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杨瀚道:“我家对门那当铺,未必就是你家的生意。去别人家做朝奉,也可以吗?”
钱小宝微微一笑,自矜地道:“别的地方不敢说,临安这地方,现如今只要挂着‘当’字的,就一定是我家的产业,至少也是我家掺了股的。有‘天下第一眼’在此,旁人谁敢开当铺。”
杨瀚伸手道:“钱!”
钱小宝一呆,道:“你我这么熟的朋友了,带个路也要钱么?”
杨瀚干笑道:“替你向你爷爷做人证的钱。”
钱小宝恍然,摸出一锭金子塞进杨瀚手里,道:“就这些了,你再要也没有了。我每日出门,就只带两锭金。应付有些地方不收交子的方便。”
每日零花除了交子,还带两锭金?富人的世界,穷人真是无从想像啊。
杨瀚捧着金子一边咬,一边感慨地想。
钱小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用不用这样啊?我钱小宝给出去的金子,还用验真假?
杨瀚带着钱小宝,回到了百井坊。一到百井坊,钱小宝就大赞:“这里僻静很多,附近也没有闹市,俱是百姓民居,想来可当的东西不会很多,不错不错,我就选这儿了。”
旁人做生意,只图兴旺,这位少爷却是巴不得门前冷落车马稀,也是极品。
远远的,因为杨瀚那身公服太显眼,正蹲在溪边洗衣服的小兮姑娘一下子就看见了。一瞧杨瀚哥哥回来了,小兮惊呼一声,起身就跑,那锤衣服的木棒都丢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小兮姑娘又跑回来,原来蓬乱的头发整齐了,本来随意的衣服换了身整洁的,小腰身儿束得紧紧的,将那本来不算丰隆的胸脯也凸显了出来,嘴唇儿上似乎还抹了一点点胭脂。
蒲施脂粉,便明艳照人。
年轻,就是本钱。
“杨大哥……”看到杨瀚走近了,小兮姑娘甜甜地笑,热情地扬扬手,一颗心不争气地卟嗵起来。
杨瀚看到房东妹子,也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深山育俊鸟,柴屋出佳丽呀!”钱小宝眯起了眼睛,小兮姑娘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可是她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却是小宝从以前那些使相千金、豪门贵女身上看不到的。
他喜欢看这姑娘小家碧玉的温柔俏皮,喜欢看她眼角眉梢、上翘的唇瓣露出的宜喜宜嗔的神情。这小娘子,着实可爱。
“钱公子?小心狗屎!”
“啊!啊!”
钱小宝一下子跳起来,从狗屎上跳了过去,那狼狈的动作惹得小兮姑娘格格直笑。
钱小宝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她笑得无比灿烂,小白牙儿整齐耀眼的模样,那一瞬间,钱小宝只觉得眼前的阳光都陡然变得更亮了一刹。
迈步走进当铺大门的时候,钱小宝的脑海中还在反复闪现着姑娘灿烂的笑脸,以致精神有些恍惚。
掌柜的认识钱小宝,毕竟脖子上挂一个纯金小算盘的造型,可不是满大街都有的。
这位掌柜的主持的当铺规模太小,过年也只有去钱园送份礼的资格,连进去当面给老太爷磕个头都不够格儿,不过前年他有幸进过一次钱园,给老太爷贺过寿。那次他看到站在老太爷旁边的这位钱氏长房长孙,未来的钱氏之主了。
一瞧钱少爷来了,可把掌柜的唬得不轻,钱小宝对这里很满意,平时生意真的不是很多的样子。倒不是没生意,只不过这里的人大多是典当生活物资,再不然就是一些来路不明的诡物,没有什么大生意,进出基本平衡,每年盘账都只是略有盈余。
听说钱少爷的来意,掌柜的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少爷到这儿来做朝奉,从基层学起,这是自己天大的机缘呐!若因此和钱少爷搭上了关系,以后只要表现还算出色,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忧的是,这可是少爷,他在这儿做朝奉,时时处处都得小心谨慎,机缘也可以是风险,要是让少爷发现自己诸般不足,本来轮资排辈,也不无升迁机会,可要是少爷看不上,这一辈子就再没了前程。只是他想归想,这些事儿根本由不得他决定。
等钱小宝欣欣然地决定明儿就来这当朝奉,然后潇潇洒洒地走开后,掌柜的站在门口发了半天呆,回屋就大吼一声:“摘招牌、上门板!今儿不开张啦!伙计们都给老子勤快起来,里里外外给我扫得一尘不染。去花鸟市上买些鲜花鱼盆给我各处摆上,上品好茶买上二斤。大朝奉二朝奉全到账房里来,咱们核计核计!”
