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虫豸
见到两人的这般表现,赵俊臣的心中有些遗憾。
这种遗憾心情,主要是针对章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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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中,任何官员若是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要拥有自己的官场智慧,这些官场智慧不论高低好坏,最重要的是把它们坚持下去,绝不能朝三暮四、反复无常,否则就要前功尽弃、半途而废,也无法取信于人。
比如说,周尚景的官场智慧总结起来就是“公私兼顾”四字,他从来都不会因为个人利益而危害到朝廷大局,也从来都不会因为朝廷大局就牺牲自己与朋党的利益,他总是能在两者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点,他为自己与朋党争取利益之际也总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他一直都坚持着这样的原则,所以就成为了臣权代表,拥有了百官的支持,即使是德庆皇帝到了关键时候也会更加信任周尚景的判断。
比如说,左兰山的官场智慧总结起来就是“既不为鸡首、也不做凤尾、只当一个爪喙”,他也一直坚持着这样的原则,忠心依附于朝中权臣、在党派争斗之际冲锋陷阵不遗余力,所以每一位权臣都愿意接纳他,所以他也就在庙堂中屹立不倒,所以左兰山也同样成功了。
再比如说,沈常茂的官场智慧总结起来就是“睚眦必报”四字,任何人只要是侵犯了他的利益就必然会遭到猛烈报复,当他坚持这项原则的时候,庙堂之中无人敢轻易招惹于他,所以他也一度成功过,在百官之中威望甚高,甚至是取代周尚景成为了内阁首辅,但当他成为了百官领袖之后,反而是患得患失了,不再像是从前那般性子刚烈好斗,所以也就无法坐稳内阁首辅的位置,眼看就要失败垮台。
赵俊臣也有自己的官场智慧,那就是把自己的利益与朝廷的利益融于一体,让两者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朝廷已经渐渐离不开赵俊臣,从目前来看赵俊臣也同样称得上是成功。
章晟德如今不过是四十出头,就坐上了正二品陕西巡抚的位置,显然也是坚持着自己的官场智慧。
依照赵俊臣的猜测,章晟德的官场智慧不外乎就是“和光同尘”四字了——他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性格与想法,彻底融入到了周围环境之中,随着自身所处环境不同,章晟德的表现也是截然不同。
当初梁辅臣还是三边总督的时候,章晟德就表现出一副老成持重、忠君爱国的样子,这让梁辅臣对于章晟德一直是信赖有加、评价极高;
等到梁辅臣回京辅政之后,蒙古联军大举来袭,眼见到新任三边总督王铮畏敌如虎、一心只想要绥靖乞和,章晟德的表现就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他与各地督抚联合起来暗中截留朝廷赈济粮草、四处拘押逃荒百姓,种种表现可谓是不遗余力,于是三边总督王铮与各地督抚们也都把章晟德视为自己人;
如今,陕甘三边的主事人变成了赵俊臣之后,章晟德的表现也就再次发生了变化,他突然间成为了一位积极主战的鹰派官员、一位实干有为的封疆大吏、甚至是一位现实主义者,他把赵俊臣交代的事情皆是处理得井井有条,对于赵俊臣的某些见不得光的做法也是视而不见……所以,赵俊臣也同样对他很满意。
简而言之,章晟德究竟是怎样一名官员,首先要看他的上官的表现,他的上官若是一名忠臣,那么章晟德也同样会成为一名忠臣,他的上官若是变成了一名奸臣,他也同样会变成一名奸臣,他的上官若是坚定主战的鹰派,他就会积极为上官准备刀枪,他的上官若是软弱怕死的投降派,他也会一同跪在地上垂下脑袋。
显然,正是因为章晟德坚持着这样的官场智慧,他才会深受历任上司的喜爱与器重,所以他才会爬上陕甘巡抚的高位。
但也正是因为这般缘故,赵俊臣见到章晟德此时的不动声色之后才会感到心中遗憾。
赵俊臣与洪高功即将要瓜分上百万两银子的巨额财富,章晟德这个时候不论是表现出嫉妒、羡慕、愤慨、不屑等等任何情绪,都可以让赵俊臣看出他的真实秉性,但章晟德偏偏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就好似自己变成了聋子瞎子,又好似赵俊臣与洪高功瓜分赃银乃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简而言之,章晟德的表现依然是赵俊臣所“希望”看到的样子。
