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方赤火
像湖北省博物馆的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 历经千年仍然锋利闪耀,被安置在两个相邻的展柜里颐养天年。一剑一矛日日相对, 大概是希望他俩相逢一笑泯恩仇。
可到了隋唐以后, 厚葬之风渐消,就很难再看到出土的刀剑了。
“唐刀”也随之成为传说。
此时此刻的昆吾刀, 刀身大部分都已板结锈蚀,用专业术语来说,“文物病害”严重,乍看起来就像废铁一块, 连收破烂的都不爱捡。
但现代的文物修复工作以现代发达的科技手段为辅, 很多看起来毫无收藏价值的文物, 已经在文物工作者的手下起死回生。人人都知道,只消加以耐心和时日, 这柄唐刀必能回到它辉煌时代的伟岸英姿。
研磨刃体、焊接开裂等工作交给青铜组;刷漆包`皮、鎏金镶嵌等工作交给漆器组;修配柄鞘、镂空浮雕交给木器组;佟彤所在的书画组也不能闲着,要复原刀身刀鞘上的彩绘花纹。
但在所有工作开始之前,还需要专家对文物本身进行详尽的考据研究,确保修复工作不出任何纰漏。
所以在进行简单的防锈处理之后,昆吾被请回保险柜,文保组众人开始跑图书馆、请专家、查论文。
当晚,佟彤就在对门老房子里重新见到昆吾老爷爷。
托防锈处理的福,他脸上的疹子已经下去了大半,露出了斑驳的皱纹。
“当今世界果然大不同,观之令人鼓舞,未曾想在此风烛残年,还能有幸得见。”他笑呵呵地说,“还要多谢金石司众吏员回春之手,某代兄弟们谢过了。”
本来在地底下昏天黑地,死活不明;一下子重焕生机,当然不愿整天闷在保险柜里,当即提着老胳膊老腿儿,享受夕阳红生活来了。
文保组在他口中成了“金石司”,里面的“吏员”好歹都是公务员编制。
佟彤头一次接待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的文物,有些手忙脚乱。
“您喝点什么?——对了您在人间应该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但尝个鲜也是好的……”
在派出所宿舍住着的时候,虽然有民警们轮流照顾,但警察同志们白天毕竟都有公务,只能是抽时间短暂拜访,也没时间向他科普现代社会的方方面面——况且警察们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很多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东西,他都视作魑魅魍魉,连看都不敢看。
昆吾也不敢问,遇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敢用。民警们送去的饮料和食品,他只敢尝几口大饼包子。一天下来没吃几口,要是换了寻常人,早就营养不良了。
民警们自然奇怪,但老人家新陈代谢慢,也能理解。也许这位孤寡老人在老家的时候就时常挨饿呢。
现在有佟彤专职照料,他总算去除了疑虑,跟着她的介绍,一点一点地认识新东西。
佟彤想着,乱七八糟的饮料老人家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她问:“给您冲杯茶?”
茶叶昆吾认识,连忙站起来道谢。
“免礼免礼,”佟彤笑着把他按回椅子上,“我这就来。”
她到厨房去烧水,发现昆吾也跟着来了。
“姑娘府上没有水井?”他奇怪,“那水从何来?”
“从这儿。”佟彤打开自来水管。
昆吾震惊不已,颤抖着伸手去撩拨冲出来的自来水。
“凛冽甘泉,此井定然直通龙宫!待老儿许个愿……佟娘子,可有散钱借用?”
佟彤赶紧制止。昆吾爷爷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泡好茶,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没注意坐到了电视遥控器上——
“当当当当当……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是x月x日星期五,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昆吾捧着茶杯,满脸慌乱。
“姑娘姑娘,这一男一女可是被困在盒中的精怪,被迫进行诸般表演?何方僧道如此法力通天?”
