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艾草
“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竟是连礼也不会行?”
除了她下巴尖了点,皮肤白了点,眼睛又清又亮之外, 打扮简直不堪入目,还真是个干粗活的料。
满宫里随便揪出一个宫女,哪怕是浣衣洒扫的, 也比这个丫头瞧着齐整吧?
——傅琛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唐瑛随口胡扯:“小的家里在山上, 一年四季也没几个人, 常年侍候马儿,难道我行错了?”
傅琛绷不住露出一点笑意,又赶紧抿下嘴角, 摆出他那副历来在九公主面前冰冷的面孔,请二皇子上座。
元姝公主:“哦, 原来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不怪不懂礼数。”
元阆落座之后,见唐瑛被当面嘲笑也毫无反应,不由想起前世的她,成为皇子妃之后被人恶意中伤,她表面上似乎并不在意,实则背后伤神不已,只是唐家的女儿要强,不肯在人前示弱而已。
“小九不可无礼,各地风俗大有不同,怎可随意嘲笑别人?”他在外向有礼贤下士之美名,此话倒也与以往作派相同,众人不以为异。
反倒是傅琛扫了一眼精心打扮的元姝公主,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被元姝公主当面轻视嘲笑的唐瑛卷着袖子露出冻的通红的胳膊,一副潦倒落魄的模样。
元姝见她脸蛋长的尚可,但细一瞧这野丫头露着的胳膊上居然还有旧伤痕,不由万分嫌弃:“喂,你那胳膊是怎么回事?”
宫里的女人,总有一身细腻白净的皮子,万一磕着破着一点,生怕留下疤痕,眼前大大咧咧露着胳膊上旧伤疤的少女实在刷新了她对女人的认知。
唐瑛胡编乱造:“说起这事儿就有得讲了,我们家原先也还不错,家里养着不少马,不过惹人垂涎,被人连夜勾结山匪来抢,被山匪砍的。公主是不知道,那山匪满脸胡须,身高九尺,跟大熊似的极为骇人,追着我家里仆人四处乱跑……”
“我胸口这儿被他砍了一刀,原来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竟然活了下来……”
唐小姐颇有说书的天份,将一场深夜马场被夺的凶杀案讲的紧张又刺激,直听得九公主倒像个土包子,不住追问:“后来呢?”
“我们兄妹俩核计了一下,老家是活不下去了,连夜摸到了县衙放了一把火,这才来京城讨生活。”
“没被那贪官抓住吗?”九公主还意犹未尽,并未曾注意到她亲兄长惊异又好笑的表情——原来唐瑛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吗?
唐瑛摊手:“那狗官贪生怕死,还怕出来被我们兄妹给砍了,窝在小妾房里不敢出来,只好便宜他了。”触及傅琛一言难尽的眼神,暗想这么狗血的故事似乎、好像、是有那么点触及律法了,连忙改口:“……我们兄妹都是奉公守法的百姓,可没有随便杀人。”
九公主一拍桌子,气愤填膺:“这等狗官,杀了便杀了罢,有什么可怕的!”
唐瑛言若有憾:“可惜当时我不知道还能认识公主,不然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何惧?!”
傅琛额角青筋跳了两下,莫名想起那个深夜:“你这副模样碍着公主的眼,还不退下?”哪有人这样拿自己的伤疤胡扯八道娱乐不相干旁人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于心不忍,却又对自己此刻的心态略微诧异,很快便用他那向来冷静理智的大脑分析得出了结论,那一点于心不忍也只是基于为国捐躯的唐尧,他若英魂有知,哪舍得掌珠沦落至此?
唐瑛笑的没心没肺:“不要紧的嘛。”她当着元姝的面故意在自己身上重重拍了好几下:“唉,马厩里就是土多,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拍几下就好了。”顶着元姝嫌弃的眼神说:“公主不会在意的对吧?”
沈谦拿自己的爵位担保,张姑娘绝对是故意的。他扭头偷笑,不小心呛了一下,酸甜的桔子汁进了气管,顿时咳的惊天动地,反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你们继续聊,继续。”
傅琛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你不早点把九公主打发走。
沈谦用眼神回答他:难道是我招来的?
