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录

赵小宝瞧见这广场密密麻麻的人群，他倒吸一口冷气，道：“好多人呀！这个广场这么大么？”
旁边一个年迈男子听见声音，扭过头来得意洋洋的说道：“小哥可是第一次来咱们神京？”
赵小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呀是呀！”
这男子得意的炫耀道：“这个广场叫神鼎广场，当中有两个高台，一个高台放置九鼎之一的铜锭，另外一个高台放置登闻鼓！而这样的广场呀，在神京就有九个！叫做九鼎广场！而这些广场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神京的神教广场，那广场……可比这个广场还要大好几倍呢！”
赵小宝朝着他行了个修士礼，道：“多谢老伯指点。”
这老伯瞧见赵小宝行礼的礼节，脸色微变，看见赵小宝身上的修士长袍，顿时流露出畏惧之色，连忙点头哈腰的弯腰还礼：“原来是修士老爷，折煞老朽了，不敢不敢！”
赵小宝还要再客气，却被人流挤得不停向前，李乘风也拉扯着他大声道：“你在干什么？还不跟上？”
就这么一会功夫，人流已经越来越多，四周聚集的人怕不是有十几万之多，李乘风拉扯着赵小宝，带着韩天行，三人一路向前使劲挤去。
这一路上他们三人仗着力气挤开众人，惹来众人一阵怒目喝骂，但他们瞧见三人的修士长袍也便纷纷偃旗息鼓，将脾气发作在了其他想要往前拥挤的人身上：“瞎了你的狗眼吶，挤挤挤，挤什么挤！小心你娘把你给挤掉了！”
三人也不知道挤了多久，忽然眼前一空，一片豁然开朗，却见广场中央部分被血卫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百姓们只敢在周围观看，而中间依旧有一片极为空旷的广场，靠东面的是一个约为十米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尊三四米高，几千斤重的铜鼎，想来便是九鼎中的一个。
韩天行此时忍不住卖弄起自己的见识与学问，他道：“瞧见没，这鼎便是定国九鼎中的一鼎，这九座鼎安置在神京的九个位置，分别对应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和中央这九个位置，代表镇守我大齐九方国土，永保安康的寓意。”
赵小宝好奇而贪婪的打量着，连忙点头，此时他很快瞧向另外一边，道：“咦，敲鼓的这人……”
李乘风此时呆在原地，觉得远处正在敲鼓的人非常眼熟。
在另外一侧登闻鼓高台上，正手持红缨铜棍，奋力敲鼓的人是个女子，这女子一袭白衣长裙，身材修长，乌发如云，远远看去不太看得清相貌，但那婀娜素雅的身段和气质却让人一见难忘。
尤其是这红缨铜棍重达百斤，光是粗细便有成年人小腿粗，寻常人拿都拿不起来，更不用说挥动了。
可在这女子手中，却挥舞如同树枝，举重若轻，每一下敲击在面积达十几平米的巨大登闻鼓上，便会发出一声震动大地的巨响。
这声音之大，震得离得近的百姓们都不得不捂住了耳朵。
“这，这不会是……”赵小宝忍不住吃吃的喊了起来，他话音未落，却听见旁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小宝吗！”
这个声音清脆如同银铃，便是在这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也清澈可闻。
赵小宝等人扭头一看，嚯，熟人，这不是小铃铛吗？
“你，你是……是……”赵小宝指着小铃铛，吃吃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小铃铛佯怒的叉腰上前，大咧咧的伸出手揪住了赵小宝的耳朵，嗔道：“怎么，这才多久，就不记得姐姐了？说，我是谁？”
赵小宝吃痛，哎哟哎哟的喊了起来：“小铃铛，你是小铃铛，快放手快放手！”
小铃铛嗔怒道：“是小铃铛姐姐！”
赵小宝连忙道：“是是，是小铃铛姐姐！”
李乘风上前对小铃铛一礼，道：“小铃铛，上面可是柳素梅柳真人？”
小铃铛这才松手，横了赵小宝一眼，道：“还是你有良心，一下就认出来了，心里面记得人，不像某些人呀，始乱终弃，转眼就忘！”
这话可说得古怪暧昧，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瞧着赵小宝，仿佛在瞧一个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的渣男。
赵小宝满脸涨红，羞愤交加，跺足道：“我，我才没有，我我哪里始乱终弃了，我，我跟你不熟，不熟！”
