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虫豸
然而此时,不仅这些贵重物件全都再次从库存里搬了出来,被摆了回去,许多赵府珍藏,亦被摆放到了显眼的地方。
比如一颗高达两尺的珊瑚树,即使宫中也少有见到。
“少爷,你看这般布置如何?”
待收拾完毕后,许庆彦来到赵俊臣身旁,指着遍布金银玉器的卧室,向赵俊臣征询意见。
赵俊臣打量着眼前充满着暴发户气质的卧室,奢华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以许庆彦一贯的品味,由他来主持这般布置,倒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就把我当成病人细加照料就是,表现的慌张无助些,别动神色,陛下他想来也快要到了。”
吩咐之间,赵俊臣举着镜子打量着自己通过化妆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听着自己因为一直口含桂枝而显得沙哑的声音,亦是轻轻点头。
………
正如赵俊臣所料,随着赵府布置结束没多久,德庆皇帝已是微服出宫,向着赵府快速赶来。
虽说是微服私访,但实则却是拥从甚众,浩浩荡荡,明里暗里,不只有多少人跟着,任谁一看,都知道是有大人物出现了。
在去赵府的路上,张德再次扮演起了车夫的角色,德庆皇帝则坐在马车之中,但车厢之内,却并非只有德庆皇帝一人。
温采宁,医术为太医院之翘楚,向来最受德庆皇帝信任,此时正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德庆皇帝面前。
此时,德庆皇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而温采宁则心惊胆战的陪在一旁,身为德庆皇帝最信任的御医,温采宁接触德庆皇帝的机会较多,德庆皇帝此时的心情如何,他自然也能隐约看出来一些。
“温太医。”德庆皇帝沉吟之间,突然开口:“这赵俊臣突然病倒,你怎么看?朕前些日子才见过他,不像是身体有恙的样子,怎么如今说病倒就病倒了?”
温采宁犹豫片刻后,解释道:“陛下,正所谓‘病来如山倒’,可见人之病发,最是突然,若非细心观察,且医术精良,是少有能发现什么预兆的。赵大人这次突然病倒,微臣尚未查探,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听说了一些当时的情景,据说是一阵冷风吹过后,就突然晕了过去,应该是体内虚积多时,又受了风寒,压抑不住,突然爆发了。”
德庆皇帝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赵俊臣他心力元气有损,积劳成疾?”
见温采宁点头,德庆皇帝轻轻一叹,说道:“这倒也有可能,赵俊臣他自去了巡查潞安府后,这几个月来就没休息过,不仅管着内库与户部,朝中党争、胰子的事情、南巡事宜与朕的寿典,怕是都耗了他不少心力元气。”
这番话语,看似对赵俊臣极为关心,但语气轻顿后,德庆皇帝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你随朕到了赵府后,要对赵俊臣的病情细细查探,不可怠慢丝毫,无论他有病没病,病症为何,诸般细节,都不可向朕隐瞒。”
温采宁原本还有些奇怪,赵府之中既然已是派去了三位御医,德庆皇帝为何还要让他伴驾前去赵府查探,此时听及德庆皇帝的吩咐,隐约间终于明白了德庆皇帝的心思,眼中有寒意一闪而过,但还是郑重其事的点头应是。
说话之间,车厢外张德的声音传来。
“陛下,赵府到了。”
………
德庆皇帝这次微服前往赵府,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是颇为突然的。
来到赵府后,德庆皇帝直接表明了身份,趁着赵府之人惊慌之际,让宫中侍卫们控制住了形势,也不让人通报,就让赵府下人带路,向着赵俊臣卧室方向赶去,没有耽搁丝毫时间,说是突袭也不为过。
在前往赵俊臣卧房的路上,隐约听到赵府正堂方向喧哗阵阵,德庆皇帝不由眉头一皱,向领路的赵府下人问道:“你家大人病了,怎么府里还这般喧闹?”
那赵府下人第一次见到皇帝,惊吓之下,连话也说不清楚,磕磕巴巴的答道:“回、回陛下,自下了早朝后,来、来探病的朝中官员接连不断,此时他们都聚在府里正厅,都、都想要见我家老爷一面。”
德庆皇帝似笑非笑,又问道:“来的人不少吧?你家老爷可有见过他们其中哪位?”
