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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斛珠
青姈闻言轻笑。
出阁之后, 她就没再见过陈绍夫妇了,先前都是拿戴庭安伤势未愈的理由搪塞, 如今那俩按捺不住, 竟跑窦姨妈那里去了。
她捧着香茶慢慢啜饮,问道:“他们打搅姨妈了?”
“那倒没有。将军的名声谁不知道,他们哪敢呢。不过我还是担心,他们说不动窦姨妈, 会不会跑来侯府?到时候, 怕是会有些闲话。”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
虽说有戴庭安在,对付那俩轻而易举, 但她还是少添麻烦得好。
青姈遂淡声道:“那就说一声, 等我有空会去找。让他们等着。”
反正以戴庭安的手段, 既答应了帮她深查此事, 想必不会耽搁得太久。
青姈耐着性子养伤,静候消息, 待伤势稍愈,没等她开口,戴庭安就先提了此事。
清晨用过饭,夫妻俩到静远堂给老侯爷问安毕,回院的路上,他踩着春光,淡声道:“交代给魏鸣的事都办妥了,少夫人,你打算哪天去兴师问罪?”
男人身姿颀峻,觑向她时,清冷的眼底藏着笑意。
给陈绍夫妇跑腿,运死鼠入京的那人姓郑,原是京城医馆里的学徒,后来发了横财,去京郊开个医馆当掌柜,成家立业。魏鸣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人,逼问清楚经过后,便将他“请”进侯府,关在后院的空屋里。
青姈跟着戴庭安过去,看了那人一眼。
看着挺周正的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盘膝坐在角落地上,垂头丧气地像是已认命。
魏鸣开了锁审问,那人当着青姈的面,尽数招供。
据他所说,当初是陈绍找的他,委以重金,冒险运疫区的死鼠进京。他虽不知陈绍夫妇要害谁,却知道这事关乎人命,来京城前就写了供词藏好,当做后路。后来,陈绍果然想灭口,找他的麻烦,他便以供词威胁,说他若出事,定会有人抖出此事,陈绍这才罢手。
于是这件事便无风无浪地瞒到了如今。
青姈静静站在门口听着,诸般推测都被印证,她攥紧了手指,脸色微微泛白。
原委查明,凶手落网,剩下的就只是对簿公堂。
戴庭安好人做到底,等青姈亲笔写了诉状,他拿出去交予魏鸣,由魏鸣到京兆尹跑腿办事,只等审案之日,青姈亲自去看那俩人的下场。这种事不难办,魏鸣袖好诉状,又禀报了几件事,末了迟疑道:“还有件事,属下……”
他声音微顿,戴庭安抬眉,“说。”
“还是关于少夫人的。”
“嗯。”
“前晌去徐相府上拜访,碰见了徐姑娘。”他迟疑着,见戴庭安并无愠色,才道:“徐相的意思是想等主子有空时,他暗里过府相会。或者夫人得空时,徐夫人找个由头来拜会。恐怕,还是为徐姑娘的事。”
他说罢,见戴庭安眉目沉着没出声,心里有点发虚。
魏鸣是自幼被戴毅挑中培养的,记事时就跟戴庭安同吃同住,同受教导。在塞北的时候,戴庭安带着兄弟们去侦察、去诱敌、去冲杀,那都是拿性命去搏的事,他每次都是逆着如潮的敌军冲在最前面,在撤退时殿后收尾,魏鸣则跟影子似的陪在身旁。
自幼生死相托的交情,迥异于寻常主仆。
再凶险再艰难的事,魏鸣都能毫不迟疑地为他办,唯有涉及女人的,魏鸣也生疏得很。
那位徐姑娘慧眼识英雄,虽不知徐相跟戴庭安的牵扯,却在两三年就暗许了芳心,这事徐相曾暗示过,周氏也颇喜欢那位知礼端方的姑娘。只是戴庭安没那念头,周氏也不敢乱说,只剩徐姑娘深藏心事,暗盼佳期。
如今徐相挑出此事,想必姑娘是到了论婚事的年纪,要求个定论。
他没敢多嘴,只拱手躬身。
戴庭安拧眉看着桌上的青山砚台,片刻后沉声吩咐,“告诉徐相,我已有妻室,不必让人虚耗年华。往后若是事成,朝堂内外,定不会亏待他的劳苦功高。”
这意思,便是断然拒绝了。
魏鸣拱手应是。
谈及女色,倒提醒了戴庭安另一件事,遂细问陈文毅案子的进展。他受伤卧病,拿出垂死冲喜的姿态,一则是内外交困,不得不稍避风头,再则是为引皇城司出手,严查肃王。皇帝雷霆之怒、皇城司步步紧逼之下,肃王方寸大乱,正好给他空隙深查旧案。
而部下也没辜负他的期望。
魏鸣出了书房,将负责此事的副手召来,禀明详情。
等那副手事毕退出,戴庭安面色的冷清已凝为沉厉,修长的手指按在桌上,半晌后抬眉,朝魏鸣吩咐了几件任务。
魏鸣领命,神情微有些凝重,“主子打算动手了?”