章晟德显然是一位人才,赵俊臣也很欣赏他的实干能力与精明眼光,但因为他坚持着“和光同尘”的官场智慧,就好似变色龙一般总是让赵俊臣无法看透他的真实秉性,所以也只能对他敬而远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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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把我换成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太子朱和堉的话,章晟德这个时候应该就要立即跳出来大肆指责洪高功贪赃枉法了吧?毕竟太子他喜欢直臣,所以章晟德也肯定会变成一副直臣模样……可惜了,只论能力与眼光的话,等我返回京城之后,把陕甘这摊子事情交给章晟德负责原本最是合适,只可惜这个人的立场让我无法安心,今后也只能寄望于方振山、吴启凡之流了……”
暗思之际,赵俊臣也同样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观察章晟德的眼光余光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洪高功呈给自己的名单与账册上面。
赵俊臣知道这份名单与账册之中皆有猫腻,所以翻阅之际也不是特别认真,只是稍稍看了几眼之后就点头道:“洪百户这段时间幸苦了,锦衣卫们办的不错,汪家及其朋党被一网打尽,他们的家产也正好是充做军资,可以成为将士们的军功赏银,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如今正值天灾连年之际,汪家及其朋党的田产也同样是用处不小……”
说完,赵俊臣抬头向洪高功吩咐道:“你回去之后,就把这些金银全部送入花马池营的库房,我即将就要犒赏大军,这笔银子很快就会用到,那些田产暂时不要变卖,我还留着有用,还有那些珠宝古董,也要尽快清点完毕……”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之后,洪高功连连点头表示领命。
接下来,赵俊臣又陆续交代了一些事情,眼看到天色将晚,也就示意章晟德、洪高功、郑余三人可以离开了。
章晟德与郑余二人皆是很快就告辞离开了,但正如赵俊臣的意料一般,洪高功却是随意找了一个理由留了下来。
等到章晟德与郑余二人走远之后,洪高功就快步走到赵俊臣的身边,弯腰低头说道:“钦差大人,关于查抄汪家及其朋党的家产之事,卑职其实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赵俊臣轻轻摇头,道:“我就猜你也会忍不住下手……说吧,你总计瞒下了多少金银?”
洪高功陪笑道:“也不能怪卑职贪心,实在是这个汪家的油水太足了,仅是这一家就查抄到了近两百万两银子,简直就是富可敌国啊!汪家的那些朋党也全都是富甲一方之辈,他们如今皆是通敌卖国的罪人,他们的家产也全部都是赃银,家产越多也就罪行越重,卑职查抄了他们家产之后,稍稍是隐瞒一些数目,也是为了减轻他们的罪责。”
听到洪高功毫无诚意的辩解,赵俊臣依然是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盏轻轻饮着。
见到赵俊臣这般模样,洪高功也不敢继续东拉西扯,立刻就直奔主题,说道:“其实,卑职带着兄弟们抄了汪家及其朋党的家产之后,总计查抄到了白银三百三十五万两,黄金十一万七千两……因为汪家及其朋党的店铺与府宅大都有着官府备注的缘故,卑职倒是不好下手,但幸好这些家族为了偷税逃赋,向官府瞒报了两千五百倾良田,这些良田已是全部都被卑职暗中拿到手了,只是这些田产原本是属于不同家族,分散于陕甘各地,零零碎碎的,只怕是不好处理。”
听到洪高功的禀报之后,赵俊臣再次摇头,叹道:“你倒是有魄力,竟是一口气瞒报了两百万两银子、五万两黄金,还有两千五百倾田产!……锦衣卫的胆子都是你这般肥吗?”
洪高功却是一副邀功模样,又说道:“还不止呢!其实汪家在陕甘三边手眼通天,他们的朝野朋党并不仅仅只有三十七家,像是宁夏巨贾何家、固原副总兵胡成、榆林知府徐睿等人,也皆是与汪家关系密切,只不过他们涉案不深,并没有参与汪家的通敌卖国之事,并且这些人皆是机灵懂事之辈,见到汪家被卑职查抄之后,就很快暗中与卑职暗中联络,每家都向卑职缴纳了五万两‘赎罪银子’,并且还为卑职提供了许多消息,所以卑职也就放过了他们,这些‘赎罪银子’加起来又是三十万两银子!”
