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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蟹总
过两秒,车窗探出个小脑袋,慢腾腾:“……哦。”
李道磨牙:“……”
姑娘这回倒是实诚,将油门踩到底,嗡一声,车轮飞速翻转,溅了李道一脸的泥点子。
李道:“……”
他闭了闭眼,没空去擦,把铁锹插到底,终于稳住车身。
“别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他低声嘟哝着,音量只自己能听见。
反复几次,普拉多终于倒出来。
李道踹了脚车轱辘泄愤:“什么破车。”
好像……跟车无关吧。
纪刚揉了揉鼻,没吭声。
小伍捧臭脚:“还是我哥有办法。”
李道哼了声,翻起短袖下摆抹了把脸,刚想过去挖苦顾津几句,看向她时,目光突地滞住。
顾津已把湿透的风衣脱下,身上只穿着打底裙,这件是夏款,整条手臂也光溜溜露在外面。满身脏污遮不住她白雪一样的肌肤,肩头靠前的位置有枚小小胎记,拇指盖大小,呈暗红色,形状有点儿像云,中间略凹,又有点儿像蝶。
李道看着那枚胎记,半天没挪步。
小伍叫他:“哥,想什么呢?咱接下来怎么办啊?”
他回神,垂下眸,几秒之后,又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哥?”
李道吸了口气,抬抬下巴:“我先还东西。”
还是买口罩那个加油站,小卖部里是同一个男人,见李道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车怎么样?要不我找两人帮一把?”
李道把铁锹立旁边,“甭麻烦。”他说:“弄出来了。”
“那就行。”男人不自觉摸摸嘴角的黑痣:“你们这是准备走?听说前面塌方,路给堵了。”
李道嗯一声,“谢了,铁锹放这儿,那木板就没法还了。”
“行,我留着也没用。”
李道点点头,脚步一转,到底没好意思空手出去,摸摸前后口袋,搜出几张散票,拿了两盒利群。
刚想出门,身后突然砰一声响。
这屋子是个直筒型,外面摆柜台,一条窄窄的过道通向深处,尽头隐约还有一道门。
声音是从那方向发出的,随后又有女孩哭喊声。
“别打我,求求你……”
“啊,救命啊!”
李道略皱眉,隐约觉得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
那扇门后影影绰绰不是一个人,透过脏污玻璃,似乎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





一千八百昼 33.第33章
一千八百昼 “等会儿道哥, 咱接下来往哪儿去?”许大卫问。
他脚步不停:“路上说。”
几人微微一愣,倒也立即掐灭烟,各自上车。
两辆车相继离开此地,又往三坡镇的方向开。
这回换纪刚驾车,他察觉出什么, 问:“刚才怎么了?”
“没事儿。”
他这样答, 纪刚便没有继续问。
李道手肘撑着窗框, 拇指在唇边磨蹭一阵:“换个住处吧, 疏通道路需要时间,估计还得住一晚。”
纪刚:“行。”
车里一时安静, 没多会儿, 后座传来叽叽咕咕的说话声。
李道这才想起顾津, 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外面裹着伍明喆的卫衣, 嘴唇冻得有些苍白, 小脸仍然很脏。
他不由回忆起那枚胎记, 稍微敛了敛神色。
小伍忽然凑过来, 抱住纪刚身后的椅背:“老纪, 还有烟吗?”
纪刚腾出一只手摸口袋:“没了。你不是刚抽过?”
“不是我要,津姐想抽。”
李道闻言轻挑眉梢。
顾津轻嘶了口气,拽拽小伍衣角。
她其实烟瘾不太大,平时也就瞎抽着玩儿, 刚才看那几人在车外吞吐云雾, 一时心痒, 就想问小伍有没有,哪想他会直接向纪刚讨要。
小伍一挥手:“没事儿,你怕啥。”又拍了把老纪:“再找找。”
“真没了。”
李道指头蹭蹭眉心,要笑不笑:“我这儿有。”
他取下耳上别那根香烟,回手扔到她腿上:“别人给的,你抽吧。”
顾津抿抿嘴,垂眸看了眼那根烟,小声说:“谢谢。”
“要火儿吗?”