唐瑛好奇的打量公主身后侍立的女子:“嘿,这个姐姐瞅着有点眼熟。”
能不熟吗?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阿荣脸色变的十分难看——都被压着打了两回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你……”阿荣心生一计,凑近了元姝公主耳边嘀咕几句,一脸得色看着她。
元姝虽然觉得阿荣的话有些胡扯,就这样的野丫头,好像泥里钻出来的,粗野土气,傅琛怎么可能瞧得上她。
但阿荣的话也有道理,谁知道这种山野里长大的丫头脑子里装着什么,万一她想不开跑去爬傅琛的床,那不是膈应人吗?
她装模作样咳嗽一声,硬着头皮夸奖唐瑛:“张姑娘,本公主瞧着你……”夸不下去了。
夸她能打?
打的可是公主府的人!
夸她能干?
连自己都收拾不清爽!
唐瑛眼巴巴看着她:“公主也觉得我不错吧?”
实在没词儿,元姝公主昧着良心勉为其难的点头:“还不错。”
唐瑛来劲了:“公主殿下真是我的伯乐,不瞒公主说,我从小在我们那一片山头,都是最漂亮的姑娘,长的漂亮还能干,就是我们马场的一枝花。”
“你们那……姑娘不多吧?”元姝公主可不太懂什么含蓄委婉。
“哦,可着那片山头就我一个姑娘,连煮饭的都是大老爷们。”她补了一句:“跟傅府似的,一窝光棍。”
“扑哧——”沈侯爷触及发小凶残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巴。
光棍窝的主子傅指挥使:“……”心塞。
二皇子好像头一次认识唐瑛一样,含笑看着她,心想:原来她上辈子入京就住进了皇子府,所以……事实上压抑了本性做个端方的皇子妃吗?
元姝索性不跟她绕弯子,直接开口:“张姑娘,本公主掌管禁骑司凰字部,就需要像姑娘这样的人,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进禁骑司?”
“嗯,公主手底下那帮人也确实不咋样,都没个能打的。”唐瑛可不太愿意给阿荣面子:“而且在外面还打着公主的招牌恶意压价,不知道的还当公主府穷的揭不开锅了,也是该找个人收拾收拾她们了。”她拍着胸脯保证:“公主放心,只要我进了禁骑司,保证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帮公主管教她们的!”
沈侯爷肚里肠子都快打结了,强忍着才没当场笑喷:“咳咳……桔子太酸!”
傅指挥使:“……”
阿荣的脸都黑了。
元姝公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明明是收个手下,打定了主意把她拘在眼皮子底下,省得她对傅琛有所图谋,怎么感觉被这个野丫头给挤兑了?
心里憋屈。
只有二皇子对唐瑛的提议表示赞赏:“元姝,你手底下这帮人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了,正好张姑娘能压得住她们,就让她进司里帮你盯着点吧。”
阿荣想哭。
这可真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元姝公主向来很听二皇子的话,几乎算得上唯兄是从,连二皇子都发了话,这位张姑娘进了司里,真要对她们动手,万一二皇子护着,她们哪还有好果子吃?
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悲惨的日子,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收回谗言。
全场最高兴的就属唐瑛了,她都笑出了一排小白牙,拱手道:“唉呀呀公主太客气了,一进禁骑司就让属下管着手底下的人,属下真是……属下一定不负公主所托,尽心竭力办差。”她面现为难:“不过有个不情之请,最近几日腾云刚有起色,总要照料得它完全康复了,属下才好去禁骑司报道,公主不嫌晚吧?”
元姝公主:“随你。”她忽然有点不想把这野丫头摆到眼皮子底下了,总有种给自己添堵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傅琛当着九公主的面问她:“你真的想要进禁骑司?”
