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斛珠
怀里的人却动了动,似乎觉得枕着手臂不舒服,挪了挪脑袋。这动静却跟鼓声雷动似的,惊得戴庭安瞬间醒神,他微微后仰,生平头一次胸腔里狂跳,做贼心虚似的,见她没醒才松了口气,而后取下她环在颈间的手臂,塞进被窝里。,,,, ,,,,
前夫攻略 38、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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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侯府里, 自陈氏受责沉寂后,便安生了很多。
朝堂之上却仍风波迭起。
因元和帝盛怒之下动用了皇城司, 肃王自禁足之后,王府周遭便看管得格外严密。肃王纵有心遮掩证据,有无数双眼睛在外盯着, 也是力所不及,而皇城司的耳目遍布四方, 韩起亲自盯着这件事,证据便一件件送到了京城。
似宿州蔡隐那样的笼络还是小事, 皇城司一通猛查,还挖出了肃王与廖通勾结,贪污军资, 往京城安插人手等诸多罪行。元和帝闻讯大怒,拼着拿下重将后可能招致的朝政不稳, 将廖通问罪下狱。
而后便轮到了肃王。
雷霆之怒加身, 有皇城司的铁证摆正, 肃王半分抵赖不得, 便只能将长史孙温推出去,前些天有人来说亲,夫人还挺满意的,那位公子姑娘或许听说过,是……”
“我不甘心!”陈未霜忽然开口,“我得听他亲自告诉我。若他是真心跟谢青姈过下去,对我无意,我就此罢休,听从安排。否则,便是拼着爹娘训斥,也不能就这样错过。不管他如何看我,都得问个明白。”
她暗自在心里鼓气,态度颇为坚决,看得小丫鬟都害怕起来,“姑娘听奴婢一句劝吧,上回的事,夫人是如何教训的,姑娘难道忘了?靖远侯府里不好随便进去,若还像上回似的,奴婢的命可就要没了。”
说着话蹲起身,就差跪下恳求了。
陈未霜也知道母亲的手段,管不住她,便拿贴身丫鬟的性命来威胁,便只低声道“你放心,我只是求个心安。登门让他休妻另娶当然不妥,会有机会见着的。”
而这个机会,竟真叫陈未霜等到了。
……
端午的时候,京城里赛龙舟,倾城出动,少有的热闹。
龙舟行经的那段河水一侧是开阔原野,一侧是颇缓的山坡。站在高处看龙舟,自有其地势之利,是以有人在山坡建了别苑,依山势有小径蜿蜒,屋宇错落,又在开阔处建个观景台,赏景的位置绝佳。
京城里的高门贵户,每年都早早去订,好在端午之日设宴招待,图个热闹体面。
今年抢到别苑的是越国公府。
自打肃王受责禁足,险些被削爵的消息传开后,元和帝膝下仅剩的皇子恭王便成了香饽饽,除了有梁勋暗里帮忙,别家也多瞅着风向,有意亲近。越国公府这回不但下帖亲自去请了恭王,连带跟恭王沾亲带故的都请了,陈家和靖远侯府自然在请帖之列。
陈氏照例抱病,偏巧周氏有旁的要事去做,便由长房的董氏和青姈带着戴柔嘉赴宴。
戴庭安在府里闲养许久,索性亲自陪青姈赴宴,算是堂而皇之地给她撑个腰。
两辆马车先后驶来,董氏和戴柔嘉同乘,青姈夫妇同乘。
夏日的郊外风清气爽,绣帘半卷,外面平林漠漠,山峦起伏。
戴庭安难得带她出来一道散心,收了寻常的那副清冷姿态,懒散靠在厢壁上,瞧外面的景致人潮。可巧镇国公府顾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虽因受皇帝责罚而收敛低调了许多,却仍颇惹眼。
他目光随意扫过,看到顾藏舟策马在侧,陪着府里的姐妹。
遂将唇角微动,觑着青姈道“顾藏舟也来了。”
“嗯。”青姈神情纹丝未动,专心剥手里的香橙,眼皮都没抬。
戴庭安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些高兴,忽然想起件事,状似随意地道“你跟顾藏舟认识,便是在龙舟赛吧?”语气似在打趣,听在青姈耳中,却带了点酸溜溜的味道。
遂莞尔抬眉,揶揄道“将军查得很清楚嘛,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
陈年旧事,可当做相识日久早有渊源,也能当做是蒙了灰尘不值得留恋。
戴庭安心里有点古怪,瞧着被他亲自赶跑后老老实实没再来打扰的顾藏舟,挑了挑眉。,,,, ,,,,