顾津赶紧摇头。再怎样,她也不好意思让三个男人看她自己抽。
李道后来没再关注她,和纪刚无关紧要聊闲天儿。
回来的路不再那么颠簸,纪刚显然是老手,避开坑洼,将车开得很稳当。
顾津轻摆着头,正昏昏欲睡。
只听耳边“嗒”一声轻响,醒了神儿,轻淡的烟草味儿钻入鼻。
小伍叼着烟:“哥你还有烟呢,怎么不早拿出来?”
李道把烟盒扔仪表台上:“你管我要了?”
“那我现在又没要。”他嘀咕。
“不抽给我。”
“抽抽抽。”小伍立即赔笑,转头看顾津:“津姐你醒了,刚才的烟呢?给你点上。”
顾津稍稍抬头,除了李道,小伍和纪刚嘴角都含着烟。她这才自在了些,将兜里那根烟取出来,轻咬着,凑近伍明喆手中的打火机。
降下车窗,丝丝水雾飘荡进来,不知何时,雨小了。
顾津手指扒着窗沿儿,整张脸都朝外,小口小口啜烟,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李道后脑勺轻抵着椅背,不多时,回过头。
顾津正魂游天外,下巴搭在手背上,边吸烟边看外面景物。
她吸烟的感觉和其他女人不同,好像只为吸烟而吸烟,低调又沉静,手上甚至没有那些个妖娆姿势,给人轻松自然的感觉。
李道目光移到她唇上,看她软唇微抿,含着他刚才含过的地方,烟瘾突然犯了,而且抓心挠肝极其难控。
李道转回头,降下车窗吹风。
“开快点儿。”
纪刚看他一眼,踩了脚油门。
风大了些,清冷空气渐渐盖过那股烟草味儿。
李道后脑勺抵着椅背,犹自望向窗外。
这时的他根本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载在这么个软绵绵的女人身上。只是,心中有些异样,某个巧合让他觉得,这世界还真他妈挺小的。
纪刚这回找了间民宿,在条不起眼儿的街道上,给房主一些钱,便将整个西屋让给他们。
西屋只有两个房间,外面的稍大一些,有个通长土炕,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内间是一张双人床,反倒小了些。
澡棚搭在院子里,李道嫌女人洗澡麻烦,拎着毛巾和换洗衣服抢着先去了。
磨磨蹭蹭,顾津和苏颖竟等到最后一轮。
这镇子基本都用太阳能,水温勉强说得过去,草草洗了,便换上干净衣服出来。
细雨蒙蒙,无事可做。
她们进屋时,炕上那几人已经开起牌局,嘴里各叼着烟,毫无形象,闹嚷不断。唯独一人歪靠墙头,眼睛睨着电视,没有参与进去。
李道盯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屏幕上。
说起来这屋子有些年代感,笨重的黄色写字台,掉漆的暖水瓶,四四方方的老式电视机,墙上甚至糊着旧报纸和胖娃娃年画。
顾津突然有种错觉,看着满屋子粗糙男人,像掉进乌烟瘴气的土匪窝子。
这感觉让她心中失落又绝望,鼻子一酸,转头走进里屋,一头扎在床上。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窗外天色暗沉。
其他人已吃过晚饭,给她留了一份在土灶的大锅里温着。
顾津这时也饥肠辘辘,穿过院子,来到厨房,顾维紧随其后,把饭菜替她一一拿出来。
顾津看着他的背影,隐约回忆起在洛坪老家时,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为她做饭时的样子。
顾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叹一声:“顾维。”她心平气和地问:“我真的不想跟你走,你为什么非要强迫我呢?”
他动作微顿,说了句:“因为我是你哥。”
“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僵局,那层血缘关系还有意义吗?”