听在元姝耳中,只觉得他的语气过份熟稔,似乎还隐约带着一点关切之意,当下心里就不舒服起来,更坚定了要把唐瑛拉进禁骑司的决心:“张姑娘不必推辞,就这么定了,你尽快来司里报道。”
唐瑛大喜:“当然想进啊,禁骑司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想当初阿荣姑娘还想用极低的银子买我的马,不卖就要动手打人,得亏她身手不太行,不然挨打的岂不是我了?”当着禁骑司两位大佬,她适时告了一状。
她可是很记仇的。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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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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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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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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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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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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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 真是无情啊!”
姚娘跟个轻浮浪荡子一般挑着春娘的下巴, 好像她面对的不是毁容的中年女子,而是正当妙龄的绝色佳丽, 让人百看不厌。
春娘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她“嘤嘤嘤”伏在春娘肩上开哭:“没良心的, 对人家这般狠心!”连撒娇的动作也是赏心悦目。
内狱的人早都习惯了姚娘的作派, 可每次见到姚娘对着春娘撒娇,还是觉得辣眼睛, 默默出去召集人手, 前往凤部。
姚娘走路就好像没骨头, 见到刘重要摸脸,吓的他退避三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姚姑姑,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二位。”
“收起你的爪子吧, 别吓着小辈们。”
姚娘从来不听春娘的劝,都是朝着她劝诫的反方向行事,她不但没收爪子, 还把爪子伸向了雷骁。
“你你你……”雷骁是上个月刚刚升任镇抚使, 虽然早就得了密令, 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但是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成亲了。”惹的姚娘捂着嘴笑前仰后合:“真是个傻小子。”
春娘:“……要点脸!”每次跟姚娘出来,她多年的冷静理智总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傅琛已经在静候二人, 没想到姚娘进了廨房,左看右看, 大为不满,娇嗔道:“你护着的女娃呢?”
“姚姑姑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傅琛请二人入坐。
姚娘不见唐瑛,兴致大减,跟没骨头似的瘫靠在官帽椅上:“说吧,叫我们来有何事?”
傅琛正色:“万寿节就在眼前,外面多少事情千头万绪,姚姑姑却躲着避清闲,不大好吧?”
姚娘把玩自己那双纤纤玉手,好像傅琛所说的“正事”跟她没多大关系:“不躲清闲又能怎么办?反正我是擎等着养老了。圣上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他有意要为太子铺路,裁撤禁骑司,这才派了个不着四六的元姝过来,暂时过度一下,连禁骑司的正门都没摸到,就要摆主子的架子。”
她嘲讽道:“春娘忠心,愿意奉个小丫头为主,我可不干。”
春娘额头青筋跳了几下:“不会说话你闭嘴,岂可妄议圣上?再说也没发明旨,怎能胡乱揣测?”
姚娘“哧”的冷笑一声,这可算是她自出现之后唯一正常的表情:“等到明旨发下来,还有我们的活路吗?”她一抬下巴,自嘲而笑,有种凉薄的美丽在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上绽放:“甘峻在宫里贴身侍候着那位,倒是无碍,傅小子说不定也能留条性命,至于你我……”她凑近春娘的眼睛:“你猜,我们还有活路没有?”
春娘如同中了定身咒,一个念头在心里不断盘旋,又被她不断压下,到嘴边的只有一句话:“你不要胡说,我不信!”
姚娘嘴里没实话!
她这辈子没少听姚娘编瞎话!
姚娘的瞎话有时候比真话还逼真!
春娘安慰自己,心里却有几分说不上的慌乱。
姚娘多半猜出了春娘心中所想,又恢复了她那副轻佻模样,靠回了椅背,翘着二郎腿,露出裙子下面鞋尖上缀着的一颗硕大的珍珠,她盯着那颗珍珠瞧了两眼,那还是多年前大长公主赏的,虽然被她不当一回事的拿出来装饰了鞋面,可那样好的时光啊。
她忽尔带着无限惆怅之意笑了:“春娘,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最好的时光都过去啦,禁骑司最风光的时代也差不多该过去了,再走下去可就要没路啦。不然你以为,大长公主为何卧床不起?”聪明人都不必把话点透,可春娘太轴,毕竟姐妹一场,她真有点不忍心看春娘一条道走到黑,陪上这条命。
春娘从来也不曾怀疑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陈年旧疾犯了,你别再妖言惑众了!”她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很可能姚娘说的都是真的。然而她这一辈子奉大长公主为主,敬重她,信任她,忠诚于她,却从来也没想过会被大长公主当做无用的弃子抛弃。
——就算无用,她也努力让自己变的无可替代。
大长公主离开禁骑司绝非情势所迫,揣测圣意而做出的决断,只是身体不济暂时引退而已,等到身体安康,必定会回来接掌凰部!
