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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sky沙鱼
“阿弥陀佛。找到时他已被人杀害,确不是我寺中僧人。”他顿了顿,“贫僧已让寺中弟子为他颂了往生咒。”
秦羽涅知晓,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在佛门弟子的眼中仍旧是一条生命,无人有权干涉其生死,自有因果轮回,善恶报应。
“我料想他也不可能活下来。”但亲耳所闻,细想之下方觉九幽圣教行事确实歹辣。
“阿弥陀佛。”空音将茶水倒在两个杯中,抬眼却发现秦羽涅的前臂受了伤,“殿下被何人所伤?”
“九幽圣教的教王兰望。”秦羽涅似并不在意,端起杯盏嗅了嗅,“好清新的茶。”言罢,呷了一口。
“九幽圣教的花教王武功平平,用毒的功夫却是一流,殿下你可是中了她下的毒?”空音眉头一蹙,心中已有猜想。
“是,中了她那芒刺的毒。”
“殿下,你过来坐下。”秦羽涅心中存疑,不知空音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依旧照他的话走至他身前坐下。
空音在他身后运起内力,霎时间,整个藏经阁,金光流转,他嘴中诵念,手掌拨无相之形,将内力化作真气传入秦羽涅的体内,让其犹如被天音佛语所浴。
半柱香的功夫后,空音收了掌法,停了念咒,将他所封穴道一一解开,“这是我派无相般若神功,可助你体内所中之毒消解排出,化为无形。”
秦羽涅不禁感到惊奇,那兰望曾说身中此毒无她九幽圣教所制解药,便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大乘寺的武功心法博大精深已至这般上乘之地。
“殿下不必感到诧异。”空音知道秦羽涅此时心中所想,“无相神功是我派无上神功,奥义精深,实难参透,贫僧不过也才练至第四层而已。”
“才第四层就已有这般威力,实在不简单。”秦羽涅对佛门武学向来是抱以崇敬与钦佩的态度,“你还如此年轻,就已修炼至第四层,空音,你当真是与佛有缘。”他从心底替空音感到欣喜。
“殿下谬赞了。”空音又道,“虽毒性已除,殿下也切莫大意,殿下内力深厚,回到庄中,记得每日运功固体,五日后便可性命无忧。”
秦羽涅点点头,抱拳道:“空音,多谢了。”
空音阖上双目,捻指浅笑。
“此次大乘寺出了这等大事,日后还需多加防范才是。”秦羽涅饮尽最后一口茶,搁下杯盏。
“多谢殿下提醒,今后贫僧定会严加看管寺中僧人,不会再让此不良之气出现在我佛门清净之地。”
“空音,我走了,愿你我二人,来日江湖再相见。”秦羽涅走至门边,侧头说,那清冷之音有纵马江湖,逍遥洒脱的豪气。
言罢,他推门而出,藏经阁外金云流光,闪烁不息,刀鸑鷟一袭白衣立于庭中,她一只手牵着那日所救的阿七,一只手拂过眉间去撩被吹散至眼前的鬓发,并未看见秦羽涅已经走至她面前。
她和那孩子站在一处,流光惹人醉,让秦羽涅整颗心都变得柔软无比,像被人灌了甜腻的红豆汤,热了心窝。
“不是在前殿吗?”她抬首,见秦羽涅高大的身影遮蔽住阳光,虽在阴影之中却犹如天神般耀眼。
她移开目光,“见你许久不出来,便带阿七进来找找看。”
阿七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许是有些疲倦,小手遮着刺眼的光线,一双眸子半眯着。
“走吧,该下山了。”他顺手将阿七牵过去,一把抱了起来,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如做了几十年一般熟练。
刀鸑鷟点点头,跟在他身旁,与阿七一路逗乐。
来到前殿,那剩下的百姓都在殿中等候,秦羽涅将下山事宜安排妥当,由剩下的五千苍玄军将马匹腾让出来,让百姓都三三两两乘在马上,将士们便牵拉马匹,护送他们下山。
决定之后,大家便都按照秦羽涅所说,乘上马匹,大军便很快动身了。
秦羽涅行在队伍最后,他牵着雷霆,而刀鸑鷟与阿七则骑在雷霆背上,由于伏龙山山势险峻,每一步都大意不得。
“阿七,从今之后便跟着这个羽涅哥哥,你可愿意?”刀鸑鷟将小小的阿七圈在怀中,柔声问他。
只见阿七飞快地点点头,“阿七愿意的!”他说完此话,小脸又突然垮了下去,“只是......只是哥哥愿意收留阿七吗?”