钱小宝可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跟这当铺带来多大的震动,他说好了来这里做事,打声招呼忙不迭就离开了,溪边有个姑娘,正牵着他的魂儿呢。
小兮姑娘刚才打了声招呼,得到回应,便欢喜得很,只是总觉得就这么简单地打声招呼,不能拉近两人的关系。咬着唇儿,捶着衣服,忽然间就计上心来,此时眼见杨瀚迈步出了当铺,小兮眼珠一转,假意站起身来捶腰,一个站立不稳,“哎呀”一声,就往溪水中跌去。
“瀚哥儿会来救我的吧?”小兮姑娘倒在溪水边,美滋滋地想。
“姑娘小心啊!”钱小宝大惊失色,一边奔跑,一边迅速地把袍裾往腰间一掖。杨瀚本来也追上来的,但是突然间,他就飞快地向后一纵,再一矮身,避到了一边,动作比冲上前时还快。
踩到了那滩新鲜狗屎的钱小宝,脚下“叽”地一声,狗屎激射而出,从杨瀚原本的站立处射了过去。小宝脚下一滑,向前一栽,一个“狗吃屎”,就扎进了溪水,把小兮姑娘溅得全身都湿透了。
南宋异闻录 第055章 纨绔子弟
第055章 纨绔子弟
钱小宝那套衣衫,不谈做工,就只是质料,那也是极其昂贵的,钱小宝自己不在意,倒把当铺掌柜的心疼得不得了。
小兮姑娘家里倒是有几套衣裳,不过李老实身材魁梧,这衣服不合小宝的身,掌柜的赶紧叫人回铺子里给小宝取了套衣裳,那是当铺中人的制服。
宋朝时候,士农工行诸行百户,衣装各有本色。虽然大体上相似,但都在一定位置有些特别的设定,叫人一看就大致知道他是哪一行当的。
钱家是开当铺的,南宋时候,为了发展经济,促进商业流通,朝廷鼓励典当行业的存在,朝廷特意钦定,凡开设典当者授以朝奉郎官的官衔,等于是跻身仕宦之中,成了官员,一样享有免除捐税徭役的权利。
“朝奉”这个称呼,就是当时人们对从事典当行业的人的尊称。高大上的很咧,可别拿人豆包不当干粮。
掌柜的给小宝取来的就是一套皂衫角带,朝奉特有的穿着。钱小宝穿在身上,挥了挥袖子,眉开眼笑地道:“不错,不错,还挺合身的,哈哈。”
一旁小伙计没眼力见儿,他也不知道这位公子爷是谁,忍不住说道:“二朝奉,你既穿上了皂衫角带,那就算是正式入职了。咱当字门里的规矩,一旦入职,可不得随意离开了,小的要不要先给二朝奉你在后院儿收拾个房间出来?”
掌柜的气得脸儿都黑了,典当行里是有这个规矩,上到掌柜、坐柜、站柜,下到普通的小伙计、学徒,都必须住在店里,既不能随便回家,也不能带家眷,五年才放一次假,不过一次假期十个月。
这主要是防着店员社会关系复杂了,假公济私。再一个,当铺里有很多值钱的东西,频繁进出,担心夹带。可那也得分是谁啊,这是自家大少爷,他夹带?夹带自己家的东西么?
掌柜的恨不得踹那伙计一脚,不料钱小宝一听,眉开眼笑:“当真?太好了,你快帮我拾捯个房间出来,今晚我就住这儿了。”能远离祖父大人,不用听他耳提面命,钱小宝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下可算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
更何况,这儿可是有位俏佳人呐!那位俏姑娘把他的湿衣服收走了呢,说要帮他洗,真是太温柔、太贤惠了!看看我那些姐妹亲眷,结识的官宦家女儿,一个个整天不务正业,不是吟诗就是抚琴,听得我牙疼,还是这姑娘瞧着可爱。
掌柜的一看钱大少爷对住在店里居然甘之若饴,不禁暗暗点头,钦佩地想:“老爷子不愧是‘天下第一眼’,家规森严,门风谨然啊,看这大少爷教育的,一点纨绔气息都没有,钱氏能成为江南首富,果然是自有他的道理。”
这边的事儿,很快钱老员外就知道了。钱老员外听了,顿时老怀大慰。这个大孙子平日里总惹他生气,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挺给力,特意选了处生意不是那么好的当铺,不走捷径。锦衣玉食的他肯住在店里,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钱老员外便忍不住地向两位姐姐卖弄:“小白姐姐,小青姐姐,我那大孙寻了处平常当铺做朝奉去了,呵呵,这孩子,平素里什么都好,脾气好、性格好,懂孝道,过日子节俭的很,从不乱花钱。
就一点不太好,不喜欢学习,多多从两位姐姐处学来的鉴识古玩的本领,本是对他倾囊相授的,可这孩子玩心儿重,现在十成本事,学了也不过才六成,多多一直为此发愁呢,如今听说他肯脚踏实地,终于放心了。”
白素听了也替他高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做事本份,天资也好,你的孙儿又怎会差了?他年纪轻,又不像你,从小过的苦日子,玩心重些也是正常。你看,这年岁稍长,不就懂事了么。”
“姐姐说的是,多多真是太高兴了。来,多多再敬姐姐一杯。”
钱多多捧起杯来,与白素一碰,一饮而尽。
小青乜了钱老员外一眼,对他夸得一朵花儿似的大孙子总是有些不太相信,那小子能跟杨瀚那个屌儿郎当的家伙勾肩搭背走在一起,能是多规矩、多懂事的孩子?
