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也只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罢了,以往又从没有经过这些事。而且那些管事的媳妇都是人精,她能降服得了?不出几日她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了。”
而且她掌中馈这两年多,这府中的管事媳妇和婆子都是听她的话的。哪里又没有她的眼线?暗中的给沈沅使个绊子也就够她手脚慌乱的了。只是这府中她的眼线再多,沈沅身边却没有她的眼线的。那些个漱玉院里的小丫鬟里面倒有一个是她的人,只是那个小丫鬟也说了,沈沅是个警惕心极高的人,日常能进
出她屋子的只有她那几个亲近的丫鬟,像她这样的小丫鬟,轻易都不许进屋的。
若能买通沈沅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那就好了。
薛姨娘想了想,就招手叫了瑞香过来,低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瑞香垂眼应了,随后转身掀帘子出门,也不晓得到底是去做什么事。沈澜见状就问了一句,但薛姨娘只是笑着低头喝茶水,并没有回答。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对沈澜说道:“沈湘是个最爱计较的人,这次老爷让沈沅管着她母亲陪嫁的
庄子和铺子,还有那三千六百一十五两银子也交给她保管的这事,你待会儿就去好生的同她说一说。”
沈澜听了,面上便又露了一个笑意出来:“姨娘,我明白。”
由沈湘出面去给沈沅找不自在,这可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她们两个是一母所生的亲姊妹,还有什么比同室操戈让人看的更过瘾呢?
*
沈沅正坐在南窗木炕上,手中拿了账册在看。手边炕桌上还摞了几本厚厚的账册。
这是母亲陪嫁的庄子和铺子历年来的账册,还有沈宅中一应出入的账册,以及下人的花名册。
薛姨娘的动作倒也快。沈承璋那日说了之后,次日她就很是爽快的将这些账册,还有对牌都让人送了过来。
倒是个聪明的。
徐妈妈站在炕沿边,满面都是笑容,说着:“姑娘,这下子可就好了。夫人的庄子和铺子都拿了回来,而且老爷还让你掌中馈,看她薛姨娘往后还能如何。”
“不过那三千六百一十五两银子还没有拿回来。”沈沅放下手里的账册,看着徐妈妈笑道,“劳烦您现在去薛姨娘那里,催一催这事。”这一笔银子只怕已经教薛姨娘花出去了,得赶紧的要回来。不然总怕她会找了什么借口不还,到时时日长了,再要就难了。而徐妈妈年纪大,总要比采薇,青荷青竹她们
稳重些,也要会说话些,由她去催银子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徐妈妈明白她的意思,就笑道:“我明白。我会和和气气的同薛姨娘说这事,必然不会惹她恼了,让她有机会去和老爷诉苦的。”
沈沅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掀帘子出去了。
又见外面天气很好,日光和暖,她就同采薇,青荷等人说道:“这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了,你们的新衣裳做好了没有?”
采薇回道:“还没有呢。不过才刚裁剪好了,丝绵还没有絮进去呢。”
“那就趁着这几日天气好的时候赶紧做好。”沈沅笑道,“若等到过后天冷了,下雪了,可是手都懒得伸出来的,还如何做呢?”
采薇笑着应了。沈沅又笑着看了一眼站在最边上的豆蔻:“豆蔻刚来,没有过冬的衣服。你赶着先帮她将她的衣服做好了,再做你们的。”采薇也笑着应了。又笑着推了豆蔻一下,说道:“姑娘这次拿出来的白绫可是松江产的,缎子也是湖缎的,那丝绵也是极好的,往年我们再没有这样的好料子做衣裳,今年
都是托你的福才有。可见姑娘心中疼你,我们在姑娘心中再及不上你的。”
青竹听了就也笑了起来,不过青荷倒是紧绷着脸,面上并没有一丝笑意。
沈沅见了,止不住的就看了青荷一眼。
她以往最是个爱笑的人了。且也是个话多的人,听了采薇刚刚说的那话,她必然也是要紧跟着打趣豆蔻的,但怎么今儿她却这样的安静?
