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录

李乘风想了想，道：“那弟子姑妄言之，掌门姑妄听之？”
马千里微微一笑，道：“那我便洗耳恭听。”
李乘风见马千里随和亲近，一点也不像一派掌门的样子，他便大着胆子说道：“弟子窃以为，一派之兴衰在于公平公正，在于光明正大，在于制约平衡！”
马千里等了一会，见李乘风没有继续往下说，便微微颔首，道：“还有么？”
李乘风摇了摇头，道：“弟子一时想不起来了。”
马千里道：“这公平公正，怎么说？”
李乘风道：“修行门派之中贫富差距极大，地位高低极大，贵贱差距极大，彼此之间互不相同，甚至互不往来，互相仇恨，这显然是不利于一个门派的壮大发展。”
马千里微笑着看着李乘风，不置可否，道：“你接着说，光明正大又是何意？”
李乘风说到这里，索性放开说道：“一个门派若到处都是蝇营狗苟，到处都是钻营奉承，到处都是潜藏规则，到处都是暗中算计，有功之人不能赏，有德之人不能任，有能之人不能上！不仅如此，反而他们还要提防小人暗算陷害！试想，这谁又能安心正大的修行，谁又能理直气壮的为门派效力呢？而且，身为名门正派之人，为人身不正，行不矩，思不善，山上欺压同门，山下残害百姓，这让同门如何看待自己，这让世人又如何看待我们？”
李乘风这番话显然就只差指着千山雪的鼻子骂街，而且句句诛心，字字藏刀，但他依旧没有说完：“正所谓名正言顺，名若不正，言则不顺！一各门派若是名气不佳，名声不好，那这个门派说话又哪里来的底气和信服力？若是靠武力压人，那与江湖帮派又有甚么区别？难道我们修士都是一群修炼了功法的江湖混混么？”
这一句话厉害极了，李乘风想起同安血案，忍不住一时间热血冲头，把憋在心里面许久的话终于一股脑儿的当着掌门人的面说了出来。
刚说完，李乘风便后悔了，心中噗通乱跳，一阵后怕，低着头满头大汗。
李乘风心中暗道：“李乘风啊李乘风，你是真把自己当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掌门让你说，你居然真的什么都敢说？”
马千里却出乎意料，依旧笑眯眯的没有生气，他接着说道：“那制约平衡，又是什么意思？”
李乘风这时候是真不敢继续说了，他生怕触怒了掌门，之前自己努力的一切全部白费，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组织着措辞，道：“弟子窃以为，灵山之中四天阁最妙之处在于互相制衡，而不是一家独大，又或者是永无止境的陷入内斗消耗之中……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马千里不置可否，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道：“嗯，还有么？”
马千里越是这样，李乘风心中越是没谱，他低声道：“弟子都说完了。”
马千里笑吟吟道：“你不是一肚子委屈牢骚么？这就说完了？”
李乘风满脸羞惭：“弟子放肆无礼，还请掌门责罚！”
马千里微微笑了笑，道：“李乘风，你来看看，你看这山，它和别处的山，有什么不同？”
说罢，马千里指着不远处的山，悠悠的说着。
李乘风定睛一瞧，却见不远处的山峰正是神女峰，他自然知道马千里这话里面充满了玄机，不可能只是问他这山和他山有什么区别。
李乘风想了想，说道：“此山非彼山，彼山亦此山。”
马千里瞥了李乘风一眼，笑了笑，道：“你倒是滑头，但你也没有说错。山与山都是不同的，但归根结底，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天底下不论什么山，它首先都是山，有形状，有山石，有泥土，有小溪，有万物生灵。有一切的美好，也有一切的腐朽。你在这山看到的黑暗与腐朽，可你以为其他山就没有么？不，都有！生命有生就有死，有阳就有阴，有蓬勃就有腐朽，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规律。”
“你说的都对，可你却并没有说到根子上。”马千里语重心长的说着，那姿态仿佛不是在跟一个初次见面的新人弟子说话，而是在跟自己的贴身心腹说话。
李乘风恭敬道：“还请掌门赐教！”
马千里走到李乘风跟前，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李乘风，道：“保持一个门派蓬勃发展的方法只有一个：流通！”
李乘风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装傻为好，便道：“还请掌门解惑！”
马千里一眼就看穿了李乘风的心思，但他没有去计较，只是道：“一个门派一定要能够上下流通，左右流通！上下流通保证优胜劣汰，左右流通保证互通有无。可是……灵山派已经很久没有上下流通，更没有左右流通了！”