这位赵府下人并非赵府亲信,知道的事情也都是假象,却也实话实说:“来、来了好多人,小的听府里的管事说,老、老爷面子大,如今朝中大臣,有近半都来了。不过我家老爷突然病倒了,回府后就被匆忙扶到睡房休养,如今醒没醒来都不知道,又被一众大夫照看着,却也谁都没见。”
“你家老爷在朝中地位不低,如今病倒了,同僚们来探望一下也是正常。”见这名赵府下人不似说谎的样子,德庆皇帝神色间闪过了一丝轻松:“说起来,你家老爷病情究竟如何?你可知道什么消息?”
“好像、好像说是积劳成疾,体虚力竭,又受了些风寒,但具体的事情,小的也说不准,老爷如今病倒了,府里乱成了一团,小的又一心招呼来府的客人,并不、不清楚更多。”
听赵俊臣的病情与温采宁的猜测相似,德庆皇帝亦是轻轻点头。
德庆皇帝脚步极快,说话间,在这名赵府下人的带领下,已是来到赵俊臣的睡房之外,却见这里的慌乱气氛明显,一众赵府下人来回奔走,熬药的熬药,伺候的伺候,各自忙乱着,好似无头苍蝇一般。
其中,德庆皇帝之前派来的那三位御医,此时正聚在一起,面色严肃的商议着什么,在三名御医身旁,则有一名娇小妩媚的女子静静的听着,看似强自镇定着,但神色之中依旧存在些许慌乱,眼眶微红,似乎刚刚才哭过。
随着德庆皇帝再次表明身份,一众赵府上下人等,又是一阵慌乱,跪迎山呼,自不待提。
而德庆皇帝一句“起身”之后,却没有过多理会,只是来到三名御医身前,一脸关切的急声问道:“赵爱卿的病情如何了?你们可有诊断出什么?”
三名御医相互对视一眼后,为首者犹犹豫豫的说道:“陛下,赵大人从病情上来判断,应该是积劳成疾,元气心力,耗不及补,为风寒所引,所以才病倒的,只是……”
德庆皇帝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赵大人的脉象,却颇为奇怪。”
德庆皇帝眼中似乎有寒光一闪而过,面色微凝:“赵爱卿的脉象?如何奇怪了?难道明明病倒了,还会是与常人无异不成?”
那答话的太医慌忙摇头道:“赵大人的脉象,实在太过虚弱,甚至会时有时无,这般脉象,倒不似积劳体虚,反倒似……”
听太医这般说,德庆皇帝似乎反而放松了些,但面色却愈加的凝重关切:“反倒似什么?你身为太医,难道连一句工整话都说不清楚?”
那太医一咬牙,答道:“回陛下,按理说,积劳成疾,元气心力损耗过多,脉象虚弱些也是应该的,但却也不至于时有时无,只是赵大人如今的脉象,反倒似得了积重难返的重症,又或者是多日进补不良,又正值体内元气有损的样子,而赵大人如今的病症不似得了重症,只能是积劳成疾,但赵大人身为朝廷大员,又怎会进补不良?所以微臣着实感到奇怪。”
这名太医早已被周尚景收买,本应该按照周尚景吩咐的说辞,来向德庆皇帝解释,但看到德庆皇帝身后的温采宁后,再加上赵俊臣的脉象确实奇怪,终究还是不敢说谎。
而听到这名太医的解释,德庆皇帝也是心中疑惑。
确实,赵俊臣家财多少,德庆皇帝心中也能隐约猜到,说是京城里数一数二也不为过,又怎会进补不良?
就在德庆皇帝心中疑惑时,站在三名御医身旁的那名娇小女子,突然发出一阵低声抽泣,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
见其在赵府身份不低,德庆皇帝问道:“你是何人?”
那娇小妩媚的女子泣声道:“妾身赵府侍妾方茹,见过陛下。”
“你就是方茹?听闻俊臣这些年来对你颇为爱护。”对于方茹的存在,德庆皇帝显然早有知晓,问道:“你家老爷的病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当真是进补不良?”
