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李公甫一听急躁起来:“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抓不到他了?”
杨瀚摇头道:“也不尽然。头儿,你别忘了,他们所图谋的,是一件重有千斤的土如意。土如意虽然不大,足以藏在身上,但是能拿得起如此重物的,只怕寥寥无几。”
李公甫渐渐品出了门道,捏着下巴道:“你是说……”
杨瀚道:“纵然还有人也拿得起,可这千斤之物带在身上,也不会无所遁形。我们封锁了全岛,只许这一处出入,让所有游客挨个儿上船……”
李公甫的眼睛亮了起来:“重有千斤的人和一个百十斤重量的人上船时,绝对不会一样!”
杨瀚道:“不错!”
李公甫马上跳起来,吩咐众捕快封锁全岛,将所有游客尽数集中于此,所有游客要一一上船,观察那船只吃水线的变化。
李公甫这厢紧张地安排着,杨瀚却是站在湖畔,望着远处的点点帆影,唇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小青和白素已远走高飞了,那个老妖婆就算得到了土如意又能如何?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南宋异闻录 第096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096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孤山上的人,按照李公甫的安排,只留一个出口,让旅客们逐一上船,可直到岛上最后一人离开,那船也未发生什么异样。
李公甫望着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条船,不信邪地走上踏板,用力踩了踩,踏板只是晃悠了一下。
李公甫无奈地道:“我这百十斤的身子都能压弯踏板,若有人身揣那个劳什子土如意,真有千斤之重的话,不用看船吃水深浅,只消他上了踏板,就得压折了。”
一个捕快问道:“头儿,会不会在咱们之前,那人就已经离开了?”
杨瀚摇头道:“不可能!如果那土如意早在你我上岛前就被运走,那个乞丐头儿没必要还留在岛上。如果土如意已经被运走,只能是在我们封锁全岛前有人趁机离开。”
李公甫道:“不可能!普通小船载不了那么沉的份量,如果是大船,那时要想离岛,不轮从哪个方向,我们一定发现了。”
杨瀚缓缓地道:“会不会……他得了土如意后,暂时埋在孤山上了?”
李公甫抬头看向孤山,脸色难看:“如果是这样,难不成我们要把整座孤山翻个遍?”
一个捕快苦笑道:“那只靠我们这些人只怕不成了。再者说,若是他把那东西埋在近岸处的湖水里呢?我们就更是无从找起了。”
李公甫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且先留在这里看守全岛。我去面见推官大人,请他调民壮来封了这孤山!只要那东西还在岛上,我就不信那鬼面人不现身!”
杨瀚也被留在岛上,直到傍晚,推官大人派了大批的民壮上岛接替他们,杨瀚才得以离开。
杨瀚回到自己住处,就见钱小宝坐在院子里,面前一张饭桌,钱小宝跟个乖宝宝似的坐在那儿,一脸傻笑。
杨瀚纳罕地看看他,见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划了划。
钱小宝一抬头,这才看见杨瀚,不禁欢喜道:“杨大哥,你回来啦。”
杨瀚纳闷儿地道:“你怎么在这,小兮不生你气了吧?”
钱小宝喜孜孜地道:“不生了,不生了,我按你教的,一见她就说,我为了她,自革出门,不当钱家的大少爷了。小兮听了就呆住了,然后我说……我说就算离了钱家,我也有本事养她,她就哭了,使劲地抱着我……”
钱小宝笑得嘴巴都咧到耳丫子上去了。
杨瀚往敞开的房门里看看,小声问:“小兮呢?”
钱小宝道:“她在弄几道小菜,说是一会儿等她哥回来了,叫我陪李大哥喝两杯。你回来的正好,快坐,快坐,我酒量不好,陪不起他!”
正说着,李小兮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蒸屉,系着碎花布小围裙从房中走了出来,一见杨瀚,便欢喜道:“杨大哥,你回来的倒是及时,我刚蒸了八只大蟹,你们两个先吃着,我哥马上也就到家了。”
杨瀚笑道:“我们先坐着说说话儿,等你哥回来再一起吃。”
李小兮放下蒸屉,迅速掀开来,热气腾腾中,飞快地拿出两只螃蟹,放到他和钱小宝面前碟中,笑道:“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再炒几个菜!”