而豆蔻此时一张脸通红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不过她心中着实感激。忙上前要来给沈沅磕头。
沈沅忙让青竹扶了她起来,笑道:“她这是在打趣你呢,你只别理会她,赶紧的下去将衣裳都做好了才是正经。”
豆蔻便应了一声是,跟着采薇她们出去了。而沈沅却是又拿起账册,垂下头,细细的看着。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曾经教过她看账本,处理家中一些大小事的时候也会带着她。那时候母亲就有意想要让她学着掌中馈了,但那时候她可是没有这方面的耐心,所以不过是随意的看看罢了。不过在常州外祖父的那一年中,她想到了薛姨娘掌中馈的事,就特意的让外祖父请人来教她学着掌中馈。所以这会看着这些账本,她倒也很是从容
,也都尽看得懂。她看的很仔细。因为她心中估摸着,虽然薛姨娘面上这样配合的就将所有的账册和一应对牌都爽快的交了过来,但心里肯定是气的,指不定的就要给她下什么绊子呢,她
可要加倍的小心才是。而且,若薛姨娘在这掌中馈的两年中动了什么手脚,总能从这些账册中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的。
最后还真教她看出了些许端倪来。
仿似自薛姨娘掌中馈的那年开始,沈家产业中的那些庄子和铺子的收益就减少了不少。而这两年中账房那里报上来的采买一应物品的银子倒是较往年增加了不少……沈沅觉得,很有必要找个人去查一查这些个事。知书的兄长俞庆就是个机灵的人。虽然以往他喜欢吃酒,吃醉了酒就会闹事,但她前两日听得知书说,自从发生了上次喝醉酒打断别人腿,自己差点去坐监,还连累自己的老子娘被人当面羞辱的事后,俞庆就发誓再不吃酒了。为着警戒自己,他都拿刀子自己砍了自己左手的尾指,这些时候
他果真是滴酒也没有沾过的。而且这次让他去办母亲首饰铺子的那事他也办的极好。倒是个能用的人,让他去查这些事想必也妥当。还有外面的事。常嬷嬷的女婿几代人都是管着母亲庄子的,这次母亲的庄子收了回来,让他再去做庄头管事是错不了的。还有母亲的那间绸缎铺子,据她让常嬷嬷女婿打
探来的消息,里面的掌柜也让薛姨娘换了。得寻个时间去看一看,再去请了那个掌柜重新回来管着这铺子才是。
沈沅心中正在想着这些事,忽然就见碧纱橱上吊着的绣线软帘被人掀了起来。
她转头一看,见青荷正抿着双唇站在槅子旁边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今儿青荷实在是有些反常。但沈沅也没有疑心到其他上面去,反倒是关切的问着:“我今儿看你好像较往日话少了许多,人也无精打采的。刚刚要问你可出了什么事,一时
偏生又忘记了。现在你来的正好,若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只管说出来,我能解决的,必然就给你解决了。”青荷听了,双唇一时就抿的更紧了。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抬脚跨进了屋里来,然后一语不发的就在沈沅的面前跪了下去。
权戚之妻 反间之计
沈沅心中惊讶,不过她还是忙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青荷却跪在地上如何都不肯起来,且又垂下头,低声的说着:“奴婢要告诉姑娘一件事,姑娘您听了可不要生气。”
能让青荷忽然这样,那必然不会是一件小事。沈沅心中想着,语气却依然温和:“是什么事?你说。”“昨儿下午的时候,姑娘您打发奴婢去给三姑娘送蝴蝶簪子,奴婢从三姑娘那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薛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瑞香。瑞香非要拉了奴婢跟她走,说她家姨奶奶有
要紧的话要同奴婢说。奴婢只好跟她去了,结果等过去了,姨奶奶就给了我一支簪子。”
说到这里,青荷就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露出了里面的一支寿字金簪子来,双手高举着,捧到了沈沅的面前来。
沈沅伸手拿起来一看,就见这支簪子看着金晃晃的,上面还镶嵌了一些红宝石蓝宝石之类。只不过也就只有簪头是金子做的,簪身却是鎏金的。
她就问道:“薛姨娘给你这支簪子,是要你做什么?”