前夫攻略 39、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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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公府的这场宴席邀请的宾客众多, 加之河畔围满了等着看龙舟塞的百姓,临近别苑时,已是车马熙攘,挤得水泄不通。
这般慢慢往前捱, 着实太慢, 戴庭安索性弃了车马,徒步而行。
好在此处离别苑不过几百步的距离, 他带着青姈在前开路,董氏和戴柔嘉跟在后面, 很快就到。府门口管事带着仆妇们迎客, 入耳皆是笑语,戴庭安自遇刺后甚少出门, 碰见相识之人, 总还得招呼一声。
青姈遂落下几步, 跟董氏同行。
进了别苑, 里面柳荫交错,时有菖蒲的味道飘来。
女眷们珠翠绫罗, 莺声燕语,有暗香阵阵袭来。青姈如今是靖远侯府少夫人的身份, 跟着周氏应酬过几回后, 有不少相识的,此刻碰见, 不免驻足招呼闲谈, 慢慢儿往里走。客气亲近之外, 也有态度冷淡的——譬如梁娇。
青姈跟梁娇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被人拿着比,私下里也不对付。
如今青姈嫁为人妇,梁娇却仍拿她当旧时的劲敌来看。且近来肃王受挫,梁勋在相位上炙手可热,梁府里鸡犬升天,她愈发仗势骄纵,见今日周氏并未露面,只打发了董氏和戴柔嘉带青姈凑热闹,便趁董氏与人说话时,款步走到青姈跟前。
“谢青姈?”她缓缓打量,“许久不见呢。”
青姈淡笑,众目睽睽下,姿态端然,“没太久,才半年多而已。”
半年多前见面时是何情形,梁娇当然记得。
那会儿青姈落难受困,两人在街上遇见,梁娇马鞭甩过时,还曾打伤青姈的手腕。
如今青姈虽进了侯府,却只是个冲喜的人,以戴庭安那等冷厉性情,谁知能熬几日。
梁娇轻笑了声,缓缓踱步,口中道“我听说你进了靖远侯府,还没来得及恭喜。能靠着冲喜换个身份,可真是好福气我——”她话没说完,忽然“啊”的一声尖叫,身体骤然前扑,毫无征兆地,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在场众人见状皆惊,纷纷朝她看过来。
梁家几个丫鬟仆妇更是吓得不轻,匆忙围过去将她扶起,却只见梁娇膝前罗裙摔得破碎,隐隐有血迹。那双金尊玉贵娇养着的手扑在青砖地上,已然蹭破了皮。而比疼痛更令梁娇难堪的,是周围众人诧异打量的目光,其中不乏幸灾乐祸。
她脸上的笑意早被惊慌替代,满面涨得通红,下意识往脚底下看。
干干净净的青石砖,连半点水渍都没有,更别说能令她滑倒的。
然而方才她分明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滑溜溜滚过脚底,带得她身体前扑。
丫鬟仆妇们忙着关怀,青姈站在她对面,也是满头雾水。
平地摔倒这种事着实蹊跷,路面平整,又没人在背后推,唯一的可能是——
她猛然转头,看向背后。
甬道上零星有高门贵妇闲谈缓行,此刻都诧然看着梁娇,而在她身后十数步外,戴庭安不知是何时赶过来的,疾步如风,身姿岿然,清冷的面容与寻常无异。她猛然想起来,刚嫁入侯府的那阵子,她照顾戴庭安的起居,有次衣袖滑落,曾露出腕间尚未完全消尽的浅浅疤痕。
戴庭安病中闲得无聊,问那伤痕的来历,她为博其同情,说过梁娇的事。
梁娇走得端庄,无缘无故摔跤,会不会是……
她满心诧然,再看看梁娇涨红脸强忍疼痛的模样,强自压住唇角的笑。
揣度之间,戴庭安已然到了跟前,一袭茶色长衫在夏日明朗阳光下英姿俊爽,修长的手随意搭在她肩头,仍是散漫不经的姿态,面上清冷却消融几分,淡声道“怎么了?”“没事,只是跟梁姑娘说几句话。”青姈对着他的目光,那份猜测愈发笃定。
戴庭安“哦”了声,复看向梁娇。
那位众目睽睽下摔伤,疼得眉头紧皱,气急败坏地看了一圈,没找到摔跤的由头,直到对上戴庭安的那双眼睛。幽凉深邃如寒潭,就那么看着她,唇边浮着讽笑,锋锐得逼人。这人向来离经叛道,梁娇被他森森目光盯得背后发寒,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方才那一瞬,不是她的错觉,必定是戴庭安在弄鬼!