李小兮重新盖好蒸屉,小腰儿款款的扭回了房去。钱小宝眼神儿直勾勾地随着小兮移动,直到她进了房间,才挣扎着拔回眼神。
杨瀚看着碟中的大蟹,却是赞叹了一声:“哈!果然是大蟹!”
盘中所盛,青背、白肚、黄毛金爪,瞧来一只便有四两重,价格不菲,看来钱小宝为了小兮姑娘宁愿离开首富之家的举动,真是打动了她,才如此不惜血本,款待情郎。
要知道,这样的大蟹,即便杭州就是水乡,其价格也是不菲。大蟹可不像后人凭着一张照片,便说当年大闸蟹何等便宜,难民没饭吃时居然要以其充饥,那只不过是恶搞罢了。
实则早从秦汉时期开始,螃蟹就是一道美食。铜钱般大小的蟹,寻常人家才吃的起。这样的大蟹,只有富贵人家才能时常品尝到,普通人家只有年节时候才能破财买上几只尝鲜。
杨瀚自诩是二人的大媒人,再者也确实饿了,便老实不客气地掰了只蟹脚,就着黄酒,与小宝边吃边聊,等候李老实回来。
……
一间看来奢华雅致的书房,鬼面人静静地坐在椅上,脸上的白瓷面具反射着诡异的灯光。
在她对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身子面对着她。
鬼面人苏窈窈悠悠一叹,用苍老中性的声音道:“梼杌死了,是我杀的。”
面前的老人身子震动了一下,却未说话。
苏窈窈道:“他与饕餮不同,陶景然幼年时极穷困,是我一手养大的,对我忠心耿耿,可惜,却被杨瀚逼迫,为了不泄露我的秘密,自尽而死。
梼杌则不同,这个巫战,壮年时本是一个悍匪,老来才沦落成丐头儿。我是看中他天生神力,又兼眼线众多,还懂得江湖伎俩,才收服他为我所用。这个人,没有忠心可言,一旦被官府活捉,必然出卖我,不得不杀。”
白发老人轻叹道:“现在就只剩下我和混沌两人了。主人,我为了你,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我已经很老了,撑不了多久,希望主人也能够履行承诺,赐我长生之法!”
苏窈窈冷声道:“你放心,现在,才是收口的时候,只剩下白素和青婷了,只要让我拿到最后两块如意,我不但能赐你长生,还能让你返老还童!”
白发老人:“白素和青婷,逃出了临安?”
苏窈窈冷笑两声,道:”那两个小贱人从小侍奉我,我太了解她们了,你以为她们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呵呵,我早在她们身边做了手脚,她们……逃不掉!”
……
李家的晚宴,四个人吃的很开心。李老实对钱小宝很中意,就算他自革出门,离开了钱家又有什么打紧?凭他跟“天下第一眼”学来的本事,总归是不会饿着自己妹子。
直到月上柳梢,四人才兴尽而散。“无家可归”的钱小宝和杨瀚一同回了他的房间。
点上灯后,杨瀚把事情经过对小宝说了一遍,因为小宝终于醒过味儿来了,他已记起那古画上的人模样就是白素和小青,瞒也瞒不住他。
所以杨瀚只犹豫了一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说了出来。杨瀚对钱小宝很信得过,他相信钱小宝的人品。钱小宝听了果然只有惊奇,没有生起贪婪之心。
“真的啊?她们都……五百多岁了啊?真是不像!”
“那个苏窈窈都能长生不死了,为什么还做那么多的坏事啊?人都是会老、会死的啊,就算她会老,可是能长生不死,也该很满足了才对!”
杨瀚用长条凳儿搭床铺,贴墙那张小床,若睡两个人可嫌太挤了些。小宝便追在他屁股后面,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不停地惊叹、感慨、问个不停。
杨瀚正铺褥子的手停了一下,摇摇头道:“女人嘛,也许……她宁愿用不死之身换一个不老之身!”
钱小宝连连摇头,表示不解:“女人呐,对一张脸,看得这么重吗?”
杨瀚把被子抖开,没有回答他。
钱小宝又问:“白素姐姐和小青姐姐……呃,就叫姐姐好了,她们真的远走高飞了吗?”
杨瀚拿着枕头的手一停,出神了片刻,幽幽地道:“也许吧!”
钱小宝紧张地问道:“那苏窈窈还能抓到她们么?”
杨瀚和衣躺到了长条凳搭成的床铺上,头枕着双臂,悠悠地吁了口长气,喃喃地道:“不知道。也许……等苏窈窈再找到她们的时候,又是几百年过去了,那时候,你我的骨头都化成泥土了,还操什么心?”