“呵呵......”刀鸑鷟被阿七逗笑,笑声犹如山间黄鹂啼叫般清透动听,“阿七,你羽涅哥哥早就答应要带你回去了,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所以才来问你。”
“真的吗!”阿七喜出望外,他不敢奢求在他失去家人至亲后还能够感受到来自这人世间的温暖,他以为他被救起已是万幸,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够收获两个这般疼爱自己的哥哥姐姐,“谢谢哥哥,谢谢姐姐。”他激动的流下热泪,又用小手满脸的胡乱揩蹭。
秦羽涅转过头来,朝着阿七展颜一笑。
刀鸑鷟见他这般喜悦,敛了衣袖为他拭去泪水,“阿七别哭,跟着羽涅哥哥,你日后便再也不用害怕了。”
“嗯!”阿七脆生生地回应,又好似想到什么,突然问刀鸑鷟,“那我日后还能见着姐姐吗?”
刀鸑鷟从一开始就并未向这个孩子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他也一直叫自己阿梨姐姐,不过日后回了凤华,还是需得让他改口才好,“阿七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阿七的,只是从今天开始,阿七不可以再叫我阿梨姐姐,要像叫羽涅哥哥那样,也叫我阿梨哥哥。”
“为什么?姐姐不是女孩子吗?”阿七童言无忌,这一言倒让前面的秦羽涅忍俊不禁。
秦羽涅侧着头,解释到:“阿七,你阿梨姐姐确实是女孩子,但因为这世上坏人太多,她需要保护自己,所以不能随便暴露她是个女孩子,才装作自己是个男孩子。所以,阿七叫她哥哥,是为了保护她。”
“阿七明白了,羽涅哥哥,阿梨哥哥。”阿梨重重地点点头,他要保护阿梨姐姐,不能让坏人伤害她。
刀鸑鷟摸了摸阿七的头,“真乖。”她抬眼,刚好撞进秦羽涅侧身过来看向她的双瞳,黑曜石般璀璨耀眼,让她心头一跳,躲闪开目光,垂下头去。
秦羽涅将她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却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好说,“前面的路有些陡,你们坐稳了。”
刀鸑鷟埋首点点头,再不敢轻易抬起眼帘。
这一路行的顺利,加上大乘寺距城中距离不远,日沉西山之时,他们便已抵达城中。
博义城中破坏较轻,大水已退至脚踝处,不再影响日常生活,苍玄军便将百姓一一送回他们所居住之地。
而秦羽涅则先行至官府中一探究竟。
才至刺史府外,便见苏越与银决从府中匆匆走出,见了秦羽涅便皆抱拳道:“慎王殿下。”
“越大哥,银决大哥。”刀鸑鷟坐在马上向他们挥了挥手。
银决见了刀鸑鷟便走至马前,询问起她这几日的情况,可有受伤等等。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秦羽涅缓了缰绳,雷霆便停在了原地。
苏越见马上坐着的竟是刀鸑鷟,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不禁露出惊异的神色来,他们慎王殿下,竟然会为他人牵马,看来阿梨的面子真是很大。
见苏越有些发愣,银决便开口回到:“殿下,这城中的官员但凡有些能力的,都偕家眷逃出博义去了,钱宴和他的家眷都已惨死,只剩下了一些小兵喽啰,我们打探了一日也没个结果。”
苏越此时回过神来,接着说:“不过今日,叫我们抓住个回来偷取钱财的人,他说自己曾是钱宴的门客,在我和银决的逼问下说出了一件事。”
“可是找到了与钱宴相关的人?”秦羽涅听至此处心中已有所猜想。
“是,他说钱宴曾经与城中落月楼的一个名唤月浓的歌妓有过一段情愫,常背着自己的夫人去落月楼听曲,甚至曾想将那歌妓娶回府中做妾,但碍于他夫人大吵大闹了一次,也就作罢了。方才我们打听到那歌妓并未出博义州,在城郊乡下的亲戚家避难,但城郊灾情也甚是严重,不知此时人是否还在,所以正欲与银决前往查看。”苏越将那门客所道的事情原委都说与了秦羽涅听。
“好,本王与你们同去。”言罢,他转身将刀鸑鷟护下马来,又将阿七抱了下来,“笛将军与京华二人此时在哪?”