可他出手隐秘,她没有半点证据。
空口白牙地说出来,反会惹来更多耻笑,而戴庭安手段狠辣,毕竟令人畏惧。
梁娇没想到戴庭安竟会来赴宴,更没想到他会用这般阴险手段来对付她,心思几番折转,强忍着疼痛和委屈,终是没敢说什么。越国公府的少夫人已匆匆赶来,请她到旁边歇息擦药,梁娇临行前,听到青姈低声道“梁姑娘小心些,可别再这般疏忽了。”
声音不咸不淡,凉凉瞥了一眼,仍往前走。
戴庭安也不顾众目睽睽,仍将手臂搭在她肩上,徐徐远去。
剩下看客们陆续散开,面面相觑。
戴庭安的名声他们当然都知道,冷心冷肺、不近女色,那是出了名的。青姈的事情她们也有耳闻,生了张漂亮的脸,改嫁到尚书府邸又沦为罪臣之女,不得已被拿去冲喜。谁成想,这样两个人凑到一处,竟会是如今夫唱妇随的姿态?
放眼京城,会当众揽着妻子的男人可没几个。
有人羡慕有人谑笑,唯有梁娇憋了满腹愤怒。因方才那一跤摔得实在丢脸,她擦完药后也不好意思再去宴上抛头露面,闷坐了好半天,待伤处不那么疼了,便去寻素与青姈不合的陈未霜。
……
陈未霜这会儿却没心思想起梁娇。
心事落空,母亲又催着她对婚事表态,陈未霜这些日子过得沉闷,原本没打算来宴席凑热闹,只寻了个僻静的水边茶楼,闷坐发呆。后来听说戴庭安也去了越国公府的宴席,她才收拾妆容,匆匆赶过来。
怕碰见熟人耽误正事,她也没去宴上露面,因从前常来此处,便熟门熟路地往后面走。
别苑的屋舍循山势攀援而上,越往后越清净。
陈未霜暗里留意了戴庭安这几年,毕竟摸到了些他的脾气,知道戴庭安不喜宴席上的觥筹交错,定会躲懒出来透气,便寻了个视野颇开阔的亭子坐着,窥探那边动静。果然,没等多久,戴庭安就出来了,惯常的孤身一人,连魏鸣都没带。
男女宾客的宴席是分开的,他的身边也没累赘。
陈未霜心里暗喜,眼瞧着戴庭安寻了个空屋,便悄悄摸了过去。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屋内戴庭安原本闭目养神,听见那鬼鬼祟祟的动静,眼皮微抬。这屋里铺设俱全,可供清谈下棋,也可推窗看景,因这会儿宾客皆在宴上,里面清净得很,正可供他养神,慢理心绪。
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到了门口,似乎迟疑。
戴庭安纹丝未动,也没出声。
屋门吱呀一声推开,陈未霜探头进来左右打量,对上角落里戴庭安那两道幽冷的目光,脊背微绷,却仍咬牙硬着头皮进去,反手掩上屋门。
戴庭安坐起身,神情淡漠。
从前对陈未霜留几分客气,是看着陈氏的面子,感念戴家的照拂,如今陈氏存心谋害,陈贵妃又存了那般心思,哪还需再留体面?他皱了皱眉,语气不悦,“你来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跟表哥说。”陈未霜鼓着勇气,往前缓缓走去。,,,, ,,,,
前夫攻略 40、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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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赛尚未开始, 这会儿的河岸上却已十分热闹。
青姈同董氏坐于敞厅, 正同一位跟周氏交好的侯夫人说话, 却见夏嫂匆匆行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遣奴婢来找少夫人,请少夫人看完龙舟赛, 早些跟将军回去,她有点事情, 须跟将军商议。”
坐中仆妇丫鬟往来, 这会儿多数人都瞧向热闹河面,没怎么留意这边。
青姈遂应了, 稍坐片刻后借故离席, 到外头去寻戴庭安。男客那边她不方便去, 只能让丫鬟先去叫魏鸣, 到跟前一问, 才知道戴庭安往后面偷懒去了, 让魏鸣在远处盯着放哨。她也没再劳动魏鸣, 问明去处后, 自去找戴庭安。
临近那间屋舍时, 却听见里面似乎有动静。
青姈还当是戴庭安在跟人议事, 不由顿住脚步,留神分辨了下,听清那是个女声。里面的动静断续传来, 隔着门窗和十余步的距离, 忽高忽低, 却似乎有些熟悉。她迟疑了下,仍是抬步,轻手轻脚地往跟前走了几步。