杨瀚扭过头,看向墙上。墙上挂着几幅古画,那是他从随园密室中窃出的那几幅画。杨瀚所看的画中,只有穿着一袭汉晋古装的小青一人,她正手拈梅花,嗅着花儿,回眸轻笑,显得极是俏皮可爱。
杨瀚定定地看着她,感伤地说:“与其自寻烦恼,莫如……相忘于江湖吧!”
南宋异闻录 第097章 天目有双姝
第097章 天目有双姝
这里是韦陀菩萨的道场。峰峦叠翠,古木葱茏,有奇岩怪石之险,有流泉飞瀑之胜,一入灵山,清凉气息便扑面而来,令人顿时神清气爽。
这里是天目山,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天目山原本叫浮玉山,“天目”之名始于汉,因为山上有东西两峰,顶上各有一池,长年不枯,若于高天之上望下去,仿佛一对巨大的眼睛。
而今,因为一白裳一青衫,两位俏丽佳人的出现,这双眼睛似乎也下子焕发出了光彩。
白素和青婷举步登山,沿途一棵棵冲天而起的巨大树木遮住了天光,阳光从树隙间洒照下来,仿佛一道道光束,偶尔,可见惊飞的鸟儿从那光束中一掠而过。
白素停下脚步,看了看这林中葱郁的景像,微微一叹,道:“妹妹,幸亏我们搬家也搬得惯了,此番入山,我竟不似从前,每多感伤。”
青婷白了她一眼,道:“只怕是因为这天目山离临安城不远,所以你才安心吧?”
青婷撞开白素,快步走向前去。白素嘻嘻一笑,追了上去。
密林深处,转过一条小径,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庄园就座落在山中,整座建筑随山就势,有汉晋古风,林木掩映之下,宛如仙境一般。
庄园大门上画了一个硕的铜钱,这就是“钱庄”,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钱庄,而是钱氏庄园之意。
白素和青婷到了庄园门口,叩响门环。
片刻功夫,一个白发老仆上前开门,白素递过一枚大钱。老门子看了眼那枚特制的大钱,目光顿时一闪,马上打开大门,将二女迎了进去。
老仆关好门,领着青白二女没走中庭,而是直接绕到侧厢,直接转到后宅。
钱多多钱老员外迎出来将青白二女接进花厅,把拐杖往墙边一放,欢喜地上前道:“两位姐姐,自你们说要搬进这山中来住,多多就叫人开始洒扫整理了。两位姐姐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多多已经让儿媳唤我那大孙回家掌理家务,以后多多就在这里侍伺两位姐姐。”
白素连忙摆手道:“哎呀,不用啦不用啦,你这样规矩,太也无趣,唤得我自己都觉得老了。你要料理家务,尽管回去料理家务,我们姐们俩不用侍奉,你看你自己都多大的年纪了。”
小青似笑非笑地道:“就是,你要是年轻俊俏的小伙子嘛,那她是求之不得,老人家嘛,她可不喜欢。”
钱多多把两位姐姐奉若神明,听她打趣,自己不好参与,不免尴尬起来。
白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瞪了小青一眼,颤着腿儿道:“喂,你牙尖嘴利的,有完没完?咱们这一回搬家,可不怨我喔。是某人的那个人跑到我家翻箱倒柜……”
小青哼道:“谁的那个谁啊?不是你不听劝,非要去平安堂见某个人,某人会发现我,死乞白赖地跟来随园?我要赶他走,是谁把他奉若上宾,还抛着媚眼儿说……”
小青学着白素的样子,满脸甜笑,扬着右手:“欢迎常来哟!”
白素指着小青气道:“喂喂喂,我是那么笑的么,我是那么说的么,你学的也太贱了。”
小青微微翘起下巴:“你就是这个样子啊,不承认啊?下回我拿镜子照给你看啊。”
白素马上跳起来,指着小青:“哈!下回!暴露了吧?你还想有下回,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
小青鄙视地乜了她一眼:“我说下回就是指见他呀?反正只要年轻俊俏的少年郎,你一见了就春心荡漾,下一回指不定是见谁呢!”