“夜长梦多,皇帝多疑,藏不了太久。这次既见了血,务必咬死肃王,借着陈文毅的案子,至少得拿掉他封号爵位。剩下恭王和梁勋——”戴庭安唇角微动,渗着几分冷意,“日过中天,也该让位了。”
语声沉冷,魏鸣从中嗅到刀兵杀伐的味道。
他霎时绷紧了脊背,“属下这就去办!不过届时京城里怕是会很危险,夫人久经风浪,自然不惧。少夫人毕竟年少,是不是该避避风头?”说到这,就势补充道:“先前主子吩咐我在塞北挑个住处,已选好了,将军随时可送人过去。”
那住处的用意,戴庭安当然记得。
是他娶青姈时打算过的,事成后送她隐姓埋名,到边地安稳度日。
然而此刻——
戴庭安脑海里浮起她的脸,有些苦恼地摆手,“暂时不用。”
在书房盘桓半日,将琐事处理毕,才只后晌。踱步出去走了一阵,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挪向垂花门,往内院的铁山堂走。戴庭安走在树荫遮蔽的甬道上,心里暗暗诧异。
回京后他刻意收敛,甚少出门赴宴,没公务时,多半留在府里。
不过从前多半都在书房,这阵子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就想到内院转转。
戴庭安信步而行,到得铁山堂,看到青姈坐在跨院里,正在池边喂鱼。春衫随风轻动,两人的低声言语时断时续,她侧脸含笑,唇角微勾。真的要送走吗?送到边塞安顿,从此后山高水长,再会无期?
他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其实要不是魏鸣提起,他几乎都已忘了这茬事情。
……
打官司的事有人跑腿,京兆衙门立了案,定于五日后审问。
染坊街的小院里,陈绍夫妇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了许久,没等来青姈的携礼探望和天上掉下的馅饼,只等到了京兆衙门的传唤。得知情由的那一瞬,夫妻俩险些瘫倒在地——当初窦氏死于鼠疫,陈文毅也曾深查过,却毫无所获。
夫妻俩原以为事情早已藏入尘埃,谁知时隔两年,竟会重新翻出来?
事情来得太过仓促,有靖远侯府的名头压着,衙役们更不敢有半点通融懈怠,不由分说,便将两人带走,以嫌犯的身份暂时关押。俩人在狱中苦熬了一夜,次日终于在公堂看到了青姈。
比出阁前更沉稳了,一身锦绣春衫簇新贵重,发髻间虽只用一支金钗点缀,却衬得她神采奕奕,明丽照人。那双桃花似的眼睛水灵如旧,却添了锋芒,跟在染坊街时的收敛隐忍迥异。
她的身后则是戴庭安,姿态有点懒散,神情却是冷凝,那目光跟锋锐剑刃似的,扫过两人时如刀子剐过。
陈绍夫妇心惊胆战,原打算来个咬死不认,直到人证被押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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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打死都没想到,青姈竟会不动声色地将那俩人找来, 大惊之下险些背过气去。
后面的事也就简单了很多, 人证俱全, 就只差真凶承认, 而陈绍夫妻虽有害人之心,却都是优渥娇养大的,没吃过苦头, 随便拿个刑具吓唬吓唬,就能吓得屁滚尿流。
案子很快便审问清楚。
是陈绍受了白氏的怂恿,怕窦氏腹中的男胎成了陈文毅的老来子后格外得宠, 抢走原本只属于他的家产, 加之陈文毅过于宠爱续弦的妻子, 陈文毅又时常斥责他年岁渐长却不懂事、没担当, 引得他心中不满,才会在白氏的连连怂恿后痛下杀手。
白氏对此供认不讳。
有骇人的刑具在面前震慑,又有神情阴鸷的戴庭安追根究底, 就连她怂恿陈绍行凶的缘由都问了个清楚——原来是她从前与人有私,被青姈的母亲不慎瞧见,白氏怕她将此事抖露出去, 日夜不安, 竟至于心生歹毒, 欲除之以绝后患。
而陈绍不知就里, 被她怂恿过后,竟真的当了主谋, 白白地害了继母和弟弟性命。
