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魏丛良
可现在想来,以前真的很天真, 妖就该有妖的样子, 永远不要妄想成为人,永远不要想着去体会人类的爱恨。
他背着陆春宴回去,沉沉醉醉的陆春宴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一夜的风雪有多大,秋瑶背着他走过了多少路, 冷得手脚发麻, 最后在一个路口旁打到了车。
车内与外面像是两个世界,温暖包裹着发冷发麻的皮肤,秋瑶搓着陆春宴的手,希望他暖和些。
都快要四点多了,司机开了一晚上的夜车, 做完这一单就要回去了。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的俩人,搭了一句问道:“男朋友喝醉了,接他回去啊。”
秋瑶“嗯”了一声,并不太想说话。他穿着件卫衣,本就是男女都可穿的款式, 头发不算短,昏暗的光线里, 只有一张白到发亮的脸,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司机把他认成了女生似乎也不为过。
他们到了家,好在秋瑶力气不小,驮着陆春宴从车上下来。到了屋内,秋瑶右脚踩着左脚后跟脱鞋,陆春宴半靠在他身上,比高了许多,摇摇晃晃几下,整个人都压了下来。秋瑶后背贴着墙壁,任由这片阴影笼罩着自己。
陆春宴喝醉了,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浓郁的酒气,浑浑噩噩的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努力地睁开眼,试图去看清楚眼前的人,可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朦胧。
秋瑶仰起头,盯着凑到自己面前的脸,目光勾勒着五官,他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抬起手,小心翼翼捧住陆春宴的脸。
他试探着问,“我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了心底。
陆春宴当然不会听见,他为了许微寒喝得那么嘴,他怎么会听到秋瑶心里的话呢。
秋瑶换了鞋,又蹲下来给陆春宴换拖鞋。
酒也许下头了,陆春宴开始有了些意识。他被推到了鞋架上,歪歪扭扭的姿态,秋瑶让他不要动,他便没有再乱动,腰抵在鞋柜上,歪着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秋瑶。
“抬脚。”
陆春宴微微抬起脚来,棕褐色的皮鞋被脱下,秋瑶扯掉那双已经被雪水湿透了的袜子,伸手轻轻捂了一下陆春宴冰凉的脚。
陆春宴的身体微震,他眯了眯眼,皱起了眉。
换好了脱鞋,秋瑶撑着膝盖缓缓起身,就在此刻,忽然眼前一黑,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已被陆春宴搂进了怀里。脸埋在了陆春宴的胸口,鼻尖沁入寒雪的凉意,他挣了挣,没有挣扎开。
秋瑶喊了一声,陆春宴的双手扣在他的后腰上,是更加用力了。
秋瑶感觉到了疼,“唔”的叫了出来,他喘了口气问:“陆春宴,你要做什么?”
“秋瑶……”
陆春宴的声音低低绵绵,他低头,鼻尖擦过秋瑶的颈侧,嘴唇贴在耳边,委委屈屈道:“秋瑶,我好像醉了……”
“你才发现吗?”虽然心里不情不愿,可秋瑶就是禁不住陆春宴这样的温柔。他费力地从陆春宴怀里出来,盯着陆春宴微醺的脸。
“你喝了多少酒?”
秋瑶重新扶着陆春宴,把他带到了客厅里。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秋瑶倒了一杯温水给他。陆春宴一口气喝完了,秋瑶便把整个水壶都放到了茶几上。
陆春宴又喝了两杯水,口干舌燥的感觉才算是缓和下去,他往沙发里靠,秋瑶揽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靠到自己怀中。
电视还是暂停在秋瑶刚刚看到的内容,电影已经结束了,秋瑶却还想看看最后有没有什么彩蛋。家里准备的食物都没吃,茶几上除了水,都是干干净净的。陆春宴扫了一眼,身体蜷缩又慢慢舒展,换了一个姿势半躺在秋瑶的大腿上,他声音微哑,轻轻问道:“给你叫的饭呢?”
“在冰箱里。”
“没吃吗?”