小铃铛见他这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声如银铃，脆如云雀，她自来熟的上前一把挽住了赵小宝胳膊，大咧咧的依偎在了赵小宝怀中，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宝哥哥，那从今天起，我们便熟了吗？”
小宝俏脸涨红，嗫嗫说不出话来，小铃铛用胳膊肘顶了顶赵小宝，撒娇道：“熟不熟嘛？”
赵小宝一个激灵，连忙道：“熟熟熟，熟得很，熟得很！”
这一下，连李乘风和韩天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们几人笑闹的时候，忽然对面人群中一队血卫从人群中分众而出，一名三品大员上前一指柳素梅，呵斥道：“何人敲响登闻鼓！”
这女子放下手中红缨铜棍，高声道：“凤梧阁，柳素梅！”
这里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柳素梅是谁，可凤梧阁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名三品大员正是京少尹，他自然知道凤梧阁的分量，心中暗自叫苦，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你敲鼓所为何事！”
柳素梅高声道：“状告同安太守徐涛欺君罔上，草菅人命！”
这声音刚落，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立刻鸦雀无声。
在神京生活的人都非常敏感，他们都很清楚，官府和修行界是两条互不交界的河流，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
可现在……凤梧阁的人敲响登闻鼓，竟然状告一地太守！
这意味着什么？
而且，一些对官场更敏感的人敏锐的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徐涛可是四皇子的人！
李乘风此时也脸色一变，他意识到：他不想选边站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破天录 第788章 背锅二侠坐针毡
同安的惨案是李乘风内心深处的一块疤，这块伤疤并不是战斗造成的阴影或者伤痕，而是他生而为人的底线被人狠狠触动，这份不平，这种愤怒让他想被烙铁狠狠的烫了一样，刻骨铭心。
李乘风知道，四皇子和太子的夺嫡之争他不能卷入，这是一个可怕的旋窝，被卷入进去以后，后果莫测。
可是，他更知道，他对于眼前这件事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首先，整件事情是他把柳素梅卷入进来的，他若是就在旁边看着，那等于甩锅给柳素梅，临阵脱逃，简直比伪君子还卑鄙无耻。
其次，这件事情触碰到了李乘风的底线，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再次，柳素梅不管怎么样也救过他，帮过他，他不能袖手旁观！
而对于大齐的老百姓而言，他们哪里知道这当中这么多的机关门道，他们只知道，这登闻鼓被一个修行人敲响了，这是大齐十几年来的头号大事件。
京少尹硬着头皮对柳素梅道：“凤梧阁乃是修行门派，为何在此敲鼓，为百姓申冤？”
这话说得居心叵测，刻意将修行界与老百姓分开，言下之意就是：您老人家是修行界的修士老爷，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啦！这些老百姓死多少，关你什么事！添什么乱呀！
柳素梅惊讶的看着这京少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非同安十万冤魂都不是陛下的子民么？莫非我等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么？”
这帽子扣下来，简直比天还大，京少尹的脸都黑了。
说得好听，你们大修行人无法无天，横行无忌，哪只眼睛又将朝廷将皇帝放在眼里了！
可柳素梅这话说得一点毛病也没有。
哪怕是乾坤神教，在法理上来讲，也是受皇室制约的，甚至乾坤神教的教主都要由皇帝来任命，这是当时太祖起兵与乾坤神教结盟时结下的盟约，白纸黑字写在纸上的，现在都留在深宫大院之中。
当初精明强干的太祖皇帝心想这位乾坤神教的教主指不定哪天就飞升成仙了，只要常远死了，他可以任命一个可以操控的教主，这样乾坤神教就成了皇室的看门狗。