这一靠近,总算能听清里面的动静了。
是陈未霜在说话,似在倾诉衷肠,夹杂哭音。
青姈原先还纳闷呢,如此热闹的宴席,陈未霜竟没跟梁娇一道出现,却原来是跑这里来了!自家夫君被人觊觎,心里终归是不高兴的,她盯着那扇紧阖的朱窗,也没找地方藏身,只淡然把玩着袖中绣帕,听里头如何应对。
窗扇之内,戴庭安眉目清冷,面露不耐。
活了二十年,还是头回碰见这样的事。这姑娘是个缠人精,赶是赶不走的,无缘无故他总不能动手把她丢出去,戴庭安丢了句冷话,原打算起身离开,却听见外面隐隐有脚步声传来——自幼长于军中,当过斥候也进过敌营,他的耳力一向很好。
来时吩咐了魏鸣盯梢,若来的是外人,他定会示警。
戴庭安心思微动,留神听了片刻,很快从脚步轻重和步伐疾缓间猜测出来者是谁。
那脚步先是顿了片刻,继而又轻手轻脚地挪过来,戴庭安窥破她的心思,想着她站在那里听墙角,也不知会是何反应,索性收回脚步,懒散靠在榻上,任由陈未霜往下说。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他才随手拨开窗扇一角。
借着狭窄的缝隙,能看到青姈站在花树旁侧耳听里头的动静,那绣帕被她绞在指尖,几乎都快成绣绳了。她显然没留意到窗扇的动静,侧颜娇丽,红唇微微撅着,分明暗藏不满。
戴庭安强压眼底笑意,轻咳了声。
陈未霜夹杂啜泣的倾诉声也在那一瞬安静,惴惴地看着他。
戴庭安唇边有一丝古怪笑意,声音却仍清冷,“我已娶了青姈,便欲与她同老。陈姑娘,好自为之。”
“那是为了冲喜!”陈未霜不甘心,“你若不喜欢,自可和离另娶!”
“若我说——”戴庭安声音微顿,凉飕飕瞥了陈未霜一眼。
陈未霜心里猛地一沉,“你……难道喜欢她?”
周遭有片刻安静,青姈捏紧绣帕,挺秀的脊背在那瞬间微微绷紧。
窗扇被人推开,发出轻微的动静,她猛然扭头看过去,就见戴庭安不知何时站到了窗边。山风扑入窗中,拂动衣衫,他凝视着她,神情里没有半分惊讶,只缓声道“喜欢。”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撞进了青姈心里。
这句话,他显然是说给她听。
窗槛内外的目光交织,青姈望着他,渐渐浮起笑意。
……
一场热闹盛大的龙舟赛结束,朝堂上风波尚未平息,梁勋又翻起了一桩旧案。
关于前兵部尚书陈文毅的。
这案子当时便有些疑点,只是肃王和顾皇后合力压着,没人敢去碰老虎鼻子,在大理寺搁置了许久也没多少进展。如今戴庭安将线索暗中送到梁勋跟前,梁相趁胜追击,岂能放过肃王?
查实证据后,很快便将这事捅到了元和帝跟前。
随即三司会审,重新提审人证物证,折腾了许久,才知当时陈文毅察觉了肃王与廖通合谋贪污军资的事,肃王怕罪行泄露,先发制人,以重罪诬陷。陈文毅凭着本事爬上尚书之位,去没能耐跟肃王的爪牙斗心眼,加之顾家和顾皇后帮忙遮掩,遂成冤案。
如今重翻旧案,陈文毅的冤屈终得洗清。
消息传来后,青姈特地往佛寺去了一趟,给陈文毅上香。
皇宫之内,元和帝却没半分欢喜。
先前惩治肃王的余怒未消,如今三司会审,将肃王构陷重臣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脸上岂能好看?诸般不满,尽数算到肃王头上,加之肃王诬陷在先,谋杀流放的罪臣在后,朝臣们弹劾的奏折如雪片飞到案头,元和帝一道圣旨,径直夺了肃王的封号爵位。
原本烈火烹油的皇子落入如此境地,前后不过半年而已。
而这背后推手是谁,众人都看得清楚——
是当今皇上最为倚重,大权在握的相爷,梁勋。
一时间,梁家烈火烹油,如日中天。
传闻他府上宾客盈门,门房里整日排着长队,便是身无功名的儿子都比四品官员还威风,非但敢在宴席谈笑间许人官位,甚至还能左右朝堂上的有些事情。常往来梁家的人说起他,无不暗里赞一声“白衣卿相”,言其虽是白衣之身,却有卿相之能耐声望。
……
这些事断断续续地,都报到了戴庭安跟前。
他听过后,也只冷笑而已。
如日中天者,固然炙手可热,但日头过了中天,便该缓缓西倾,而后沉没。