“嗯,不想吃。”
秋瑶闷闷说着,而后观察着陆春宴的反应,能见到的是陆春宴眉间浅川,像是以往每一次秋瑶撒娇故意不吃饭一样,他露出无奈的笑,随后道:“外卖不好吃吧,对不起,下次我陪你出去吃。”
像陆春宴这样的人,天天说着那些客套的场面话,脸上的面具似乎是戴习惯了,对人对事对爱情,都会携上三分假模假样的安慰。有人能看透,有人看不透,秋瑶就是那个永远看不透沉溺其中的傻子。
他被陆春宴这样子懒懒散散随意一哄,拾起那掉到谷底的心,擦了擦上面的泥,重新按进了胸口。他垂眸,视线如雨落在陆春宴的脸上,声音里带上几分嗔怪,他问:“你说了会早些回来的,怎么去喝酒了?”
陆春宴勾起嘴角,慢腾腾转身,张开手搂住秋瑶的腰,他说:“我爸和我说了些事情,外面的人传我和微寒是一对。”
秋瑶一愣,他眨眨眼,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陆春宴说:“秋瑶,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这次的事情和微寒无关,我喜欢的人……”
“是我吗?”
陆春宴顿了顿,对他说:“是你。”
他说“是你”的时候,语气缱绻郑重,不像是随随便便的两个字,而是另外一番海誓山盟的承诺。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怪不得要被以往的恋人指着鼻子骂,你有没有心,怪不得陶媛要从天台上跳下来,用死来逼他。
秋瑶自然是满天欢喜,他咀嚼着陆春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小声叨叨,咬着陆春宴的耳朵说:“是我,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有多开心啊,陆春宴慢慢起身,把他抱到怀里。秋瑶的后背靠在他的怀中,吻就这样落在了后颈上。
……
他们醒来时是在中午,今天是个大暖阳,日光透过玻璃落下,掉在原木色的地板上,晕开的光里似乎有彩虹。房间里开了地暖,灰色的绒毯和那几件衣服一起掉在了地上,从床上探下一只手,手指修长,骨骼分明。
陆春宴拾起地上的毯子,轻轻盖在秋瑶的身上。
秋瑶没有睡着,身体的某处麻麻木木的疼,感觉到陆春宴的动静,他慢腾腾挪动着,下巴磕在陆春宴大腿上,往他身上一趴。毯子滑下来,陆春宴朝他背上看了一眼,勾起毛毯替他盖好。
秋瑶的声音绵软,比以往更会撒娇,小声说:“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陆春宴明知故问,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秋瑶的眉角。
陆春宴的声音好温柔啊,秋瑶抬起手,刚才的话不知不觉都要忘了。他轻轻凑过去,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陆春宴就笑了,他觉得秋瑶特别可爱,现在的样子像是只小猫,抓着主人的手,暗暗撒娇。
他摸了摸秋瑶的头发,毛茸茸的发丝在手心里摩擦,他低下头,在他眉梢上吻了吻。
空气里像是飘着糖,陆春宴的吻都是甜的,秋瑶闭上眼,有些困倦又不想睡过去,打起精神撑开眼皮,试图把陆春宴给看全了。
元旦过去后,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陆春宴打算放到那个时候和他父亲挑明,他不希望把许微寒给带到这件事来。
许微寒的母亲要在过年前去南海观音那烧香,她是比较相信气运这一说,自许微寒车祸后,她便更是神神叨叨。知道许微寒住在陆春宴那宅子里,因为是陆春宴的房子,她也不好多掺和,只是背地里偷偷请了几个师傅算了一下房子的风水,把那桃树挪掉其实也是她先提了一提。
许母去了三亚,在那边烧香拜佛,似乎还觉得不够,特地打了电话,拜托陆春宴去一下就在高安市边上的那座山,那里的香火也旺,据说是特别灵验的。陆春宴当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便应了下来。
陆春宴自己开车,秋瑶坐在副驾驶上,他一知道陆春宴是要去给许微寒烧香祈祷,心里就不乐意,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更是了然于脸上。陆春宴侧头看他,不禁无奈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强自己。”
“那让你一个人去给他祈佛吗,我才不要。”
陆春宴失笑,对他说:“是他妈妈拜托我的事,我总不能推脱。”
秋瑶一个脑袋两个大,按着太阳穴,额头往边上的玻璃窗上磕,一边撞一边嘀咕:“烦死了。”
许母说的那座山离海新区距离不远,开车过去差不多小半天就到了,陆春宴提前订好了酒店。山上的寺庙的确是很灵验,香火旺,来的人多。现在不管是山下还是半山腰都有农家乐或者小规模的酒店,陆春宴沿着山路上去,车子停在了一块平地上,在这里有一个小庄子,他们今晚就住在这。
陆春宴预定的还太晚,基本上好的房间都没了,穿过错落有致的小院,一间间厢房里头都有人住着,引路的服务员告诉他们,这些人明天一早就要去烧香,据说是要抢头香。
“头香?”