可……皇帝却没想到的是……常远居然一口气活了五百多年！
而且现在都还活蹦乱跳，一点都没有要翘辫子的迹象！
倒是大齐的皇帝已经被他熬死了几十个了！
而随着神教势力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根深蒂固，皇室势力则逐渐式微，导致当初的条约已经是一纸空文，空有法理而毫无约束力。
京少尹深吸了一口气，他目光复杂的看了柳素梅一眼，道：“既如此，那便劳烦柳真人随本官来吧……”
柳素梅点了点头，她纵身一跃，便将巨大无比的红缨铜棍挂在了登闻鼓的旁边，这铜棍……离地足足两米多高。
赵小宝看着一呆，瞠目结舌道：“这么重，这么高，什么老百姓能拿下来敲得响？”
韩天行冷笑了一下，低声道：“还不是昏君庸臣出的主意！”
赵小宝不解道：“什么意思？”
李乘风低声道：“跟上，边走边说。”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跟着柳素梅往京兆尹方向而去，李乘风等人跟在人群中，边走边说。
韩天行道：“最早登闻鼓放那里，目的是开疆的太宗皇帝为了广开言路，为了给老百姓们一条能够上达天听的机会，让那些权贵们在欺压良善，为非作歹的时候有一点顾忌。”
“而我太宗皇帝的确是一代英主，他设立的登闻鼓极大的威慑了那些贪官污吏和不法士绅。因为太宗皇帝下旨：凡敲响登闻鼓之案件，京兆尹必须受理，并协同三司会审。”
“因此从全国各地但凡有冤情而不能得到解决者，纷纷不远万里前往神京，登高击鼓，最多者，神京一天敲响十余次登闻鼓。鼓声一响，便起杀戮，豪强贵族，贪官污吏无不胆战心惊！”
韩天行此时仰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景仰与向往：“整个元隆年间是大齐最为太平安稳的一代，大齐周边安定，神京更是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步。可登闻鼓的设置也给大齐带来了巨大的后患，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大量百姓绕过州府直接前往神京报案，这也给神京的京兆尹和御史台、刑部、大理寺这主管刑事的三司带来极大的压力。”
“但我太宗皇帝文武双全，文治武功皆超越开国太祖，威势一时无两，便是乾坤神教的教主常远都对其尊敬有加，他下的谕旨，谁敢玩忽职守，抗命不尊？于是……三司衙门只得拼命办公，疯狂扩招人手。”
说到这里，韩天行语气便低沉了下来，他低声道：“到了元隆二十一年，为了应对繁多官司，京兆尹和三司已经庞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而且当时世人以击奏登闻鼓为荣，有事没事都去敲两下，哪怕后来朝廷三令五申，严令重罚也屡禁不止。京兆尹和三司所带来的财政负担和巨大权职也给大齐留下了巨大的隐患。因此太宗皇帝驾崩后，继位的高宗皇帝便立刻开始着手削减京兆尹的人员与权职，并开始封堵前往敲响登闻鼓的百姓。”
韩天行嘿的一笑，低声道：“你们看到的那个巨大铜棍和挂那么高的位置，就是从高宗时候开始的，登闻鼓这么一改，天底下老百姓就都明白了：登闻鼓已经成了摆设，寻常百姓……没事还是不要去敲了！”
李乘风听到这里，一声喟叹：“日月东升，王朝腐朽，沉舟侧畔，千帆争流，古今亦然！”
说着，他对小铃铛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神京？”
小铃铛笑道：“来了有些日子了。”
李乘风立刻明白过来，柳素梅一定是知道自己来了才去敲这登闻鼓的！
李乘风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什么，跟在人群后面，沉默不语。
他们随着人流走了三条极长的街道，来到了已经堵塞得水泄不通的神律街，远远的便看到高耸巍峨的京兆尹门府，而在里面，京兆尹正严阵以待，准备受理这件极其棘手的案件。
大齐负责管理神京治安和处理案件的官僚机构便叫做京兆尹，而京兆尹的一把手官职也叫京兆尹，下设副手叫做京少尹，此二人负责管理经常治安事物。
看起来权职极大，但实际上这是人尽皆知的“背锅侠”。
在神京这块地面上，高官如云，修士如雨，随便扔一块砖都能砸到两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一旦发生案件涉及到他们，京兆尹京少尹又能奈何？