春娘从来都不认为元姝能在凰部久留,不过是暂代而已。
然而姚娘沉默的表情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不禁提高了声音说:“傅小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傅琛静静坐着,对两个人的争辩不掺言,被姚娘逼问急了,便岔开了话题。
“两位姑姑在禁骑司的时间都比我久,无论是大长公主还是禁骑司的去留,应该都比我看的透彻。”他公事公办:“凤部借调两位姑姑过来,咱们先办万寿节的事情吧?”
言下之意,他似乎并不在意禁骑司的未来。
春娘不禁有些茫然。
她这一生之中,目的明确,极少出现过判断失误或者茫然的时候,然而自从元姝公主接掌凰字部,她已经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禁骑司如此重要的部分,陛下难道当真就能听任皇贵妃之言,派个什么事儿都不懂的毛丫头来坐镇?
也太过儿戏。
可是如果陛下有意裁撤禁骑司,那就说得通了。
傅琛接下来讲的万寿节的安排,她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就跟脑子里塞了一团乱线,毫无头绪。
正事商量的差不多,其中多是傅琛与姚娘决定,她表现的难得随和大度:“你们看着安排。”反正抛头露面的事情从来轮不到她,只有收拾烂摊子才有她出面的机会。
眼见得日影西斜,姚娘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傅小子进宫若是遇上甘峻捎句话儿给他,就说……就说让他得空了来老地方一趟。”
“一定带到。”
姚娘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春娘:“还不走?坐这儿也想不出个结果,不如回去多想想出路吧,你这手艺是杀猪还是卖鱼。”
春娘正要破口骂一句,廨房外面有人敲门:“大人——”
姚娘唰的回头,捕捉到傅琛一张冰砌雪铸的俊脸线条肉眼可见的软化了几分,立时领会了外面敲门的是谁,顿时大喜,旋风般冲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口立着的少女瘦如风中细竹,柔韧纤直,面有病容,晶亮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姚娘凑近了细瞧:“咦,这个女娃娃好像受过重伤?”
唐瑛开门就被人差点紧贴到脸上,而且来人自带香风,人未至味道先在鼻端萦绕,不过并不难闻,相反还挺香。
“……您眼神儿真好。”
傅琛:“……”这就是小丫头面带病容的原因?
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她的身体状况,别瞧着姚娘不着调,但其实她的医术极好。
“是不是当时差点活不过来?”姚娘二话不说捉住了唐瑛的手腕把脉:“也就……半年之内的事儿吧?”
唐瑛都要给这位竖大拇指了:“您老神了!”
姚娘凑近了她脸上细瞧:“瞧瞧这孩子,细皮嫩肉的,我瞧着都心疼,真想搂在怀里好生疼一疼。”这本是她一贯的腔调,但不知为何,听在傅琛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哪知道她夸到一半,瞧见唐瑛小巧圆润的耳垂,忽然大惊失色:“天哪,你怎么没扎耳朵眼儿?”
唐瑛的手腕被她捉着,另外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耳垂,天真的回答:“没有耳朵眼儿挺好的,还省了买耳坠的钱。”
姚娘就像看到了截朽木一般,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女人怎可不好打扮?”她不由分说拉着唐瑛就要走:“跟姚姑姑走,姑姑给你扎耳朵眼儿。”
唐瑛好像听到了恐怖故事里的鬼怪现身,一把挣脱姚娘的手就要逃窜:“不行,好好的您扎它干嘛啊?”她从小由亲爹带大,唐尧从来也没觉得耳朵上扎个眼儿就漂亮,甚至还很是自得:“我唐尧的闺女,哪里用得着扎个耳朵眼讨男人欢心?”
