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戚之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长沟落月
见俞庆正垂手站在不远处恭候着沈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必俞庆就是沈沅遣来跟着他的。
上辈子沈沅确实没少做过这样的事。她总想跟着李修源,同他见面,所以就会遣人去跟着他,好知道他的去向,然后再跟过去。这次李修源也只以为还是那样。
但是沈洛竟然也跟她在一起!沈洛刚刚肯定听到了他和谢蓁蓁说的话。
李修源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又尴尬,又愤怒。
“沈沅!”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声叫着,“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前他很少这样气急败坏的对她说话的。通常就是冷漠,看着她的目光跟看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难得见到他这个样子,沈沅觉得有些好玩。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虽然还在为母守制其间,身上穿的衣裙都很素净,但她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周边烂如繁星的花灯都为之失色了。
就算李修源心中此刻再是厌烦沈沅,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沅的这一笑,明媚耀眼,没有人可以比得上。
沈沅知道李修源定然是误会她了,只以为她还如同以前一样,整日只想狗皮膏药一般的黏着他。
但他要误会就误会去吧,她已经懒得再解释什么了。而且即便她解释了,只怕他也一个字都不会信。
沈沅转身就走。不过转身的时候,目光瞥了一眼站在李修源身旁的谢蓁蓁。
秀丽之极的容貌。这样同李修源站在一起,倒确实是一对璧人。
*
沈沅一直在追沈洛。奈何沈洛走的极快,她一时半会儿的也追不上。只好在后面叫他:“洛哥哥,你等等我。”
沈洛似是听到了她的叫喊,猛然的停下了脚步来,不过并没有回头。
沈沅紧走几步上前,胸口起伏的厉害,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洛哥哥,你怎么了?”沈洛并不知道她一早就认得李修源的事,而且依照李修源恨不能压根就没有见过她的心理,想必上次在沈洛书房遇到她的事李修源压根就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所以沈沅敢
断定,沈洛心中只会以为她并不认得李修源。
既然如此,她索性便当做不知,也省得沈洛尴尬。
而沈洛果然是以为沈沅不认得李修源和谢蓁蓁的,所以当下他虽然心中觉得针扎似的难受,可面上还是努力的笑道:“我没有怎么。”
不过他这笑容实在是勉强的很。紧绷绷的,一看就知道是心中很难受的样子。
沈沅暗中的叹了一口气。亲耳听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队其他一个男子说着心仪的话,而且那个男子还是自己的同窗,任凭是谁心中都会不好受的。不过有什么法子?长痛不如短痛。痛过了这一阵,
总好过上辈子沈洛不知内情的娶了谢蓁蓁,然后一辈子烦闷的好。
沈沅就伸手拍了拍沈洛的胳膊,柔声的说着:“洛哥哥,这雪下的越发的紧了,风也大了,咱们回去吧。”
他们出来的时候空中尚且只是飘着柳絮似的小雪,但这会已经开始纷纷扬扬的下得大了起来。
沈洛点了点头,沉默的同沈沅往前走。
到了绸缎铺子那里,掀开门帘子,就见韩掌柜和两个伙计正围着火炉在吃酒喝菜。
酒菜是沈沅从家中出来的时候,特意的吩咐采薇带过来的。
见到沈沅和沈洛进来,韩掌柜和两个伙计忙起身赶过来见礼。又请沈沅和沈洛坐。
沈沅微微的笑道:“家中还有事,就要回去了,不坐了。”
又看了一眼窗外,然后说道:“这雪看着要下的很大的样子。天冷,韩掌柜,你和伙计们也收拾收拾,赶紧回去歇息着吧。”
一时伙计牵了马,赶了马车出来,沈沅笑着同韩掌柜告别,就带着采薇坐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出了一段路,采薇就悄声的同沈沅说道:“姑娘,这样大的雪,洛少爷都没有打伞呢。”
沈沅就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就见沈洛坐在马背上,眼珠子凝住了似的,只黯然无光的望着前面出神。白雪落了他一头一身。
沈沅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车窗帘子。
这样的事,总要他自己想通的,旁人是帮不了他的。不过等时日长了,总归会慢慢的好起来。
一路无话,沈沅回到了沈宅。
今儿是元宵,宅子里各处也张挂了花灯。沈沅站在廊檐下,袖着双手,看着空中簌簌落下的雪。还有面前院子里积雪,被廊檐下的灯笼光照着,又白又平整。
她想起她上辈子失明那一年的冬日。外面也是这样簌簌的下着大雪,她盘膝坐在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上,前面放了一只火盆,烤的身上很暖和。旁边就坐着那个人。
他说他叫玉郞,这是他母亲给他取的乳名,世上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但他却从不肯告诉她他的大名。
沈沅一开始还执着他的大名到底叫什么,他到底是谁,不过到后来她就慢慢的释然了,只叫着他玉郞。
她是知道自己已经毒入脏腑,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有一个人这样的陪伴着她就已经很好了,又何必执着于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到底是谁的事?