公堂森然威仪,白氏委顿在地,抹着细粉的脸色已是惨白,不敢对视戴庭安那锋锐如剑的目光,只朝着青姈哭道:“是我一时糊涂,做完这事就后悔了,少夫人,我是真的后悔了!”说这话,手脚并用便往跟前爬,待得脚镣轻响。
青姈面色冰寒,将她揪着的裙子扯回手里。
白氏抹着泪还欲再求,斜刺里戴庭安那只黑靴抬来,稍稍用力,便将她踹翻在地。
主审官轻咳了声,示意公堂肃静。
青姈敛袖,只将目光投向陈绍,不言不语,眼底却尽是冷嘲。
陈绍跪在当堂,落难后嗜酒沉迷,微胖的脸上血色尽失,死死盯着白氏,碍着公堂威仪没敢发作,眼底却几乎有血丝迸出——妻子暗里偷人,过后还怂恿他谋了继母的性命,不知此刻,他心里是何感受。
恐怕撕碎白氏的心都有。
青姈神情冷凝,转而朝堂上行礼,“陈绍夫妇居心歹毒,为谋害家母性命,不惜拿满京城的百姓儿戏,引疫区的死鼠入京,罪孽深重。如今罪行昭彰,人证齐全,请大人明断!”话到末尾,声音微微颤抖。
戴庭安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
久经风浪,看惯生死,他眉目冷沉,神情如深渊寒雨。
那双手却是暖的,握剑的指尖稍有薄茧,握着她,力道沉稳。
不出意料地,陈绍夫妇被问了死罪,杖责一百。牢狱里湿寒阴冷,两人被打得半身染血,昏迷不醒,离刑部复审死刑,再到秋后处决,还有漫长的时日,够他们在湿冷牢狱里苟延残喘地活受罪。
青姈没再看他们,只在回府后默默上了炷香。
下月中旬是母亲的忌辰,时隔两年,母亲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
青姈没在侯府里张扬这案子。
总归她是冲喜而来,当初孑然一身进了侯府,跟陈绍夫妇几乎断了往来,没半丝牵扯。而陈氏身在高门,自家儿媳妇的亲戚都未必看得入眼,更不会留意她,只有周氏心细,青姈怕万一有人提起,令她措手不及,便简略禀报给婆母。
周氏早知她母亲已死,听得缘故,也只能叹息。
翌日前晌,青姈去了趟泰和巷找窦姨妈。
得知当初的来龙去脉,窦姨妈哭了好半晌,将白氏和陈绍夫妇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也亏审案时她不在场,否则恐怕得当场跟白氏撕打起来。等不及忌辰的日子,姨侄俩骑了马,齐往郊外去扫墓。
青姈出门时带了韩四和常嫂随行,有他俩护送,自是无忧。
才过谷雨,春时将尽,天上阴沉沉的,在众人登山时下起了细如牛毛的雨,沾衣欲湿。待扫墓后回城,那雨渐渐大起来,催得行人匆匆赶路。
青姈回到府里时,衣裳被淋得半湿。
徐嬷嬷催着她换了干净衣衫,又去煮姜汤给她喝。院里满目朦胧烟雨,枝叶被打得青翠欲滴,青姈喝完暖暖的姜汤,坐在窗边发呆。徐嬷嬷知她有心事,也没敢去打搅,只同夏嫂取了熏笼慢慢熏衣裳,将换下的衣衫洗净熨平。
戴庭安进院时,入目唯有安谧。
厢房的窗扇半敞,隔着雨幕,她靠在窗畔,发髻松挽,一只手伸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探向窗口的海棠树枝,似在出神。他忽然想起来,今晨吃饭时,她曾提过一句,说要出城去给母亲扫墓,他因魏鸣有急事禀报,没陪她去。
看这神情,恐怕是扫墓后想念故去的亲人了。
戴庭安的脚跨在门槛,有点进退两难。
活了二十年,她没有哄姑娘的经验,这事儿要换成魏鸣他们,过去拍个膀子就算安慰了,可青姈不行。他还记得在宿州时,她拿着母亲遗物,默默蹲在雪地里的模样。
不言不语地,让人心疼。
戴庭安迟疑了下,收回跨进门槛的那只脚,转身往周氏的猗竹居走。
院里夏嫂她们各自忙活,没人留意他一闪而过的身影,直到半炷香的功夫后,庭中人影微晃,伞下的男人颀长挺拔,行走间扫动树枝。雨中天光昏昧,他在廊下弃了伞,抬步进屋,浑身雨气潮润。
青姈匆忙回过神,想起身去迎他,那位已经走了进来。
檀色长衫被斜雨浸润得半湿,他行至案边,仗着双腿修长,懒散半坐上去,随手拈了枚蜜饯塞进嘴里,“看书呢,还是出神?茶都凉了也没人换。”
“她们都忙,我忘添了。将军换身衣裳吧?”