洪高功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的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卑职这一次连续抓捕了三十八家陕甘大族之后,也就查抄到了大批的田产、店铺、府宅、以及珠宝古董,按照朝廷的规矩,这些东西皆是要变卖成金银充入国库,所以陕甘各地的豪族乡绅们如今皆是蠢蠢欲动,想要用低廉价格拿下它们……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有不少人向卑职打过招呼,说是卑职到时候只要是稍稍为他们行些方便,他们就会再送给卑职十万两银子!”
赵俊臣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轻轻点头问道:“也就是说,你如今总计拿到了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另还有五万两黄金与两千五百倾良田……你打算是如何处理这些金银与田产?”
洪高功的脸上满是谄媚讨好之意,说道:“若是没有钦差大人的安排,卑职等人也捞不到这般肥差,卑职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这里面的大头自然是要孝敬于钦差大人您了,但卑职与兄弟们毕竟是幸苦了这么长时间,回京后又要拿出一笔银子孝敬叔父,更还要上下打点关系,所以……”
说到这里,洪高功表情间闪过了一丝肉痛之色,咬牙道:“所以,卑职这边只留下一百万两银子,剩下的金银与田产就全部孝敬您了,钦差大人您看如何?”
说完,洪高功表情忐忑的看着赵俊臣。
他想要留下一百万两银子,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洪高功自然是担心赵俊臣会心生不满。
洪高功虽然有叔父洪锦作为靠山,但他也知道赵俊臣如今风头正盛,洪锦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份能够吓住旁人却是吓不住赵俊臣,赵俊臣平日里待他友善一些也只是不希望自己轻易得罪洪锦罢了,但到了利益争夺之际,赵俊臣肯定是不会顾忌洪锦的面子。
赵俊臣皱眉思索片刻后,却是问道:“这一百万两银子里面,有多少是要孝敬洪锦的?你回京之后要如何打点关系?又要如何分配?”
洪高功眼见事情有戏,连忙解释道:“若没有叔父他的安排,卑职与兄弟们也没机会追随钦差大人来到陕甘三边发财,所以卑职与兄弟们合计了一下,要留下三十万两银子等到回京之后孝敬于叔父……
与此同时,卑职与兄弟们拿到了这么多好处,回京之后必然会遭到同袍们的眼红嫉妒,锦衣卫大都是勋贵出身,平日里谁也不服谁,若是任由他们因为心中嫉妒而闹腾起来,只怕也是一场麻烦,所以卑职准备拿出五万两银子收买人心……
还有,卑职等人跟着钦差大人初入陕西的时候,更是遇到了蒙古鞑子的突袭,一口气折损了三十余位兄弟,卑职打算再拿出十五万两银子安抚这些阵亡兄弟的家中遗属……
到了最后,卑职与麾下七十余位兄弟再依照官职大小分配剩下的五十万两银子,平均下来也就是每人七千两银子……”
听到洪高功的解释之后,赵俊臣沉思了片刻,最终点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不过,这次抄到的田产皆是不可随意卖掉,我留着今后还有用处。”
听到赵俊臣的答复后,洪高功顿时是兴高采烈,连忙道:“多谢钦差大人,卑职一切都会听从钦差大人的吩咐!”
赵俊臣特意询问洪高功要如何分配那一百万两银子,倒不是心中舍不得这笔银子,用这笔银子喂饱这些锦衣卫乃是赵俊臣早在计划之中的事情,赵俊臣只是担心锦衣卫们会因为这笔银子分配不均而生出事端罢了,如今见洪高功也算是考虑周全,自然也就不再纠缠此事。
实际上,自明朝中期以后,随着新银矿不断被发现,商业活动的愈加活跃,民间储银也是越来越多,银子的贬值趋势也就愈加明显,购买力已是愈加下降。
在天启皇帝登基初期,明朝的每年国库收入不过是三百余万两银子,到了万历年间,国库收入已经稳定在七百万两银子以上,又到了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国库收入更是连续翻了两番,最高峰时甚至达到了两千五百万两银子的规模。
再到德庆皇帝年间,朝廷的国库收入也就更加多了,仅是去年就有五千七百余万两白银入库。
(注:依照本书设定,因为明朝并未在崇祯时期灭亡的缘故,所以人口规模已经逼近到了清朝乾隆后期,所以也就借鉴了清朝中期的国库收入数字)
然而,国库收入看似是连连翻倍,但银子的购买力却是下跌更快,明朝财政依然是入不支出的时候更多,国库如今更是多银而缺粮,前段时间赵俊臣为了凑足陕甘三边的赈灾粮草拿着银子到处买粮,最终却是成果寥寥。
所以,赵俊臣如今并不是特别在意银子,反倒是更加重视田地与粮食,这段时间一直是利用各种手段控制更多的田产。
如今,有了锦衣卫从汪家及其朋党处所查抄到的田产,赵俊臣想要安置那些逃荒百姓也就更加多了一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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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从赵俊臣这里分到了一百万两银子之后,洪高功很快就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等到洪高功离开之后,赵俊臣眼见到天色已晚,就打算要趁机休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段时间留在花马池营的赵府幕僚苏西卿却是匆匆求见。
苏西卿为赵俊臣送来了两份密信,一份来自于京城赵府,另一份则是来自于许庆彦。
……
恩,依然是二合一大章节。
……
摄政大明 第九百二十一章.解散战兵新军(一).