这样下着大雪的天气,他们两个人围炉而坐,她听着他用沙哑的声音慢慢的说着话,只觉心中再安宁平和不过。
不过若知道她会再活一辈子,她那时候无论如何都该问清楚他到底是谁的。这样即便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也一定要找到他。不过现在却是不能了。
沈沅想到这里,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采薇这时候掀帘子进来,同她说着:“姑娘,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沈沅就转过身,回了屋。由采薇服侍着,躺到床上安歇。
一夜窗外雪花簌簌的下个不停。
*
过了两日,天晴了,反倒越发的冷了下来。
薛姨娘面色青白的半坐在南窗木炕上,身上盖着织的细密厚实的羊毛毯子,怀里还抱了一只手炉,饶是这样,她的手脚还是冰凉的。
沈沅撵走了冯妈妈的事,过了这几日她才知道。若是在以往,宅子里稍微有点什么小事了就立时会有人报到她这里来的,但现在她这清漪苑倒是冷寂了下来。
薛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还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肚子并没有很显怀。不过还是稍微看得出来隆起了一点儿。原以为再生下一个孩子来,她在这沈宅里的地位会更稳,说不定就能被扶正,但没想到怀了这个孩子之后会有这样大的反应,被沈沅给趁机夺去了掌家的权利。若早知道
如此,倒还不如不怀这个孩子呢。薛姨娘心情很不好,看什么都觉得烦闷。想要做些什么解闷,但做什么都觉得不对,看什么也都不顺眼。瑞香小心翼翼的用茶盘捧了一盖碗茶来,也被她嫌弃水太烫,沉
着脸给砸了。
只听得豁啷一声脆响,盖碗被砸的粉碎,碎瓷片溅了一地。
沈澜这时候刚好进门,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忙走过来问道:“姨娘,您怎么了?”
薛姨娘心里烦躁,可对着沈澜,她面上还是勉强的扯了个笑容出来:“没怎么。是瑞香倒茶来,失手摔了只茶碗而已。”
瑞香听了,心中的委屈没法说。但也只得忍气吞声的叫了小虹进来轻手轻脚的打扫着地上的碎瓷片,擦着地上的水迹。薛姨娘看沈澜身上披的斗篷是银红色的,便蹙了蹙眉,说她:“现在还是为夫人守制期间,你怎么能穿这个颜色?若被旁人看到了,说到了你父亲或沈沅的耳朵里,总该又
要说你了。”
说着,就喝命跟着沈澜的丫鬟素兰:“还不快给你们姑娘脱下来。”
素兰听了,忙答应了一声,走过来替沈澜解下了身上的这件斗篷来。沈澜觉得有些委屈:“外面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自然是穿红的好看。这银红色也不算很鲜艳,也素净的。而且姨娘也太小心谨慎了些,再过一个月夫人的守制期就满了,有
什么关系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谨慎些总不会错。”薛姨娘面上的神情淡淡的,“而且沈沅近来只怕暗中一直想要抓我们的把柄,便是这些小事儿你也要注意的。”沈澜点了点头。然后她又说起了其他的话:“刚刚我来的路上,看到伺候父亲的知书正领着一个婆子。那个婆子手里提了好些东西。我问了一声,知书说这是父亲吩咐下来
的给周姨娘送的补品。”
说到这里,沈澜就有些不平了起来:“同样是怀了孩子,怎么父亲就那样的紧张周姨娘,对姨娘您倒及不上她呢?还巴巴儿的给她送补品。”
“她是头一胎,你父亲紧张些总是难免的。”薛姨娘的声音听着淡淡的,不过心中到底也是不自在的。先前沈沅在沈承璋面前说她的那些事,多少在沈承璋的心中还是有些影响的。之所以他现在看到她的时候神情还算好,那也是因着年少时的那一段情分罢了。但若是沈承
璋晓得连这段情分也是假的,那到时岂不是……
薛姨娘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些慌乱了起来。不过她随即又安慰着自己,这样的事沈承璋如何会知道呢?他必然不会知道的。这时又听到沈澜在说话。有些犹犹豫豫的:“姨娘,我最近听说,那个知书,好像被父亲给收用了呢。而且父亲好像还甚是宠爱她。虽然说现在她还只是个通房丫鬟,但依着父亲对她的宠爱程度,也不晓得后面会不会被抬为姨娘。”
权戚之妻 千钧一发