唐大帅坚定认为所有以毁坏身体为目标而妆点修饰自己的行为,都是媚男行为,不值得提倡,也不知是他出于爱女儿,还是本身性格使然。
总之,唐瑛从小到大就没受到过什么拘束,凡事加诸于女儿家身上的规矩教条以及各种不得不学习的生存技能在他这里都不必学。
做唐大帅的女儿,只负责快快乐乐长大就好。
她不当刁民很多年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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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 天生一把倔骨头, 不容易改变。
姚娘发现,傅琛护着的女娃就长着一根倔骨头, 一根脊椎骨支棱着细瘦伶仃的手脚,身上没几两肉, 跑起来贼快, 被扎耳朵眼吓的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她天生爱美,尤其会收拾, 再狼狈的女娃到她手里也保管能收拾出几分讨喜的模样, 更何况这小女娃潜力巨大, 才打个照面她就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她打扮出来的模样。
姚娘不走了,她回身往傅琛的廨房里一坐:“既然傅指挥使借调我们姐俩,那我们也不能闲坐充数,打今儿起我就搬到凤部来, 傅大人让人给我打扫出一间房,要有床有镜,最好还要有柜子, 我总不能人过来衣服不过来吧……”
春娘纵然早就习惯了她的反复无常, 也被她这神来一笔给吓到了:“你在内狱横行也就算了, 跑来凤部长住也不怕影响他们公干?”
反正内狱的犯人没有人权,她手底下的人都有点认命,习惯了姚娘时不时抽风的突发奇想, 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拔苗锄花都不要紧,可别祸害人家小年轻傅琛, 没见这小子一把年纪还没成亲吗?
万一让他误以为女人都这么可怕,不敢成亲咋办?
“还是回去住吧,早晚点个卯就好。你一向懒散,肯定不能适应凤部。”春娘努力拯救未婚青年傅琛对女人的认知,两部协理案子,她与傅琛接触最多,有时候不免想到,如果自己早年成婚生个闺女,挑个女婿也喜欢傅琛这样的罢?
姚娘抱着椅背不撒手:“博山炉要铜器不要陶器,房里要准备琴瑟棋谱,绣墩坐垫要用蜀锦的,地上最好铺厚厚的长毛毯子,光着脚走上去也不凉,长毛还要没过脚面……”
傅琛被她这一长串要求砸的头有点晕,听姚娘这架势不像借调,倒像是搬家,摊开来写能拉出一长溜,普通人家嫁女儿备嫁妆都没她这么齐全的。
他本来想着,凤部与凰部相距不远,都在同一个衙署里共事,几步路的功夫,但姚娘打定了主意要在凤部扎根,也不好赶人:“您老宽坐,我吩咐人去准备。”唤来杂役,按她说的去置办房间,他收拾收拾桌上公文:“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姚娘笑盈盈招手:“明天见。”等傅琛走到门口又追加了一句:“明天带小女娃过来扎耳朵眼啊。”
傅琛:“……”您老可是够执著。
单身二十多年的傅大人理解不了姚娘对于美的执著,他记得雷骁跟唐瑛约好了下值去挑马,在司署门口遇见两人,好像早就约好了一般,若无其事的说:“走吧。”
雷骁内心抓狂,很想申明一番:大人,我只约了张姑娘啊!
但他开口有赶人的嫌疑,刚被报复性的下放岭南公干,再做出得罪傅大人的话,说不定一年半载都见不到自家媳妇,耽误开枝散叶的重任,只能默默咽下到嘴的疑问。
唐瑛还当傅琛做上官一向走亲民路线,跟她亲爹似的一把年纪还跟营房里的兵打成一片,同吃大锅饭,高兴起来跟年轻小伙子们过几招,指点一下他们的箭术,故而兴致不错,沿途见到新鲜事儿也要多问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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