说罢，马千里又逼近了一步，他一字一顿，字字千钧的说道：“不仅是灵山派如此，整个修行界，整个九重天也是如此！李乘风，你能否解释解释，为何九重天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接纳过一个修士成仙了？”
李乘风脑海猛的一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马千里要亲自见自己，也终于明白马千里为何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跟自己说这么多，最终就是要说这样一句话了！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乘风刹那间心中怦怦乱跳，思绪如电：自己该如何应对！





破天录 第612章 大破大立忧天劫
李乘风想了想，非常仔细，极其谨慎的说道：“掌门师伯所说，弟子实在不知。”
马千里盯着李乘风，道：“哦？”
李乘风被这轻飘飘的一个字说得汗出如浆，他低声道：“挟太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马千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为长者折枝，非不能也，是不为也。”
李乘风如针在背，他自然知道马千里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借用圣人所说的名言打机锋，李乘风告诉马千里，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不想告诉马千里，而是他实在做不到，就像是把太山夹在咯吱窝下面跳入北海一样，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马千里立刻用圣人所言的下半句来反问李乘风：这件事情就如同为长者折一根树枝一样简单，并不是你做不到，是你不想做而已。
在马千里看来，李乘风是转世金仙，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九重天一百多年不接纳任何修士成仙。
可马千里不知道的是，李乘风对于前世的记忆根本就是碎片式的，他至今都没有完全弄明白，为什么他会和孙义绝反目成仇，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居然还动员了九重天所有的仙人来围攻自己？
这些都弄不明白，李乘风怎么可能会知道为什么九重天一百多年不接纳修士成仙？
可关键问题是，李乘风绝对不能当着掌门的面承认自己就是转世叛仙，他怎么认为，那是他的事情，但李乘风绝对不能当面承认，这是一个基本原则问题。
一旦承认，那便是口供，等于亲自送上把柄给对方，将自己的脖子送到闸刀下面去。
这样的蠢事李乘风绝对不会去做。
可是不承认，掌门又会觉得自己跟他耍心眼，白白葬送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李乘风一时间左右为难，他想了想，道：“弟子若是知晓，又岂会自投罗网？”
马千里盯着李乘风好一会，似乎对他这个答案既满意，又不满意。
满意是，李乘风话中暗示了他的确是转世叛仙，虽然没有确凿承认授人以柄，但是潜台词已经承认。
不满意的是，他依旧一口否认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九重天一百多年不接纳修士成仙。
马千里也不再紧逼，因为他知道步步紧逼下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他微微笑了笑，道：“我便是随口一问，你且下去吧。另外，记住，你是灵山派的弟子，不仅仅是藏剑阁的弟子！你的未来无可限量，切勿自误！”
李乘风心中一凛，知道马千里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只记得搞派系斗争，沉迷于天阁内战，而忘记自己同时还是灵山派弟子，而且马千里同时也在暗示他：自己未来前途无量，不要自误！
前途无量？什么才是前途无量？成为天阁阁主？
照这样走下去，李乘风有极大概率将来会成为藏剑阁的阁主，因为……实在是没其他人了。
这种极大概率发生的事情，又岂是前途无量？
而如果不是这样，那阁主再往上，就是掌门！
莫非……掌门看好自己将来接任灵山派掌门？
李乘风心中猛的一跳，随即便哑然失笑，心中很快将这个念头驱赶了出去，随即又往下想：自误？
什么又叫做自误？
或者说，李乘风做什么事情，才算是会触碰到马千里所不能容忍的底线？
