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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纯洁滴小龙
坐在御座上的燕皇,看着下方站着的自己的太子。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曾经丰朗俊秀的嫡长子,就一直是憔悴如斯的模样。
他很不满意这一点,
因为他清楚,自己这个嫡长子,身上是没病的。
你身上没有病,没有恶疾,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作践自己的身子,
而朕……
暮年的帝王,最恨的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时间,不够多。
就是能到现在,也是自己在后园里,靠着不停地服用丹药才让自己强行撑过来的;
这不是求寿,这是用生不如死,来换取自己的苟活!
再看看自己的第六子,
年轻时放荡王爷,身子似乎早有些许亏空,但回京之后,是日渐的胖了。
王府曾为了几个孩子向内务府大申请,每日定量送的牛乳子羊乳子,其量,足够养十个孩童了,想都不用想剩余的到底是给谁吃了。
那小子的用度,是绝不会亏待自身的,鼻烟壶,也是用最好的。
其他的先不说,
就是那小子之所以能娶何家姑娘,
不也是被发配去南安县城当捕头后依旧忍不住口舌之欲隔三差五地去何家铺子上买猪头肉么?
二者相比起来,
这太子,
确实是矫情得多了。
也并非是只有你太子遭受过磨难,
他没有么?
你受到的,他只比你受到的更多。
凭什么他能撑得住,你却在这里给朕消瘦?
你,
消瘦给谁看?
太子就站在那儿,
然后逐渐地察觉到御书房里的氛围,开始不对劲,变得越来越压抑,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发现父皇眼眸深处,隐约有帝王之怒在流转。
太子有些莫名其妙,
但,
还是跪伏了下来。
燕皇放下手中的折子,
开口道:
“知道,你输在哪里了么?”
输,
自然是指的大朝会那一场。
大家都知道太子输了,六皇子以一种神来之笔的方式,赢得可谓极其漂亮,但仲裁者是陛下,是陛下重新判定,不,是重新定义了输赢。
“儿臣………”
这个问题,身为太子,是真的不好回答。
你爹在帮你复盘,教你夺嫡时错误在哪里?
可那是你爹,你夺嫡的真正目的,是等着你爹驾崩时,你好顺利接位。
如果真的是得天独厚的宠爱,如果是真的父慈子孝,那没问题,可偏偏太子清楚,自家老子,不是那一类的爹。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在其位,谋其政,你是太子,这世上,能废掉你的,只有朕,因为你这太子之位,是朕,立的。”
太子继续跪伏在地上。
“你什么都不要做,就是最好的防守,因为不做事,意味着没有破绽,而任何想要打你的人,想要将你拉下马的人,因为你自身毫无破绽,所以,他们要打你,就得打到朕这里来。”
太子清楚,这里的什么都不要做,并非指的是什么混吃等死,而是,做自己的分内的事,而不要去争,去斗,去抢。
因为你已经拿到了最好的宝藏,没必要再去抢夺了。
再者,如今的大燕,不同于其他国度,有贵族势力,有门阀势力,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可以迫使皇权去让步;
别的国家有,但大燕,没有。
这其实也是一直以来,姬老六最无奈的一件事,太子一直很稳,他最大的错误,可能就在于监国时的一些政策,起到的效果不尽人意。
但谁来做这个位置,都是一样的,就是燕皇,也不可能保证自己每一道旨意,都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而你如果采用其他方式去进攻太子,到最后,力道其实都落在了燕皇的身上。
燕皇一句话,一道旨意,看似汹涌的攻势,瞬间就被化解于无形。
而这一次,之所以在大朝会上,能拿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发起这般凌厉的攻势,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太子自己出手了。
太子忍不住,想自己顺势挖个坑,等自己的六弟跳进来,再彻底将自己的六弟埋葬。
出手了,就意味着有破绽;
而姬老六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破绽,且在最快的时机以最快的方式,其撕扯开这个口子,向东宫心脏,插上一刀。
换做其他的帝王,权柄权威没燕皇这么大的话,其实这件事,不可能就在金殿上结束的。
“为君者,动,当披荆斩棘;静,当不动如山。”
燕皇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威严起来,
