂了锁才出屋,出屋就见张霞端了碗剁好的鸡肉进来,一看就是肉多的鸡腿肉,还有余喜龄爱吃的鸡翅,两只都在里头,“大娘,我小师傅呢?”
张霞是正经的学徒工,除了凌晨干活,每天下午还得来余家挑豆子泡豆子,平时她也没有特意往余家送过什么,也就是端着自家做的干菜什么的,今天家里正好杀鸡,就端了半碗过来。
“你看看你,这么客气干啥,我们不讲究这些,快拿回去。”张霞家里条件不错,可压力也大啊,还有两个孩子呢,端过来的都是好的,家里男人孩子们吃什么。
余奶奶这也是为了张霞好,别为了学个手艺,弄得家宅不和,再大方的人家也经不住媳妇这么败家。
“大娘,家里都有,这是我娘从乡下捉来的鸡,特别有营养,给小师傅和您二老补补身体。”张霞有些腼腆,飞快地把碗放到厨房里,就去找余喜龄和余喜华,跟着挑豆子去了。
她刚进去,余喜山就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进来,跑得太心急,铁门被撞得砰地一声巨响。
重生八零之不做圣母 第六十四章
余喜山面色惊惧地冲进院子,见到余奶奶立马向她冲过去,马上就要跑到近前时,脚下突然一软,差点儿扑倒在地。
“喜山啊,这是怎么啦!”余奶奶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是又惊又急,赶紧上前扶住他,声音不自觉地发着颤,“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着急!”
“奶,我爷呢?我爷呢?”余喜山什么也顾不得,只想赶紧找到余爷爷,徐招娣吐血晕倒,他刚刚才人县人民医院过来,班主任谢老师把身上全部的钱掏出来垫上了,还不够,护士说不交够钱就不给抢救,他着急忙慌就往这边赶了过来。
好在先前他跟着来县城玩过两天,知道地方在哪里,不然这会才真是抓瞎。
余爷爷在屋里练大字,听到铁门撞响的声音就出来了,见状也吓了一跳,“喜山,你别急,慢点说。”
这时候,在仓房里捡豆子的三人也闻着声出来,余喜龄眉头一跳,下意识地走近余喜山,她一走近,余喜山便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力气非常大,余喜龄皱着眉头,没有呼痛。
“爷,我妈吐血晕倒了,她现在在医院,医生说钱不够……”短短几分钟,余喜山的眼泪就流了一脸,但这时候他明显比刚进来时镇定了很多。
吐血晕倒!
四个字把院子里站着的人都震了震,余爷爷一拍大腿,这哪里是能愣神的时候,赶紧指挥起来,“喜华你在家里看着你奶和喜安,喜龄你快拿钱跟我一起去医院。”
医院里,徐招娣已经送进去抢救了,余喜山的班主任在外头守着,一见到他们立马迎了上来,简单地说了下情况。
徐招娣是在学校里晕倒的,因为她是余喜山的家长,学校那边直接就安排了谢老师陪同余喜山,帮忙把人送到医院里来。
至于徐招娣为什么会晕倒,谢老师不太清楚,他是上课的时候被临时喊出来的。
余爷爷忙向他道谢,他们说话的时候,余喜龄担心地看了眼抢救室,转身去楼下缴费,余喜山踟蹰了一下,跟在她身后一起下了楼。
去收费窗口排队缴了费,问明了谢老师垫付的数目,余喜龄才拿着票退出来,一出来就见到了站在队伍后的余喜山,表情说不出的茫然惶惑。
所有人都以为余喜山和谢老师一样,不清楚徐招娣晕倒的原因,但事实上他是知道的。
“喜龄。”余喜山已经哭过一场,声音沙哑,看着余喜龄,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余建国把你的学籍注销了。”
只这一句话,余喜龄就知道了徐招娣为什么会吐血晕倒的原因。
“妈听说了这事,急得团团转,她旷工跑到学校问情况,肯定是受不住这个事才晕倒的。”余喜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了,口里泛着苦味,后悔为什么要回去上课,不坚持陪徐招娣去办公室。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余建国到底跟喜龄有什么深仇大恨,到底有多恨他们母子四个,要把他们往死里逼。
徐招娣有多在意他们兄妹的学业,余建国难道会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学籍有多重要,以后喜龄升学怎么办,没有了学籍她还能继续上学吗?
