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无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五叶昙
真真是其心可诛!
不得不说,以前白二老爷虽不通庶务,不理内宅之事,但却绝不是个蠢人,触到他的底线,让他起了厌恶之心,便也会事事怀疑起来。
如此,虽则白二老爷之后仍是对自家三弟照顾有加,对侄子侄女爱护,但到底还是对三房起了警惕防备之心,生怕他们害了自己的女儿。
而且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更是让白二老爷对那韦家公子厌恶透顶,连带的也对三弟妹韦氏起了不小的意见,这且是后话。
且说白静妘本身就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她听了妹妹一番话,立时便知道了妹妹的心思和处境,知她必是在这边不想受到白家那边的打扰,自己如若住过来,就等于打开了一个缺口,必会引得一堆人或要过来探望,或要住过来“陪”妹妹。
白静妘常年住在白府,如何不知道白府那些人的心性,于是这过来陪住一事她便笑笑再也不提,只想着以后父亲休沐过来时,自己跟着一起过来探望探望,看妹妹有什么需要便罢了。
白二老爷其实这日还有心和静姝提上一提温习元求着续亲一事。
说实话,不考虑那上司的上司工部尚书田家也对温习元有意,白二老爷对温习元所求再续婚约一事还是颇为动心的。
这么年轻的二甲进士,又对女儿一片痴心,长得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当初的事情既然是个误会,自然仍是一门非常好的亲事,尤其是有韦家那一对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另一方面来说,连工部尚书家都看上了温习元,可见自己的眼光极好。
再说了,他们白家和温家有亲在先,虽然略有点尴尬,但想来自家若是和温家续亲,尚书家当能体谅的。
只是白二老爷虽然动心,但到底记得当日对自己妻子的承诺,不好擅自又把这婚约事给再续了,他记得妻子还曾说过,女儿似乎也是极不喜温习元的,想到从小娇养的女儿长大后偏偏这般“命运多舛”,不免心中又多怜惜了几分。
所以妻子不在,白二老爷便难得的想着还是问问女儿的意见。
但他委实不善于和女儿谈这种话题,以致憋着一直到在陈家用过午膳,在歇息了一阵准备离开之际,这话也还没开出口。
他这难得的对着静姝欲言又止的模样自是逃不开静姝的眼睛。
静姝不知道自己父亲想说啥,但既然为难的事那还是别说了好了,她倒是有话想跟自己父亲说的。
白二老爷临上马车前,静姝就对他道:“父亲,女儿听到一些有关温家的传言,说得很有一些不好听。温公子为新科进士,风头正盛,原本温白两家退亲,是温家理亏,可现在被温家这一番闹腾,倒似我们白家理亏,女儿品行不端似的。”
这话说得白二老爷眉头一皱,他先前心中还为着此事暗暗有些小小的得意,怎么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还不待他细想,就又听自家女儿道:“父亲,我看温家求再续婚约一事父亲还当严辞拒绝,不管那温公子和那表妹之事当年是戏言也好,真婚约也罢,毕竟的确曾有此事,若是将来传出我们白家在温公子高中之前嫌贫爱富,借温家婚约一事退亲,一旦温公子高中,就又不顾前事,攀上前去,再借已解的婚约要和温家公子续亲,岂不是有辱我们白家清清白白的书香世家的名声?”