……
钱小宝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在柜上,足足大半个时辰了,纹丝没动。
老掌柜的悄悄自后台掀开帘儿瞟了一眼,暗暗点头:“钱家真是后继有人呐,瞧瞧人家这坐功,明明是大少爷,又是年轻人,心气儿稳着呢。昨儿晚上试他眼力,比自己也是只强不弱,到底是老太爷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啊。”
老掌柜的欣欣然回后院儿喝茶去了。只接触了大半天的功夫,他就发现这位少爷没有架子,特别和气可亲,畏惧之心既去,便从容多了。
钱小宝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双眼微微闭着,睡的很香。这等睡功,是长期受爷爷调教,练出来的。他可以在熟睡状态中,仍然端坐笔直,仿佛正在听讲。微阖双眼,似乎正在凝神细听,实则早已神游太虚,与周公下棋去了。
“喂!”高高的柜台下边有人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双手举着,把一件袍子递了上来。这柜台太高,外边的客人稍矮一些的,要递东西得双手高举。
柜台这么高自有高的道理,一则不叫客人看清楚朝奉鉴别东西时的表情,免得被客人觉察出东西贵贱。二则方便在典当的东西上做记号,这是当铺之间的潜规则。
如果客人嫌给的价低,再去别人家当铺,那边看到记号,晓得这边已经给了低估价了,也绝不会再给个高价,哪怕两家典当行是竞争关系。
干这一行,图的是长久,当铺之间自然不会恶意竞争,值钱的东西总会有的,为了一件两件的鹬蚌相争,太不明智了。
钱小宝微微撩了撩眼皮,昏暗的光线下看见柜台上摆着件衣服,马上脱口而出:“虫咬鼠啃,破烂衣服一件,三文钱~~~”
李小兮站在柜台下,没好气地道:“喂,钱小宝,你是眼瞎啊还是心黑啊,这是你的衣裳!”
“啊?”
钱小宝猛地张大了眼睛,急忙探头出去,果然,翠裳玉人,正是小兮。
钱小宝马上喜孜孜地道:“原来是小兮姑娘,你来当东西么,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嘛,干嘛要当东西,我跟你说哈,这当铺里黑着呢,一个盐业,一个典当,都是暴利……”
角落里那小伙计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上门来拆招牌的,照理说该打将出去。可是老掌柜的貌似对这位二朝奉挺客气,没准儿是他私生子,我要不要管啊?
李小兮又好气又好笑,踮着脚尖儿道:“你睡着了啊?这是你的衣裳,我洗好了。”
“啊?喔!”钱小宝这才看清楚柜台上是自己昨天落水时的衣裳,不禁讪笑道:“我没看清,我没睡觉,我很敬业的,呵呵。小兮姑娘,真是太感谢你啦,明儿个,我请你吃饭答谢。”
小兮姑娘“哼”了一声道:“没诚意!明天?明天是寒食节,哪儿开伙啊!”