“笛将军已前去开仓发粮,并让苍玄军到街市上张贴告示,让富商大贾都将家中闲置的生活用物拿出救济贫苦百姓。”顿了顿,又道,“京华在府衙大牢之中看守地心寨的那伙人,她怕他们耍滑头逃跑。”
秦羽涅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刀鸑鷟,“我与苏越二人前去寻那歌妓,你在此照顾阿七。”
“我与你们同去吧,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刀鸑鷟也想同去,为他们出一份力。
“我的毒已被空音大师解了,手臂上的伤并无大碍,你听话,在这里等我回来。”他刻意压低声音,凑到刀鸑鷟耳边,只是这话听着情愫不明,他便又添上一句,免她误会,“阿七也需要人照看。”
刀鸑鷟看着他的眼睛,怕他只是为了骗自己,但又觉得并无这个必要。心中没想到他毒已解,无性命之忧,着实为他高兴。再想他说的确有道理,便同意了,“好吧,你们路上小心。”
秦羽涅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放心吧。”他径直走到雷霆身边,纵身上马,“走吧。”
“是。”他二人也紧跟上秦羽涅,跨上马背。
“阿梨,你呆在府中,不要四处乱走,自己多加小心提防。”秦羽涅在马背上转过头来,他怕九幽圣教之人趁虚而入,伤她性命。
“放心好了。”
苏越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心中却暗自奇怪,不知这两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竟在短短时日里变得如此熟悉亲近起来。
他们三人,迎着落日的余辉,策马扬尘而去。





藏春深 第三十三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秦羽涅一行策马疾驰,到城郊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大水虽然渐渐退去,但博义城郊乡下农舍被倾毁严重,随处可见断枝枯叶,倾倒的灌木与树丛,当时沉于水中的石块也逐渐浮现出原貌。
“殿下,那村落靠近伏龙山脚,想来也是受灾严重,不知会不会白跑一趟。”苏越说出了心中担忧。
“此事事关重大,不论结果如何还是必先查看一番,但愿能顺利找到那歌妓。”秦羽涅也心存疑虑,若是受灾过于严重,或许那歌妓早就逃出博义城中,到头来唯一的线索也短了,便不好办了。
“此时也只能求老天相助了。”苏越叹了口气,又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严肃,便小心翼翼地出声问秦羽涅,“殿下......今天你和阿梨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是谁啊?”
秦羽涅并未在意他那颗好奇之心,淡淡地道:“是笛将军他们在疏通河道时救下的,父母都在水灾中过世了,所以我们便将他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殿下要如何安置他?”
苏越如此一问倒是让秦羽涅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本王要将他带回穹玄山庄,不如就让他拜你为师吧。”
苏越一惊,看来是并未想到秦羽涅竟会有如此提议,但他对的掌门命令不敢不从,便道:“是,苏越遵命。”
银决在一旁倾听,这时才知道,原来慎王殿下就是穹玄山庄的掌门。
“你怎不推拒?竟如此爽快地便答应了?”秦羽涅剑眉一挑,有意为难他。
“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推拒。”
秦羽涅放声一笑,“苏越,你跟着辰砂久了,本王已是许久不曾与你这般谈过话了,日后有时间,记得多回庄中看看。”
秦羽涅豁达开明,心胸宽大,能够将苏越这样的人才毫不犹豫地便派到苏辰砂身边相护,对于他平日里的疏忽一概不计较,苏越觉得他大概是上辈子累积的福报,今世才能遇见如此好的掌门和公子。
“好了,我们快马加鞭,速速去寻那歌妓吧。”话音刚落,秦羽涅便将缰绳一扬,疾驰奔向前方,跑在了他二人前面。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距离伏龙山脚不远处的那方村落,只是不出他们所料,村落受灾严重,被毁的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村落原本的风貌了。
“进去看看吧。”不过,秦羽涅不愿就此轻易放弃如此有价值的消息,还是先看看再做决定不迟,或许会发现些遗漏之处。
苏越与银决四目相视,点点头,便也紧跟在秦羽涅身后。
一路上,大都是被大水淹没或是坍塌的房屋,整个村落变得破败不堪,无半个人影,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们从另一头走出来,就在他们要放弃时,忽然发现隐在着村落之后竟然有一桩破旧的茅屋。
虽然四周皆是潮湿阴冷的痕迹,看样子却像是洪水渐退后不久草草搭起来的,发现后,他们便即刻驱马至那茅屋跟前。
三人跃下马背,秦羽涅走上前去,轻轻扣了扣门。
不久,门开了,来人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妇,佝偻着背,似是眼睛不好,虚成了一条缝才将秦羽涅几人隐隐看清。
“请问,几位是?”她有些怯懦地开口询问。
“老婆婆,请问此处可是有个名唤月浓的姑娘?”