……
……
在花马池营,赵俊臣也算得上是树敌无数了,他先后杀掉了花马池营的前任总兵史松、软禁了现任三边总督王铮、更还夺走了花马池营全体武官的兵权,这些人以及他们的朋党难保不会怀恨在心,说不定就会趁着赵俊臣率军离开花马池营之际搞事。
花马池营的地位至关重要,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是花马池营出现了异变,整个西北边防都会受到影响。
赵俊臣的性格向来是谨慎小心,这般情况下自然是要留下后手、以防万一,他领兵离开花马池营之前,就在花马池营内部埋下了许多暗棋与眼线,负责监视动向、控制局面。
与此同时,赵俊臣因为转战千里、行踪不定的缘故,各方这段时间送给赵俊臣的信件也纷纷是汇聚于花马池营,这些信件里的内容涉及到许多机密之事,也必须要有亲信负责保管。
等到赵俊臣率领大军返回到花马池营之后,趁着赵俊臣稍作休息的时候,苏西卿就跑去联络那些暗棋与眼线了。
此时,苏西卿匆匆回到赵俊臣面前,就交给了赵俊臣两封密信,一封是来自于京城赵府,另一封则是来自于许庆彦。
赵俊臣伸手接过两封密信之后,一边低头详细检查密信上的几处暗记,一边开口问道:“我领兵离开花马池营这段日子里,花马池营的各方可有异动?”
此前,赵俊臣也向花马池营代总兵郑余询问过相同问题,郑余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好听话,大意就是花马池营所有人都团结在赵俊臣的英明指挥下、认真按照赵俊臣的吩咐忠心办事云云,赵俊臣自然是不会全然相信。
果然,赵俊臣从苏西卿这里听到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只见苏西卿面现不屑冷笑,说道:“启禀大人,最主要还是三边总督王铮的事情。大人您当初坐镇花马池营的时候,这个王铮还算是老实,只是乖乖被软禁在总督府里不敢有任何异动,原以为他已经彻底认命了……
但小人刚才从眼线那里收到消息,自从您亲率大军离开花马池营之后,这个王铮就再也坐不住了,不仅是四处串联想要收回权柄,更还鼓动各地武官违抗军令,意图破坏您的灭蒙大计,又想要把自己的所有罪责尽数推到别人身上,连续向京城送去了十余封密疏,内容皆是关于弹劾大人您的……”
赵俊臣并不觉得意外,淡然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铮从前深受陛下的信任,乃是‘帝党’干将,但他出任三边总督之后不仅没有给陛下涨脸,反而搞出了瞒着朝廷与蒙古人绥靖乞和的事情,让陛下与‘帝党’众人丢尽了脸面,陛下又岂能饶他?……这段时间以来,全天下最希望我败给蒙古联军的人,恐怕就是王铮了!”
苏西卿的表情愈加鄙夷,点头道:“王铮的这些小人心思,谁还猜不明白?
在他看来,若是大人您最终惨败于蒙古联军,就说明蒙古联军确实是势大难挡,他的乞和绥靖也就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世人到时候只会指责大人您的战败,也就顾不上王铮的诸般罪责,这对他而言自然是最好的局面;但若是大人您最终战胜了蒙古联军,王铮的绥靖乞和之罪也就再没有任何辩解余地,各地督抚们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但王铮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陛下的震怒与重罚……
所以他肯定是巴不得大人您惨败于蒙古联军之手,并且是败的越惨越好,自然是小动作不断!但他只是为了区区一己私利,就想要葬送整个西北边防的大好局势,这人的格局心性实在是让人鄙夷!”