眼下李乘风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触碰到马千里的底线，因为马千里愿意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便是明证。
李乘风心中飞快的思索盘算着，他恭敬的辞别了马千里，原路返回，在看到孔云真后，他恭敬的朝孔云真一礼，却见孔云真用一种极为不善的目光看着他，李乘风心中暗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方才的说话……
孔云真目视着李乘风下山后，他快步走到马千里跟前，急切的说道：“师兄，这李……”
马千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头顶，道：“你抬头看……”
孔云真一愣，愕然抬头，马千里又道：“你看见了什么？”
孔云真无奈的说道：“云彩……”
马千里道：“云彩之上呢？”
孔云真想了想，道：“日月繁星……”
马千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日月繁星之上呢？”
孔云真又想了想，明白了过来，道：“是九重天。”
马千里微微颔首：“不错，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叫做九重天。那么，你应该知道，传说中在九重天之上还有一个世界，你就不好奇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么？”
孔云真苦笑道：“师弟愚钝，只怕这辈子都进入不了九重天，只能沉迷于这凡世间的世俗凡事了……”
马千里微微叹息道：“师弟，你当初修行是为了什么？”
孔云真愣了一下，低声道：“为了成仙……”
孔云真出身富贵人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他的初心的确是为了成仙，毕竟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他都有，那他除了变强成仙，还会去追求什么呢？
可是……漫长的修行之路一点一点的改变了他，磨耗了他的雄心壮志。
马千里轻叹了一口气，道：“师弟啊，那你仔细想想，这一百多年来，可有修行人成仙？”
孔云真一愣，随即他目露惊怖之色，摇头颤声道：“没有……”
马千里点了点头，道：“你眼里只看到了灵山派的困境，却没有看到整个修行界的困境啊！灵山派现在固然如同一潭死水，左右斗殴，上下厮杀，下面的拼命想要往上爬，可上面的却又忌惮打压。这李乘风若不是机缘巧合进了藏剑阁，只怕现在也泯然于众生，或者在藏锦阁被人害死，或者在藏清阁被欺凌而逃了……”
孔云真满脸羞惭，道：“师弟管教无方，还请掌门师兄责罚！”
马千里摇了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这是天底下任何一个树大根深的大修行门派都要面对的问题。这也是整个修行界的问题！而这件事情的根源就来源于九重天！九重天一百多年不接纳修士成仙，就导致修士没了目标，他们修仙无望，就只能沉溺于内斗，争权夺利，互相厮杀……”
孔云真低声道：“所以……掌门师兄认为，这李乘风……”
马千里道：“是的，也许，能解开这个困境谜团的关键钥匙，便在他的身上了！”
孔云真想了想，苦笑道：“可是……现在四天阁矛盾不可调和，接下来的天阁之战只怕……如果不强力弹压，只怕会杀个血流成河啊！”
马千里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道：“正所谓大破大立，不破不立！而且，你只看到了几日后的天阁大战，却没有看到真正的危险来源于何方！”
孔云真一惊：“真正的危险？”
马千里抬头看向天空，看着远天处那厚厚云层中隐隐翻滚的红光，他声音低沉的喟叹道：“是啊……天有……不测风云啊！”




破天录 第613章 骤逢惊闻断琴弦
灵山，藏锦阁，天孤峰，千山雪府邸。
此时的千山雪正在带着他的乐者和舞者们排练着他的传世名作《将军宴》。
虽然这一首乐曲还为正式面世，可哪怕是再害怕，再恐惧千山雪的乐者和舞者，她们都能断定，这一定是能够超越《战九狱》的绝世佳作。
《战九狱》是千山雪的传世名作，为千山雪十年前所作，在神京的天骄楼首次演出面世时便震惊世人，在神京引发巨大轰动。
要知道，神京作为疆土千万的大齐，汇聚了无数精英，天下名妓云集，文人雅士如雨，顶级乐者和顶级舞者都多如牛毛。
看名字便知道“天骄楼”，天之骄子所在的场所，只有天下顶级艺术家才有资格登台演出，这里每一个登台者无不是名动天下的乐者或者舞者，又或者是传奇戏者、云中歌者，可千山雪初一登场便依旧震撼了所有人！