“另外,就是温家那表妹一事,我看里面说不得还有什么玄机,当日温夫人寿辰之时,那周家小姐寻上门来,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当年确有定亲一事,连定亲信物都是有的,如何现在温公子高中,说是戏言就是戏言了?可别其中有什么内情,将来闹出什么丑闻,毁了我白家百年的清誉。”
“此事父亲定要三思,一个婚约反反复复,无论如何,终归是会引起人的非议,女儿觉着,既然当初已退亲,便当站住立场,划清界限,清清白白才好。”
白二老爷起先还只当女儿是意气用事,不想这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而且说得非常在理,脸色不禁凝重下来,心中一时觉得好险,一时又觉得又羞又愧,自己饱读诗书,身经官场数载,这么浅显的道理竟需要女儿提醒,实在是愧为人父。
白二老爷看着面前亭亭玉立,浅笑盈盈的女儿,想起夫人信中之辞,羞愧之余又觉欣慰。
不知不觉之中女儿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不仅知书达理,又体贴懂事,与自己母亲命相相冲一事受到母亲冷落薄待,也无丝毫怨言,反是日日抄经礼佛为母亲祈福,还常送些药膳回去白府孝敬,实在让他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白二老爷更是暗自决定,以后有关女儿之事,自己定当更要慎重才是,定不能一时不慎误了女儿,届时再追悔莫及。
且说静姝送走父亲,虽则父亲已经应下自己会严辞拒绝温家再续婚约一事,但温习元表妹周兰月定亲一事实在太过蹊跷,静姝不信温家人的人品,便又交代了冬影去查查温家现在情况如何,平日里都来往的什么人家,又周兰月再次定亲的内情,看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静姝交代完冬影,又手书了一封短短的信笺让千雪传给姜琸,告知老凌国公拜访其祖父一事。
姜琸派了专人调查,这些事自然比静姝知道的还要快和详细,但他却未对她言明,只让她平日里无论大小事巨细,都要传书给他,大抵也不过是他知道平白无故静姝必定不肯写信给他,所以变着法子让静姝常常书信与他,不得断了联系而已。
处理完这些,静姝满以为大概接下来的日子又会恢复平静,过着日日习武制药学着打理京中产业的自在又充实的生活,不过她万万想不到她送走父亲和姐姐白静妘才不过几日,白府那边她大伯母和三婶娘在大嫂李氏的陪同下,就携了几位堂姐堂妹到访。
李氏带了人过来很是不安,因为这许多人中除了她,其实并不知道静姝具体住在哪,唯有李氏,上次白二老爷过来探望静姝时,她跟着自家夫君和公公一起来过。
但这其实也怪不得李氏,她这日是被白老夫人勒令带路,领了这些人过来“探望”静姝的。
之前白三夫人韦氏曾多次跟白二老爷还有李氏表达过想过来探望静姝,只不过均是被白二老爷给拒绝了。
因着静姝的祈求,想静心为祖母和母亲抄经祈福,不欲被人打扰,在白三老爷给韦氏娘家侄儿提亲之前,白二老爷都是婉拒,而在提亲一事之后,白二老爷则是黑着脸直拒。
而李氏每次都是温婉的含糊其辞,打着太极,糊弄过去,逼得急了只道自己并不能作主,就是厚脸皮的韦氏也是没办法。
在韦氏发现二伯白二老爷和侄媳妇李氏这边都行不通的时候,便只好把心思又转到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虽然厌弃了静姝,平日里根本不欲听到她的名字,韦氏哄老太太却很有一手,她自有别的办法让老太太发话。
且说老太爷的寿辰是五月下旬,府里正是紧锣密鼓的筹备。
可是白府进项少,花销多,白府的公账上其实向来是没多少钱的,不管管家的白大夫人杨氏如何节俭持家,但家中进项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这么些年府里的那些贵重药材,老太太老太爷用的上等燕窝各式补品向来都是蜀中二房送过来,就是府上夫人小姐们用的很多胭脂水粉一年四季的衣料什么的也都是蜀中送过来的,扣了这些花销,就是往日二房补贴的,按季送回来的白延樟一家和白静妘的生活以及“教养”费用也尽够府上的嚼用了。
然而今年过年,二房送回来的东西却是大打了折扣,明面上什么上等燕窝贵重药材也有些,其他也都好像送了,但不通庶务的白二老爷可能不懂里面的道道,但这常年管家的白大夫人却不会不知道。
过完了年,送完了各府的节礼,再这一晃四个多月,往年蜀中年前送回来的财物,然后各个大小节日送回来的孝敬都够府上宽松得过上一年的,可今年,却已经耗用殆尽了,更别说,因着白二老爷已经回府,自年后,蜀中再没有送任何东西回来过。
白二老爷倒是一个子儿不剩的把自己的俸禄都上交了,道是二房的使费也可尽可节俭,可那么点俸禄能管什么用?