方茹抽泣声突然大了些,瘦弱的肩头起伏间,自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味道:“老爷这些日子以来,忙于政务,审阅折子之际,常常拖到子时往后也不能休息,连带着食欲也颇为不振,每日用食,比之往前,少之又少,妾身虽有心劝谏,但老爷就是听不进去,只说什么如今朝中财政渐宽,银子得来不易,如今花销出入甚多,要为陛下好好看管才是……”
说到这里,方茹轻轻抬头,双眼已是红肿,神色之间满是自责:“都怪妾身,若是那些时候能多劝劝老爷,也就不会……也就不会……”
说话之间,方茹已是泣不能声,一幅想要大声哭泣,但又害怕会在德庆皇帝面前失礼的模样,不见丝毫造作。
若是赵俊臣看到这般场景,必然会心生赞叹。
经过方茹这般表演,就算是赵俊臣自己,怕也会心生“哦?我前段日子竟是这般情况?”的自我怀疑,更何况是不知真情的德庆皇帝?
经过方茹的这番表演,下意识的,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生病的事情,已是信了九成以上。
另一边,听到方茹的恰到时机的解释后,之前答话的那名御医,也是点头道:“陛下,既然如此,倒也可以解释了,久坐不动,作息不律,确实会造成食欲不振的情况,如此一来,赵大人进补有缺的事情,倒也可以解释了。”
德庆皇帝轻轻一叹,说道:“原来如此,这些日子以来户部与内库确实事情太多,当真是苦了赵爱卿了,其实如今既然国库充裕,赵爱卿他又何必……”
叹息之间,众人身前的睡房,突然传出一阵喧闹。
接着,一道虚弱至极却又强自坚持的沙哑声音,在睡房中响起。
“陛下、陛下来了?快!快扶我前去拜见……”
似乎,因为房外的喧闹,把赵俊臣惊醒,亦让赵俊臣知晓了德庆皇帝微服来访的消息。
听到睡房内的动静,德庆皇帝亦不再耽搁,转身向着睡房内走去。
推开房门,却见赵俊臣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至极,脸上似乎还冒着虚汗,此时正强自坚持着要从床上起身。
见到德庆皇帝出现后,赵俊臣神色之间既是受宠若惊,又似诚惶诚恐,好似又隐约有些愧疚不安,颤声说道:“陛下您真的来了?臣未能迎驾,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
说话间,赵俊臣就要撑起身来,结果似乎体力不足,竟又跌回到床上,神色间满是焦急。
见到赵俊臣这般模样,德庆皇帝心中的怀疑再次消减,只剩下了一丝一毫,就等温采宁诊断确认了。
快步走到赵俊臣的床头,按着赵俊臣的肩膀,德庆皇帝宽声说道:“俊臣,朕来看你了,你也不必多礼,既然身体不便,也就不要再守那般君臣礼制了,好好休养身体为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摄政大明 第八十八章.德庆私访(下).
赵俊臣的演技,不似方茹那般自然而然、恰到好处,这种事情其实最需要天赋。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官场磨练,赵俊臣也已经可以做到心里想一套,脸上另一套,谎话连篇而面不改色了。
所以,在听到德庆皇帝的宽慰之言后,赵俊臣一脸强自镇定的模样,但神色间的感动与激动,却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了,被德庆皇帝按着靠坐在床头后,赵俊臣声音之中满是虚弱,亦满是自责,道:“陛下,臣给您添麻烦了,您就这样出宫,若是传了出去……”
德庆皇帝伸手一挥,打算了赵俊臣的话语,声音宽和:“你的病情朕已是知道了,积劳成疾,心力元气耗损,正是因国事而起,既然如此,朕来探望你,本就是理所当然。”
说话间,德庆皇帝却突然一叹,说道:“不过,你给朕添了些麻烦,倒是真的,如今因为你突然病倒,这南巡的准备事宜,朕却没什么知心人可以托付了,虽然太子河几位阁老都向朕举荐了一些人选,但各有各的短处,不似你般能让朕放心。”
德庆皇帝满是感慨,但眼中余光却紧紧盯着赵俊臣的反应。
赵俊臣虽然面色虚弱,却神色坚决,想也没想,急声说道:“陛下,臣的身体不碍事的,只要休养一两日就可痊愈,难得如今国库充裕,陛下您又对这次南巡期望极高,其他人不明陛下心思,怕是很难让陛下满意,并非臣自大,但这件事除了臣,怕也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所以这南巡的安排,还请陛下交付于臣,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说话间,赵俊臣似乎想要证明自己身体无碍,又强撑着意欲起身,但不出意外,却再一次跌靠在床头。
而这般作为,似乎也耗尽了赵俊臣残余的最后一丝体力,身体动弹不得之余,苍白的脸色上,愧疚、焦急的神色,也愈加的明显。