苏西卿可谓是一语道透了王铮的心思,但赵俊臣却是不置可否,因为赵俊臣认为自己易地而处的话未必就会比王铮更加高尚多少,所以也就没有发表评论,只是问道:“王铮这些小动作,可有收到任何结果?各地武官可有响应他的鼓动?他弹劾我的那些密疏又是如何处理了?”
苏西卿答道:“大人您在陕甘三边的威望日重,各地武官自然是不敢轻易响应王铮的鼓动,最开始只是举棋不定、观望局势,等到大人您连战连胜之后,各地武官就再也没有理会王铮的意思了……至于王铮的那些弹劾密疏,下面的人倒也不敢随意截拦,只是按照大人您的当初指示,稍稍拖延了几日,直到渭水大捷之后才把这些密疏送往京城,这样一来王铮的这些弹劾密疏不仅是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反而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王铮的这些动作,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挣扎罢了,他很快就会受到罪有应得的惩处,在陛下的震怒之下也必然是结局不堪,倒也不必刻意理会……不过,他的这些小动作却是可以成为一个由头,让我在陕甘三边境内进一步树立威信,你派人收集他这些日子以来鼓动各地军官违抗军令的证据,各地督抚很快就要汇聚到花马池营了,我到时候就会用到它们。”
听到赵俊臣的命令,苏西卿眼中闪过了一丝兴奋,连忙应是。
*
说话间,赵俊臣已经把两封密信上的几处暗记全部检查完毕,确定了这两封密信并没有被其他人打开过。
然后,赵俊臣就拆开了密信认真审阅。
赵俊臣首先是拆开了京城赵府送来的密信。
因为京城与陕甘三边隔着千里之遥,密信里的消息内容难免是有些滞后。
这封密信乃是方茹亲笔所写,里面的内容很多,涉及到京城方方面面的情况,但大都是一个月之前的消息,按照时间估算,方茹写这封密信的时候,京城中枢应该是刚刚收到了赵俊臣请旨收复河套的密疏。
这封密信里首先是提到了张玉儿如今已经返回京城治的事情;其次是介绍了庙堂各派系这段时间以来的动向与反应,其中重点提到了各派系对‘赵党’的攻讦、以及德庆皇帝想要利用左兰山分裂‘赵党’的动作;接着则是赵俊臣的诸项计划这段时间以来的进展情况,最后又提到了名医章德承很快就会抵达花马池营的事情。
看完了方茹的这封密信之后,赵俊臣轻轻点头,脸上则是不动声色。
事实上,密信之中所提到的这些情况大都是在赵俊臣的预计之内,并不需要赵俊臣刻意做出安排与调整。
像是朝中各派系这段时间以来对“赵党”的屡次攻讦、以及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防范与打压,这些消息看似是关系重大、事态紧迫,可以预计的是等到赵俊臣返回京城的时候,“赵党”必然是已经遭遇了重大损失,说不定还会有“赵党”核心官员遭到罢官免职,但赵俊臣收到消息之后依然是稳坐钓鱼台,不打算有任何动作。
赵俊臣与京城距离太远了,无法准确了解局势,消息传递也有明显滞后,京城局势又是复杂多变,这般情况下即使是赵俊臣也没有远程操作的能耐,以不变应万变也是迫不得已。
更何况,这些都是赵俊臣离京之前就早有预计的损失,也全都在赵俊臣的承受范围之内,如今随着陕甘三边的战事尘埃落定,赵俊臣的威望与声势大涨,“赵党”对于赵俊臣的重要性已经大幅降低了,并不值得赵俊臣在这个时候投入太多精力。
最重要的是,在赵俊臣的暗中操作之下,朝廷这段时间以来的财政收入固然是大为增涨——这也是赵俊臣的政绩来源——但财政支出也同样变得更多,总体上依然是入不支出的状况,所以赵俊臣认定了朝廷中枢与德庆皇帝如今依然是离不开自己,终究会向自己妥协,所以这些损失也都是可以挽回的,即使是有重要“赵党”官员遭到了罢官免职,等到赵俊臣回京之后也依然可以轻易扭转局势。
事实上,在方茹密信里的几项内容之中,赵俊臣反倒是更加重视名医章德承即将要抵达花马池营的消息。
赵俊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因为过度操劳如今已经濒临极限,这段时间总是易疲易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病来如山倒。
就比如说现在,赵俊臣返回花马池营之后明明是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如今只不过是召见了几位官员谈话,就已经是觉得精力不济、头脑昏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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