明明知道这些,他还是做了,父亲的形象在余喜山的心里轰然崩塌。
“我知道了。”余喜龄表情微冷,余建国接连踩线,真当她念着那不存在的父女情么!她只是顾忌着徐招娣心里的想法,才对他一再忍耐。
看了眼担心彷徨的余喜山,余喜龄叹了口气,“妈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我们去上头等着吧。”
兄妹两个上了楼,没等多久,徐招娣面如金纸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人还没醒,医生跟在后头,“病人本来因为长时间超负荷工作身体状态本就极差,又因为气急导至血压升高,毛细血管压力增加,血管破裂才会吐血,等病人醒了,你们家属好好劝劝,有什么事想开点,身体可是自己的。”
“医生,不严重吧?”余爷爷松了口气,连忙问。
见是位老人家,医生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病情倒是不算严重,不过以后可要注意,要是再受刺激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余爷爷忙不迭地应事,帮着把人送到了病房,见徐招娣没有什么大碍,谢老师就先走了,离开前还给余喜山放了假,他这个情况,就是回学校上课只怕也学不进去。
送谢老师出了病房,余爷爷就把垫付的钱还了回去,并郑重地表示了感谢。
谢老师家庭条件也一般,看着还回来的钱,也没有充大头推拒什么,接了过来,又叮嘱了余喜山几句便先走了,他还得赶回去跟学校汇报情况,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
“你们兄妹两在这守着,我回去给你们奶奶讲一声,好让她安心,再收拾点东西过来。”余爷爷看了眼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徐招娣,叹了口气,叮嘱了余喜龄兄妹一声,就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大门,余爷爷犹豫了两秒,掉头便往医院对面的汽车站走去,他得去清远镇去找余建国。
乡镇府办公室里,余建国一整天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总是跳个不停,心里莫名有些空落,想到他去找学校办注销学籍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余喜龄早不念书跑去做小贩,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管他做什么,他总是为了她好。
他现在唯一头疼的是徐招娣那里,徐招娣是那种三棍子打不出屁来,就是吵架也只会闷不吭声随你骂的性子没错,但对两个孩子的学习,却是无比看重的,两人之间仅有的几次争执,也都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如果让她知道了余喜龄学籍被注销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找他闹。
怕是不怕,就是觉得烦。
越想越烦躁,余建国给科室人员交待了一下,就拎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等余爷爷找来时,余建国下乡办事去了,具体去的哪里,科员们也不大清楚,倒是走的时候,有人提醒余爷爷,可以去镇上叶家看看,说不定人就在那里。
从办公楼下来,余爷爷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毁了!毁了!好好的一个家算是彻底毁在了余建国的手上,刚刚那些人的神态语气,余爷爷想起来就觉得丢脸,他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还要因为余建国而受这种气。
此时的余建国正一脸轻松地坐在叶家堂屋里,看着叶听芳拿着剪刀在门板搭的案桌上比划,“这块的确良给你做了衬衫后,正好还能再给暖暖做件短袖衬衣,对了,我走这两个月,你没长膘吧?不行不行,我得先给你量一下,省得浪费了我的布。”
说着叶听芳笑着拿起软尺给余建国量身围,余建国十分配合,站起身来张开手臂任她量,其间两人说说笑笑,格外亲密,到最后不知不觉叶听芳便量到了余建国的怀里。
余爷爷站在叶家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想到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徐招娣,余爷爷心里前所未有的疲惫。
“余建国。”余爷爷声音平淡,他已经生不起半点气来。
屋里,余建国和叶听芳同时一顿,叶听芳讪讪地从余建国的大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把软尺缠在自己手上,默默不发一语地退开了些。
余爷爷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余建国,“招娣今天在学校晕倒了,现在在人民医院还没醒过来,你要是还有点良心,记得她替你生儿育女孝顺父母的情分,就去医院看看她,不然,就算了吧。”
说完,余爷爷背着手就直接扭头走了。
叶听芳愣了愣,就这么走了?她准备好的借口一个也没用上,不过……徐招娣晕倒了?
余建国和叶听芳对视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头,余建国脸色变换,最后脸上只剩下愤怒,“这是晕给我看的,跟我搞示威呢!”
“你别这么说,招娣可能是真受不住晕倒了,都怪我,不该出这样的馊主意。”叶听芳轻轻拍了他一下,忙转身去屋里张罗,“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去看看,有话好好说,你也是为了喜龄好,不逼一逼她,她哪知道上学的好。”
余建国冷哼一声,接过叶听芳递过来的罐头,“她眼皮子短浅,哪里能像你这样看得长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招娣的文化程度毕竟不高。”叶听芳温婉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余建国的肩膀,“去看看什么情况,有话好好说个清楚,也别跟喜龄吵架,她再怎么样也是你闺女呢,大点就能懂事的。”
“我是不指望。”提到余喜龄,余建国就有些不耐烦。
想到要去医院看徐招娣,余建国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本来把学籍注销了,等余喜龄吃够了社会上了苦,再想要上学,就得来求他这个当爸的,他就是想让她受受教训,又没想怎么样,徐招娣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晕倒住院,简直可笑!
不过妻子住院,余建国这个当丈夫的不在,反而在她这里,这让别人怎么想?叶听芳向来不会落这种口实,当即就推着余建国出了门,“赶紧去,钱够吗?要不我拿点钱给你?”