薛姨娘那样的人,将钱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给青荷这支簪子。而且青荷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既给了青荷这支簪子,必然是要青荷做什么事。
青荷听问,头就垂的更低了:“薛姨娘说,让奴婢将您每日的事都告知她。还说这支金簪子不值得什么,往后她还会有更好的给奴婢。”
沈沅看着青荷,且不说话,只慢慢的转着手里的这支簪子。就见青荷抬起头来,已经是满面泪痕了:“奴婢原是贫穷人家出身,若非姑娘出手相救,奴婢早就被卖到窑子里面去了,哪里还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过?奴婢怎么会欺心出卖姑娘呢?薛姨娘这可真是打错了主意。奴婢昨儿晚上原是想着要来将这事告知姑娘的,但想着若告诉了姑娘这事,又怕姑娘您以为奴婢真的被薛姨娘给买动了,从此后
反倒心里疑了奴婢,到时奴婢可要怎么样办呢?所以昨儿晚上奴婢想了整整一晚上,也害怕了一晚上,到底没敢立时就同您说,而是拖到现在才来跟姑娘您说这事。”
说着,她就哭了起来。青荷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有个嗜酒又好赌的老子。当时他老子输红了眼,外面欠下了不少银子。也是被那些人逼急了,扬言再不还钱就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就要拿青荷去抵债。那些人跟窑子原就是通的,逼良为娼这样的事做的很顺手。当时是沈沅正好经过,见青荷哭的实在凄惨,便掏银子买了她下来,留在身边做了个丫鬟。
后又见青荷为人聪明伶俐,便提了她为二等丫鬟,近身伺候着自己。沈沅轻叹了一口气,弯腰扶了青荷起来,轻声的说道:“你在我身边待了一年多,我是尽信你的,如何会疑心你?这事你昨儿晚上就该过来同我说,也好过于闷在心中,自
己吓了自己一晚上。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一面说,一面就拿了自己的手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青荷见沈沅非但不怪自己,反倒还对自己这样的好,她一时就哭的越发的凶了,哽咽着说道:“姑娘,当时真的是瑞香硬拉了奴婢去的。就是这支金簪子,奴婢也是不要的
,是薛姨娘非要塞给奴婢的。”
她这是急着表明自己的忠心。沈沅微微一笑,伸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我说过,我心中再不疑心你的,这样的话你不用再对我说的。”
不过沈沅心中也是较刚刚放心了不少。
青荷现在这个样子,想必她心中到底还是忠心于她的。
青荷哭的抽抽噎噎的。又说着:“姑娘,这支金簪子,奴婢待会儿就拿去还给薛姨娘。”
“还给她做什么?”沈沅笑道,“既是她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青荷错愕,抬头不解的看着沈沅,不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沅看她这个样子倒笑了起来。她将手中的簪子重又放回了青荷的手中,调笑着说道:“薛姨娘那样嗜钱如命的一个人,能让她拿出这样的一支簪子来可是不易的。这至少说明她是真的狠下心来想要拉拢
你,要你帮她做事的。既如此,她往后若想知道什么,你全都说给她知道就是了。”
青荷连忙摆手。又觉得手中的那支簪子烫手一般,说什么也不肯接的。又急道:“姑娘,您这是不信奴婢么?奴婢可以发个毒誓。奴婢心中绝没有要背叛姑娘的意思。”
说着,抬了右手,就要赌咒立誓。
沈沅止住了她,笑道:“你且听我将话说完。”说着,轻声的对她说了几句话。
青荷听了,拍手笑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沈沅笑了笑,将那支寿字簪子塞到了她的手里,面上带着笑,说道:“去吧,跟采薇她们做衣裳去。”
青荷清脆的应了一声,拿了簪子,转身掀帘子出了门。
沈沅从半开的窗子里看到她走到了廊檐下,一面麻利的铺着丝绵,一面同采薇她们几个有说有笑的,面上止不住的也有了笑意。
她正愁没法儿知道薛姨娘那边的事,没想到薛姨娘倒自己送上门来,主动的将这个刀柄递给她了。
沈沅笑了一笑,随后又接着低下头去看账册。
*
沈沅让徐妈妈去薛姨娘那里要那三千六百一十五两银子,这个差事可不大好完成。虽然每次徐妈妈去的时候薛姨娘对她的态度都极和善,又是让丫鬟上茶,又是让丫鬟上茶果,可但凡说到银子,便只推脱。但徐妈妈也是铁了心的,见天儿的就往薛姨娘
那里跑,且在那坐着不走,势有不拿到银子她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如此过了十日之后,徐妈妈终于是将这银子拿了回来。