顾维心口有些疼,沉默一瞬:“你在不在乎我这个哥,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声音有些闷,怕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一咬牙,快步出去了。
食不知味,顾津勉强吃了几口米饭,收拾好碗筷也起身往外走。
雨彻底停了,空气却潮湿,残余水滴顺房檐砸在红砖铺就的地面上,滴答有声。
恰巧李道和许大卫从外面回来,那人穿着外套,怀里好似揣着什么东西。
顾津下意识想避开,脚步一转,就要进屋去。
“顾津,往哪儿跑?”他突然叫。
顾津顿住,转头站门口瞧着他。
“给你看个好东西。”李道说。
两人行到院中央就停了下来,许大卫朝他古怪地笑笑,大步进屋,他则坐到角落石头上:“你来。”
犹豫一瞬,顾津慢吞吞挪着步子:“看……什么?”她还有些惧怕他。
李道点点下巴:“蹲过来。”
顾津依言。见他仍盯着她,只好抬起脚,蹲着蹭过去一些。
李道问:“喜欢什么宠物?”
她不明所以,嗫嚅道:“……猫吧。”
“我怀里就有一只。”
顾津蓦地抬头,眨了眨眼:“猫?”
他上齿微碰着下唇,勾出个笑:“差不多吧。”
顾津不信:“你揣只猫做什么?”
“刚才遛弯儿买的。”他的手一直藏在外套胸口处,看她道:“把手伸出来。”
顾津:“……”不情愿地伸过去。
“两只。”
她小小一团,蹲在地上,乖乖把两手捧到他面前。
李道抓出那团东西,放进她掌心。
天色太黑,及难视物。
但触感明显不对,它的毛皮并不是毛茸茸的,反而一片凉滑,手指回勾,略略摩擦,竟粗糙不平。
她定睛看去,啊地怵叫一声,甩掉那东西,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哪儿是什么猫?分明是一只硕大蜥蜴,通体灰黑,长相恐怖,体表附着的坑洼鳞片令人浑身发麻。
那丑东西似乎也被顾津摔懵了,左右摆动脑袋,缓慢地爬了两步就停下。
顾津坐在那儿好半天没有动,她垂着头,手掌还在裤子上来回擦拭,半晌,轻轻吸了下鼻。
李道一愣:“呦,哭了?”他蹭蹭鼻梁:“不禁逗?”
她仍是没动。
李道不由曲起膝盖,半蹲到顾津面前,刚想说话,她却倏地抬起头来,大眼愤愤然地瞪着他。
“我得罪你了吗?”一句质问没有半分气势,恼怒却声音绵软。
她挂了一脸泪,满腔委屈不单单只为今天这一件。
所有控诉和咒骂堵到嗓子眼儿,却仍忌惮他这个人,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知道没用地掉眼泪。
李道终于沉眸,定定看她,敛了嘴角的笑。
他突然前倾身体,伸臂夹着她腋下将人带起来。
顾津正自顾伤心,没发觉两人距离有多近。
李道突然捏起她下巴,沉声:“顾津,我见过你。”
来不及细想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顾津脑子先懵了,被迫昂着头,原来距离近到能够触及他的气息。
她发现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和他性子一样,霸道又张扬,充满侵略性。
那味道中辨不出任何香精成分,但她觉得,有别任何人。
雨后夜空挂一弯银钩,月色朦朦胧胧。
他高大身躯遮在她的上方,眉眼极其模糊,轮廓却分明。
顾津心跳乱得一塌糊涂,被他捏着的下巴麻了般。
他另一手的拇指要触她颊边眼泪,顾津蓦地反应过来,忙退后两步,转身逃跑了。
转天早起又下了一阵儿雨,下午天空才终于放晴。
李道和纪刚商量一番,决定不在三坡镇继续逗留,不知镇口那边疏通情况怎样,托到黄昏前后才出发,如果路上顺利,晚上十点便可到达卜远,时间不算太晚。
避免走冤枉路,李道、纪刚和小伍先开一辆车过去,另几人在镇上闲逛等消息。
中心位置有两家服装店,顾津带着口罩,被苏颖拉进去转悠。
“你们不来吗?”苏颖问。
顾维把烟盒扔给许大卫,一挥手:“看你们的,我俩站门口抽根烟。”
李道说对了,这店里衣服的确土到极点,饶是顾津对穿衣打扮没那么多讲究,寻半天也没寻到像样的。
苏颖翻得直叹气,手臂上倒挂了几件。
隔着陈旧货架,苏颖抻脖子:“找到没有?”