陆春宴困惑,服务生问:“你们难道不是挑好时间来的吗?”
陆春宴摆了摆手,“我就是想要过来烧柱香。”
“那没事,既然是普通香客,那你们明天睡晚一些再过去就行了。”
陆春宴点头,服务员指着靠角落的那间房,“就这里,房间有些小,卫生间在外面,但现在房源紧缺,这就在山里的房间几乎是没了。”
陆春宴谢过,揽着秋瑶的肩膀,推开门往里走去。
杀青宴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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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的是大床房, 但那床大概是打折过的, 也就比单人床稍微大了些, 天还没到晚上,房间里却已昏暗。墙壁上是有扇小窗的,打开窗看不到光, 都被外头长在墙角的树枝给挡住了。
陆春宴重新关上了窗, 拉好泛黄的窗帘,他转过身,看着这个逼仄的小房间, 无声叹了口气,对秋瑶说:“房间只订到了这样的, 今晚只能凑合了。”
“没关系, 我觉得挺好的。”秋瑶在床边坐下,晃了两下,床“咯吱”响着,他愣了愣。
陆春宴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到床边在他身旁坐下, 手臂被秋瑶拉住,他顺势扑上去,在秋瑶耳边吹气,笑道:“还觉得挺好吗?”
两个人的重量交叠,动一动, 床就晃得厉害,声音更是大。秋瑶也笑了, 埋在陆春宴怀里,小声说:“这个床,怎么听着那么不牢固。”
陆春宴把他捞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亲,打趣道:“就是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怎么样。”
开了灯,灯光的颜色是柔软昏黄,他们窝在小床上躺了片刻,算是休息。
陆春宴开了小半天的车,中间只在休息站停歇过,应该是真的累了,靠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秋瑶则是睡不着,他趴在陆春宴怀里,感受他呼吸频率,听他起伏心跳,妄想着自己与陆春宴是一体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陆春宴悠悠转醒,只是因为刚醒来,身体惰惰地躺着,隔了片刻,飘散的思绪才慢慢回笼,他打了个哈切,低头看着怀里的秋瑶。
秋瑶最近瘦了些,刚开始见到时那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一张清瘦漂亮的脸,从任何角度一眼看去,都是让人暗自心惊的美。
他就这样看着,直到秋瑶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仿佛是一个慢动作,一个把美貌放大的慢动作,展现在陆春宴的眼前。
在那个瞬间里,陆春宴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孩有些陌生,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秒他的脖子被搂住。秋瑶从他怀里钻出来,侧脸贴在他的脖颈边,笑嘻嘻撒着娇说:“你终于醒了。”
靠过来的是一片温软,陆春宴的后背往床头靠。他的双腿屈起,秋瑶就挤了过来,离得够近了,下巴被陆春宴抬起,他坐在陆春宴的两腿之间,仰起头,都不用说话,酥酥痒痒的吻像是春日里温暖的光那么舒服。
秋瑶说饿了,他们从屋里出来,来这里祈佛的人的确是多,到了饭点,前面大堂里坐满了人。陆春宴他们过去的时候,位置还不够坐,取了个号,说大概要等半小时才会有空桌。秋瑶就说到外面转转,外面风景不错,空气也比市区好,放眼望去翠□□流。晚霞还没完全落幕,残留的落日余晖把半个山头变得富丽烂漫,陆春宴牵着秋瑶的手,在这夕照中慢腾腾走着。
他侧头笑道:“别人是饭后散步,我们则是反过来的。”
秋瑶笑的很单纯,他抱住陆春宴的胳膊,踩过细碎的石子,他说:“我喜欢这里。”
他们在外面饭前散步了有半个多小时,回去时正好轮到他们。店员招呼着入座,桌子靠在走廊,陆春宴让秋瑶坐里面。大厅里人来人往非常嘈杂,他们点了几个主推菜,味道都还不错,因为还有很多人在厅外等着,也不便多留,吃完了后便回去了。
他们住的房间没有卫生间,和浴室一起都在外面,是公用的。陆春宴不想和人挤在一块洗澡,便趁着现在浴室里没人,带着秋瑶一块先去把澡给洗了。
冬天里山中的温度比城市更低,因为要洗澡,秋瑶披了一件长外套里面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出来后冻得直打哆嗦。陆春宴比他好一些,多加了一件衣服,他敞开衣服把秋瑶拉到自己怀里,走在秋瑶身后,低低沉沉笑道:“不是让你多穿一件吗?”