“你们是月浓的什么人啊?”老妇人心中到底是警惕的。
“老婆婆,我们是月浓姑娘的朋友,这几日水灾严重,我们打听到月浓姑娘在此处避难,便前来探望。”秦羽涅随口胡编乱造了个谎言,若不是如此,这老妇人定是不会轻易让月浓出来见他们的。
“哦,是这样啊,你们先进来坐,月浓她外出采购食物去了,应该快回了。”那老妇人见他们风度翩翩,言语中也十分得体,心想应不是什么恶人,便引着他们进了屋。
屋中十分简陋贫寒,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和三个木凳,床边是个小小的灶台,看来温饱问题都是在这间小屋中解决了。
“这屋里小,又简陋,几位公子不要嫌弃,请坐。”秦羽涅点头致谢,与那老妇一同坐了下来,苏越与银决则是谢过之后便分别立于秦羽涅左右两旁,“几位是怎么与我家月浓认识的啊?”
这一问,苏越与银决皆是一愣,不知如何开口,秦羽涅却是沉着冷静,丝毫不自乱阵脚,“不过偶然一次机缘,月浓姑娘可是您的女儿?”他话锋一转将这对话挑开来。
“不是的,月浓她是我侄女,她父母死的早,我便将她养大。我们月浓她是个心地善良,有孝心的好姑娘,她在外挣了钱便拿到家里来给我,常常来家里探望我,陪我说说话。”老妇人满面笑意,想是心中甚是欣慰。
秦羽涅一面点头相应,心中却不禁想,这老妇应是不知月浓是在博义城中做歌妓才赚的这许多银两来供养她,若是知晓,定会十分痛心。
正说着,小屋的门忽然开了,只见一青衣布衫的女子走了进来,面容秀丽,俨然是一副农家女儿的模样。
她推门而入,却不禁面露疑惑,她刚想开口,便被苏越截去了话头,苏越怕她一不小心便暴露了他们与她并不相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月浓姑娘,我们是为了钱宴钱大人的事来找你的,还请屋外一谈。”
月浓听见钱宴二字时显然神色一怔,不知他们三人的来意,便只能应了声好,与他们三人走至屋外谈话。
“月浓姑娘,请恕我们冒昧前来此处寻你,但事关重大,不得已而为之,望你多包含。”秦羽涅礼节周到,相信月浓是个明事理的人,定会理解他们。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与钱大人的事?”月浓心中存疑,不愿贸然相信他们。
“姑娘,这是我们苍玄国的慎王殿下。”苏越向月浓解释到,见月浓依旧满面怀疑,秦羽涅只好将随身佩戴的令牌拿出与她看。
“民女不知是慎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月浓即刻便要跪下,却被苏越拦住了,扶她起身。
“不知者无罪。”秦羽涅又怎会为了如此小事而随意降罪于人,“月浓姑娘,相信你也知道钱宴已死之事,他助纣为虐,却吃力不讨好,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但是此事并不由他一人策划,你与他平素交往甚多,他可与你提过有关此事的一字半句?”