佟彤赶紧把遥控器抢救出来,解释:“这个……这个相当于我们现代的邸报,只不过配了画面,让全国人民都能看到……原理我一时讲不清楚,总之不存在虐待主持人……对了,您可以跟着它学普通话……”
电视令人上瘾。不一会儿昆吾老爷爷的头就向前移动了十公分,专注地看着屏幕中的高铁大桥。
这时候门铃响了,“饱了吗”小哥骑着摩托车,送来两个冒着热气的饭盒。
“全城派放斋饭?”昆吾连声感叹,“这是大功德呀!得给那善人烧柱香……”
佟彤最后决定把老人家带出门去。他这么一惊一乍的喊来喊去,自己姥姥都没法休息了。
同时她深刻自省,觉得隔壁的希孟大宝贝儿其实也没那么难伺候。
带老人家来到公园里吹风。在一片空场上,十几个老人跟着音乐在打拳。
昆吾又好奇了:“现代社会竟然也有尚武之风,快哉快哉!只是……彼人之根基打得不甚牢靠啊……”
佟彤没想到:“您也会打拳?”
昆吾整理了一下衣领,捋顺了胡须,健步走进了打拳老人的队伍,深呼吸,气沉丹田,做了个起手式。
……
半分钟后,所有老人都不打拳了,围在昆吾身边,成了个正圆,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只有外放音响里还传来不紧不慢的:“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不动不摇坐如钟,走路一阵风……”
很快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手脚并用,比划着学。
“这不是太极啊……也不是咏春……”
“自己练着玩儿的吧?可是真好看哪!”
“不不,好像是实战的那种……我在电视里看过纪录片……”
“有杀气。”
佟彤也看呆了。
这简直是宗师啊!
老迈的身躯缓缓移动,仿佛把周围方圆数尺之地带入了另一个时空:平沙无垠,群山纠纷,铁马冰河,凛若霜晨。
她跑到老爷爷身边,轻声问:“您这是哪派的功夫?我录个像成吗?”
忽然身边掠过一阵酒气,打断了厚重的兵戈氛围。
几个外国小青年嘻嘻哈哈地踩进绿地,冲着老人们指指点点。
公园旁边是酒吧街。这是喝醉了。
老人们看见外国友人,都朝他们送去友好的笑容。
昆吾老爷爷听到叽里呱啦的外语,也万分好奇,转头问佟彤:“这是何方夷语,娘子听得懂否?”
佟彤脸色有点不好看,半天才说:“他们说中国人这些功夫中看不中用,他们练的散打、拳击,分分钟就能把中国武术选手打趴下。”
果然,几个外国小青年个个五大三粗的,胳膊上鼓着明显的二头肌。
打拳的老人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还热情地“hello, welcome to beijing”。小青年笑得更欢了。
昆吾轻轻“嗯”了一声,回掌收势,似乎是不经意的一掌扫过。
三米外,几个小青年只觉一阵劲风拂面,几句洋文卷在舌头底下,愣是没发出声来,捂着胸口脸通红。
大家酒醒一半,赶紧上去互相搀扶。
左右看看,旁边居然没别人!
他们觉得大概是喝高了,骂骂咧咧几句,只见一个长胡子老爷爷蹒跚走了过来。
“几位后生还不回家醒醒酒,到这儿撒什么野啊?”
说着笑呵呵把手往一人肩上一搭。
小青年们顿时东倒西歪,用鼓着二头肌的胳膊用力互相搀扶。老爷爷看似没怎么使劲儿,可所有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胸口好像坐了十八只北美大野牛,愣是半天没喘过气来。
见……见鬼了?
也有点做贼心虚,不敢理论,莫名其妙地落荒而逃。
昆吾垂下双手,若无其事地走回老人打拳队伍,排在最后头,跟着迈了个弓箭步。
“卧似一张弓,站似一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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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昆吾融入社会,成了佟彤这几天下班后的重点攻坚项目。
有时候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不得不拜托隔壁的“人民警察”搭把手。
一对年轻小男女,一左一右扶着老爷爷,画面特别和谐友爱,可以直接挂公交车站当敬老公益广告。
佟姥姥啧啧感叹:“警察同志白天维持治安,晚上还照顾孤寡老人,你是哪个街道的?我让胡同里的伙伴们送个锦旗吧。”
希孟很入戏地回答:“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应该的。”
姥姥赞赏一阵,回去睡觉了。
进卧室之前,又想起什么,关心问:“警察同志这么忙,个人时间牺牲了不少吧,找对象了没?”