一千八百昼 34.第34章
一千八百昼 铁门缓缓从内开启, 周新伟率先走出来, 后面跟着个高大的男人, 穿着不太入时,发茬几乎贴着头皮, 鬓角处沾几点银霜, 却剑眉鹰眸,是副英俊面孔。
周新伟与里面的同事握了握手:“回见。”
“慢走,周队。”
周新伟略一点头,侧目看去,却见身旁的男人微眯着眼, 正与火辣辣的太阳对视。
他笑了笑,烟含在嘴里,又抽出一根递过去。
男人没反应。
他手背碰碰他胳膊,比划一下:“来根?”
男人回头,稍微垂眸:“早戒了。”
周新伟又将烟插了回去, 还手点燃嘴角含的,站到他侧前方位置,笑着问:“看什么呢?”
良久, 男人手指勾了勾鼻梁:“不一样了。”
“没看过去多少年,肯定不一样。”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天,周新伟吸口烟, 也抬头瞧了眼:“里面又不是看不到。”
他终于勾唇一笑, 牙齿又白又齐:“看着更干净。”
两人在监狱外逗留片刻, 浅聊几句, 便将各自分开。
周新伟从包里抽一张便签纸,写一串数字递给他:“我的号码,有事言语一声。”
男人接过来,“谢了,周队。”
他拍拍他的肩:“出来了就好好做人,要感谢党和人民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多做对社会有益的事,不要重蹈覆辙。”
“明白。”
周新伟问:“有人接你吗?”
男人身形忽地顿了下,微垂着脑袋,掀起眼皮看了眼四周,随着动作,额头呈现两道浅显纹路,又同视线的回落变得平滑。
“没有吧。”
“稍你一程?”
他拒绝了:“随便转转。”
两人各走各路。
男人目送周新伟的车离开,提了提手中的背包,向相反方向走去。
后面忽然有人叫:“李道。”
来人上身探出车窗,见他没反应,焦急地按了两声喇叭。
声音刺耳,惊了树梢的鸟。
李道步子微顿,那一瞬间,掌心竟微微发潮。
半晌,他缓慢转身,隔着一条宽敞的马路,终于看清来人。
来人挥舞几下手臂,笑着:“这边。”
第一章
时间倒退,某年某月某天。
黑暗房间中,对面墙壁上投射着明亮的图片。
祥阁金店。
男人粗粝的中指点按键盘,屏幕上立即蹦出另一张。
“这就是郭爷这次分配的任务。”他说:“地理位置好,在繁华商业街的金角,上下两层,百余平米,客流量万人以上。”
后面有人绷直了身:“这么多人肯定日进斗金啊。”小伍抖着腿,压低声音:“怪不得郭老选这里。”
李道抬眸瞥他一眼,后者闭嘴。
李道说:“有利就有弊,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也没什么难度吧,和以往相比,简直小菜一碟。”
李道臀部抵着桌沿儿,略顿几秒;“这次要不同。”
黑暗中,他朝后面看过去,几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小伍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问道:“咱以后真要金盆洗手不跟郭老干了?真要逃?”
旁边有人踹了他一脚,他立即噤声。
李道一时没说话,微低着头,小伍刚才的问题他已经想过无数遍,被人摆布的日子早就过够,他想从黑暗走进光明,这种欲望十分强烈,而且已经到了无法动摇的地步。
半晌,他抬起头,接着刚才的话:“有个更安全简便的方法。”
“是什么?”