余喜龄不是赚钱了,徐招娣还是为了她才住院的,这医院费她不掏谁掏,当然叶听芳也只是问问,没想真给,也没再开口劝,叮嘱余建国路上小心就回了屋。
余建国摆摆手,跨上单车就走了。
重生八零之不做圣母 第六十五章
余建国到医院的时候,徐招娣还没醒,余喜龄和余喜山在病床边守着,因为是在医院里,余喜龄对余建国的态度十分冷淡客气,顺带阻止了情绪激动的余喜山。
原本以为余喜龄肯定要找他闹的,没想到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余建国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进了棉花里,心里又有些生气,目光扫过病床上的徐招娣,眼底闪过嫌恶。
“暂时还死不了,是不是有些失望?”余喜龄轻声问,余建国目光一利,猛地扫向余喜龄。
余喜龄无所谓地笑笑,目光扫光余建国手上提着的罐头,倒是挺讲客气的,居然还拎了两瓶罐头来,余喜龄勾唇冷笑,“余主任客气了,东西就放柜子上吧,人没事,您请走好。”
余建国脸色一变,指着余喜龄,“你这是什么态度?”
病房里其他病人都看向余建国,余喜龄头一歪,笑了,“这态度不行,难道要三恭四请吗?那不如我们谈谈医药费的事,我保证态度好。”
“……”余建国瞬间就没声了,他倒是想好好训斥一下余喜龄,好让人看着,她是怎么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话的,可摸了摸布贴布的口袋,余建国默默忍耐了下来。
和装傻让余喜龄掏钱不一样,他没脸光明正大地说让余喜龄付医药费的话。
何况,徐招娣这事,他心里也心虚。
转过脸想说说余喜山,结果余喜山背过身压根就不理他,显然是怨上了他,余建国紧了紧拳头,“好!好得很!”
再看一眼病床上人事不醒的徐招娣,余建国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一直到夜里八点多钟,徐招娣才幽幽转醒,睁眼看了看余喜龄兄妹,好一会才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脑子里的记忆也一起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任劳任怨,从心底里就认了自己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遇上了余建国是她的命,她离不开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意离婚,她是老思想,对她来说,离婚是要命的事。
她对余建国也没什么所求,女儿被赶走,她也只是默默地忍着,村里很多孩子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这也没有什么,父女关系,她以后多从中间圆滑,总有和好的一天。
但徐招娣从来没有想过,余建国会这么狠,竟然去把余喜龄的学籍给注销了,要不是叶暖暖和别人炫耀,又传到她的耳里,她都不知道这事。
一开始,她是不敢信的,跑去学校确认过了,哪里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喜龄啊,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对徐招娣来说,这事就跟天塌了似的,一想到余喜龄的未来,就觉得暗黯淡无光,徐招娣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抬起上半身,拽住余喜龄的手,“你听妈的话,你这次一定要听妈的话。”
余喜龄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压回床上,“我听你的话,你别着急。”
“好,听话。”徐招娣情绪平缓了一点,手还是死死拽着余喜龄,“你去找你爸,说些软话,求他去给你把学籍恢复了啊,你听妈的话,我问过了,注销和转学籍不一样,转学籍只要有学校再接收就行了,注销了就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啊。”
余喜龄还没说话,一边的余喜山开口了,他先是喊了一声妈,等徐招娣看他,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妈,我们跟喜龄喜安一块儿过吧。”
徐招娣愣住了,看了余喜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余喜山眼泪就出来了,他双手捂脸,把脸埋到病床上,“你今天都吐血了,我以为你要死了,我们不跟他过了,行不行?”
余喜山毕竟是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年,不像余喜龄,有一颗饱经沧桑的心,他今天是真的怕了,徐招娣吐了血倒在地上的时候,面如金纸送进医院的时候,他不敢想,徐招娣真出事了,他们兄妹几个要怎么办。
有爸跟没爸一个样,他不想连妈妈都失去。
病房间里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徐招娣的脸色浅薄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好半晌才张了张嘴,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后这话,你别说了。”
“妈!”余喜山猛地抬起头来,徐招娣撇开脸不愿意看他,余喜山还想再说什么,被余喜龄抬手止住了。
徐招娣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
病房间里陷入长久地沉默,因为余喜山的话,徐招娣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侧躺着一直闭眼在装睡,脑子里一直是乱糟糟的一片。
晚上余喜山负责守夜,余喜龄十点多回去眯了一会,就早早起来干活,现在有张霞确实要轻松许多,但也只是轻松一点而已,肩上的担子依旧很重。
“小师傅。”张霞有些忐忑地看着余喜龄挨个桶地检查豆子。
“豆子挑得很干净,泡的时间还可以再长半个小时。”余喜龄把手心里泡发的黄豆抛回桶里,大手一挥,“行了,开始磨豆子吧。”
有了余喜龄的话,张霞心里定了定,暗暗记下泡豆子的时间的比例,直接提桶上磨。
“喜龄,你在旁边看着吧,我和霞姐来。”余喜华没让余喜龄上手,昨天晚上到现在,余喜龄就眯了一会,再加上大伯娘的时候,今这一天跑上跑下的肯定也累得够呛,就是铁打人的也受不住。
等最后一板豆腐出模,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余爷爷负责要送的客户,余奶奶在家等来取货的那一批,余喜龄和余喜华照旧要出摊。
本来这个时候张霞可以直接下班了,今天却没走,手脚利落地帮着搬东西上三轮车,“孩子们有他们爸爸管着,用不着我操心,小师傅,摊子的事你也别操心,去医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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