他语塞一刻,好像之前没跟佟彤排演过这个问题。
他按照直觉回:“没呢,我年龄可能不太合适。”
姥姥恍然:“哦哦,还没到法定婚龄呢啊……那不着急。”
还好这时候佟彤叫他。昆·好奇老爷爷·吾把行军床拆了研究,装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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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老小孩。佟彤觉得自己提前养了个小孩儿。
教他穿(幻化)现代衣着,教他认识北京地图,教他出门买东西……
“对了,得给您配个手机,这样走丢了也能找回来。”
她平时得上班,于是希孟带着昆吾去了手机店。
店员居然还记得他俩:“帅哥,来换手机了?上一款用得不顺手?”
希孟:“有没有适合这个年纪老人用的手机?”
店员赶紧在柜台上排出来好几款,一个个介绍:“这个屏幕大,这个按键长,这个有收音机外放,这个超长待机……”
希孟也是过来人,知道昆吾这种老古董的需求。挑了一款,口袋里掏出钱——佟彤给他发的零花。
店员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人民币了,新鲜得直咂嘴:“这年头还有人买东西用钞票啊……”
正要接过去,忽然旁边霸气地甩来另一叠钱。
“用我的。”
店员咋舌。买个老年机也有人抢着买单。这老爷爷面子大啊。
希孟一转头,“白老板?”
白老板财大气粗地甩出一沓小粉红,呵呵笑道:“这个月账面颇有盈余,老丈的‘掌上顺风耳’就由在下包了吧。小二,开收据。”
店员扑哧乐了:“您是说评书的吧?”
希孟自然不跟白老板抢。三人出了手机店,希孟问:“民宿还真赚钱了?”
他本来以为会血本无归呢。
白老板嘴角笑到后脑勺去了:“还不是托你的福。你在墙上涂鸦的那段视频已经让我搞了个屏幕,在大堂里循环播放了。每天都有人拿手机翻拍。”
白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微孕得意,仿佛用视频招揽游客,四舍五入就是希孟给他打工。
希孟则撇撇嘴,甩出个灵魂拷问:“哦?赚了钱你有用么?”
白老板:“……”
没用,但是爽啊。
《清明上河图》最近三年都不太会有展出,他完全不着急回故宫地库,乐不思蜀地在民宿里跑前跑后,每天都是事业巅峰。
白老板悄悄说:“给陈少东家分成之后还剩下几万。我手里捏着一把现金也不方便,小叶肯定要问。想自己开个户吧,又没身份……”
希孟问:“你想怎么办?”
白老板贼兮兮地微笑:“当然是找个可靠的人保管。小叶不成,他不知道咱们的身份。佟姑娘……嗨呀,我欠她情,不好直接去说。要不、要不你……”
吞吞吐吐的,终于说出了意图:“要不你帮我问问,愿不愿意存管这些钱?我就怕她又发扬风格,念叨什么保护文物人人有责,坚决不收……”
希孟想起她头一次兑换支票买手机的劲头,很果断地说:“她会收的。我看过她手机,这段日子给你们供吃供喝,花呗欠了不少。”
白老板:“你们?”
不是应该“咱们”吗?
算了不管这些细节,“那你也去问问嘛!不然我怎么管她要银行卡号?”
希孟轻描淡写地报了一串数字。
白老板:“!?”
希孟脸上微笑若隐若现,“她前几天把钱包借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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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举着手机,盯着自己银行卡里多出来的一堆数,眼睛发直。
“我差点儿以为是骗子,刚要报警。”她讷讷地说。
白老板把责任一推六二五,笑嘻嘻说:“是希孟那小子让我把钱打你账上的。他说你这阵子都消费降级了,奶茶都舍不得喝了,快递包裹也少了,很是心疼,于是让我给你打点儿钱,算是答谢这些日子对我们的照顾……”
佟彤将信将疑:“他,心疼我?”
这有点不符合人设啊!他有这觉悟?