沈澜心中其实也是担心的。以前父亲宠爱姨娘,她是想过,若姨娘被父亲扶为正室,那她就会和沈沅一样,是个嫡女,这样她走出去见到人腰杆子也能挺的直一点。且往后亲事上面也会受益。但这些日子经过那些事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父亲对姨娘的态度已经远不如从前了。而且,前段时间父亲才同意大伯母的话,说要续弦,现在非但周姨娘怀了孩子,新近
知书又得到了父亲的宠爱……沈澜看了一眼薛姨娘。不知道是不是近来薛姨娘怀了孩子的缘故,还是被沈沅给刺激的,沈澜就觉得薛姨娘看上去较以往老了不少。但周姨娘和知书都年轻,正是一朵花开的最好的时候。若这样下去,往后等新夫人进门了,又有周姨娘和知书,薛姨娘在宅子里可算什么呢?一个不尴不尬的存在罢了。而父亲现在又没有以往那样的喜爱她
了,姨娘在父亲面上又说不上话,那往后她的亲事肯定就不会好。
这可是她这一辈子的大事啊。沈澜悄悄的想着,一双纤细的眉头就禁不住的蹙了起来,心中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薛姨娘也正蹙着眉头在想事情。
知书受宠的事她刚刚也知道了。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罢了,她还不放在心里。便是周姨娘,她其实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她觉得她比周姨娘和知书强,因为她生了沈溶。这可是沈承璋的长子,谁都比不上的。至于沈澜……
薛姨娘看着沈澜,眉头又蹙紧了一些。以前沈澜虽然性子浮躁,可有她在旁边提点着,她在沈承璋的面前总归还是温婉柔弱得体的,沈承璋心中自然喜爱她。但年前沈沅从常州回来之后,沈澜就总是经不住沈沅的话语挑拨,内里浮躁的性子慢慢的显了出来。而且她还在沈承璋的面前表现出了她对沈沅的仇视来,但沈沅这些时候在沈承璋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大度和平和,两相
一对比,若她是沈承璋,也要慢慢的不喜沈澜。
薛姨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她就问沈澜:“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父亲的生辰了,你可想好了要送他什么?”沈澜怔了一怔,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事。然后她忽然就想起年前大伯母杨氏生辰的时候,沈沅做了一双寿鞋送给大伯母,当时大伯母和姑母都狠夸了沈沅一顿,说她的寿鞋
做的好,还说上面的花样也绣的极好……
沈澜想着,心里就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她还是说道:“我就亲手给父亲做一双绣鞋罢。”
薛姨娘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着:“这也是你孝顺的意思。只是我问你,你做这双绣鞋,要用什么料子呢?贵重的绸缎绫罗,还是一般的布料?”“自然是要用贵重的绸缎绫罗了。”沈澜有些不解。她正要讨父亲的欢心,好让父亲能同以往一样的喜爱她,那给他做的寿鞋自然是要用贵重的绸缎绫罗了,又怎么会用一
般的布料?就听得薛姨娘又在说着:“你又不是不晓得你父亲的脾性。他是个不喜奢华的人,若见你用贵重的绸缎绫罗给他做了一双寿鞋,他嘴上虽然不说,只怕心里还是会想着你这
样的作践好东西,只为了做一双穿在脚上的鞋。何必要这样费力不讨好呢。”
沈澜听了,就咬着双唇没有说话。
她总是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样多的弯弯绕绕。
片刻之后她才涩声的问道:“那姨娘,依你的意思,我该做什么送给父亲呢?”薛姨娘就说道:“既是送人的东西,那自然就要投其所好。你父亲最爱的是花中四雅,你去打听打听你父亲最爱的是哪几位前人画家,寻了他们中画了这花中四雅的画来,一一的描了下来,然后用心的绣了一架插屏给你父亲不好?一来你父亲心中会高兴,二来有他的同僚过来拜访他,看到他书房中放了一架这样精致的插屏,若问上一问,你父亲固然脸上有光彩,而且到时你的好名声还传了出去。不定的他这些同僚心中觉得你好,就会遣了媒人拿了庚帖或替自己的子侄,或替自己朋友的子侄来求娶你呢。
这样一举数得的事,倒不好?”