白素委屈地拉住钱老员外:“多多啊,你来评评理儿,小青就会欺负我。你说我有那么不检点么,我除了口花花的,哪有对谁随便过呀,叫她一说,我都成花痴了。”
二女这一番吵闹,俨然两个青春少女,如果她们是钱老员外的孙女儿,这一幕可是天伦之乐,温馨的很。可是偏偏钱老员外比她们孙数都小,视她们为恩姐。
她们可以互相嘲讽、取笑,视她二人为神的钱老员外哪敢有半分不敬?是以吱吱唔唔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青道:“好啦,你别难为小钱啦。小钱啊,你带我们看看房间。几十年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和以前有什么变化。”
“好的,两位姐姐,这边请。”
钱老员外毕恭毕敬,他的身体与同龄老人大不一样,身体健朗的很,那根拐杖本就是用来装样子的,在两位姐姐面前,他却无须伪装,当下也不取拐杖,便大步流星引着她们走出花厅。
“小白姐姐,小青姐姐,你们的住处这些年来我都使人照看着呢,所有陈设一阵既往,全无变化,你们来住,不会有生疏的感觉。小白姐姐,你看,你的房间……”
钱多多推开房门,白素走了进去。窗子看着,窗外就是远山如黛,白云渺渺,看起来仿佛一副动态的画。房中外有客厅,内有卧室,还有小书房一间,布设极其雅置,一看就是女儿家闺阁的风格。
白素四顾一番,忽然看见床头一个妆匣,不由讶呼一声,道:“这个是……”
白素快步走过去,打开妆匣一看,惊喜地道:“这都是我当年用过的首饰,你都帮我留着呐!”
钱多多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除了胭脂水粉,都是刚从专门供奉宫中的几家字号里采办来,其他的,全都是白姐姐当年心爱之物。”
白素把玩着首饰,喜孜孜地道:“多多,你有心了。”
钱多多又对小青道:“小青姐姐,你的房间还在隔壁。通过这小书房的暗门儿与白姐姐的房间相通的。”
二人也不绕出去,就在书房打开暗门儿,墙壁无声地滑开,走过去,就是小青那套房间的小书房了。陈设与这边大体相似,只是素雅了许多。
比如白素书房墙上挂的是一副国色牡丹富贵图,而小青座位对面挂的却是一副幽谷兰草图。就连二人书桌上的笔山、镇纸、毛笔,白素这边也是华美大气,小青那边则清雅淡泊。
钱多多引着小青从小书房出去,又去看了她的卧房,回到她的客厅。小青道:“小钱,你真有心了,坐吧。”
钱多多答应着,眼看小青已经坐了,这才欠身坐下,笑眯眯地道:“小青姐姐,这一回来,你们就不要走了,在这里多留些时间,不然,只怕我……没办法再等两位姐姐回来了,你们一走,便是几十年……”
说到动情处,钱多多不禁拾袖拭了拭泪。
小青嗔怪地道:“小钱,你胡说什么呢,看你身子如此健朗,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钱多多哈哈笑道:“小青姐姐,我今年都八十二了,再活几十年,可不成了妖精?小青姐姐交给我保管的那柄‘水如意’,水气氤氲,有滋补元气、益寿延年的神奇功效,所以我现在才如此康健。可是……”
钱多多脸上露出些伤感之色,声音也低沉了下来:“终究人寿有尽,比不得姐姐是仙人之体。姐姐,不瞒你说,多多自己有感觉,我估摸,最多再有十年,多多就差不多了。
“小钱……”小青听了钱多多的话,不禁有些动容。
钱老员外走过去,在小青面前跪下,拉住了她的手,动情地道:“多多想卸下俗务,在这山中多陪两位姐姐几年,小青姐姐,你就满足多多的这个心愿吧。”
小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钱老员外的头,幽幽一叹:“哎,你这孩子……说的人家心酸。这许多年来,我从不愿与人深交,就是怕……亲眼见那生离死别。我最受不得这个……”
钱多多老泪纵横,哽咽地道:“小青姐姐,我知道。白姐姐虽然多愁善感,其实她最看得开,活得也最洒脱。小青姐姐你看似冷峻不好亲近,实则心思比白姐姐还要细腻敏感……”
南宋异闻录 第098章 再起风波
第098章 再起风波
夜色凄凉,一束月光从天窗垂于牢中,黄玉郎蓬头垢面,呆坐在稻草堆上,形容枯槁。他知道,他完了。造反之罪啊,皇权最为忌惮的行为,不赦十恶之罪第一桩,就是反逆!
