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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蟹总
刚才他们在客厅的争执, 她听得一清二楚。
顾津见过每个人的样貌, 所以已经不是单纯的顾维妥协她就能自由, 也就是说, 在他们全身而退离开这里以前, 是不会放过她的。
顾津内心涌起深深的绝望,她开始怀念那座城市里,只有十几个平米的小单间。从前总是抱怨过道太窄, 房子太老, 暖气片温度不够高, 可现在想回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奢望了。
其实顾维说得对,只不过让她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哪里都是她自己,没有任何差别。
但事情不是这样看,自打顾维走上这样一条路,她好像就失去了这个哥哥。顾津不是正义凛然、嫉恶如仇,但她能分辨是非黑白,也懂得善恶有报。
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她能做到的,敬而远之。
顾津沉沉叹气,拖着发软的双腿往院门方向挪了挪。
这院子很旷,堆满旧柴和破木板,青砖铺就的地面,夹缝里冒出黄绿不齐的野草。
四周空无一人,角落并排停着辆银色suv和一辆红艳如火的尼桑轿车。顾津没太注意,又往前走了几步,就在抬脚跨出门槛那一刻——
“再走一步。”
顾津后脑一麻,一股电流顺脑壳一直窜到天灵盖儿。她动作蓦地停住,昨晚男人赤.裸上身的蛮野形象立即浮现在眼前。
还未落地的脚掌硬生生收回来,她扶着门框回头,寻声望去,男人正坐在那辆银色suv里,此刻车窗落下,他手臂搭在上面,露一截麦色皮肤,肌理走向突出,显得张弛有度。
天气虽已转暖,但也不到穿短袖的季节。看着都冷。
顾津舔了舔嘴唇,听见自己说:“我不是要逃,只是……散散步而已。”
车子是和她背道而驰的方向,李道没有回头,只在后视镜中看她。他另一个手腕搭过来,中指弯曲,抵着拇指肚,将揉捏成团的口香糖锡纸快速弹出去。
粗粝的手指沾着黑色脏污,是刚才修车留下的痕迹。
“我的意思是,你再走一步…...”他故意顿了下:“看看你哥在没在外面。”明明说着捉弄人的话,却一本正经。
顾津心中很是抵触,但不太敢与他对视。
李道说:“看看啊?”
不知为什么,顾津竟傻傻的依言往外看,不过没敢迈步,只向外探了探身体。
“有人吗?”
“没有。”
她转回头去。
车窗位置却多出一颗脑袋,是个女人,白面红唇,波浪长发,妆容很是精致漂亮。
杜广美叠在李道身前,有些调皮地朝她眨眨眼,笑着说:“逗你呢,理他干嘛。”言语间亲近又狎昵。
顾津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指尖夹的女士香烟上。
青烟缥缈,丝缕消融。
她顿时口干舌燥。
杜广美懒懒的语气:“这里是郊区,方圆几里都是荒地,人挺少的,车也不通,所以还是省省力气,别瞎折腾了。”
“说了只是散步。”她低声顶回去。
“什么?”杜广美没听清。
李道却掀开她上身,这才又在后视镜中看到顾津瘦小的身影。
两人目光在小小镜片中不期而遇。
李道:“不打扰你,你慢慢散。”语气随意,似乎笃定她没那胆子敢逃跑。
车窗升上,车内事物被黑色玻璃遮挡住。
顾津本应一头扎进屋子里,却不知因为什么在较劲,扭回身,竟步伐生硬地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她脸上妆容有些花,头发也稍微松散;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杏色贴身高领打底衫和工装长裤,衣摆束进裤腰,略略勾勒着曲线,尤其那双腿,格外笔直修长。
杜广美被推回副驾位置,稳了稳身体,侧过头,见他目光仍然停留在窗外。
她轻飘飘的:“这是瞧什么呢?”故意凑过去,顺他视线好奇张望。
李道一笑:“她这衣服穿得有意思。”
杜广美没明白,想追问两句,李道已经回到刚才的话题:“你那车我就开走了,待会儿给你张卡,里面……”
她伸出手指抵上去,截住他的话:“你这是成心不给咱俩留念想?车你开走,但钱我不会再要了。”杜广美点点他下巴:“我要让你知道,这世界上也有钱买不来的东西。”
李道挑眉:“什么?”