现在徐妈妈就一面将手中的银票交给沈沅,一面笑道:“姑娘说的对,这银子若不趁现在要的勤快些,不定的到后面她就要借故推脱呢。”
沈沅接过银票看了看,也笑道:“这些日子想必薛姨娘心中也着急,都没有歇息好。”母亲那间首饰铺子卖得的银子想必早就被薛姨娘给开销了出去,她身上哪里有这么多的现银?这些日子她让徐妈妈催逼的急,薛姨娘只能想方设法的凑齐了这笔银子。不
过想必也不好凑,不然不至于手中的这些银票面额不一,连几两银子面额的都有许多张。
沈沅拿了银票在手里,却又开始出神。只拿了这些银子在手上有什么用呢?银子是死的,便是在那里放个一百年,那也不会多一分。还是拿出去做点什么,生钱的好。只是到底该做什么呢?母亲的那间首饰铺子原是极好的,但若是再开一间首饰铺子,那可就不一定再如先前那样的好了。更何况她也知道,虽然现在看着还是太平年景,但很快的不是西边旱就是东边涝,难民无数,纷纷涌入各处大城市,甚或吃不饱饭揭竿起义的,天下开始动乱。朝中到时又会是那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人心惶惶,又有多少人有心情置办首饰头面之类的?只怕这
首饰铺子的前途也堪忧……
沈沅想了想,就叫了青荷和青竹进来:“你们去叫了三姑娘和五少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同他们商量。”
母亲的陪嫁并非是她一个人的,自然这笔银子到底该用来做什么也不能由她一个人来决定。
青荷和青竹答应着出去了。过了约两刻钟的功夫沈泓就过来了。
他穿了一件佛头青色团花纹的夹袍,个子看着又长高了些,而且人看着也较以往活泼了不少。
一掀帘子看到沈沅,他就两步走了进来,笑着叫道:“长姐。”沈沅手里拿了绣绷正在绣一尾金鱼。前些日子她答应沈洛要给他绣一只荷包,等新年的时候给他。前儿她想了想,沈洛最喜养鱼,在荷包上绣两条金鱼想来他必然会喜欢
的。所以昨儿她就赶着描了花样子出来,今儿就裁好了一块宝蓝色的缎子开始绣。这才刚绣好了一尾金鱼,沈泓就过来了。
沈沅将手里的绣绷放在了手边的炕桌上,招手叫沈泓过来。
沈泓在炕桌对面上的炕沿坐了,低头看她的绣活。然后问道:“长姐、要、要做、什么?”
沈沅微笑:“上次去给大伯母拜寿的时候答应了大堂哥,要给他做一只荷包的。趁着这两日没什么事,就赶着做出来,等除夕回祖宅祭祖的时候就好给他了。”
沈泓点了点头。
沈沅又看着他,目光中带了温和的笑意:“泓哥儿看着又长高了。”
沈泓抬头看她,笑了笑。
他话少,日常对着旁人的时候多是垂眼不言语,看着很老成的样子,不过对着自己亲近的人便会经常笑,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很温和。
沈沅禁不住的也笑了起来。随后她又柔声的说着:“前两日我听父亲说,年后你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是吗?”
沈泓点了点头:“嗯。”
目光晶晶亮的,里面有向往。
他原就是个喜爱读书的孩子,能进国子监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沈沅忍不住,倾身抬手过去轻摸了摸他的头:“到了国子监里要好好读书。长姐不是说要你做什么举业,做个多大的官儿,多读些书,多明白些道理总是好的。”
“嗯。”沈泓重重的点了点头,答应着。
旁人听说他要进国子监读书了,要他好好读书,都是说让他往后考取个功名,光宗耀祖的,但长姐却不会这样说。跟她在一起,他总是会觉得很轻松。
随后姐弟两个人在一块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听得外面青荷的声音:“姑娘,三姑娘来了。”
随后就见碧纱橱上吊着的帘子掀开,沈湘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撒花斗篷,双手拢在手笼中走了进来。
不过她仿似很不高兴的样子,一张俏脸紧绷着。冯妈妈紧跟在她身后,看着沈沅的目光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沈沅皱了皱眉。好好儿的,沈湘这又是怎么了?
权戚之妻 挑拨离间
沈泓看到沈湘进来,忙起身从炕沿上站了起来,叫着:“三、三姐。”
沈湘目光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
沈沅见状,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不过她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淡淡的同沈湘说着:“你来了?”