作为修士，千山雪登场时受到了无数的质疑和嘲讽，那些乐者、舞者、戏者和歌者他们平日里虽然敬畏修士，可在戏曲舞蹈的殿堂，他们是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修士的，认为他们都是一群附庸风雅之人，心里面只有所谓的天道，只知道无止境的变强。
虽然当中不乏善琴者，善舞者，可是在音律舞蹈的殿堂，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因为这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他们是专业的，而这些修士都是玩票的！
来天骄楼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当中固然有附庸风雅之人，但更多是累世富豪，数代贵族，常年的家风熏陶和培养，早就让他们具备了极高的艺术鉴赏能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艺术的领域，绝对没有任何的弄虚作假！
李乘风可以用他的诈术和计谋在擂台上征战厮杀，可是在这样的舞台上，是不是真金白银的真货，一亮相全场立刻便知！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山雪的横空出世，打破了这个壁垒。
他以绝世天资和盖世才华，震撼了天骄楼楼上的每一个艺术家，同样也震撼了楼下的王公大臣、富豪贵族们。
那一夜，千山雪的大名传遍神京，名留青史。
不是以天才修士的名义，而是以一名绝世艺者的名义，是的，艺者！这是皇帝赵百忍在观看了千山雪的《战九狱》后为他专门独创的一个词汇。
因为千山雪已经突破了对于单纯乐者、舞者、戏者和歌者的概念。
在当晚史官观看了这一场惊世表演后，在《修士.千山雪传》中这样评价千山雪：“京中善艺者盖集云从，然多为一技之长独立于世，能身怀两技者，即为花魁或班头，足以流芳百世。然千山雪所善者，歌、舞、乐、编、创，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其才华冠绝当世，无出其右者！”
战九狱中千山雪独创了三幕式的戏剧表现形式，又独创了男女装扮、舞蹈现场角色互换的表演方法和技巧，光这几点便足以震惊世人，流传千古，更何况他所创所做的词曲尽皆优美华丽，令人如痴如醉。
而这《将军宴》中，千山雪不仅依旧保持了词曲俱佳的创作风格，同时开始大胆的运用五弦琵琶，并将五弦琵琶提升到了整个乐团中的核心地位，甚至不惜将明珠推到了主演奏的位置，而他自己则心甘情愿的用古筝为她伴奏。
千山雪府邸的这些乐者和舞者，她们虽然都畏惧、恐惧甚至憎恨仇视千山雪，可是抛开这些感情因素不说，她们都是识货之人，知道大齐立国五百余年，但戏曲乐器的发展历史却有千余年，其发展早已经定型定格，光是在创新乐器，并大胆运用到乐队之中，并同时将其提升为主演奏，进而促使整个乐队演奏的风格和曲调音色音质的变化改进等一系列改革，《将军宴》便足以成为名留青史的经典名作，足以和他的《战九狱》并肩而立。
可是，对于这些乐者和舞者而言，她们的心思却并没有放在即将名留青史之上，即便她们都知道，在一两个月后，她们就将跟随千山雪前往神京然后在天骄楼上进行表演，那时候她们的名字将一同被写入历史。
但……天底下可有朝不保夕的人会去想着青史留名？
“铮”的一声响，千山雪指下的一根琴弦陡然而断，大堂中将军宴第二幕的《念奴娇》曲调戛然而止。
一时间所有乐者和堂中的舞者都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全部瞬间僵在原地，她们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
大堂中安静得渗人，甚至乐者或者舞者都能听见旁边同伴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灵山派的个人考核评级打得如火如荼，但千山雪根本不在乎，压根就不过问，在他看来，无论是谁最终胜出，都不过是他轻松碾压的蝼蚁。
他太过于孤高，太过于桀骜，他眼里根本瞧不起这些人！
千山雪所有的心思都在这《将军宴》上，之前原本排了一半的《将军宴》因为五弦琵琶的横空出世而全部作废，追求完美和精益求精的千山雪不仅废掉了之前所有的乐谱，甚至把之前所有编排好的舞蹈也全部作废。
这一下导致时间变得无比紧迫，千山雪为了赶时间，本来就暴躁暴戾的性子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暴虐残忍，光是不到十天的时间里面，便已经有三名乐者和两名舞者被千山雪一掌拍成了粉末。
可那些补充进来的新乐者和舞者，她们又因为不熟悉而迟迟跟不上进度，这使得千山雪更加的躁怒，也多亏明珠大着胆子提醒，让千山雪明白他这样肆意杀人只会导致整个配合进度无限延后，他才克制了自己的暴躁脾气。