京兆尹一眼见到盈盈上堂的柳素梅，都没来得及感叹柳素梅之气质素雅高洁，容貌清美秀丽，他只是瞧见柳素梅这一身修士长袍便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他拿着眼睛使劲瞪着京少尹：小老弟，你咋回事呀？咋还带了个修士回来？你疯啦？修士老爷的事情，这是我们能管的吗？
京少尹也满肚子委屈：我能咋办呀？众目睽睽的，难道拒绝吗？人家敲响了登闻鼓，那就得受理呀？要不然吃御史台那些疯狗一奏折，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京兆尹满头冷汗，只觉屁股底下坐着的根本不是一张官府大椅，而是灼人火炉！
这大齐建国五百余年，京兆尹到现在也没受理过一桩修行人敲鼓鸣冤的案子呀！
这可咋办？
现场等，急！！




破天录 第789章 高堂挺身应人证
这时候京兆尹的门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前排百姓被挤得不断涌入门口，又被门口的差役赶出去，但又被后面的人流挤进来，如此反复，只一会前面的百姓和阻拦的差役都是汗流浃背。
李乘风和赵小宝等人身穿修士长袍，一路往里面挤去，倒是无人敢拦，他们站到门口便看见身着枣红色官袍的京兆尹正高坐大堂，他按着规矩，举起惊堂木，高高举起，正要拍下，震慑堂下之人，大喝一声“跪下”时，却猛然想起来：堂下这可不是随便欺负的老百姓，这可是凤梧阁的弟子！虽然不知道厉不厉害，可是凤梧阁可是有名的护短，惹了凤梧阁任何一个弟子，立刻就会蜂拥而出一帮老少娘们，不狠狠修理这人一顿，那绝不算完。
京兆尹很是尴尬，他举起惊堂木，悬在半空一时间拍不下去，两旁的衙役都眼巴巴的盯着他手中的惊堂木，只待拍下时，他们便要顿响下手中的杖棍，然后高呼：威武！
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堂审流程，可现在……京兆尹卡在半截，半天没下文，衙役们也都是有些尴尬坐蜡：这到底是落下还是不落下呀？
有机灵的已经猜到了京兆尹现在的狼狈境遇：这可不是一般人，普通流程可不能对这等人用。
好在京兆尹以往处理权贵案件也不算少数，颇有丰富经验，一旁的京少尹连忙道：“既是凤梧阁弟子，那便免了责罚，来人，快赐座！”
京兆尹心中松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旁边的副手一眼，默默的点了个赞，他看着柳素梅坐下后，便道：“请问高姓大名？”
柳素梅不顾四周各色贪婪的目光，她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柳素梅。”
一旁的京少尹提起笔开始记录，京兆尹又道：“为何击鼓？”
柳素梅道：“状告同安太守徐涛欺君罔上，草菅人命！”
京兆尹点了点头，他心中叫苦，脸色却是不变，又道：“可有状纸？”
柳素梅点了点头，向旁边看了一眼，小铃铛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堂中，惊得四周的差役一惊，警惕的看着她，京少尹更是眉头大皱，不悦道：“这里是神京，善用法术者，乃是重罪！”
小铃铛叉腰不悦的说道：“哎哟，你们这大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你要我怎么进来嘛！真是的，我……”
不等她说完，柳素梅低声喝道：“小铃铛！”
小铃铛撇了撇嘴，从袖口中取出一份状书，呈递上去，一旁主簿接过，递给京少尹，京少尹转递给京兆尹。
京兆尹摆着官威，十分有派头的接过，只翻开看了一眼，一目十行的一扫，顿时他脸色骤变，骇然失色，震惊的看着柳素梅：“上面所言当真！？”
柳素梅道：“千真万确！”
京少尹此时接过看了一眼，他也骇然起身，失声道：“这不可能！这，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素梅道：“约莫一个多月前。”
京兆尹这时候情绪激动，顾不得对方身份，他一拍案台，怒道：“这等一个多月前的惊天血案，为何现在才传来！同安为何没有一人上报！柳真人，就算你是修行中人，造谣生事，污蔑上官，那也是要受罚的！！”
柳素梅猛然抬头，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京兆尹，斩钉截铁道：“同安血案，十万冤魂至今不散！这等惨剧，只要派任何一人前往一问，便可得知真相！”
京兆尹怒道：“那为何神京至今方知！”
柳素梅冷笑道：“正是因为太守徐涛欺上瞒下，在同安一手遮天，事后又串通同僚，隐瞒消息，层层包庇，官官相护！整个安州现在都被封锁，百姓不得进出！”