青姈说着话,就想绕过他去箱柜里取干净衣裳,却被戴庭安伸臂拦住。
她疑惑地抬眉,看到他似笑了笑,藏在背后的右臂伸出来,宽袖垂落,瞧着鼓鼓囊囊的。那里头似装着活物,蹬得衣袖微颤,他倾身靠近,朝她勾了勾手指。
青姈不知他要做什么,满头雾水地将两只手伸出去。
戴庭安遂抬臂,揪着的衣袖松开,里面窜出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那身影青姈当然认识,是周氏屋里养着的雪奴,被他藏在袖中闷了一路,窜到青姈怀里,死死揪着她衣裳,喵呜叫了声,抬爪去挠她胸口的盘扣,柔软又乖巧。
青姈原本沉静的心潭,霎时被化成一池温热的春水。
她下意识将小家伙抱紧,顺着它温软的猫,抬眼时,尽是欣喜之色,“将军怎么把它带来了,是母亲又要出门吗?”感伤消弭殆尽,她的眸底有亮色浮起,似春光盈盈。
戴庭安忍不住笑了笑,“带来给你玩。”
说着又瞥了雪奴一眼,“看着胆小,挠起人来倒挺狠。”
青姈神色微紧,“伤到将军了吗?”见他摇头,遂轻笑道:“无缘无故被装进袖里,它当然会害怕,可不能这样欺负它。将军衣裳都湿了,快换一身吧,我去拿碗姜汤来驱寒。”
“不用。”戴庭安摆摆手,自去里间换了衣裳。
青姈抱着雪奴作伴,待傍晚雨停时,心绪也已好转。
将雪奴送回猗竹居时,婆媳俩说了会儿话,周氏又叫出两个丫鬟来,向青姈道:“庭安身边的情形你知道,这阵子不好轻易添人,只是他自小摔打着粗糙惯了,你身边却不能没人伺候。这两人你先领回去用着,等往后处境好些了,再把你从前用的人带进来。”
说着,又拍拍她手,靠近身旁温声笑道:“若用得顺手就留着,不顺手再找。”
这便是宽心的意思了。
青姈自然知道周氏这是好意,忙起身笑道:“母亲费心找了她们,青姈感激还来不及呢。既是母亲挑的,想必都很好,回去请常嫂带着,院里也多个帮手。”说着面露赧然,低声道:“做媳妇的疏忽,还劳烦母亲费心,实在惭愧。”
周氏拍拍她手,“这事还是庭安提的,怕他的媳妇吃苦受委屈。”
语气里藏几分打趣,颇为亲近。
青姈听见“媳妇”两个字,心里微微一跳,抬眸时恰对上婆母含笑的目光,意味深长。
回去的路上,青姈心里有点乱。
她确实没想到戴庭安还会留意这些事。当初冲喜成婚前,他曾说得明白,娶她只是为应付访客,过了难关后会送她出去——那是没打算拿她当妻子的意思。
可如今周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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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送的那俩丫鬟都十五六岁, 做事颇为利索。青姈原本打算问过戴庭安的意思再安置她们, 谁知等到亥时过半也没见他的踪影。
她不由暗暗担心。
戴庭安受伤后老侯爷告了半年的假,并无公务烦扰, 如今深夜未归,自是为了私事。
这座京城里龙盘虎踞, 他端着懒散姿态从容行走, 脚底下却是湍急暗流、锋锐刀尖。前世重伤将死、顷刻翻覆的情形她都还记着,如今他伤势痊愈, 暗里的杀伐争斗从未停歇, 怎不叫人悬心?