“你应该,忍住的。”
“儿臣,知错。”
太子认错了。
现在看来,他确实是应该继续保持自己先前的风格。
燕皇微微摇头,
他不是没给这个嫡长子机会,事实上,他给了很多。
而自己选定的接班人,在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前,还被逼迫得下不来台,这真的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别看他君临天下,九五至尊,但实则,这个位置的凶险,非外人所能预知,连感同身受,都很难做到。
尤其是,你想做一个英明的帝王,而不仅仅是想浑浑噩噩,只求一个美谥。
在你的脑子里,时刻盘旋的,是帝国的未来走向,是自己于这个帝国发展脉络中,所在的位置,所应该起的作用。
你就越发会觉得,自己不能错,自己,也不能乱。
孤家寡人,
不是用来赏月时的自我陶醉,像诗人一般给自己增添意境的词汇;
而是一种在道路上的孤独,
你的臣子,你的子民,甚至,是你的儿子,
都不可能真正站在你的身侧,与你有一样的视野;
除非,你下去了,你儿子,站上来了。
“心境,还需打磨。”燕皇开口道。
“是,谢父皇教诲。”
皇帝能和你复盘错误,这是一种恩典。
但太子心里,并未受宠若惊,正如自己父皇所说的那样,他的位置,是父皇立的,能废掉他的,只有父皇。
所以,他的位置在与不在,也依旧是看父皇的心境。
看他,最终的抉择。
除非,
父皇就在此时,
生命,
戛然而止。
这阵子以来,相似的念头,其实在不同的皇子心里,都相继出现过。
就是小七,其母妃兴许也想着,陛下在临终之前,忽然看着自己的幼子,一发心软,再立幼主。
其余的,
老大在家里看着因为大朝会上燕蛮之间友好互动而最近心情极为好的妻子时,心里也产生过些许阴霾;
老四在接到驻守宫门的口谕时,心里,更是无声地呐喊咆哮过。
老五,早早地看透,早早地跑出去当“河神”了。
燕皇,在大燕百姓心里,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但在他的儿子们眼里,其实都在盼望着这个父亲,早早地离开。
与之相比,
输赢,甚至都可以无所谓了。
这时,赵九郎求见。
宰辅来了,他带来的,是重修大燕律的草本。
太子没被准许离开,只能在一旁听着。
新大燕律,并非指的是变法,但却有助于国家巩固自己的根本,也是国之大事。
燕皇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随后,
宰辅又拿出了一份东西,再次亲自讲述,这是税务上的改革,里面涵盖了方方面面。
这其实才是帝国未来发展的真正依托,税赋,干系到国家子民的生产生活,同时,也直接影响到中枢是否有能力继续位置庞大的骑兵军团配置,以及,是否有能力继续打一场国战的消耗。
这里头还有一点,那就是民富国富,并不意味着中枢富裕,税赋的根本,其实还是再分配的权衡,这里头,最好的例子,就是乾国。
乾国之富,数倍于大燕,但连个马政都弄得四不像。
太子很清晰地感知到,在这新法里头,必然有自己六弟的想法。
“陛下,臣以为,当以试行推动新法,一步一步地完善,一步一步地积累,一步一步地下放。”赵九郎建议道。
“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忙道;“儿臣附议,治大国如烹小鲜,当先以试行,再查漏补缺,最后,缓步推行天下。”
燕皇则摇摇头,
这个已经只剩下短短阳寿的帝王,似乎更是看透了一些东西,
开口道:
“外无强敌,则国内生乱,新法,慢不得,你再慢,都会有人觉得你快了,当以全面推广,再行查漏补缺。”
燕皇的角度,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的,他深知,一旦自己不在了,国家中枢的威望,必然会大跌。
等到下一代,再换下一代时,还会继续跌。
这种改革,一步一步来,只能是杯水车薪,倒不如,趁着自己这一代,趁着下一代时,以雷霆之力,强行推展。
谁敢反对,谁要反对,谁能反对,
说出来,
再平了就是了。
要让人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就别期望人家能对你和颜悦色。
这不是帝王的偏激,而是帝王的全盘考虑。
他能保证自己继位得儿子,是优秀的,因为那是他亲自选择出来的,但,皇孙呢?
最大的皇孙,还在练字呢。
他,
无力去亲自培养了。
他也不会去奢望,这大燕,会世代明君,这个梦,太美,也太天真,燕皇不会去做。
所以,古往今来的开国皇帝,都希望为后世立好一切规矩,因为他们经历过创业的艰难,自然更清楚,自己后世子孙,很难再有自己的高度和能力。
燕皇重新拿起折子,
继续看着。
这时,
魏忠河走了进来,
禀报道:
“陛下,奉新夫人府派人入宫请御医入府。”
燕皇没放下折子,
甚至,
连目光都没从折子上收回来,
只是很平静地问道:
“可是奉新夫人病了?”