“啊!明天是寒食节了么?那我邀你游西湖吧。”钱小宝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寒食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开火,都是吃提前准备的青团等应节的食物,野外踏青,户外野餐,年轻男女尤其喜欢这个节令。
小兮姑娘听了咬着小指想了想,道:“嗯……那好吧,就不知道我大哥和瀚哥儿有没有空。”
钱小宝眉开眼笑,道:“有空,有空,这事儿我来安排,一定叫他们有空。”
南宋异闻录 第056章 缘来难弃
第056章 缘来难弃
桃红柳绿,伞影冉冉。
以竹作骨,以绸张面,轻巧悦目的两张伞,一张碧荷红花,一张修竹优雅。执伞的姑娘,一穿白,一穿青,身段风流,姿容婉媚,一路行来,吸引了很多行人目光。
荷花巷里,潘大娘看见两位姑娘,登时便是眼前一亮。这年头儿自由恋爱的极少极少,媒婆子这行当兴旺的很。想多赚钱,媒婆子们自然也是抓住一切商机,最喜欢关注少男少女。
这两位姑娘人品如此出众,要是给她们说亲,定然很容易成功。不像她之前介绍的一对儿,男的一条腿瘸,女的是个豁嘴儿,叫她很是费了一番力气,绞尽脑汁,最终才想出法子来。
她叫那男子骑了高头大马从姑娘门前走过,姑娘一瞧人品俊逸,自然满意。姑娘呢,则站在楼上,拈花微笑,花瓣儿恰挡住嘴巴,年轻人一看,也是俊俏可人,这桩婚事才算说成。
潘大娘马上从后边尾随上来,结果没想到两位姑娘姗姗而去,居然去的是她的另一个潜在客户:许宣许郎中的家。
白素和小青一路打听着,到了李公甫家门口,却见铁将军把门,见旁边有几个小童玩耍,白素上前问了一下,小童们便告诉她,许郎中现在已是平安堂的坐堂医,就在后边那条巷子。
白素一听甚是欢喜,对小青道:“妹妹,这许郎中果然是个有才华的,刚到临安,便被聘去成了坐堂的郎中。”
小青叹了口气,道:“姐姐,我们非得如此招摇么?一路行来,很多人都在看咱们,苏窈窈不死心,一定也在临安……”
白素道:“我们不露面,她就不知道我们在临安了?放心啦,我们回去时,多绕几条路,不叫她跟上就是了。我们是去见许郎中的,总不能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吧?”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很多钱,这辈子才一直被你坑,还要帮你揩屁股。”小青无奈,只能喃喃自语。
白素瞪了她一眼,嗔道:“粗俗。人家都把你当仙子呢,说话这般的烟火气。”
两位姑娘一路斗着嘴儿,便绕到了后巷,后巷这条街才是临街的大路,方才那条左右都是民居,便幽静许多,狭窄许多。这条路两旁都是各色店铺,“平安堂”没打幡儿,只有偌大一块牌匾,走到近处方才看到。
“就是这里了,妹妹,咱们进去!”白素一手执伞,一手提裙,姗姗登上石阶,门前伙计眼前一亮,急忙迎上来:“小娘子,是抓药啊还是看哪一科,我家今有坐堂医许郎中医术高明……”
白素听他夸赞许宣,心中欢喜,打断他的话道:“奴家正是听说许郎中医术高明,才来问诊,还请小二哥头前带路。”
小青无奈地摇摇头,收了伞,与原本提在手里的许宣的油伞并提着,跟了进去。
许宣衣着整洁,袖儿翻着,露出一道白边,显得极是干净利落,坐在侧厢珠帘后,挨着一张桌子,面前坐着一个老者,手腕搭在汗巾上。许宣为他号了脉,又说了几句,老者连连点头,显然对许宣的诊断很是信服。
许宣说罢,提起笔来刷刷刷地写下一张方子,又仔细叮嘱一番,老者含笑点头,拿了方子便出来,到柜台上抓药。柜台后面,掌柜的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算盘珠子,眼角儿却在瞟着许宣这边,此时方才轻轻点头。
看李公甫李捕头的面子,他收了许宣当坐堂医,可这么年轻……说实话老掌柜的心里是有点含糊的,可一连看了三个病人了,哪怕是一开始对许宣这样年轻的后生不以为然的老者都颇为信服,老掌柜的终于放心了。
看样子,这个许郎中可不是靠着家中长辈的人脉混日子的人,于医道确实是有两手啊。一见老者上前抓药,老掌柜的连忙放开算盘,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这时候,小伙计引着白素和青婷一掀珠帘,也到了侧厢。许宣抬头一看,“呀”地一声惊呼,欣然起身道:“白素姑娘,青婷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白素抿嘴儿一笑,道:“我来还伞嘛,多谢许郎中借伞,免我姐妹狼狈。”
许宣向外间看了一眼,忙道:“坐坐,姑娘快请坐。”
白素就在方才老者座位上坐了,小青却不肯坐,负着双手,慢悠悠踱到墙边看那墙上书法,定晴一看,写的却是“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一节。
白素把袖儿轻轻一褪,露出皓腕,搁在汗巾上,眼儿瞟着许宣,含情脉脉地道:“不知道奴家的伤势是否已经大好了,还请许郎中再给看看。”
许宣点点头,取一方丝帕往白素腕上轻轻一搭,这才将三根手指搭上去。只是虽然隔着丝帕,可触感的柔软,肌体的温热,却是隔断不了的,听着白素微显促急的脉搏,许宣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许多。
“姑娘……已经痊愈了。”许宣切了会脉,移开手指,微微有些局促地道:“姑娘不必担心,那些许伤势,已经完全调理好了。”
白素欣然道:“当真?那可多谢许郎中了,多亏了你,奴家的伤才没留下隐患。”
许宣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是姑娘你血脉强旺,痊愈的快。那船上药材不全,许某实也没出上什么力。”
白素道:“许郎中过谦了。啊!明日是寒食节,药堂也要休沐。奴家想邀请许郎中同游西游,可好?”