“不是还有你吗?”秋瑶缩在陆春宴胸前,后背贴到一片温暖,他吁了口气,“你肯定不好意思让我一个人被冷风吹。”
“好啊,你是算准了让我给你取暖用是吧。”
“是啊,是啊。”秋瑶嘻嘻哈哈笑着,正说着话,那公用浴室就到了。
男女分的很开,他们往左边走,有个中年男人守在外头,见有人来,给了柜子钥匙,让他们脱了鞋进去。进去后绕过一拐角就看到一个布帘子,掀开后里面则是一排排的柜子。秋瑶还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洗过澡,有些好奇,“我们待会是一块洗澡吗?”
陆春宴点了点头,找到了柜子,脱下衣服放进去,秋瑶学着他也把衣服都给脱了。陆春宴接过他换下来的衣服和自己的放在一个柜子里。
现在还没有人,里头冷冷清清的,陆春宴打开了水龙头,先是冷水,隔了片刻热水才流了出来。他把水温调好,让秋瑶站过来。
秋瑶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打湿了,像只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陆春宴从旅行包里拿出洗发露,挤了一些在掌心里,搓出泡泡后放到秋瑶的头发上。秋瑶闭着眼,睫毛上挂着水珠,脑袋上:“我的眼睛是来看人的。”
孟涛气得面色赤红,想要上前,却被孟衡给拉住了,孟衡提醒他:“别闹事。”
孟涛挣开手,看着陆春宴和那小孩离开,他转过身去,狠狠踹了边上柜门一脚。
孟衡若有所思,他侧头问孟涛,“你之前和我说,陆春宴和许微寒在一块了,怎么现在看,他身边是有人的啊,许微寒那性格能接受?”
孟涛皱眉,露出一脸厌恶,“谁知道呢,我看到是许微寒哭着喊着贴上去的,这帮同性恋谁爱谁混乱得很。”
“别这样说,都是爱,大家平等的。”
孟衡这么说,孟涛愣了愣,斜眤过去,蔑视道:“我都忘了,表哥你不也是喜欢男人吗?”他像是刚想起来,抱着手臂慢慢站直,把那一腔无处可发的怒气撒到了孟衡身上,昂起头高高在上似的,他说:“我不和同性恋一块洗澡,太恶心了,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进来。”
孟衡呆了呆,僵了几秒,慢慢扯开一个笑,若无其事道:“也好,那我先出去了。”
他从里面出来,外头的天已完全暗下,只有零星几盏灯,幽幽暗暗照着这一片寒冷。
孟衡靠在墙壁外,缓缓叹了口气。
秋瑶和陆春宴回了房间,刚才洗澡的时候,陆春宴给他全身都涂上了沐浴乳,那味道香香甜甜的,头发也洗的很干净,比他自己洗的舒服多了。他很开心,觉得自己全身都滑滑的,穿着舒服的衣服,顶着蓬松的头发,在小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被陆春宴给抱了起来。
“怎么还像个小孩。”
秋瑶回答不出来,他觉得如果陆春宴永远都对他这么好,那么他可能会一直都这样,长不大的,像个人类小孩。
他用脑袋去撞陆春宴的胸膛,轻轻撞了两下,又往上蹭,头发擦过陆春宴的下巴,他软着声音说:“我能亲亲你吗?”
“这个不需要来问我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秋瑶重复着这句话,张开手搂住陆春宴的脖子,没什么技巧的吻,像是在咬人,牙齿磕在嘴唇上,陆春宴忍着笑让他胡乱亲着。
啄了好几口,狭窄的床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陆春宴听着那“嘎吱”几声,慢慢停下来,叹了口气道:“还是睡吧。”
秋瑶出了些汗,陆春宴替他擦掉,随后抱住了他。
说是要睡觉的,可关上灯没多久,秋瑶从陆春宴怀里钻出来,他嘀咕道:“隔壁好吵。”
陆春宴沉默,几秒后,翻身覆上,低头吻了一下秋瑶的嘴唇,声音沙沙哑哑的,他说:“我们也可以。”
秋瑶在昏暗里吃吃笑了,用着气音,非常不害臊,“我们能比他们更响吗?”