沈湘瞥了她一眼,也没有要应答的意思。
采薇这时已经搬了一张绣墩过来,请着沈泓落座了。沈湘便隔着炕桌坐在了炕沿上,冯妈妈立时就站到了她的身旁去。“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沈湘一面将一双细嫩的手从手笼里拿了出来,一面就有些嘲讽的说着,“长姐最近又要管着这宅子里的一应大小事,又要管着母亲陪嫁的庄子铺子上
的事,还有那三千六百一十五两银子,长姐也烦心到底要怎么处置的吧?怎么还有空叫了我过来?”
沈沅听了她这话,就明白沈湘今儿进门来就给她脸子瞧的缘故了。到底还是不信任她的。沈沅心中轻叹了一口气,那日在马车上同沈湘说的话想必她还是没有听进去。或者彼时她是听进去了不错,可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故意的煽风点火,
挑拨离间。而沈湘又是个多疑,爱计较的人,就她现在心中对自己的那点子信任确实是不够抵挡那些人故意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的。
沈沅就抬头,瞥了冯妈妈一眼。
这事只怕冯妈妈也是有份的。据常嬷嬷近来所说,这个冯妈妈且是嘴碎,不时的就要在沈湘的面前说这说那,口中净没一句好话。
不过没有关系,她手中已经有冯妈妈的把柄了,很快的就能将这冯妈妈撵离沈湘的身边了。
而冯妈妈被沈沅这一瞥,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明明她的目光看着也是淡淡的,可怎么,怎么就是让人这样的心惊呢?
冯妈妈不敢再看沈沅的目光,便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松香绿色的裙摆。
沈沅这时已经收回了目光,转而对沈湘说道:“今儿叫了你跟泓儿过来,就是想跟你们说一说那笔银子的事。”沈泓最近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刚刚沈沅已经将那日发生的事都同他说了一遍,所以他也知道了这笔银子的事。而沈湘既然都这样说了,说明这事她
已经知道了,倒不用倒再多说什么了。于是沈沅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心里是想着,那间首饰铺子既已是被薛姨娘给卖掉了,若要再赎回来,可就不再是这个价了。旁人也未必愿意再卖回给我们。但那银子若只放在那里,放一百年也只有那么多银子,还是将这银子拿出去做点什么事的好。我先前想了想,意思是拿这些银子去买地。不管什么样的年景,人总是要吃饭的,
这个总错不了。不知你们两个心里是什么意思呢?”
沈泓当即就道:“我,我都听,听长姐,的。”
沈沅对着他点了点头,又看向沈湘:“湘儿,这事你怎么想呢?”
沈湘有些茫然。她哪里懂这些个事?那日沈澜去找她,闲聊中沈澜说起了沈沅拿了母亲陪嫁的铺子和庄子,还有那一笔三千多两银子的事,她原还觉得没什么。自那次在马车中亲眼见沈沅哭了,又听沈沅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心中还是相信这个长姐的。但架不住沈澜的极力挑拨,还有冯妈妈其后这几日的拱火,只说沈沅必然是存了心的想要私自昧下那
笔银子,不然这都过了这好几日的了,怎么就不见沈沅遣人过来对她提起这笔银子的事呢?沈湘并不晓得沈沅今儿才刚从薛姨娘那里将这笔银子拿到手,又有冯妈妈日日在她跟前那般说,是以她心中便慢慢的信了沈沅是要昧下这笔银子的事。她心中自然是恼的
,所以刚刚进门的时候才给沈沅和沈泓脸子瞧。但没想到沈沅今儿叫她过来竟然是要商议这笔银子该如何用的事……
这至少说明沈沅并没有想要私自昧下那笔银子。想到这里,沈湘心中就觉得慢慢的畅快了起来。她正要说自己也同意沈沅的那个提议,这时就听得沈妈妈在一旁开口说道:“大小姐,您只说不管什么样的年景,人总是要吃饭的,可买地这事,一则你们是高门大户里的姑娘少爷,哪里晓得一顷地该收多少粮食,又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去侍弄的事?便是找人代管了,若没有那十分信心的,不定的就要怎么哄骗你们呢。这二则,这种地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粮食丰收了,是能赚些,可若遇上那年景不好的,或旱了,或涝了,又或是有蝗灾了,哪里还有什么收成?不定的就要往里贴
补多少呢。所以依我的意思,这地是万万买不得的。”
“即便是做生意,也不能总是赚的,总是有赚有亏的时候,只要总的说起来是赚了就可以了。”沈沅的声音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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