许宣犹豫道:“这个……我本想利用寒食节去四处走走,看看哪一处野药多些,便去山上采撷。”
他向帘外看了一眼,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不瞒白姑娘,许某并不想久寄他人门下,我打算自己备些药材,平素时给人看病,也能积攒些钱财,总有一天,我要自立门户,开一家药堂的。”
白素美眸异采一闪,赞道:“许郎中真是有志向!不过,这也不差在一日两日嘛,寒食节气,你又是刚到临安,闻名天下的西游盛景也不去瞧瞧,未免可惜了。”
“这个……”
许宣吃她一劝,不禁犹豫起来。
白素手腕一翻,就搭在了他的手上,柔声道:“许郎中便应了奴家么,奴家也是初来乍到,想去游西湖,可没个男人在身边,又有些胆怯。临安城里,奴家最熟的男人,就是许郎中了。”
“这……好吧。”许宣被她柔荑握住,登时心慌意乱,忙不迭答应下来。
墙边,小青负在背后的双手已经握紧了起来,好像掐住了一对狗男女的脖子。
墙上,字贴墨迹淋漓,龙飞凤舞:“男已及冠,女当笄年,温柔之容似玉,娇羞之貌如仙。英威灿烂,绮态婵娟;素手雪净,粉颈花团。睹昂藏之才,已知挺秀;见窈窕之质,渐觉呈妍。草木芳丽,云水容裔;嫩叶絮花,香风绕砌。燕接翼想于男,分寸心为万计。然乃求吉士,问良媒……”
……
钱塘县衙,仪门前大院儿里,捕快们济济一堂。
李公甫李捕头正站在阶上大声疾呼:“谁人过节不打烊?当然是我们做捕快的。依法过节的捕快不是好捕快,不依法过节的捕快才是好捕快,百姓过节,捕快过关,这个时候,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
明儿就是寒食节,游西湖的人一定很多,要防止踩踏、防止盗窃、防止调戏妇女,对几大名胜景点要做好疏散,防止拥挤,下面,进行具体差派。杨瀚啊,你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就只负责断桥那一片儿好了……”
南宋异闻录 第057章 寒食飞花
第057章 寒食飞花
“当~当~当~当,朝罢天子拜药王,迈步来到平安堂。生地黄、熟地黄、甘草本是药中王。有钱人儿吃人参、穷苦人家买大黄。人参能把人补死,大黄吃了通肚肠……”
“辛苦了,辛苦了。”今儿寒食节,平安堂掌柜的也想打烊带着家人出去走走了,就图多卖几文,万一有个急病人呢,结果等来了几个乞儿。一到门口就大唱“莲花落”。
这几个乞儿除了中间一个,大多年岁不大,都是十几岁正处于变声期的孩子,唱出曲儿来那叫一个鬼哭神嚎,说不出的难听。中间那个乞丐却是成年人,身材极其高大,一头脏发披散着,像狮子王似的,威风凛凛。
掌柜的知道这是“花子门”的人上门讨钱了,为图安宁,赶紧说着客气话儿,笑容可掬地出来奉上五文钱,那位“狮子王”便道一声谢,领着几个小乞丐转向下一家了。
他们一转身,掌柜的脸色就冷下来,赶紧回屋,招呼住店的伙计把门板安上,关门打烊。
这些“花子门”的乞丐,最是丧尽天良,偷鸡摸狗那是家常便饭。更加令人发指的是,还会偷人家孩子,剜眼割舌,扭肢抽筋,弄成各种奇形怪状在街上乞讨。掌柜的做太平生意的人,犯不着得罪这些恶毒阴险的丐帮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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