他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是否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累。想到本朝律法相对宽容,黄玉郎稍稍宽心,或许……家人不用赴死吧,也许他们会被充军发配,丢到偏远边疆去。
“孩子啊,爹对不起你们……”不知不觉,泪水就爬满了他的脸颊。
孤山暂时不可登上游览了,官府封了孤山,很多人还不清楚所为何故。官府派了大批人手到孤山上寻找,可迄今为止,还是没有那件土如意的下落。
不过,这桩谋逆大案基本上算是破了,钱塘县得了嘉奖,县太爷的考课今年必是优上,可以说因为这一件事,他向上攀登的可能,就比同时入仕的其他人多了几分。
县太爷很高兴,召见众捕快,对他们也做出了嘉奖。李公甫得了三十吊的赏钱,记功一次。杨瀚做为重要线索提供人,被录用为正式捕快,现在是临安府钱塘县三等捕快了。
腰间那口量天尺,也换成了一口真正的腰刀。从今天起,杨瀚也有资格招帮闲,前呼后拥、狐假虎威了。
县太爷对众捕快论功行赏完毕,还未让他们退下,圣旨就到了。这临安府就是大宋皇朝的行在,皇帝就住在这里,有关神人降谕案的结果呈报上去是很快的。
杨瀚看着,县太爷接旨,并不像民间所传的那样,还要摆设香案,焚香礼拜,也无需下跪,县太爷只是垂首而立,拱手听旨就行。那传旨的也不是太监,而是一个官员。
其实,此案如何处置,大可由三法司会商后直接定罪,如今天子直接下旨,已经可以预料,皇帝对此事是如何的看重。
杨瀚垂手站在县太爷后边,想到那黄公子明明太平日子过着,一念之差,即将满门抄斩,不由得暗自一叹。
县太爷接了圣旨,传旨的官员便走了。这一点又出乎杨瀚意料之外,他以为所谓传旨都要当众宣读呢。
实际上皇帝圣旨要交代的内容五花八门,很多还涉及一些尚未实施的机密,未必适合广而告之,所以公开宣读的大多只是表彰、任命一类的旨意,大部分是不当众宣读的。
县太爷送了传旨官离开,回到大堂之上,展开圣旨一看,顿时惊咦了一声。
幕僚书记向前凑了一步,未得县太爷允许,却不便凑过去看圣旨,只是疑惑地看着县令。
县令抬眼看了看他,清咳一声,展开圣旨念道:“六万余言七轴装,无边妙义内含藏。溢心甘露时时润,灌顶醍醐滴滴凉。白玉齿边流舍利,红莲舍上放毫光,假饶造罪如山岳,只消妙法两三行。你……明白官家的意思了么?”
那幕僚摸着胡须略一沉吟,突然动容,双手拱起,向皇宫方向揖了一揖,肃然道:“官家慈悲啊!”
县太爷吁了口气,点头道:“我朝天子圣明,非古之圣君可比。”
县太爷将圣旨卷起,看了李公甫一眼,肃然道:“你去,把那黄玉郎,放了吧!”
“啊?哦!”
李公甫一脸的不敢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县太爷挥了挥手,又说了一遍“放了”,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急忙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出去。走的时候,看他脸色,还跟没睡醒似的,懵懵懂懂。
杨瀚虽然读过书,可也达不到无所不知的地步,首先这首诗,他就没听说过,更不清楚为何圣旨上会只写了一首诗。
不过不明白的可不只他一个,等县太爷回了二堂,便有几个与那幕僚相熟的老公门凑了上去。
“祈先生,官家这道圣旨说了什么呀,怎么谋反大罪,就把人放了?”
那幕僚难得卖弄,抚着胡须,悠然自得地道:“这首诗,是我朝仁宗皇帝所作的《莲花经赞》。仁宗皇帝写下这首诗,还有一桩典故。”
“什么典故?”几个老公门好奇地连声询问,杨瀚也竖起了耳朵。
那幕僚清咳一声,道:“仁宗年间,四川有一位秀才……”
四川这个称呼,官方是从元代开始的。不过在那之前,民间已有这个称呼。巴蜀之地,在唐朝时候设有剑南道,分剑南西川和剑南东川,加上山南西道,时人称为“三川”。
宋代时候在蜀地又分置了益州路、利州路、夔州路等,称为“川峡四路”。所以,时人便将宋代的“四路”和唐代的“三川”相合,简称巴蜀之地为“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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