青姈独坐灯下, 脑海里翻来覆去尽是他的身影。只是从前她是为自身前途而惦记他,如今却都是为他的前途。这其中的不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灯烛静静燃烧,蜡泪高堆, 此刻的戴庭安站在灯下,神色冷肃。
原本他已回院里歇着了,谁知青姈去猗竹居没多久, 夏嫂便进了屋里, 说魏鸣有急事要禀报, 请他去一趟书房。到得那边,才知道魏鸣派去盯梢朱嬷嬷的人递来消息,是今日朱嬷嬷又鬼鬼祟祟去了恭王府, 请示戴庭安的意思,是否动手拿下。
戴庭安问过详细, 得知这回盯梢派的是拔尖的好手,一切无虞,遂命魏鸣收网。
人很快就捉到了跟前,在靖远侯府后巷的一处空宅里。
暮春天气暖热,这屋子坐南朝北,终年不见阳光,里头阴森森的。
戴庭安穿着家常的鸦青长衫,玉冠下眉目冷沉。他的面前则是朱嬷嬷,锦缎衣裳包裹着略微肥胖的身躯,她出了恭王府没多久便被人打昏带到这里,醒来后浑身五花大绑,吓得不轻,再瞧见戴庭安这张脸,面上血色早已褪得干净。
而她的面前,则是私藏的冰凉刑具。
整整两个时辰,戴庭安亲自审问,将朱嬷嬷所知所见,问得清清楚楚。
回书房歇了一阵后,待清晨天明,他便孤身去了猗竹居。
周氏才刚起身,原等着青姈来问安,然后一道去老侯爷跟前瞧瞧,谁知青姈还没露面,戴庭安却披着清冽晨风大步而来。伺候周氏的仆妇丫鬟瞧见那沉厉神色,乖觉地退了出去,周氏颇诧异地瞧他,“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昨晚审了朱嬷嬷。”戴庭安拧眉,沉声道:“果真是陈贵妃的意思。”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的听到这消息,周氏仍是面色微变。她扶着桌案缓了缓,低声道:“年节里刺杀的事,她知情吗?”
“知情。是夫人安排她夫妇的,伯父未必清楚。”
戴家有侯爵之位,陈家却有得宠的贵妃,陈氏是当家夫人,又时常跟宫里往来,想背着戴儒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周氏被风霜侵过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道:“刺杀的事,若是你大伯也牵扯其中,着实麻烦。她既这般说,想来是陈氏鬼迷心窍,暗里指使,倒好办些。”说着话,瞥了戴庭安一眼,母子心有灵犀。
周氏遂同他出了屋子,跟贴身仆妇嘱咐了几句,说她要跟戴庭安去老侯爷处,有要事商议。若待会少夫人来问安,请她自回铁山堂,不必再去老侯爷处。
仆妇躬身应命。
……
靖远侯爷的静远堂里倒是很清净。
老人家上了年纪,起得颇早,这会儿已活动完了筋骨,正用早饭。见戴庭安母子早早过来,颇为诧异,进厅听了周氏的禀报,意似不信,“她当真跟陈贵妃暗里通气?”
“是庭安亲自审问的,确信无疑。”
老侯爷遂看向戴庭安,便见他岿然而立,拱手道:“先前孙儿遇刺时,就曾跟祖父说过,此事大有蹊跷。肃王的居心叵测自不必说,当时孙儿躲去别苑,却险些遭人暗算,定是有内鬼。之后顺蔓摸瓜,便查到了朱嬷嬷头上。”
那朱嬷嬷是陈氏的陪嫁,老侯爷自然知道。
自戴毅战死后,老侯爷有意远离纷争,三令五申不许戴儒掺和肃王跟恭王之争,哪料侯府瞧着风平浪静,竟还是闹出这样的事来?
震惊之下身子骨有些不支,他缓缓坐入椅中,拧眉沉思。
周氏端然行礼,缓声道:“这事牵扯到长房,媳妇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父亲的意思。据她招认,暗里跟宫廷传统的事是背着主子,先前搅浑水刺杀庭安,也是大嫂的指使——虽说她背弃主子,可能出言诬陷,但媳妇听得出来,大哥是被蒙在鼓里的。”
这多少宽慰了靖远侯爷。
他缓缓起身,往东院的方向瞧了一眼,沉声道:“老二死在沙场,他不至于那么糊涂。那贱奴在哪里,我亲自审问。”
“就在府外的空宅,我去带来。”
戴庭安面色清冷,朝老侯爷拱了拱手,很快将朱嬷嬷提来。
朱嬷嬷原就不是受过训练的细作,仗着身份之便暗里行事,嘴巴却不是铁铸铜打的,连夜的逼问审讯后已然招得干干净净,到了老侯爷跟前,也没敢有半点隐瞒。
靖远候爷听罢,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去请戴儒和陈氏。
陈氏匆匆赶到静远堂时,满头雾水。
同为儿媳,比起温柔从容、陪戴毅熬过边地风霜后得侯爷赏识的周氏,陈氏虽握着中馈大权,在老侯爷跟前却并无殊遇。府里的事,老侯爷若有吩咐,多是召戴儒过去,哪怕偶尔涉及内宅,也是让戴儒跟她商议,从未这般急吼吼地召过她。
陈氏没头绪,因昨晚朱嬷嬷一夜未归,更是悬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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