乳娘,年纪确实是大了。
“回陛下的话,是养在奉新夫人府的皇长孙殿下病了。”
闻言,
燕皇放下了折子,
嘴角,
露出了一抹笑意。





魔临 第五百零一章 朕,来了
正式的龙袍,被褪去了。
魏忠河选了一件黑色的便服,呈了上来;
皇帝在宫内,不会成天穿着龙袍的,越是带有象征性意义的服饰,其象征性意义越重,穿起来,也就越不舒服;
百官的朝服,同理。
所以,在下朝后,燕皇都会换上便服,但就是这便服,也都是有讲究的。
哪一件,哪一套,都有章程,甚至,有些时候逢到什么时节,皇帝就得穿什么衣服,以祈风调雨顺。
每件衣服下的花纹,配饰,都有不同的意味。
毕竟,皇帝还有另一个称谓,叫天子,天之子,代天牧民,即为神。
“换一套。”
“是,陛下。”
魏忠河又换了一套过来。
燕皇扫了一眼新呈上的衣服,摇摇头,道:
“白袍。”
魏忠河愣了一下,天子,很久都没穿过白色的衣物了。
曾几何时,燕皇还是王爷时,喜白;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谁都有不羁的时候,
白衣飘飘,纸扇在手,挂坠轻轻摇晃,
小桥流水桃花,
微风细雨芳草,
白云斜阳翠柳;
燕人,不是不懂得优雅,大燕的皇帝,年轻时,也曾这般优雅过。
田家小姐当年对翻墙进来的登徒子芳心触动,
闵家小姐在嫁进来之前,可是自己挑选过夫婿的,
没一副好皮囊,
没一个好气质,
纯粹靠那劳什子的权柄身份地位,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田家女不缺势,闵家女,也不缺财。
魏忠河记得,
自陛下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后,就不再穿白色了,连带于其他显得飘浮的颜色,陛下都不愿意再碰。
登基后,
除了黑色的龙袍外,
陛下的其他衣服,全是以黑为主。
大燕,尚黑;
黑,代表着庄重,代表着一种肃穆;
而今日,
皇帝却要穿一身白衣。
燕皇双手撑起,
魏忠河和身边的两个宫女一起帮燕皇将衣服穿上。
魏忠河自己,更是将配饰,小心翼翼地挂好,最后,更是轻轻揉了一遍穗儿,将其理顺。
每套衣服,对应不同的配饰。
小宦官拿着的盛放衣服的托盘里,还剩下一把扇子。
魏忠河拿起扇子,准备呈送给陛下。
燕皇低头,看着扇子,
笑着摇摇头,
道:
“不是年轻时那会儿了。”
没拿扇子。
御书房门口,
銮驾已经就绪。
前后各有八个太监蹲伏在地。
这是一顶轿子,轿子上有盖,有帘子,里头,还有皮毛遮盖做保暖。
燕皇坐了上去,
魏忠河一挥拂尘,
道:
“起驾。”
总计十六个太监,抬起了銮驾。
“陛下,去哪儿?”魏忠河请示道。
“随便转转。”
“……”魏忠河。
魏忠河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喊一声:
陛下有旨:起驾去随便转转。
所以,魏忠河只能自己走到前头,示意后面的队伍,跟着他走。
这个时候,魏忠河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该有的心理准备,他老早就做好了。
那一屋子的角先生都已经被他封存留给下一任,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别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他,
则是想要护卫着这条真龙,最后的岁月,身为一个阉人,也算是自己生命得以以另一种形式去成就完整了。
銮驾在宫内,开始转悠。
燕皇斜靠在銮驾上,
就着午后的阳光,
欣赏着这座宫廷。
曾经,带着楚国公主来燕京册封的郑凡,对他说过:公主说,大燕的皇宫,比之她楚国皇宫,可是差远了。
燕皇笑了,
笑得很开心。
因为一位帝王的成就,
从来都不在金碧辉煌,也不在鹿台高栋,不在精致的园林,也不在那绵延无尽的花海。
一个合格的帝王,
他这辈子,
就如同匠人一般,
修,也只修那一座碑!
那座碑上,雕刻着,属于他的生平,属于他的……史诗。
那座碑,会被丢于后世。
人们可能唾弃,马蹄车轮碾压过去,也可能提前下马下车,躬身行礼。
昔日,
在楚国公主眼里,比楚国皇宫繁华十倍的大楚皇宫,
呵,
今何在?
