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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蓬莱客
美人觚被打翻在地,砰的一声,皇帝停了手,转头,见那只肥猫蹲在了自己和皇后的中间,挡在皇后面前,双眼睁的铜铃般圆,全身毛都竖了起来,竟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似随时准备冲过来要挠自己一爪子似的。愣了一下。
太皇太后回宫了,原本猫儿也该睡回在嘉德宫里,只是它今天黏着腓腓就是不肯离开,腓腓也嚷着要它陪自己睡,小乔拗不过,便叫宫人又将它的猫窝送到了腓腓的寝殿。
本以为它已经睡了的。没想到此刻竟又冒了出来,还撞翻了东西,吓人一跳。
这猫儿和之前相比,仿佛灵性了,但举止也奇怪了。总仿佛想向自己表达什么似的。
可惜它不会说人话。
小乔一愣。
皇帝忽然打了个喷嚏,接着,便微微耸动肩膀,表情有点奇怪。
小乔立刻便明白了,知是猫儿靠他太近,又惹他过敏了,急忙俯身抱起猫儿,大声唤宫人进来,将不断挣扎的猫儿递过去,吩咐将殿门关了,不许再让它溜进来。
猫儿一路喵个不停地被强行抓了出去。
小乔忙去洗干净手,取来止痒药膏,让皇帝坐下去脱了衣裳。
果然,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脖颈和xiōng膛上,便起了一粒粒的红sè小疙瘩。
他仿佛很痒,嘴里轻轻嘶个不停,忍不住伸手去抓。
“别抓。”
小乔阻止了他,沾了些膏药,擦在他起了红疹的皮肤上,然后帮他轻轻抹匀。
“好了,你忍忍,很快就不痒了。”
她说着,拿了装着药膏的小玉瓶,起身的时候,另只手忽被皇帝从后握住了。
小乔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皇帝沉默着,只仰脸看着她,掌心里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轻轻揉捏着。
小乔微微一怔,随即试图抽开自己的手,嗳了一声,“我去放药瓶子……”她笑道。
皇帝忽然微微用力,一拉,小乔便扑到了他的怀里,跌坐到他膝上。
两人的脸靠的近了,他的呼吸有些急,热气一阵阵地扑到她的脸上。
“你是怎么了?”
小乔一怔,笑意从她的面上慢慢消去。她问道。
皇帝凝视着她,没有开口,忽然将她轻轻压倒在龙床上,chún贴到了她的额头,接着,移到了她的眼皮上。
“你真美……真美……”
伴随着带了点试探般的小心翼翼的亲吻,他喃喃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小乔睫毛微微颤动。
他的chún渐渐往下,终于吻到她的chún瓣,仿佛被勾出了丝丝的欲、望,力气渐渐加大,终于试图撬开她的chún齿时,小乔忽然睁开了眼睛,抬手挡住了他的嘴。
皇帝便顺势轻轻吻了吻她的柔荑,抬起脸,望着她的眸光里,透出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愉悦之sè。
“皇后,”他顿了一下,“蛮蛮……”他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微微带着点咬文嚼字似的认真劲头,“怎的了?”
“你非我的那个夫君。”小乔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是谁?”