白老板赶紧又补充:“我们拿了钱也没用不是?这钱就算是‘老年活动中心’的活动资金,总行了吧?我们有要用钱的地方,你就在群里发个红包,也省得我们老拿纸钞出去消费,人家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古董似的。”
佟彤提醒他:“你们本来就是古董。”
但白老板这么一分析,她觉得也有道理。文物们都没有银行卡,总不能身揣巨额现金化来化去。而且这些祖宗们都身价高贵,视金钱如粪土,就算把这些钱都丢了,估计也就是皱皱眉。
她当即在“老年活动中心”里发了个千元大红包,备注:老年活动基金。
虽说大家的微信钱包绑定的都是她的银行卡,有什么消费自动扣款,但很多文物还不会熟练使用移动支付,肯定还是觉得余额里有钱更安心。
红包是新鲜玩意儿。但大伙无师自通,两秒钟之后,网瘾大佬雪晴第一个开抢(虽然抢的是人民币,在当地也用不上)。然后是娇娇、维多利亚……
“手气王”小忽雷抢得180多块巨款,乐滋滋地在群里炫耀。
只有希孟没动静。佟彤单独给他发消息:“抢红包啊。”
他横眉冷对地发了个截图,显示红包还剩一个,剩余金额八毛钱。
【打发要饭的呢?】
佟彤连忙跟他解释:“抢红包的原理是看运气,并不是我故意只给你八毛钱……”
【呵呵。】
他还不信。佟彤没办法,只好单独给他发了两百块,免得他余额过于寒酸。
她马上又想起来什么,对白老板说:“对了,您不是说过,想收点艺术品在民宿售卖吗?用‘活动基金’正好。”
民宿已经打出了艺术牌:门前的极具设计感的灯笼,墙壁上的手绘,还有叶雨时摆放的画作、雕塑什么的,吸引了诸多文艺顾客前来住宿消费。
叶雨时这阵子出售作品的收入,已经快攒够出国机票钱了。白老板看着十分眼热,也想分一杯羹。
希孟心高气傲,是肯定不会再次给他打工的;赵老师、张择端他们是巨佬,要是有什么作品横空出世,那肯定要被直接放进国家美术馆,放在民宿里徒然引人怀疑;其他文物则没有承载原作者太多的思维碎片,虽然有着丰富的知识和鉴赏能力,但都比较手残,属于有心无力。
于是白老板就想直接收购,问佟彤:“北京有什么售卖廉价艺术品的地方?便宜的、二手的那种?”
佟彤一琢磨,还真有。
“小云曾经告诉我,她是在一个四环外一个规模很大的旧货市场买到小昭那个元青瓷的。”
白老板一听,“快带我去。咱捡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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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捡漏”,民宿里的“义工”们全都慕名前来报名。连破琴先生、九儿姑娘他们也从展厅里溜出来开眼界。
他们都是根正苗红,博物馆里的科班出身,自然十分好奇,那些流落民间、隐姓埋名的同学们,现在都是哪般光景?
佟彤严肃提醒希孟:“你就别去了。旧货市场东西鱼龙混杂,我怕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宛如没听见,口袋里摸出个墨镜,得意地朝她晃晃。
原来早有准备。
佟彤向小云问出了具体地址,数了数“参团”人数,本来想带他们下地铁。
忽然手机上来了个短信,是她银行卡上的余额通知。
她财大气粗地决定:“打车打车。”
她身边“人丁兴旺”,分了三辆车才装下。
佟彤那车的司机一听地址,就露出了神秘微笑:“去鬼市啊?”