沈承璋现在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与他来往的同僚总归不会很差。那自然他们的子侄,又或是他们朋友的子侄也自然不会很差。
沈澜听了这话,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再如何的不差,那总归还是及不上宋云清的。不过她面上还是勉强的笑道:“我记住了。等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就去打听父亲喜爱哪些前人画家,再用心的绣一幅花中四雅的
插屏出来。”薛姨娘一见她面上勉强的笑容,如何会不明白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但那也不过是奢望罢了。不说沈澜只是个庶女,便是沈沅,正正经经的嫡长女,可搁在永昌侯府面前又
算得了什么?至多也就做个妾罢了。但她总是不想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的。
于是薛姨娘就点了点头,母女两个转而又说起了旁的话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小虹进来通报,说外面有个婆子求见。
薛姨娘就吩咐小虹,带了那婆子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紫棠色棉布夹袄的婆子,前面的衣襟上还有一大块明晃晃的油迹。肤色黄黄的,也干干的,笑起来就露出了里面的两排黄牙来。
沈澜见了,就有些嫌弃的扭过头不看她,转而看着窗外雪地里的一株梅花。
耳听得薛姨娘正在问那婆子:“我先前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的如何了?”
就听得那婆子在回道:“姨奶奶吩咐的事,老奴就算是跑断了这双腿,问遍了宅子里的所有人,费尽了我一嘴的唾沫星子,那也是要打听清楚的。”薛姨娘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婆子实在是太罗嗦了。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宅子里的许多人都倒到了沈沅那边去,能为她所用的人实在不多了,不然她也犯不
着找这样一个粗鄙的婆子帮她去打探消息。那婆子还在说着自己为了打探到薛姨娘交代给她的事是如何的辛苦,末了她终于说到了正题上面去:“老奴打听到了,冯妈妈被大小姐撵走,是因为她偷了三姑娘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还拿了三姑娘许多值钱的首饰要拿出去卖。中间人就是后门上看门的钱妈和她儿子。钱妈和她儿子也被大小姐给发落了,撵出了府去。冯妈妈因为是偷盗
,所以就报了官。这事老爷也是知道的。”
薛姨娘鼻中冷哼了一声。
这个冯妈妈可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竟然敢这样公然的偷沈湘的东西。偷的隐蔽些不好?而且一偷就偷了这许多,慢慢儿的偷也是好的。
想了想,她又问道:“冯妈妈怎么好好儿的就去偷三姑娘的银子和首饰了?”
而且一偷就偷了这许多……那婆子就笑道:“说起来还不管是她不住她自己个的那只手?我们宅子里的下人谁不知道,冯妈妈是个好赌的,偏偏又不会赌,总是输。就她的那些月钱够做什么的呢?说不得只能偷了。像前儿个,大小姐明明都禁令不许赌钱了,可她还伙同了浆洗房里的蒋婆子,还有其他的那些婆子一块儿赌钱。听说输的实在是狠了,见天的被人催逼着还债,她没办法,就只好去偷三姑娘的东西卖钱还赌债了。可哪晓得就被大小姐和三姑娘给撞了个正着。当下大小姐审了她一番,就让人报了官,将她送到衙门里处置去
了。不过我听得说,冯妈妈到底是三姑娘的奶娘,大小姐也不想真的对她如何。见官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过后还是会遣送她回老家养老的。”
薛姨娘沉吟着,没有说话。她不信就这样的巧,冯妈妈偷东西的时候就正好和沈沅和沈湘给撞了个正着。若没记错,那日是工部郎中陈大人的夫人携了她的女儿来做客,沈沅和沈湘原是陪同的,后
来不晓得怎么,两个人中途就离席了……
薛姨娘就又问道:“伙同冯妈妈一块儿赌钱的那些个婆子,大小姐都是怎么处置的?”