皇帝怔住了,方才眼眸里的那种愉悦之sè慢慢地消失。
他放开了她,坐了起来。沉默了下去。
“我是我。”皇帝终于说道,声音有点艰涩。
“可是却并非我夫君的那个你。”
皇帝抬眼,和她对望了片刻,终于点头:“是。我是我,却又不是这辈子里的那个我。“
“我原本已经死去,被一支利箭贯穿喉咙。但我从混沌里又醒来了,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你。”他缓缓地说道。
小乔睁大了眼睛。
从那个几乎要将人心魂震碎的惊雷过后,小乔便敏锐地觉察到了她枕边人的异样。
她觉得丈夫像是换了个人。他还是魏劭,却又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魏劭了。
疑虑在她的心里慢慢沉淀,终于忍不住,她问了出来。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之前所有的猜疑,终于澄明了。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
“那么我的夫君呢?”她问道,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皇帝注视着她。
“我不知道他如何了。我醒来的时候,就成了这现世里的我。祖母好好地活着,我有了你,我们有了腓腓。回想我的前一生,犹如一场噩梦。这一辈子,我知道我该如何过下去了。”
“蛮蛮……”
他唤了声她的名字,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小乔迅速将手抽了出来。
“你不是我的夫君。”她摇头,“我夫君呢,他去了哪里?”她重复问。
皇帝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她的面上,神sè慢慢变得僵硬了。
“你是怕我吗?”他问她,声音放的极其柔和,“你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分毫的。”
“不。我不怕你。”小乔摇头。
“那么,你是怪我从前不释仇恨,杀了你乔家人吗?你放心,这辈子我再不会了。上辈子,我杀光了我想杀的人,却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快活,更不知道释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直到如今,我才仿佛有些明白了。我后悔,我也羡慕,甚至妒忌这辈子的我。同样都是我,为什么这两个我,际遇却如此的迥然……”
他的语tiáo渐渐变得激动,闭上了眼睛,长长呼吸了一口气。
小乔望着面前这张她熟悉的闭着双眸都能描绘出来的英俊面庞,轻声道:“你明白了便好。既然明白了,你从哪里来,就当回到哪里去……”
他却充耳不闻。“我知道我喜欢你,”他说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了这种感觉。我想和你靠近,有你在的地方,会让我的心里感到愉悦和满足,这是从前我从没有过的感觉……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或许已经和我融成了一体。因为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皇帝的语气突然加重了。
“你或许就是他,他的这辈子,也带了你的影子。但你却不是我所爱的那个夫君。这一切只是你的一个幻境,等幻境消失,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小乔说道。
皇帝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忽然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再次吻她的chún。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要相信……”
他在她耳畔重复,一遍又一遍,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紧紧地搂住她,仿佛要将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乔在他包围着自己的熟悉气息里,身体微微颤栗着,竟无法抗拒。
……
魏劭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终于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寝殿的朝南窗台,捅破一个口子,竟让他看到了龙床上的这一幕,顿时浑身炸毛,勃然大怒。
抢他祖母就算了,又抢他的小公主。
他虽然很不痛快,但最后也勉强忍了下去。
这会儿竟然还要和他抢他的美人儿皇后!
cào呐!
魏劭喵呜一声厉叫,猛地发力,一头竟叫他撞破了窗棂,随着四散飞落的木屑,他纵身一跃,竟跃出去了数丈之远,落地后打了个滚,犹如猛虎,再纵身一跃,便朝着还紧紧搂着小乔的皇帝狠狠地撞了上去。
……
“夫君!夫君!”
他听到小乔的声音,声声都在唤着自己,更加热血沸腾,张牙舞爪,喉咙里嗬嗬作响,奋不顾身要拼死一搏的时候,忽然感到脸颊仿佛被人拍了几下,嗳嗳了两声。
“放开蛮蛮!“
他怒吼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就弹坐了起来。
小乔趴在床边,被他吓了一大跳,打了个哆嗦,差点没掉下龙床。
她拍了拍心口,爬过去跪坐在他边上,嗳了一声,柳眉微蹙:“你是怎么了?什么放开我?睡着了磨牙切齿,还踢了我几下!”
魏劭心脏跳的几乎蹦出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慢慢地回过神,对上了小乔的视线,盯了她片刻,忽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和脚,声音还在发抖:“蛮蛮!我是人,还是猫?我还在不在?你摸摸我,我是不是我?”
方才被他弄的狠了,小乔倦极,一头倒下去就睡着了,睡的正甜,冷不防却被他一脚给踹醒,差点飞到了床下去,睁开眼睛,见他躺在那里闭目手舞足蹈,神sè狰狞,喉咙里嗬嗬作响,咬牙切齿,模样很是吓人,这才将他叫醒了。
原本心里有点气恼,只是见他醒来,脸sè发白,额头身上都是汗水,不禁又心疼起来,忙拿过帕子替他擦汗,一边擦着,问:“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吓成这副样子?”
“今日何日?”他问,眼睛还有点发直。
“初八日。”
“昨晚摩崖刚送去大明寺?”
小乔点头。
“祖母还在大明寺?”
“明日才回。”
“我们方才……一直在睡觉?”