“情。”
“发情吧。”
“去你的。”杜广美轻推他一下。
她笑过后,车内安静片刻。
“你……就不能晚走一天吗?”
李道却说:“万一郭盛的人真找到你头上,你就实话实说。”
“我不会出卖……”
“别把话说太满。”李道耸开她的手,不耐:“你是聪明人,再怎么着别给自己惹麻烦,说到底无冤无仇,郭盛不能拿你怎么样,可能受些皮肉苦,这点我对不住你。”
他稍微顿了下:“到时候就说是我强迫的,我们不定到哪儿了,他抓不着。”
“放心,他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我这样的人身上的。”杜广美说:“何况这房子是我表姑妈留下的,荒废多年,没那么容易被查到,否则也不会让你们做碰头地点了。”
这一回,李道没有接话。
他抿着唇,目光无意间又投向车窗外。
杜广美寻着他的视线,见那姑娘还在院子里。
她手臂交叠,轻托起胸部,侧影虽纤薄,曲线却不逊色,身上那件杏色打底衫妥帖地裹着身体,没有一丝赘余。阳光晃射,视线上存在错觉,衣服颜色竟和皮肤如出一辙,白亮而圣洁,跟光着身子似的。
杜广美终于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中午过后,所有用品准备齐全。
小伍绑好行李,从车顶跳下来:“买了帐篷还能露营?我都有点儿期待了。”
李道:“先保住小命再期待吧。”
一行人陆续上车,杜广美站门口送行。
李道走在最后,她倾身抱住了他:“以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李道没答,终究提醒一句:“岁数大了,改个行。”
杜广美眼眶发热,点点头:“嗯。”
“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把自己嫁了算本事。”他从裤兜抽出手,将一张卡悄悄放在她身后的柜子上,“走了。”
李道解开她手臂,难得温柔地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李道、纪刚和顾维坐进普拉多,本预谈些事情,苏颖也凑热闹跟着挤进去。
一路向西,车子绕着尘土飞扬的小路开上国道,速度不快,红色尼桑稳稳当当跟在后面。
李道从后视镜上挪开目光,转头望了望更远处的风景。
已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旷野的风温顺许多;车窗外天空湛蓝,挂几抹淡云,炽烈的太阳在当空投下数个光晕。
纪刚驾车,问:“后面的路有想法吗?”
李道说:“早些年给邱爷跑运输,卜远-重阳-广宁这条线比较熟。这些地方交通和网络信息相对落后,尽量走国道能省不少麻烦。等到了广宁,再想办法出境。”
顾维在后面问:“到时候找邱爷帮忙?”
李道说:“近些年他广宁买卖风生水起。”
“他会帮我们?”
他只答:“试试看吧。”
顾维知道李道办事向来靠谱,虽没给明确答复,但心中若无九成把握,不会轻易去做。
顾维没多言,反倒苏颖忍不住发问:“那你当初为什么离开邱爷,转跟了郭盛?”
李道开口之前,顾维替他说:“后来邱爷让他带货。”
是什么货,大家心知肚明。
苏颖:“那你离开,邱爷就轻易放你走了?”
李道没多提:“不然怎样?”
苏颖冷哼,重重靠回顾维怀中,“要这么说郭盛真畜生,别人做什么买卖他就做什么,后来又学人家带货?你不做,他就威逼利诱,再不然就赶尽杀绝?”
提起郭盛,苏颖憎恨不已。
当初就是他强迫她,这些年几欲逃脱最终都被他捉回来,他为人阴险歹毒,那方面不行,总会想出别的法子折磨她。
每当回忆起那些晦暗煎熬的日子,她都恨得发抖。
顾维将人搂怀里,嘴唇蹭着她鬓角:“好端端提他干什么。”
苏颖眼睛泛着水汽,忽然转向顾维:“他这次不会找到我们吧?”