见赵俊臣这般模样,德庆皇帝还未有所表态,但跟着德庆皇帝进来的方茹,却忍不住又是一阵低声抽泣,眼眶红红的,看着赵俊臣强自挣扎的样子,眼中满是心疼,想要阻止,但看了德庆皇帝一眼后,又贝齿轻咬,犹豫着没有行动。
方茹的这番作态,引起了德庆皇帝注意的同时,却也让德庆皇帝想起了方茹之前的那番话语——“老爷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忙于政务,审阅折子之际,常常拖到子时往后也不能休息,连带着食欲也颇为不振,每日用食,比之往前,少之又少,妾身虽有心劝谏,但老爷就是听不进去,只说什么如今朝中财政渐宽,银子得来不易,如今花销出入甚多,要为陛下好好看管才是……”
两相联系,即使对于赵俊臣的突然病倒,德庆皇帝依旧存着些许怀疑,但心中依然不由的生出些许感动。
再次拍了拍赵俊臣的肩头,德庆皇帝缓声说道:“俊臣,既然如今国库充裕,诸般银钱出入,你又何必盯得那么紧?那些账目,掌握个大概就是了,你从前不是曾对朕说过,‘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如今又何必要如此耳目清明?朕可是知道,前几日为了一些布匹绸缎,你险些都把内廷逼入绝境了。”
赵俊臣叹息一声,语气愈加的虚弱了,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终于开口:“陛下,正因为如今国库内库银钱充裕,臣才必须要紧紧盯着,陛下您之前不是说过,要仿江南园林,建一处皇家避暑之地吗?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甚至连地点都选好了,就在热河,那里夏季温和多雨,秋季凉爽宜人,离京城也不远,最是合适,只是这般建造,前后花销极大,臣得陛下信任,国库内库两边都管着,自然需要早做准备。如今能多留一分银子,将来那避暑之地建造之时,可用的银钱也能宽裕一分,总要让陛下满意才是。”
赵俊臣的这番回答,显然是在德庆皇帝的意料之外。
他没能想到,赵俊臣的想法,竟会是如此。
沉默了片刻后,德庆皇帝却没有接话,反而话题一转,淡声说道:“朕这次来看你,把温采宁也带来了,温御医的医术,向来是太医院之首,由他为你诊断,朕也安心。”
说话间,德庆皇帝转头,向温采宁吩咐道:“温太医,你来为俊臣诊断一番,看看俊臣的身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采宁点了点头,来到床头,伸手为赵俊臣把脉。
然而,手指刚刚搭在赵俊臣手腕上,温采宁就是不由一愣。
无他,赵俊臣的胳膊实在是太冰凉了些,肌肤也实在太僵硬了些。
这是因为,自德庆皇帝出现之后,赵俊臣就把一颗玉石压在腋下,而这般手段固然可以控制脉搏,但同时也阻碍了血液循环,时间稍长,臂膀处的体温就会降低,肌肤也会变得僵硬。
而用这般手段修改脉象,体温降低与肌肤僵硬,正是最大的破绽。
只是,正如方茹所说,这般下九流的小手段,瞒不过行走于民间的赤脚医生,但想要瞒过一向只为达官显贵们诊病的御医,碍于经验见识,却反而容易。
所以,温采宁虽然感到奇怪,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咎于体虚加风寒的缘故,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为赵俊臣诊断着。
诊脉结束后,温采宁又向赵俊臣询问了些身体的状况与感受,虽有些迟疑,但还是得出了结论,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赵大人的脉象确实奇怪,虚弱无比,时有时无,不过结合赵大人的描述,应该是积劳体损之症,需要多加休养。”
随着温采宁的禀报,德庆皇帝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疑虑,终于彻底消除。
赵俊臣却面色急切,向温采宁追问道:“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痊愈?如今朝堂之上,正值多事之秋,我的身体可拖不得。”
听赵俊臣迫不及待的追问,德庆皇帝叹息一声,拍了拍赵俊臣的肩头,说道:“俊臣你虽病的不巧,但生老病死,总是不如人意,你接下来安心养病就好,户部那边,朕是不会让别人插手的,你放心就是,只是南巡的诸般安排,怕是要另行安排了。”
见赵俊臣似乎有些不甘,德庆皇帝又是一声轻叹。
心中再无疑虑之后,想及赵俊臣的忠心表现,德庆皇帝突然又说道:“俊臣,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仅朝廷的银钱安排,以及庙堂上的明争暗斗,就是太子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怕也让你寝食不安吧?”