接着就是老太爷的寿辰,为着准备这寿辰,又没银子又没东西,可以说真是愁爆了白大夫人杨氏的头,面上本来就深的皱纹硬是又多了好几条。
杨氏的娘家曾也是江南望族,可惜她嫁入白家之时江南早已战火多年,杨白两家都已没落,她虽也有些嫁妆,但那不多的嫁妆也早随着改朝换代奔波迁徙灰飞烟灭,剩下的在当年困难时贴补家用早变卖花费光了。
杨氏又不像韦氏那般善于经营,懂得各种方式攒私房,这些年他夫君儿子的俸禄每个月都上交了,就是白大老爷在书院教书,每年一些学生的孝敬她虽暗中留了不少,但旧年大女儿白静婈出嫁,接着明年又是小女儿白静媱出嫁,公中嫁妆寒酸,她总要为女儿留些私房。
所以贴补公中这种事,不说她没多少钱,就是有也没办法填这个无底洞。所以就算多年来对婆婆白老夫人的畏惧已经根深蒂固,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找婆婆开口要钱。
可以想见白老夫人听到她小心翼翼的解释之后的暴怒。
而此时便有知道当年旧事的白老夫人的心腹嬷嬷薛嬷嬷在老太太耳前婉转嘀咕,道是这二房似有离心之意……
先是二夫人有孕不能回京,接着孝敬缩水,再接着就是五小姐回到京城却不肯住入白府,借了什么大师之言搬到庄子上,从始至终也没见到五小姐的行礼运到过府上,就是二老爷也不似从前那般孝顺听话唯母命是从……
五小姐那什么大师之言真假不知,以前可也从没听说过这一出,却偏偏一回京就闹出来了,那住的庄子除了二房的人还谁都不让去……
白老夫人本就是掌控欲极强之人,二房隐隐脱出掌控她岂能不知,就是静姝和她“命相相冲”一事,她也不是不怀疑,不过是心中到底忌讳和恐惧,不欲多思而已,可经这心腹嬷嬷一嘀咕,那心底的怀疑和二房可能脱出掌控的恐惧和不甘便如那雨后蔓藤般爬升了出来,完全遮盖了其他避讳。
因此一日众人请安时,在最得宠的孙女白静妍“毫无心机”的在她面前撒娇,说想去五堂妹(静姝)的庄子上去玩,又有三儿媳说理当去看看侄女,看她那庄子上可“缺啥少啥”府上也好送过去时,白老夫人就直接指了李氏让她带路,着大儿媳小儿媳都带了几个孙女去好好“看看”静姝,看她到底过得咋样。
然后韦氏就直接自作主张让女儿白静妍和庶女白静柔都打包了行礼,打算就在静姝那里好好“陪着”静姝,暂时赖在那里不回来了。
韦氏可不相信被二嫂陈氏娇养长大的侄女会过什么苦日子。
所有便就有了这日李氏苦着脸领着众人到了庄子上的事。
姝色无双 35|第35章 庄中来访
白府众人来访, 静姝虽稍有那么一点诧异这访得突然,但她也早已有所准备。
在本正在田中劳作的庄丁火急火燎的跑来通风报信说看到好多辆马车过来时, 静姝便已命人整理了小客院,让朱嬷嬷招呼客人,而自己却是去了客院里的小佛堂,让她们不得打扰。
众人到了小客院中,被朱嬷嬷亲自领了去厅中喝茶,一直等了半个多近一个时辰之后, 着了一身素布衣裳的静姝才从隔壁的小佛堂中慢腾腾出来。
这中间,除了苦涩的茶水,任何充饥的点心甚至乡野的生果什么的都没送上来过。
静姝出来后也不待皱眉的大伯母, 面色难看的三婶娘以及早就一脸不耐烦的白静妍问罪, 先就一脸肃穆的请罪道:“因着侄女平日诵经礼佛时从不许人打扰,以免扰了菩萨,认为侄女心意不诚, 减了替祖母和母亲祈福的效果, 所以下人未能及时通报,侄女这才刚刚得知大伯母,三婶娘, 大嫂你们的到来, 还请大伯母三婶娘你们见谅。”
大夫人杨氏看面前的侄女素布衣裳, 头上身上半点首饰没有,再想到来时一路的荒凉僻静,这院中摆饰也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 她忍不住就想起三年前那个粉雕玉琢,衣裳料子都是蜀锦贡品,身上配饰均是上好珍珠翡翠的小姑娘。
如今小小年纪,却这般清寡,说话沉郁,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几分怜惜同情。
杨氏自然知道婆婆让自己还有三弟妹过来“探望侄女”的真正目的何在,不过是看看这个侄女在这里过得如何,可是正锦衣玉食的娇养着,因而才要离开白府自己跑到这庄子上住着。
可如今杨氏对着这样一个十几岁被打发到庄子上礼佛的小女孩,也不免觉得那心思也太难看了些。
所以不过等了半个来时辰,杨氏向来耐心很足,自然不会怪罪这个侄女,就是四侄女白静妍等得不耐烦,面带不悦似要说些什么都被她瞪了一眼瞪了回去。
然后杨氏带了些怜爱笑着对静姝道:“姝姐儿你一片赤诚孝敬之心,我们如何会怪罪于你?也是我们没有提前通知,突然来访的缘故,你还不要怪伯母婶娘们突兀才是。”
静姝点头,忽略了杨氏唤她上到近前让她“亲密一番”的手势,竟是板着小脸很认真的答话道:“大伯母说的很是,下次伯母婶娘你们来访,最好还是派个小厮或者丫头提前几天说上一声。否则今日侄女在家中诵经礼佛便也罢了,若是侄女去了寺中,可能一去就是一整日,岂不是让伯母和婶娘白来一趟?”