“不会。”他轻声安慰:“有我呢,别怕。”
两人搂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顾维哄女人倒是有本事,没多会儿,苏颖破涕为笑,不知听到什么,缩在他怀里又打又咬。
时候不对,就差张床了。
李道扫了眼内视镜,看顾维笑得像个傻缺,哼了声,从置物盒里取出墨镜,“老纪,你的意思呢?”
纪刚注意力都在前方,稍微转头:“这路你熟,我没意见。”他问:“正常需要几天?”
“四五天。”
纪刚点点头:“那晚上找到落脚点大家碰一下?”
“嗯。”李道没再说什么。
他调整椅背,手臂盘在胸前:“你俩一会儿坐后面的车。”
隔半天顾维才知道说自己,不满:“凭什么?”
“不凭什么。”李道闭目:“看着碍眼。”
四点刚过,停下休息。
服务区比较简陋,是附近村民在公路两旁合伙搭建的。
空地上有几辆大巴,周围散着不少游客。
他们的车停在稍远的废弃楼房后面,位置隐蔽,比较安静。
顾津被许大卫锁在车厢里,他们则站路边放风抽烟,不知聊些什么,偶尔笑骂几句,目光却警惕。
窗开一道缝隙,有清凉的风缓缓吹进来。
顾津手和脚是自由的,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瞥着窗外的动静,身子小心翼翼探到前座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总之不能乖顺地待着,可翻来翻去一无所获,没过多久,顾津头上闷出汗,浑身上下黏腻不堪。她两天没洗澡,身上散发的味道自己都忍不了。
顾津重重跌坐回去,看着仪表台上扔着的香烟盒子,目光发直。
挣扎几秒,到底没忍住,再次爬到前面,取了根烟点上。
烟是利群,对她来说味道稍冲。
顾津猛咳两声,不经意转头,蓦地撞上一道视线。
另几人都站着,唯独他蹲在道牙子上,手肘撑住膝盖,宽厚的肩膀不自觉耸起来。他大口嚼着面包,略侧头,黑沉的眸子透过车窗睇向她。
顾津咽了口唾沫,虽然知道这玻璃可以阻隔内外事物,但那目光像子.弹一样具有穿透力,叫人拘束紧张。
李道揉捻两下拇指肚,把粘在上面的馅料吮进嘴里,大舌顺唇周刷了一圈儿,鼓着腮帮继续咀嚼。
车身微微晃动,后座那道纤薄的影子来回折腾。
李道收了视线,手背拍两下顾维小腿:“不把你家小白兔牵出来蹦哒蹦哒?”
他朝那方向抬下巴,顾维看过去,心中有所顾忌:“不用了吧。”
李道点点头,“无所谓。”他垂眼继续啃面包:“就怕一会儿急了尿车上。”





一千八百昼 23.第23章
一千八百昼 后面有人跃跃欲试,绷直了身:“哥, 还等啥?这么多人肯定日进斗金啊!”小伍抖着腿:“手都开始痒痒了。”
其他几人笑骂。
李道微侧眸:“别高兴太早, 有利就有弊, 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也没什么难度吧, 和以往相比,简直小菜一碟。”
李道臀部抵着桌沿儿, 略顿几秒;“这次要不同。”
黑暗中, 他朝后面看过去, 几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李道接着说:“还有更安全简便的方法。”
“是什么?”
他一时没答,站直了身,走去墙边揿开灯, 顷刻大亮, 这才见不大的房间里还坐了四个人。
一个岁数不大,顶多十七八,一身年轻人的流行打扮, 面上尚存几分稚气,右手五根手指在大腿上灵活地敲击着, 动作惯常随意,正是刚才说话的小伍;
墙角凳子上吊儿郎当挂个男人,英气俊美的长相, 三十岁上下, 点烟叼烟的动作不含糊, 这人是顾维;
与之相对坐着纪刚,他是这房中年纪最长的,带黑框眼镜,蓄着胡子,发间掺杂几缕银丝,样子沉着冷静,目光很深,其中内容他人很难琢磨;
最后一人是许大卫,他比在座几人都强壮,交于胸前的手臂肌肉扎实,脖颈很粗,存在感最为强烈,他微昂着下巴,模样有些目中无人。
几人看向李道,等着他开口。
李道说:“祥阁金店有一套整体防护系统,一旦用暴力破坏门墙窗任何一处,上面的传感器接收到信号,就会自动报警并且触动预录开关,我们闯入过程会马上上传到云端服务器,即使破坏监控也没用了。”
“有我在,怕什么……”小伍嗤之以鼻,见他目光警告,改口问:“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好办法?”