月浓听到钱宴已死时,泪水便已经溢满整个眼眶,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不愿被人笑话了去,但心中的伤痛却使她如受酷刑般煎熬,她点点头,“虽然我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他曾给我一封信,让我收好,说若是有一日他出事了,便让我将那封信交给他在通州的一个朋友,那位大人也是做官的,说届时他会有办法。”月浓顿了顿,“对了,他府中有一个门客,曾为他出谋划策,手中有他们与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
秦羽涅听后不禁大喜,若是有了那封信,便能揭露了潜藏在他背后并一手谋划此事的欧阳鹤之与云苍阑的罪行。
苏越与银决想到了今日所抓住的那男子,幸好没有将他放掉,如今可以派上用场了。
如今有了书信做凭证,又有两名证人,欧阳鹤之即便是要狡辩也需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那些书信现在在何处?”秦羽涅问到。
“在落月楼我房间中,只是不知可有丢失。”月浓秀眉紧蹙,内心着实难安。
“无妨,我们现在便返回城中,月浓姑娘你去落月楼中好好寻找。”秦羽涅如是说道。
“好,我们即刻启程。”苏越见她是名女子,便主动将她带上马,带她同骑。
他们很快便回到博义城中,苏越与那女子前去落月楼寻找书信,秦羽涅与银决则在落月楼外等待他们的消息。
他们很快便出来了,想是十分顺利地寻到了那书信,果然,那女子出了落月楼便将那书信低至秦羽涅手中。
秦羽涅向她讲明了她需在朝中作证,钱宴并不只是此次事件的主谋,如此才能将真正的祸首绳之以法,月浓深明大义,应了下来,便于他们一同回府衙,待明日启程返朝。
秦羽涅一行回到刺史府中已是月上中天,夜里更深露重,进门时并未看见刀鸑鷟的身影,让他不禁有些担心,吩咐苏越为月浓安排住处,便径直向大堂走去。
看见如豆的灯火随着夜间清风肆意摆动,明明灭灭,秦羽涅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他走进堂中,发现刀鸑鷟竟靠在桌边睡熟了。
阿七不在她身边,许是在房中安睡,他走近她身边,猝不及防地看见她熟睡时的容颜,犹如初生的婴孩般天真纯净,眉眼之间温润柔和,只是轻蹙地眉心似是昭示着她在梦中遇见了不好的事情。
秦羽涅抬起手来将拇指轻轻地放在她的眉心中央,修长的手指四指贴着她白皙的面颊,就那般静谧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堪称绝色,也只有她能够端端正正地落在他的心上。
“唔......”刀鸑鷟似被这动静惊醒了,又或是她本就睡得很浅,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睁开眸子,便看见秦羽涅的身影落在她的眼中。
“你们回来了?”许是因为才睡了一觉,声音有些喑哑,“事情怎么样了?”她此时还有些迷迷糊糊,但仍然强大精神,向秦羽涅询问。
秦羽涅见她一脸疲惫,眼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也不知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不顾她还在向他问着话,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这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轻,纤腰更是不盈一握。
这下,刀鸑鷟是彻底醒了,她心下一惊,出于自身反应赶忙搂住秦羽涅的脖颈,“喂!秦羽涅你做什么?”
“一切有我,你现在该做的,便是好好去睡上一觉。”他不顾她在他怀里挣扎,一直将她抱至后院的厢房里。
“将门推开。”秦羽涅手中抱着她,便腾不出手推门,刀鸑鷟虽心中还在和他计较,但也照他所言,推开了门。
方才刀鸑鷟就是将阿七安置在这间房中,此时阿七已经睡熟,对于这动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羽涅将她抱至床榻上,“好了,睡一觉吧,明日便启程回凤华。”说着,将榻上的锦被拉至她身上,为她盖好。
刀鸑鷟见他如此细心照料,便不与他争论方才那事,原本自己也有些累了,既如此,不如就依他所言,好好的睡一觉。
“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他掩好门窗,便在床榻边坐下,守着刀鸑鷟与阿七。
“你也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未曾好好睡过。”他这话听来有些奇怪,但刀鸑鷟也并未多在意,只是在看见他眼底的乌青时,蹙了下眉。
“无妨,我早已习惯了。”他不可大意,九幽圣教行事向来阴险狡诈,若是趁他不备而来,伤了刀鸑鷟可就不好了。
刀鸑鷟知他心中所想,却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时时都叫她心中涌上暖意。她觉着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羽涅,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冷面王将,而是一个真正的秦羽涅。
她深知说不过他,便由他去了,阖上双目,睡去的那一刻忽感心中踏实安定,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害怕。
秦羽涅看着她沉睡过去,心中所有的倦意在那一刻都被卸了下来,好像没有什么比刀鸑鷟能够安稳地睡着更让他安心。
屋外,云淡风轻,疏星点点,想来明日也定是晴空万里。




藏春深 第三十四章 西风狂啸摧梨落
景和十九年五月二十,博义,刺史府。
曾经历了一场血腥杀戮的庭院,因刀鸑鷟他们到此夜宿似乎褪去了一丝骇人可怖之感,多出几分人气来。
只是今天这返程的日子,却阴沉的有些过分。天边薄云渐聚,层层堆叠,无尽地翻涌入穹苍不断扩大开来的黑洞之中,似成群黑鸦齐齐催动羽翼妄图颠覆着白昼,让天地陷入永夜,向着城墙步步紧逼,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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