陆春宴的动作一顿,“试试就知道了。”
杀青宴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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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晨有薄雾, 秋瑶醒的很早, 睁开眼后就着窗外些许光亮, 视线摸索着陆春宴的轮廓。
不知道躺了多久,秋瑶拉开被子,轻声从床上下来。这里的卫生间在外面, 他批了件衣服, 推开门出去。
外面很冷,雾气弥漫,白光透不过雾, 昏昏暗暗像是个迷宫。
秋瑶不太认路,走了一段后, 竟发现自己连回去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这衣服是陆春宴的,他自己也是有外套的,可在这种事情上,总喜欢占陆春宴一些小便宜。比如喝水的时候总要拿着陆春宴的杯子再喝一口,不肯戴自己的围巾, 喜欢凑过去拿起围巾的一段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磨磨蹭蹭往陆春宴身上靠,偷偷把陆春宴用过的便签纸藏起来,一张一张折成小星星藏在自己的小罐子。他想着等攒满了一整盒的时候,全都送给陆春宴, 一罐子纸星星会掉进银河变成他的一个美梦。
他在薄雾里走了许久,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反倒是走到了一处高台上,爬上几节楼梯,能看到的是透过雾气逐渐明亮的天空。红日像能穿透一切,带着白昼从云雾里迸射出来,铺天盖地的璀璨光耀。
秋瑶呆呆地看着这天晨昏交替的一刻,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几声脚步,有人走近,站在他身后,随意地打了声招呼,“你也是来看朝阳的啊?”
秋瑶一惊,猛地回神,他扭头看去,见是生人,抿起嘴唇,指了指天空,“很漂亮。”
常年的生活习惯让孟衡一直醒的很早,房间里闷,他起来后就到外面转了一圈,而后就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他是记得秋瑶的,年轻漂亮的容颜总能在人心里留下不浅的印记。
孟衡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他。秋瑶茫然地看向他,孟衡笑着指了指脸,说道:“擦擦脸把,都是眼泪。”
秋瑶愣怔,他下意识地用手去碰,竟是真碰到了一手的湿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看着这太阳就莫名其妙泪流满面了,秋瑶慌慌张张低下头,没有接那张面纸,而是用袖子胡乱地蹭掉了脸上的泪。他说着谢谢,拔腿便要走,突然又一顿,回头问:“你知道客房哪里走吗?”
孟衡笑着指了一个方向,秋瑶说了好几声谢谢,匆匆忙忙就跑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回去的路,后背都出了汗,跑到房门口,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陆春宴似乎是刚醒,他靠在门口,没穿上衣,垂眸看着秋瑶,睫毛很长,垂下时投落着漫不经心的懒意,他问:“你去哪了?”
他刚醒来是脾气应该是不大好,也不太会端着,那层温柔的面具扯开,连语气都生硬了几分。
秋瑶怕他冷,忙推着他进屋,不好意思道:“想上厕所,可没找到卫生间,逗了好久才回来的。”
陆春宴摇摇晃晃坐到床上,慢腾腾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笑道:“那你现在厕所上了没?”
秋瑶愣了愣,仿佛是刚反应过来,眼皮撑开,“糟了,我都给忘了。”
陆春宴的肩膀轻颤,朝秋瑶递去手,“走吧,和我一块过去。”
因为不是去抢头香,他们的行程便不算赶。吃过了饭后,回到房间收拾了片刻,便往山上去了。早上浓雾散去,道路短窄湿滑,山道小路上的林叶坠着露珠,山路不算好走。
大约是一刻钟,从山腰上到了山头,这其实不算是:“早上的事,谢谢你。”
孟衡笑了,“我又没做什么。”
“还是要谢谢你。”秋瑶有些时候有点钻牛角尖。
孟衡和秋瑶聊了几句,他是世故里出来的人,情商谈吐是找不到半点差错的,说的话题大多都是秋瑶能够接上的,氛围还挺轻松。
陆春宴从寺庙里出来,走下阶梯时,便看到秋瑶身边坐着一个熟人。
孟家一直以来都是做制造业,到了孟家小辈这一代才开始转而投向金融,孟衡算是金融界的一匹黑马,年纪轻轻便创造了不菲的业绩,让此前还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看不起是因为他大学时便出柜,他当时谈了个男朋友,两人的关系被彼此家长知道,对方家里可能是更严格,那男孩受不了父母的苛责,吞药自杀了。当时他的事闹得沸沸腾腾,又因为家庭关系,说是满城风雨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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