李道倚着墙,拆出一片口香糖送入口,咬合肌略动几下:“金店销售经理叫顾津,她知道保险柜密码……”
“就他妈知道你打她主意!”顾维张牙舞爪跳起来,弓身抓起什么朝李道掷过去:“别想,我告诉你,没戏。”
空气突然凝滞。
这屋子里还真没人敢像他这么放肆。
李道看他几秒,不动声色垂下眼,侧臀处留下一个灰白的鞋印儿。
他轻拍掉,下意识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顾维,防备似的压低声音:“你想想,是不是掩人耳目、一石二鸟?”
几人再次用视线交流,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李道朝顾维抬下巴,等着答复。后者挠了挠脑袋,坐下来,不吭声了。
“老纪,你的意思呢?”李道转开视线,习惯询问纪刚看法。
纪刚点头:“赞成。”
达成一致,每人职责细分。
十几分钟过去,说话声渐歇,李道嘴里的口香糖已经没了味道。
他撑着桌面靠近几人,声音放低,“完事后不上正门的车,走后门。”
“都安排好了?”顾维也悄声。
“嗯。”他嗓子里哼出极低的音儿,几秒停顿,忽而直起腰,正常语调说:“先这么着。散了吧。”
屋内气氛恢复自然。
正事儿谈完,李道弓身捡起顾维适才扔来的皮鞋,走去窗边。
李道推开窗,干冷空气没等涌入,他将皮鞋顺窗口远远扔出去。
顾维睁大牛眼,要炸毛。
李道歪头吐了口香糖,瞥眼看他:“以后再跟老子动手,扔的就不是鞋了。”
几人笑声放轻松。
“那鞋好几千……我日你妹!”顾维奔到窗口往下看。
李道淡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没妹,你倒是有。”
***
顾津晚班,金店关门时间是九点半,见前面没了顾客,外头路人也渐少,她便提前进了更衣间。
差一刻钟下班,顾津推开窗,点一支烟。
窗口对着后巷,陈旧厚重的城墙遮住视野,空气清冷。她手肘撑着窗台,略昂起头,将口中烟顺防护栏吹进黑夜里。
还没抽上几口,陆续有人进来。
都是女人,一路笑声不停。
顾津掐了烟,挥走眼跟前的气味儿,关上窗。
店员拐过转角,见顾津在,叽叽喳喳冲她打招呼,来到各自更衣柜前换衣服。
闲聊几句,顾津提着背包先出去了,前厅柜台的灯已调暗,安保老王正拉百叶窗。
顾津过去帮了把手。
老王笑眯眯道:“我记得今天是冯经理的班儿啊?”
顾津笑说:“我和他调班了。”
老王走到门口,遥控卷帘门打烊:“他又有事儿?”
“没。”顾津说:“是我明天有事。”
“可不常见,连我这老头子都看出来你比冯经理工作认真,平时请假的时候都少啊。”
顾津没多解释,一笑置之。
正当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刺耳刹车声,半阖的卷帘门外,一辆破旧货车堪堪遮住门口。
顾津被这声响惊得一抖,尚未做出反应,只见车门大开,上面跳下四五个蒙面大汉,顺不断合拢的卷帘门弓身冲进来。
他们黑衣黑裤,带着厚重面具、帽子及手套,不露一丝头发和皮肤。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两人都愣住了,几秒间隙,老王先她一步反应过来,要取腰间的电棍:“你们干什么?警告你们赶紧离开,店里有监……”
许大卫手中的棍棒眨眼间甩出去,直击老王侧脑,只一下他便躺倒在地,没了知觉。
几人身后的卷帘门彻底闭合,整个金店形成幽暗密闭的空间。
顾津耳边尽是棍棒击打脑壳儿的声音,双脚仿佛灌了铅,无法动弹。
为首男人视线笔直地看着她,四目相对,那可怖面罩下,一双眼漆黑如潭,藏着无尽危险与罪恶。
见她不动,他竟及淡地勾了勾唇,声音平静而低哑:“想什么呢?打劫。”
像停摆的时钟突然上了弦,顾津后脑一麻,猛地吸了口气。
她下意识转身要跑,却被那人逮住,一只铁臂从后卡紧她喉咙,猛力收紧,同时一把匕首紧紧贴住她下巴。
突然间一声尖叫,来自更衣间门口。换衣出来的店员看到这一幕,面无血色,贴着墙壁往回跑。
许大卫和顾维寻声飞奔过去。
“别动!”