小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是你大白天的回来,拉着非要和我……”
她停了下来,见他忽然抬手,反复捏着自己,最后闭了闭眼睛,忽然睁开,一下便蹦下了床,也不管还赤着身,哈哈地狂笑了起来。
小乔又被他吓了一大跳,生气地道:“魏劭!你再这样疯疯癫癫,我恼了!”
“蛮蛮!蛮蛮!太好了!我还是我啊!吓死我了啊!”
魏劭朝她猛地扑了过去,将她又仰面扑倒在了龙床上。
小乔拍打他,他也不管,用力地抱着她,不停地嘬她的脸,带着她在龙床上打起了滚。
“蛮蛮,你打我,重重的打!打的越重越好!你把我打醒!”
小乔嗳嗳了两声,嘴就被他给堵住了。
……
帝后从午后起,便一直关在寝殿里没出来。
直到天黑,连晚膳都是被皇帝命令给送进去的。
丞相等几个大臣寻他有事商议,在宣室里久等不见皇帝,按捺不住,让宫人传话到光华殿。
“传朕的话,朕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须得好好休息一整夜,才能补回来!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皇帝被打断了好事,撩开帐子,朝外吼了一声。
宫人吓了一跳,忙躬身应下,正要退出去,皇帝仿佛突然想了起来。
“还有,太皇太后的猫,给朕看牢点!不许出现在光华殿!它要是靠近一步,朕唯你们是问!”
皇帝的咆哮声,回荡在光华殿里,经久嗡嗡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有一章番外,然后就好了。
谢谢小主们的这几个月的陪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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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太皇太后携腓腓回宫。
魏劭得传报, 立刻中断和大臣议事, 亲迎太皇太后于朱雀门外,见到太皇太后时, 他竟激动异常, 送她回嘉德宫后还恋恋不舍, 迟迟不愿离去,在她身边伴话了许久。
徐夫人起先以为他有事要与自己商议,末了,微笑道:“皇帝可是有话要和祖母说?但讲无妨。”
魏劭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一群大臣还在宣室里等着自己, 忙摇头, 叮嘱宫人好生服侍太皇太后, 这才告退。
小乔在旁, 见了也觉得有点奇怪, 看他这样子,便似和徐夫人经久未见似的。等到了晚上,他回了寝宫,两人共浴,顺口便取笑了他一句。
说者无心,魏劭心里却忽的咯噔一下,想起昨夜一事。
昨夜他于龙床百般取悦小乔,小乔也宛转奉承于他。两人缠绵了大半夜,旖旎**之状,无可比拟,最后倦极,他拥着心爱女子入睡之前,忽觉自己心里,发出了一声充满满足之感的长长叹息之声。
当时他也未多想,抱着已经累的昏睡了过去的小乔,眼睛一闭,自己也睡了。
此刻被她提醒,想起昨夜的那一声似是自己下意识所发的满足叹息之声,再想到昨天做的那个bī真至极、犹如他亲身经历过的白日之梦,魏劭心里忽感到一阵不安。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难道自己此刻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蛮蛮……你再打一下我!重重的打!”
小乔不过随口取笑他罢了,见他忽然神sè凝重,哧的轻笑,双手兜水,冷不防地泼了他一脸:“陛下又怎么了?”
魏劭被她泼了一脸的水,水花四溅,闭了闭眼睛,睁开,见她就在自己的对面,氤氲的雾气里,她微微歪头看着他,眸光星曜,笑靥盈盈,他便伸臂将她抱了过来,额头和她温暖的额头相抵,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方才所有的恍惚之感尽都消失。
“我没事……”他喃喃低语,低头吻上了她的chún。
“蛮蛮,我魏劭这辈子有你,真好……”
……
两个月后,皇后被诊出怀有身孕。
徐夫人大喜,百官也俱是大喜,无不翘首等着皇后再诞龙嗣。
……
太和三年的初夏,这日四更多,小乔在睡梦里被小腹一阵隐隐而起的阵痛给催醒了,便推醒身边正呼呼大睡的魏劭。
魏劭醒来,见她捂住肚子蜷缩成了一团,大惊,弹坐起来滚下了龙床,连鞋都没穿,赤脚跑了出去大声嚷:“皇后要生了!”