赵俊臣面现惊色,迟疑片刻后,却是沉默不语。
德庆皇帝缓缓道:“朕在这里,给你留一句实在话,只要你用心为朕做事,只要朕还在位,这庙堂之上,朕就不会让人与你为难。”
………
“只要你忠心为朕做事,只要朕还在位,这庙堂之上,朕就不会让人与你为难。”
在不久前,德庆皇帝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去了。
赵府上下,如今大都前去恭送德庆皇帝离开,赵俊臣虽有心相送,却被德庆皇帝阻止了。
此时,赵俊臣正靠坐在床头,心中回想着德庆皇帝的这句保证,神色间似喜似忧。
这次德庆皇帝微服私访,赵俊臣与德庆皇帝,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德庆皇帝确认了赵俊臣的“病情”,而赵俊臣,则得到了德庆皇帝的这番保证。
或者说,赵俊臣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德庆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与底线。
事实上,这次装病,赵俊臣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德庆皇帝表现忠心,用尽各般手段,尽可能的感动德庆皇帝,加重自己在德庆皇帝心中地位之余,亦趁机试探德庆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与底线。
至于与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三人的合作,陷害太子朱和堉等等事情,则只是顺便为之。
德庆皇帝这次微服私访,虽然出乎赵俊臣意料之外,但就算没有这次微服私访,在明天的早朝上,赵俊臣依然会上演一出“带病上朝”的戏码,只是效果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罢了。
“只要我忠心,只要你还在位,我就能确保无忧吗?”
回想着德庆皇帝的保证,赵俊臣喃喃自语,但却没有什么开心放松的样子。
对一位帝王而言,这番保证,固然已是恩宠至极,但赵俊臣却明白,保证只是保证,但德庆皇帝会不会遵守这番保证,却是另一回事了。“说话算话”、“遵守承诺”之类的品质,并不属于帝王,所谓“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也只是一种伪装罢了,若说翻脸如翻书,怕是没谁比帝王们更加熟练。
更重要的是,这番保证,德庆皇帝设定了两个前提,一个是“继续忠心”,一个是“自己还在位”。
而这两种保证,本身就是一个前后矛盾的驳论。
若是继续为德庆皇帝忠心办事,以德庆皇帝的性子,赵俊臣就需要不可避免的继续为德庆皇帝背黑锅,如此一来,赵俊臣在朝野间的名声越来越臭,等德庆皇帝退位或者百年后,改朝换代下,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即位的帝王,又如何能放过赵俊臣?
“高宗对秦桧,世宗对严嵩,乃至于乾隆对和珅,怕是都有过类似的保证吧?不过,总算知道了德庆皇帝的态度底线,心中也能安定一些。而且有了这番保证,接下来在庙堂之上,我若是动作大了一些,德庆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底线态度究竟为何,一直是压在赵俊臣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让赵俊臣总是不能安心。
但如今,明白了这般态度底线后,赵俊臣却依旧没有轻松之意,反而开始思考一些更深远的事情。
………
就在赵俊臣暗思着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房门轻敲。
“少爷,我回来了。”
门外,却是许庆彦的声音。
许庆彦没有做戏的天赋,所以德庆皇帝来的时候,虽然方茹的身份地位并不合适,但诸般应对之事,赵俊臣还是全都交给了方茹负责。
而事实证明,方茹做的确实很好,甚至超乎赵俊臣的想象,赵俊臣之所以能取信于德庆皇帝,并让德庆皇帝在感动之余,甚至向赵俊臣做出了承诺,方茹前后的诸般表现,堪称首功。
至于许庆彦,为了避免他露出马脚,赵俊臣让他暂避了。
“进来吧。”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许庆彦推门而入。
“陛下离开了?”
许庆彦点头道:“刚刚离开。”
赵俊臣又问道:“陛下私访的消息,可传了出去?”
许庆彦一笑,说道:“虽然陛下叮嘱过,这次私访要尽量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但来探病的几位朝中官员,在咱们的安排下,却正好看到了陛下离去。如此一来,怕是一天之内,朝野之间就会都知道陛下来访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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