“都给我趴地上,规矩点儿!”
“手机!手机呢!全部仍过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惊叫连连。
许大卫是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抬腿踹倒一个,见旁边有人要搞小动作,一巴掌将那姑娘打翻在地。
他吼道:“都给我老实点儿,手放头顶!”
“你,还有你,过去,动作快点儿!”
惨叫声此起彼伏,喊得人脑仁儿生疼。
顾维挥舞匕首,低声吓唬:“闭嘴,我这刀尖儿可不长眼。”他指向一人:“柜台钥匙给我!”
那店员早已泪流满面,哆哆嗦嗦摸出钥匙递给他。
顾维同许大卫交换眼神,没有过多言语,一个去前面收首饰,一个拿塑料扎带将几人束牢。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金店人质不多,全部受制,黑夜能够掩盖一切罪恶,夺取过程几乎悄无声息进行。
顾津两手拢着那男人手臂,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对方身体异常高大强壮,几乎把她整个人提起来,大步向前,像拎一只毫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
“保险柜在哪间房?”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顾津嘴唇很干,嗓子涩得想作呕:“后……后面。”
男人松开手臂,顶着她后背,让她带路:“放松,听我话绝不伤你。”声音很是四平八稳,低低沉沉,听不出半点急迫或惧怕。
“我……不知道防盗门的密……”
“别耍花样。”他一字一顿:“顾经理。”
顾津呼吸一滞,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声音徒劳:“密码只有总经……啊……”
倏忽间,一阵剧痛袭来,她头发被他向后狠力扯住,脑袋被迫高高昂起。
他声音变阴沉,冰冷的利器蹭着她皮肤:“我耐心可不多,别让我在你这小脸蛋儿上划几刀。”他凑近她,呼吸可闻,她不合时宜地嗅到一股清淡薄荷味。
男人手上力量又增加几分。
顾津张大口,疼到失语。她瞬间明白,对方再沉着冷静也终究是个暴徒,不识时务或耍小聪明,恐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密码多少?”
“……1、3、3、346、6、329……0……”
他竟轻笑,“背手机号呢?”声音忽而缓下来,似抚慰:“别紧张,好好说。”
“……13……”
“嗯,然后呢?”他低声鼓励。
“13463290。”
“八位?”
顾津紧咬住唇,克制点头。
李道侧身瞧她几秒,按了密码,“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他揿开灯,只见房中角落摆着一人高的保险柜。
他把她拎进去,这回没费口舌,她乖乖去扭密码锁。
里面码着钞票、金条和前面柜台收进来的一部分首饰。李道取下背包,手脚麻利又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扫进去。
余光微动,他手上不停:“再抖机灵我不客气了。”
顾津脚上一顿,停在他斜后方位置,双手汗涔涔地攥着,浑身上下只剩一口气支撑。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瞥向桌角那个无声报警器:“你们……是不是拿完钱……就会走……”
“不然留下来过夜?”
顾津咽了口唾沫:“之后会……把我们怎么样?”
“杀人灭口。”
她鼻子一酸,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心中惧怕更胜:“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她软下声调,声音颤抖得跟只小绵羊似的,带了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哭音儿。
李道顿了一顿,逗弄心起:“想留命也行,割了舌挖了眼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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