可是，当千山雪弹奏的琴弦突然绷断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当千山雪抬起头来，目光阴鸷的看向她们时，有胆小的甚至当场低声哭泣了起来，可她们又不敢发出声来，只能是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千山雪过了一会，他才阴沉沉的说道：“何人在外面偷听？”
众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千山雪不是因为她们的失误才弹断琴弦。
门外过了一会才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师弟战齐胜有要事禀报。”
千山雪眼中迸出一缕杀机，他手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拂发出铮铮声响，杀气四射：“滚！！”
这个声音停了下，但依旧说道：“掌门出关了，接见了李乘风。”
“砰”的一声响！！
千山雪立刻失态的惊然而起，跟前的古琴都翻倒在地上，砸在众人心中猛的一颤！
“什么？！”




破天录 第614章 密谋相助藏杀心
千山雪脸色之难看，让人不寒而栗。
每一次这个时候，都会发生一场血案，虽然最近两天千山雪很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杀人欲望，但当他愤怒的时候，却像是高高举起的闸刀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更加的在心灵上折磨她们。
千山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四周空气仿佛冰山雪原的寒风，冰冷刺骨，让这些乐者和舞者们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直到千山雪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大堂之中。
这时候所有人这才微微觉得周围的空气一松，直到她们听见千山雪和门外的战齐胜快步离去后，她们这才彻底长出一口气。
当中有一个年级最小的乐者便抱着怀中的笙箫大声哭泣了起来：“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周围的乐者和舞者一个个骇得面无人色，靠近门口的立刻碎步快速的飞奔到门口向外探看一眼，离得近的立刻扑上前，捂住了这名乐者的嘴巴。
其他的乐者和舞者也都纷纷凑到近前，拼命对她做着噤声的手势。
这名身高不过一米五，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乐者被四名乐者和舞者七手八脚的捂住了嘴，整个脸几乎都被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惊恐含泪的眼睛，一如中箭待毙的小鹿。
整个大堂一时间所有人都凝固了，大堂中有的人紧紧抓着手中的乐器，支着身子，像是想要扑出去捂住那个女孩的嘴巴，又像是想要逃离这里；有的舞者僵在原地，身子微微蜷缩着，像是随时要下跪求饶；她们姿态各异，像一尊雕塑一样，眼巴巴，紧张无比的看着门口那名张望的舞者。
当她回过头来，惊魂初定的对她们点了点头后，她们这才松懈下来。
明珠此时快步上前，将捂着小女孩的几名乐者和舞者的手扒了下来，瞪了她们一眼，低声喝道：“你们要捂死她了！”
这时候她们一看，却见这小姑娘口鼻都被捂住，有人更是害怕她反抗大喊大叫，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脖子，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小姑娘就已经满脸紫红。
她们这才赶紧惊慌的松开手，明珠也赶紧上前帮这小女孩顺着气，柔声道：“青萝，你没事吧？”
这个叫青萝的小女孩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被明珠顺了一会气后，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明珠姐姐，我想回家……”
明珠轻轻掩住了她的嘴，低声道：“青萝莫哭，莫怕，再忍忍，再忍两个月就能回家啦！”
青萝哽咽的哭道：“青萝想娘亲，想爹爹！”
其他的乐者和舞者此时触景生情，一个个都眼圈发红，有些人更是低声抽噎起来。
但还有些人则眼含怒火，斜睨着明珠，眼神中深藏着仇恨与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