京兆尹这个官职大概是整个神京官场上最难坐的一个位置，在这个位置上要想做得长，必须要有一等一的政治智慧。
柳素梅这么一说，京兆尹和京少尹立刻便明白过来，甚至已经全部脑补出了徐涛的各种“神操作”，他如何如何抛弃百姓，如何丧心病狂的颠倒是非欺君罔上，如何封堵百姓，杀人灭口……
京兆尹在神京见了无数黑暗无比，下流卑鄙的案件，可他还是被这等骇人听闻的大案所震惊，他一时间靠坐在高椅上，有些失神。
一旁的京少尹见状连忙低道：“此案可有证据？”
柳素梅点了点头，道：“有！”
小铃铛连忙将楚云的遗笔送了上去，京兆尹接过一看，眉头大皱，道：“可还有其他物证？”
柳素梅摇头道：“没有！”
京兆尹又道：“可有证人？”
柳素梅道：“同安主簿楚云便是证人！”
京兆尹立刻坐直，道：“楚云何在！”
柳素梅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楚云已被徐涛灭口。”
京兆尹眉头一皱，道：“那可还有其他证人？”
柳素梅盯着京兆尹，道：“同安城剩下百姓皆是人证！大人派去一查便知！”
京兆尹刚要说话，一旁的京少尹连忙对他打眼色，京兆尹立刻会意，开始推三阻四，使出甩锅神功：“那本官自会派人去查，你且……”
柳素梅立刻起身，她疾声道：“大人，徐涛已经畏罪潜逃！当今之际应当立刻追查徐涛！”
京兆尹又是一惊：“哦？徐涛已经潜逃？你如何……”
他刚想说，你如何得知，可转念一想，废话，人家是修行人，敢来告官，必然有所准备，没把人当场抓来，只怕就是因为人已经跑了！
京兆尹干咳了一声，半当中岔开了话题，道：“眼下只有物证没有人证，无法立案！但你所说，本官已经知晓，本官会上奏朝廷，具体如何处置，还要等候旨意！”
这话说得堂外一阵嘘声不断，小铃铛当下便怒道：“你们京兆尹不就有资格有能力派出捕头差役去查询此事的么！推三阻四，是不是也想包庇这等狗官！”
这话指桑骂槐，门外百姓轰然叫好，京兆尹和京少尹脸色发黑，很是难看，京兆尹更是强忍怒气，道：“只有物证而没有人证，确实无法立案！”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便是人证！！”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一名英朗男子昂然上堂，气宇轩昂，正气凛然，正是李乘风！




破天录 第79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柳素梅虽然活了一百多年，可她在修行之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修行之后更是深居凤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官场上的这么多道道。
这一次她虽然是有备而来，但却依旧忽略了告官或者说是立案的一些基本规矩，比较幸运的是，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如果是平民告官，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三十大板。
而这三十大板下去，一条好端端的人命，不死也去了一半。
在她看来，同安这么重要的大案，只要往外一捅，谁也瞒不住，因为同安固然死了上十万人，可剩下那些人可都是人证！
太守徐涛的罪证那是板上钉钉，谁也包庇不了！
可柳素梅这种憋在山中修行百年几乎与世隔绝的大修行人却忽略了一点：人心与政治。
同安惨案太守徐涛带头逃跑固然是罪无可恕，可其他官员呢？其他官员难道就英勇抗争了？
不，九成九的官员们都跟着跑了，如果怪罪下来，同安城官场要集体塌方，因此他们抱团取暖，拼命隐瞒惨案这是可以料到的事情。
为了抱住他们的性命与官位，他们不惜全城封锁，大开杀戒！
这便是人心最丑陋的地方，这也便是人性最黑暗之处。
而比人心和人性更黑暗更丑陋的……是政治！
政治当中最为丑陋的一面便是：官官相护！
派系是官场政治中无法避免的寄生肿瘤，任何一个官员都极难逃脱这个肿瘤的侵蚀，否则他们将在官场中茕茕孑立，难以独善其身。
而派系中的上下级关系更是堪比枷锁一样的存在，下级要对上级忠诚，等闲不能背叛，否则将来无人敢用；上级要极力保护下级，一旦他们保护不了自己的下级，以后将无人投靠。
越是地位高的人，这种枷锁便越是沉重！
柳素梅没有想到，京兆尹接到这个案件想到的不是为民伸冤，而是……这他妈的是个雷！不是他们这种人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