一声大叫,惊动了整个皇宫。
皇后产期临近,宫里一切预备本就已经早早做好,皇帝这一声吼,整个光华殿立刻苏醒,灯火齐明,宫人去嘉德宫报讯。
徐夫人很快赶了过来。此时几个产婆已经入了房,门户紧闭。皇帝就守在产房门前,神情忐忑中又带着兴奋。
上一回小乔生腓腓,他正在南方打仗,等他回来,腓腓已经好几个月大了,在她为自己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没能陪她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想来总是遗憾。
这回终于能够陪她了,他感到无比的欢喜。见徐夫人也赶来了,忙上去亲自搀扶:“祖母,蛮蛮要生了!”
徐夫人窥了他一眼,见他喜笑颜开,含笑点头。
魏劭就这样,怀着激动又期待的欣喜之情,和徐夫人一道,坐等小乔生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随着更漏时辰一点一点的推移,他开始坐不住了,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女子分娩之痛,魏劭从前也有所耳闻。
他只是没想到,蛮蛮竟要承受如此的疼痛。他听着产房里不时传出产婆说话的声音,间杂着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整个人绷的紧紧。
好几次,若不是钟媪和春娘阻拦,他差点就要闯进去了。
又一声痛叫声。
“你们到底会不会接生?让我蛮蛮这么痛!”
他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额头冒着冷汗,冲到房门前,扒着朝里大声嚷嚷。
门里的声音顿时消了下去,估计产婆和产妇都被吓了一跳。
钟媪和春娘齐齐上去,低声劝他先避一避为好。
魏劭哪里肯听,不住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皇帝还是先去歇一会儿吧!等孩子生完,你再回来!”
最后连徐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出声说道。
魏劭恍若未闻。
徐夫人见状,苦笑,摇了摇头。
“啊——”
终于挨到天快亮的拂晓时分,他听到小乔在门里发出一声绵长的痛叫,嘴chún的最后一点血sè也跟着褪尽了,心脏跳的如同擂鼓,猛地冲到了门口。
“蛮蛮!”他抬手就要推门。
“嗳!嗳!陛下!”
钟媪和春娘吓了一跳,忙又上去,左右拽住了他。
门里忽然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恭喜陛下!恭喜太皇太后!皇后顺利诞下龙子,母子皆安!”接着,便是产婆拔高了的喜气洋洋的声音。
魏劭停住了,半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趁钟媪和春娘只顾欢喜放开了他的空当,推门一脚便跨了进去。
产婆已将刚诞下的皇子用襁褓包好,送到了小乔的身边。忽见皇帝竟直闯而入,吃了一惊,急忙下跪,又笑容满面地贺喜。
魏劭径直来到小乔身边,低头凝视她布满汗珠的一张苍白脸儿,并未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小乔方才就一直听到他在外头弄出的动静,见他这就闯了进来,也没觉得意外。
此刻人虽然感到疲倦无力,心里却暖洋洋的。转过脸对上了他的眸光,朝他微微一笑,柔声道:“陛下你看,我们的儿子,腓腓的阿弟。长的真好看。”
魏劭的目光投向她怀里刚出生的他们的儿子。
虽然才刚出生,但他却已经有了高高的鼻梁,长长的漆黑睫毛,在母亲的怀里轻轻地咂着小嘴,模样可爱极了。
“蛮蛮,辛苦你了。”
当着产婆们的面,他低头,在他皇后的额头上印了一吻,心里涌出了满满的幸福之感。
……
皇后喜诞太子,名竑,普天同庆。初生三日后,皇帝亲自祭告于太庙奉天殿,朝廷礼官祭告太社稷,文武百官也吉服十日,同时颁诏遍告天下。
这一年的九月,乌珠屈单于的使者团到了洛阳,朝廷与匈奴缔约,双方以桑干河为界,约定互不侵犯,并在边界开设多个榷场。匈奴贡良马,大燕遣返数年前上谷一战的数万俘虏。
俘虏被遣送归回的那日,除了战事,已寂寞流淌了百年的桑干河畔,到处都是呼爷唤娘声,亲人见面泪流满面。乌珠屈以自己的名义,另外又向太皇太后敬献了一份厚礼,内中有一件名为“哈莫”的以裁剪好的十六块羔皮缝成的坎肩锦袍。
在匈奴人的习俗里,男女定亲之后,女家之母便会收到来自男家的这样一件坎肩,以表达对她将女儿辛苦养育十六年后出嫁的感激之情。