所谓“鬼市”,其实没一点封建迷信的成分。这里的“鬼”,指的是来路不明的物件儿。
据说大清亡后,从前的王公贵族八旗子弟一下子断了生活来源,又养尊处优的不会养活自己,只好把府里的各种玩意儿拿出来变卖。卖的时候还嫌丢人,因此不能挑大白天摆摊,于是只能趁着傍晚、凌晨,人往阴影里一藏,谁都看不见谁。
于是就形成了京城里的好几个“鬼市”。
后来呢,鬼市里的清末遗民少了,人员渐次复杂,卖的东西也逐渐五花八门:玉器古玩、绝版漫画、老旧机械、油票粮票、古着衣鞋、黑胶唱片……
每天都有人来淘货捡漏。也算是个小众的旅游景点。
司机下了立交桥,绕了两圈,终于顺着一个不起眼的招牌,拐进了“大柳树市场”。
转过一个弯,大伙齐声:“哇——”
灰蒙蒙的夜色下,一个巨大的露天市场铺陈开来。
每个小铺位前都坐着形态各异的卖家,有的在抽烟,有的在上货,有的在跟人讲价。
有些摊位比较简陋,摊主席地而坐,地上铺块塑料布,大到外国钢琴,小到蝈蝈笼子,一眼望去没有重样的。
有些摊位则不乏布置和装潢,一个小门脸,里面一排“防弹玻璃柜”,外面还贴着“全国包邮”。
佟彤也很少见过这种大场面。本着“老年活动基金”专款专用的原则,她豪气地在群里大肆派钱:“随便花,不够再管我要。”
小忽雷带头谢恩:“谢谢霸道女总裁。”
大家哈哈大笑,也都半开玩笑地谢谢佟总发钱。
只剩一人没领红包。佟彤忐忑不安地看了一下,红包还剩一个,金额六毛……
希孟待要拂袖而走,又忍住了。
“算了,念你经济拮据,不跟你计较。”
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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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大柳树市场”的牌子, 走一截曲里拐弯的小路,才到达市场的大门。
好几个人同时激动地问:“这里不会真有埋没史海的文物吧?”
话音刚落,一个红袖箍保安凑上来笑道:“您放心,咱们这儿现在监管严格, 绝对不会出现非法交易。在这儿买东西:“也真敢编!”
这话不巧声音大了点,让一个叫卖英国女王用过的卷发棒的人听到了。他嘻嘻一笑,居然没发火。
卖家都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买家也知道卖家在胡说八道,卖家知道买家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
玩的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偶尔也有人凑过来跟佟彤搭讪:“小姐姐,耳环真漂亮!哪个摊位买的?”
佟彤一怔,摸摸自己耳垂。
希孟得意非常地说:“买不到。我请人设计的。”
那女孩居然马上随机应变,问:“工本费、设计费多少钱?我原价买行吗?”
要是在大街上有人这么搭讪,估计会马上遭白眼。但鬼市嘛,自从一脚踏入这个大门,就默认一切皆可买卖。
佟彤余光看着旁边祖宗的脸色。这她敢开价吗?
赶紧笑道:“私人珍藏,不出不出哈。”
女孩礼貌地谢过,叹息着走了。
希孟心情甚佳,一路看一路走,忽然说:“诶这个挺适合挂你卧室的。”
佟彤转头一看,大概是个艺术家之梦破碎的中年大叔,面前一摞油画旧作,旁边摆着个硬纸皮,写着:清库存。
希孟慧眼识珠,从那一叠油画中发现一幅意识流,画技中规中矩,但巧就巧在颜色跟佟彤卧室的床品十分搭调,简直像是定制。
他的眼光肯定没问题。佟彤问多少钱。
那大叔还挺不耐烦:“两百块拿走!”
那她当然不客气,还价还到一百八,欢天喜地转了帐。
……
一个小时后,佟彤和希孟从另一条路跟赵孟頫会合,看他已经提了好几个纸袋。
“都是现代做旧的。”他笑着评论,“但做旧工艺挺别致,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那边白老板也满载而归,笑呵呵地捧回一个大纸箱。
“看看!民国的军用望远镜,客家阿姨的绣花荷包,鲍勃迪伦的绝版唱片……我都想好了,消毒擦干净,每个客房里都设一个怀旧角,哪个顾客看上了可以讲价买走,然后我再来这儿补货……”
其他人也都大饱眼福,把红包用得干干净净。到后来佟彤的手机不断收到滴滴滴的扣款短信。
在白老板的畅想未来声音中,大家心满意足,收队回家。
佟彤没想到,今日这次大采购的其中一样东西,没多久就引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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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周末照例来到民宿视察,意外发现高茗在场。她身边竖着个小巧的旅行箱,把手上还贴着机场的托运贴条。
“好热闹啊。”她环顾四周,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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