静姝这意外的回话说的大夫人杨氏脸上就是一僵,她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的小侄女好一会儿,不知她这是话中有话,还是直话直说。
可是她看着静姝那一脸肃穆一派认真的表情,似乎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明明是被噎了却又好像静姝真的只是在认真说事一般。
三夫人韦氏看杨氏吃瘪心里高兴,她倒是完全没想到静姝那话是连着她一起噎的。
韦氏便在一旁笑着接话道:“可怜的孩子,虽说你祖母让你住到庄子上,但你平日里尽了一份心就好,也不一定需要时时的诵经礼佛,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尽过这样苦行僧的日子……”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也很快就被静姝的回话给噎得僵在了脸上,喉咙都跟被卡住了似的……
只见静姝微沉着小脸,严肃道:“三婶娘此言差矣。母亲当年因侄女难产,身体受损所以才一直未能有孕,如今总算佛祖慈怜,再赐麟儿,侄女更当尽心尽诚为母亲祈福,为母亲腹中的幼弟幼妹祈福,如何能随意‘只尽一份心,意思一下就好’?侄女自当怀着赤诚感激之心,尽心礼佛,这如何能谈得上什么苦行僧的日子?”
“更何况,侄女甫一进京,就因命相相冲累得祖母生病,因此对佛祖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敬之心,以免佛祖怪罪,再降罚于祖母。”
韦氏看着满脸认真一派正气的侄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总算体验了直接被噎的滋味,竟然被个小辈顶撞还是拿大话教训,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想立时便发作并训回去却张了嘴才不知道该以什么由头来训,难道说她不敬长辈 –不敬自己这个三婶娘?
她张了嘴又闭上,再张开,面色涨红,好一会儿面色尴尬语带嘟囔道:“你,你这孩子,婶娘也是关心你,怎么就说得这般远了?就算这时间花少点,只要心诚,佛祖又怎么会怪罪,还降罚于你祖母,这,这话岂是可以乱说的…..”
静姝一哂,却不再理她,只把脸又转向了大夫人杨氏,问道:“现在已快午时末,大伯母你们一路过来必定还没有用过午膳吧?”
杨氏看着静姝若有所思的点头,便又听到静姝道,“只是你们来得突然,嬷嬷她们并没有提前准备,所以今日只能委屈大伯母你们和我用同样的膳食了,若是有什么不惯的,还请大伯母你们多多担待。”
杨氏此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在白府管家多年,受的明的暗的委屈和挤兑也不知凡几,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女孩的话如何在意,只是心中却对面前这个侄女的性子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杨氏原本还想着把静姝说给自己的娘家侄子,她娘家虽然没落,日子过得清贫,但子弟教养却很不错,最小的侄子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今年十六,就在自己夫君的杨林书院里读书,学问也是极不错的,家里对他的期望都很高。
她三年前见静姝的时候,觉得静姝虽然养得娇气了些,但也乖巧可爱温柔恬静,白二老爷又是官身,静姝的嫁妆想必也很丰厚,配自己的侄子很是不错。
可此次静姝自回京后,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识,让她倒是犹豫了起来。
这性子,也实在太“耿直”不懂变通了些,且……虽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不得劲。
这嫁去娘家,岂不是要让母亲大嫂受累?
杨氏撇开纷杂的念头,展了一抹宽和的笑摇头道:“看你这孩子说的,伯母过来是探望你的,如何还要劳烦你费心去准备什么膳食,将就着用些也就是了。”
静姝笑着应了声诺,就吩咐朱嬷嬷摆膳。
然后杨氏就发现自己之前的话说的太松,这“将就”还真不是一般的“将就”。
送上来的不是一桌子哪怕是“简单的小菜”,而是给每人面前上了一份清汤寡水,半点油腥的不见的两菜一汤。
清水煮白菜,清炒萝卜丝,青菜豆腐汤……
就是她们平日里去寺庙里吃斋,那也是色香味俱全,品种的,这,这算个什么东西?
白府的下人平日里吃的都不是这个…….