他一时没答,站直了身,走去墙边揿开灯,顷刻大亮,这才见不大的房间里还坐了四个人。
一个岁数不大,顶多十七八,一身年轻人的流行打扮,面上尚存几分稚气,右手五根手指在大腿上灵活地敲击着,动作惯常随意,正是刚才说话的小伍;
墙角凳子上吊儿郎当挂个男人,英气俊美的长相,三十岁上下,点烟叼烟的动作不含糊,这人是顾维;
与之相对坐着纪刚,他是这房中年纪最长的,带黑框眼镜,蓄着胡子,发间掺杂几缕银丝,样子沉着冷静,目光很深,其中内容他人很难琢磨;
最后一人是许大卫,他比在座几人都强壮,交于胸前的手臂肌肉扎实,脖颈很粗,存在感最为强烈,他微昂着下巴,模样有些目中无人。
几人看向李道,等着他开口。
李道说:“祥阁金店有一套整体防护系统,一旦用暴力破坏门墙窗任何一处,上面的传感器接收到信号,就会自动报警并且触动预录开关,我们闯入过程会马上上传到云端服务器,即使破坏监控也没用了。”
“有我在,怕什么……”小伍嗤之以鼻,见他目光警告,改口问:“我的意思是……有什么好办法?”
李道倚着墙,拆出一片口香糖送入口,咬合肌略动几下:“金店销售经理叫顾津,她知道保险柜密码……”
“就他妈知道你打她主意!”顾维张牙舞爪跳起来,弓身抓起什么朝李道掷过去:“别想,我告诉你,没戏。”
空气突然凝滞。
这屋子里还真没人敢像他这么放肆。
李道看他几秒,不动声色垂下眼,侧臀处留下一个灰白的鞋印儿。
他轻拍掉,下意识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看顾维,防备似的压低声音:“你想想,是不是掩人耳目、一石二鸟?”
几人再次用视线交流,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李道朝顾维抬下巴,等着答复。后者挠了挠脑袋,坐下来,不吭声了。
“老纪,你的意思呢?”李道转开视线,习惯询问纪刚看法。
纪刚点头:“赞成。”
达成一致,每人职责细分。
十几分钟过去,说话声渐歇,李道嘴里的口香糖已经没了味道。
他撑着桌面靠近几人,声音放低,“完事后不上正门的车,走后门。”
“都安排好了?”顾维也悄声。
“嗯。”他嗓子里哼出极低的音儿,几秒停顿,忽而直起腰,正常语调说:“先这么着。散了吧。”
屋内气氛恢复自然。
正事儿谈完,李道弓身捡起顾维适才扔来的皮鞋,走去窗边。
李道推开窗,干冷空气没等涌入,他将皮鞋顺窗口远远扔出去。
顾维睁大牛眼,要炸毛。
李道歪头吐了口香糖,瞥眼看他:“以后再跟老子动手,扔的就不是鞋了。”
几人笑声放轻松。
“那鞋好几千……我日你妹!”顾维奔到窗口往下看。
李道淡笑,意味深长地说:“我可没妹,你倒是有。”
***
顾津晚班,金店关门时间是九点半,见前面没了顾客,外头路人也渐少,她便提前进了更衣间。
差一刻钟下班,顾津推开窗,点一支烟。
窗口对着后巷,陈旧厚重的城墙遮住视野,空气清冷。她手肘撑着窗台,略昂起头,将口中烟顺防护栏吹进黑夜里。
还没抽上几口,陆续有人进来。
都是女人,一路笑声不停。
顾津掐了烟,挥走眼跟前的气味儿,关上窗。
店员拐过转角,见顾津在,叽叽喳喳冲她打招呼,来到各自更衣柜前换衣服。
闲聊几句,顾津提着背包先出去了,前厅柜台的灯已调暗,安保老王正拉百叶窗。
顾津过去帮了把手。
老王笑眯眯道:“我记得今天是冯经理的班儿啊?”
顾津笑说:“我和他调班了。”
老王走到门口,遥控卷帘门打烊:“他又有事儿?”
“没。”顾津说:“是我明天有事。”
“可不常见,连我这老头子都看出来你比冯经理工作认真,平时请假的时候都少啊。”
顾津没多解释,一笑置之。
正当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刺耳刹车声,半阖的卷帘门外,一辆破旧货车堪堪遮住门口。
顾津被这声响惊得一抖,尚未做出反应,只见车门大开,上面跳下四五个蒙面大汉,顺不断合拢的卷帘门弓身冲进来……
二十分钟后,李道大步走出去,顾维背着顾津,顺手提起她的背包,紧跟其后。
几人在前厅汇合,互相使个眼色,不走正门,快速从更衣室后面的巷子离去。
又过一刻钟,前街也冷寂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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