梁勋本就是贪权之人,从前有肃王牵制时尚且时常流露骄纵之态,如今没了威胁,有元和帝那等宠信,岂能不骄?便是他尚存几分理智,梁家门下的宾客门生,乃至于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又怎会都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
不过是放任自流,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罢了。
戴庭安深居于侯府之中,朝堂的事却半分不落地悉数送到耳边。因靖远侯爷给他告的病假即将耗尽,这些天他得空时,便有意从书房回铁山堂。
这日恰好戴谦过来,青姈陪着小家伙玩了半晌,戴庭安回来后,又是一通胡闹。
小家伙玩得高兴,临走时偷偷凑在青姈耳边,说他在青姈枕头下放了个好东西,那是他外婆给的,他很喜欢,送给婶婶当礼物。俩人咬耳朵说悄悄话,戴庭安站在两三步外,借着耳力过人,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小戴谦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他抬步转身,径直便回屋里。
青姈笑吟吟目送小家伙离开,随口道“这孩子顽皮归顽皮,倒是很会讨人高兴呢。”
没有人回应,她转过身,看到原本站在廊下的戴庭安已不见踪影,倒是西次间的窗扇之内,有个人影一晃而过。她猛然明白过来,当即就往屋里冲,可惜慢了半步,才绕过帘帐,就见戴庭安长身站在床榻边,双手藏在身后。
那双眼睛跟狐狸似的,藏着笑意。
青姈心知他是来争夺那小礼物的,哪肯轻易给?仗着这阵子愈来愈熟,上前便朝他摊开手,“谦儿给的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戴庭安没出声,倚着床围,只含笑瞧着她。
青姈壮着胆子威胁,“不给我可抢了。”
这倒是稀奇事,戴庭安挑了挑眉,饶有兴致。
青姈满心只想瞧瞧小戴谦给的东西是什么,顾不得旁的,伸手便去拽他胳膊。可惜这男人久在军中,那手臂跟铁铸铜造似的,她拽了两下没用,只好绕到他身后,见他手心里似有个木头雕的小物件,伸手便去夺。
戴庭安轻飘飘转身,将胸膛撞在青姈身上,一只手高高举起,唇角笑意更深。
青姈有点急了,气道“欺负人么。”
“那行。”他倒能通融,往后退了半步,两脚蹬掉锦靴,盘腿便坐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青姈哪会服软,跪在榻上去抢,扯不动戴庭安的胳膊,便绕到背后突袭,好容易抓住那双手,才看清他捏着的是个木雕的小老虎,虽是百兽之王,却憨态可掬。这般东西最招男孩子喜欢,谦儿既送给她,足见其心意,青姈哪能轻易让人夺走。
遂将那胳膊夹着,去掰他手指,戴庭安倒没挣扎,只觑着她笑。
眼见胜利在望,不等她高兴,他那只空闲的手作怪,轻轻一弹,木雕小老虎便腾空而起,撞到顶头的撒花软帐,而后落向床榻角落。
夫妻俩同时扑过去抢,青姈离得近,几乎被他压在身下。
原本因费力而微红的脸颊,在逼仄床帏间涨得更红,她瞅了眼捷足先登的戴庭安,不满嘟囔道“明明是谦儿给我的,你怎么好意思抢?”
“我向来脸皮厚。”戴庭安显然是将欺负她这件事当做乐趣,慢条斯理道“认输。”
认输,不止是此刻认输。
昨晚两人赌棋时不分伯仲,戴庭安显然是耿耿于怀,有意要赢她。青姈势单力薄,打不过他,这会儿便是再怎么折腾,也抢不回那小虎。但若认输,她就得如当时口出狂言下注所说的,要乖顺温柔地叫声“夫君”给他听。
虽说夫妻间理应如此,但那般情形,终究是有些意味深长的。
她迟疑半天才下定决心,原本不满的目光也难得添了几分羞涩,“你先起来。”
戴庭安果然依言坐起。
青姈稳住咚咚乱跳的一颗心,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成婚之后,私下里她都是叫他“将军”,起初是因碍于他的疏离清冷而心存敬畏,后来便有些打趣揶揄的味道。如今正儿八经地要改口,被那双泓邃幽深的眸子盯着,她想着那日戴庭安隔窗说喜欢她,心跳愈来愈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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