杨氏算是禁得住的了,面色也是古怪不已,更别说大概从没吃过这些东西的韦氏还有白静媱白静妍几个了。
她们不是没吃过青菜萝卜,是没吃过这种做法的青菜萝卜而已……
静姝对众人各异的神色却是浑然不觉,她也不需要下人侍候,只对众人面色真诚道:“大伯母,三婶娘,大嫂,各位堂姐堂妹,你们坐马车一路过来,必是饿了,粗茶淡饭,还请不要嫌弃,请用膳吧。”
众人看看饭菜,再看看静姝,面色僵硬的僵硬,微妙的微妙,难看的难看。
白静妍若不是顾着书香世家小姐的礼仪,大概就想戳戳那饭菜,然后尖声质问静姝是不是故意的了。
这种,简直就是故意非一般的怠慢了!
这里杨氏最大,众人都在面色各异的等着,杨氏就在众人的目光下,面色有些僵硬的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然后,那真的不是看起来没有丝毫油花,喝起来,那真的就是清水煮豆腐,加了两根菜叶子,和一点盐大概。
杨氏终于忍不住放下了勺子,皱了眉对着静姝道:“姝姐儿,你平日里就吃这些东西?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何能吃这样的东西?”
见静姝似乎对她这样的突然问话有些莫名其妙,然后还点了点头,杨氏转头就冲着静姝身后侍立的朱嬷嬷和碧蔓面带不悦地训斥道:“就算是你们小姐吃斋,你们也该用心点,如何能这般马虎,随意的准备这么些东西给小姐吃?”
朱嬷嬷和碧蔓自饭菜送了上来那头就恨不得垂到地底去,不,是自众人到来之后,她们两就一边小心翼翼殷勤带了些讨好的招待,一边就有些眼神闪躲,不敢触及大夫人的眼神。此时被斥,只敢低头挨训,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杨氏看这院子里侍候的人都耷拉着脑袋,再看静姝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似乎还奇怪自己恼什么,突然深觉无力。
她,她并不是质疑什么,是真觉着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整日里吃这些东西。
杨氏觉得无力,不知道为何也有点失了继续训斥的兴头,那边韦氏却捺不住了,她终于找到机会把自己先前被噎一直憋在心口的气找了个发泄的出口,便带了些阴阳怪气的口吻就接着斥道:“大嫂说的是。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服侍你们家小姐的,平日里难道-当-真-是让你们家小姐吃这些?这般的偷懒疏忽,我看都该打发了去,让老太太再拨一些人过来服侍才是。”
抑扬顿挫,“当真”二子加重,后面更是带着鼻音在训斥。不过,“让老太太再拨一些人过来服侍”,这大概才是重点。
朱嬷嬷和碧蔓被训得脸上青红交加。
可是,她们有什么办法?!这是她们家小姐特别要求的!她们自己吃得都比这些好!
不要以为这些饭菜是静姝特别拿出来招待她大伯母和三婶娘她们的,事实上,因着习那“玉骨”功,每日浸泡不同药物,静姝每日的膳食也都是经过特别备制的,且每隔上三日都要斋戒上一日,只能喝些清汤吃些最最简单的素食。
而斋戒的这一日,静姝大多会到这小客院来用膳,剩余时间也当真都是去经房,不过不是诵经礼佛,而是修习“玉骨功”的心法。
所以在小客院服侍的,如朱嬷嬷和碧蔓等人,当真以为她们家小姐过得就是这种日子!
她们也不知道她们家小姐是怎么了,朱嬷嬷也曾劝过啊,但小姐说这是为了给祖母和母亲祈福特意斋戒,口腹之欲只会引人失去纯净之心,然后当着她们的面喝了原苓煲的各种汤,她们还能说什么?
原苓那可是原神医家的小姐,说是要去考宫中太医院的!
而静姝在后面主院的时候,都说是在原苓那边学习医术制药,虽然朱嬷嬷和碧蔓心中或许有些其他想法,但现在的小姐性子早不同于往日,又有蓝嬷嬷“疏于照顾”被杖毙一事,她们现在都是战战兢兢的服侍,对小姐之事是再半点不敢置喙的。
静姝听了杨氏的话面色还有点懵懂,听了韦氏的话后似乎才明白过来,脸便有些沉了下来。
静姝沉着脸道:“三婶娘,这是我吩咐她们做,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因着要静心礼佛,侄女不不敢耽于口腹之欲,免得影响了心性,这才吩咐她们每日都做这些膳食给我,如何能因着听我的吩咐就该打发了去?难道要拨些不听使唤,每日里定要整些大鱼大肉,闲暇时就偷盗的过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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