使者转达礼物后,原本心里忐忑,唯恐太皇太后不收哈莫。直到半个月后临走,并未收到退礼,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
太和四年,皇太子满周岁后,有一天,徐夫人将帝后唤到面前,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们,她决定回幽州,在无终城定居养老。
这一年,太皇太后快要七十岁了,虽然老态龙钟,但每天饮食清淡,到如今还坚持亲自种花除草,jīng神矍铄。
帝后十分惊讶,双双下跪,自责不孝,恳求祖母收回成命。
徐夫人说,她想回去,并不是因为他们哪里做的不够好,而是欣慰他们一切都好,她可以放心了。
魏劭依旧磕头苦苦挽留,小乔望着徐夫人含着慈祥微笑的面容,渐渐却若有所思。
那个叫无终的小边城,是她和魏劭祖父的成婚之地,也是她送魏劭祖父离去的地方。
除了丈夫,那里还有她的儿子、女儿、孙辈的回忆。
她半生的往事,或者某个至今未了的心愿,都与它息息相关,无法割舍。
如今她将近七十高龄了,忽然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小乔或许依然很难能够完全明白她的感情,但她会尊重她的选择。
她向徐夫人叩头,说,孙媳妇明白了,等送祖母回乡颐养天年,日后每年她都会带一双儿女去探望祖母,盼祖母安康长寿,如此,也是他们做小辈人的福分。
徐夫人对皇帝笑道:“劭儿,祖母一直觉得你没你媳妇灵慧,至今依然如此。她能理解我,你便莫再阻拦。”
魏劭虽极不情愿,但徐夫人心意已决,终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一年的九月,盛夏酷暑过去,金秋到来的时候,帝后一同出洛阳,亲送徐夫人北归。
动身的前一晚,小乔带着腓腓和竑儿在嘉德宫陪伴徐夫人。
夜深,姐弟两人睡去了,小乔送徐夫人上榻后,跪在她的膝前,久久不愿起身。
徐夫人凝视了她片刻,忽道:“蛮蛮,祖母明日便回去了。我知你从前大约一直也想知道,当初祖母为何要做主让劭儿娶你乔家女儿,魏乔两家结为姻亲。”
“若非祖母当初的玉成,我如何能够得以嫁我夫君和他结为夫妻?祖母心xiōng宽广,慈济在怀,更是我的福分。”
徐夫人笑了,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无须我多说,想必也知我所想。劭儿从前一心复仇,听不进劝,我总担忧他会被心魔所困,执念不解,这于他的一生,未必是件幸事。他心中的最深执念,无不来源于少年时的殇父之痛。是以当初得知你乔家传信欲以婚姻求好化解两家的怨隙,我又听闻乔女淑质美名,再想到当年旧事……”
她停住了。
小乔从她膝上直起身子,仰脸望着她。
徐夫人仿佛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半晌,叹息一声:“蛮蛮,你的祖父去世之前,曾给我来过一封书信,忏悔他当年所为,以甘愿堕万劫地狱之咒,乞他死后魏家能放过乔家。祖母亦恨你祖父背信弃义,令祖母痛失了儿孙。只是生逢乱世,何为正义?王侯将相,哪个手上没有人命?哪个又不曾令他人妻子失去丈夫,儿子失去父亲?人生而在世,须知本就不尽然公平。人死更不能复生,即便灭了你乔家阖族,已经造成的伤痛,又岂能因此而减去半分?然,倘若能借这机会化解仇恨,令劭儿摆脱心魔,化解执念,余生不再在哀悼中渡过,我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她仿佛触动了感伤,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小乔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一侧脸庞,慢慢贴在了她温暖的手背上。
徐夫人低头,怜爱地摸了摸她的秀发。
“蛮蛮,祖母并没你想的那么好。祖母当初便是存了这样的私心,做主让你嫁了过来。祖母那时候想,倘若乔女能以聪慧化去我孙儿戾气,结成良缘,我心愿自然达成。倘若不能,也只是牺牲乔家的一个女儿罢了。方才你说感激祖母,实在是祖母要感激你才对,因你的到来,我魏家才有今日之盛,我才能活着见到了我的重孙辈。明日我便北归了,往后祖母便将劭儿全交托给你了,祖母很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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