婆子回道:“大小姐狠狠的训斥了她们几个一顿,还说若她们下次再赌钱,她决不轻饶。”
薛姨娘听了,就冷笑了两声。沈沅是什么性子?明明先前说过宅子里再不许赌钱的,如何现在蒋婆子等人背着她赌钱了,她反倒只训斥几句就完事了?而且偏生那样的巧,冯妈妈是赌钱赌输了,被人
催逼不过,走投无路才去偷沈湘东西的?倒像是一早儿就有人设下了套子,等着她去钻一样。
不过薛姨娘也没有对那婆子说什么,而是叫瑞香:“拿五百钱过来给这位嬷嬷。”以往再有任何人过来给她通风报信,她都是舍不得掏一个钱出来的,众人私底下心中自然也有不忿。不过她管着宅子里的一应大小的事,那些人想要讨她的好,所以若有什么事儿了,依然会过来对她说一说。但现在沈沅管着宅子里的事,出手又大方,所以若宅子里有什么事了,大家就都争着抢着的去对沈沅说,倒没有一个人会过来同薛
姨娘说。所以冯妈妈的这事,薛姨娘也是过了这好几日才知道。
受了这样大的一个教训,纵然现在心中再是不舍,可到底也要给这婆子几百钱的。往后还要指靠这婆子替她跑腿,打探消息呢。瑞香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拿了五百钱过来。这婆子双手接过,喜的眉开眼笑的,趴在地上对薛姨娘磕了个头,笑的一双眼都眯的没缝儿了:“姨奶奶往后若有什么吩咐,尽
管遣人去告诉老婆子一声。老婆子必然会用心用力的替您办事的。”
薛姨娘心中不耐烦见她这个样子,面上却还得好声好气的吩咐小虹:“好生的送了这位嬷嬷出去。”
小虹答应了,掀开碧纱橱上挂着的绣花暖帘,请那位婆子出去。一直送到了院门口,眼见得那位婆子走远了,又回头透过半开的窗子见薛姨娘正在吩咐瑞香什么话,她就一把拉住了正手中提着一茶吊子热水过来的小翠,着急的说道:“
我肚子痛的很,要去解手。若姨奶奶问起我,你就说我就来。”
小翠笑骂着推开她的手:“好干净儿的手,倒来拉我?那你还不快去?若姨奶奶问起,我自然会替你回答。”
小虹谢了她一声,然后眼瞅着她背过身,抬脚就往外飞跑。
现在还是正月,闺阁中是禁针线的,沈沅也无事可做,不过是坐在炕上看书罢了。忽然就见青荷掀帘子走进来,说着:“姑娘,小虹来了,说有要紧的话要对您说呢。”
沈沅将手中的书放在了炕桌上,吩咐着:“让她进来。”
青荷掀帘子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同小虹一起进来了。因着一路飞跑过来的缘故,小虹面上都是红的,也气喘吁吁的。她匆匆的对沈沅屈膝行了个礼,也来不及说旁的话,就将刚刚那个婆子对薛姨娘说的那番话都细细的对沈沅说了一遍。最后她又说道:“我临出来的时候,见姨奶奶正在吩咐瑞香姐姐什么话,想必是要瑞香姐姐去找了蒋婆子和那些婆子过来问话的,大小姐还是快想个什么法儿
的好。”
说着,也不待沈沅说什么,她又急匆匆的说道:“今儿是我当值,怕姨奶奶待会儿有事要吩咐,找不见我。我先走了。”
然后转身又飞跑着走了。竟是来去匆匆,如一阵风儿一般。
采薇一直伺候在一旁,闻言就着急的问道:“姑娘,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呢?”蒋婆子能被沈沅给的银子打动,那必然也能为了薛姨娘给的银子打动。到时若说了是沈沅故意的设了套子让冯妈妈来钻的这事,再说到了沈承璋的跟前去,总归会对沈沅
不好的。
沈沅面色也有些凝重。
这事倒是她疏忽了。既让蒋婆子做了这样的事,过后就不该还继续留她在宅子里的。总是她不够谨慎的缘故。
她想了想,就叫了采薇附耳过来,轻声的对她说了几句话。采薇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掀帘子出去了。
沈沅闭了闭眼。
蒋婆子是最要紧的,得先打发走了她。至于其他的婆子,只怕是来不及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就算薛姨娘找了其他的婆子过去,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
薛姨娘果然让人叫了那些婆子过来,不过蒋婆子却没有过来。
薛姨娘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问瑞香:“怎么蒋婆子没有来?”瑞香回道:“奴婢亲自去叫的蒋婆子,她不在家,门锁着。奴婢就问了旁的人,说是前几日大小姐回过老爷,说她最近看了看下人花名册,查了查这几年的账册,发现咱们府上家人太多了。一来是咱们府上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二来开销也太大,入不敷出,不如竟放几家人出去的好。这样既减轻了咱们家的负担,也算是功德一件。老爷听了,很高兴的应允了。那蒋婆子便在放出的那几家人里面。听得说今儿早上她们原还见过蒋婆子,还同她一块儿说话来着,但方才就听得蒋婆子欢天喜地的说要走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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