燕皇今日的心思,格外不同。
也似乎是受心情影响,他再看这皇宫的一些角落时,品味出了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
这座皇宫的精致之处,这座皇宫的用心之处;
他明明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但这会儿,却忽然又觉得陌生起来。
随之而来的,
是探寻,去求知,是好奇,
而它们,
统称为依恋。
姬润豪闭上了眼,他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他觉得可以了;
身为一个帝王,他已经习惯了去克制,甚至是去斩断自己身上类似为人的情绪和特征,习惯久了,就成本能了。
他抬起手,
銮驾停下。
前头领路的魏忠河马上过来。
“准备一下,去奉新夫人府。”
“是,陛下。”
……
皇宫,是一个国家,最为机密和核心的地方,它掩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
但同样也是这个地方,其实,它也很难去拥有真正的秘密。
后园疗养这么久,
人心思动先不提,
就是久旷的龙椅,也足以让各方势力开始疯狂地向宫内去渗透了。
再者,
燕皇坐着銮驾,在宫内逛了很久,这事儿,看见的宫女宦官实在是太多,想瞒也很难瞒得住。
再者,
奉新夫人府派人入宫请御医的事,也有很多人知道。
……
“陛下,是要去奉新夫人府了。”
朱先生站在太子面前,很严肃地说道。
“嗯,传业病了。”
朱先生对着太子跪伏下来。
“先生这是何意?”
“殿下,陛下于宫内,则万邪不侵,但陛下出宫,就满是破绽了。”
太子沉默了。
在这个当口,
皇长孙病了,本身就很耐人寻味,病得太巧了实在是。
可能,在其他大臣看来,就算他们察觉到了这事里的蹊跷,也会想当然地认为是大朝会上失了局面的六殿下,打算打皇长孙这张感情牌。
姬传业,姬传业,
传宗继业,
很多人都还记得,皇长孙出生那一日,陛下,亲临了王府。
但,
皇长孙还太小。
“殿下,属下认为,六殿下,可能会行出格之举。”
太子抬起头,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朱先生。
他没反驳,
是因为,太子心里,其实也有类似的担心。
“父皇,毕竟是父皇,这里,又是在京城。”太子最后还是摇摇头,道:“六弟,不可能成的,再者,两位王爷还在京城。”
“陛下,这几日,镇北王、靖南王,可曾出现于人前?
靖南王就罢了,南王向来性格孤僻;
可镇北王呢?
真的和大皇子相交莫逆到天天同饮共醉的地步?”
“朱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属下年轻时,曾痴迷于杂耍把戏,一口箱子,可以变出很多东西,又能变没很多东西,属下曾想着去学,结果子把戏师傅对属下说了一句话:
箱子盖子,一关一合;
只要不是当着你的面变没的,就绝不是真的。
现在,一样;
一连数日不见两位王爷,
属下斗胆猜测,
两位王爷,会不会已经不在京城了?
殿下,
最重要的是,
六殿下那边因为有平西侯爷的关系,他可能更早,就知道答案了!”
太子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散去,
道:
“本宫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人能算计得了父皇。”
“那要是陛下故意要被算计呢?”
“………”太子。
“大朝会结束后,群臣欢呼,都以为天亮了,国本已定,可属下观之,殿下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外臣看热闹,
真正的天家之事,没谁能比殿下您更清楚。
殿下,
您不要再骗自己了。
属下不认为殿下您猜不到这个可能!”
太子放下手中的折子,
看着朱先生,
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那你,要孤怎么做,父皇想来已经出发了,銮驾,都已经出宫了。”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是太子,您是国本,大燕的未来,只能在您的肩上!
臣请太子,发东宫护卫军,去陆家,护驾!
只有您在,
才能让陛下,不会故意地走入那算计,哪怕这个可能很小,我们,都赌不起。
大业在前,
大宝在前,
我们,
东宫,
支持您的臣子们,
都容不得丝毫闪失!”
“东宫护卫军?”
东宫护卫军,并非指的是东宫的侍卫,而是一支驻扎在皇宫之外内城里的一个护军衙门,算是太子亲军。
编制,有两千。
这是太子府的标配,历代大燕太子,都有这么一支亲军,出宫时,或者祭祀大典时,也要任仪仗队和扈从。
“是,现如今能即刻调动出的,只有东宫护卫军了。”
调动其他兵马,一来,名不正言不顺,毕竟现在皇帝回宫了,太子不再监国了,时间长也会来不及。
只有那支东宫护军,理论上只听从太子的调遣,可以即刻出动。
且那支兵马,绝对不是花架子,训练有素,甲胄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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