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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方赤火
佟彤完全没听懂他的逻辑。
但高博朗脸色骤变,蓦地拔出枪,对准希孟胸口。
“你说什么?”
希孟对佟彤轻轻摇手,表示这种武器对他没伤害。
他斜睨着枪口,轻声笑道:“中国人吓唬中国人?”
长挑的凤目里映着码头上的簇簇火光,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高博朗有点喘不过气。
他的外表年轻而单薄,却仿佛有着千年积淀的庄严气场。不论什么人跟他的目光对上,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下意识地避开他目光审视的范围。
高博朗收起枪,指了指后头歪七扭八的卡车队,硬邦邦地说:“那么你看到了。我的人一半挂了彩,东西一箱不损,一箱不少!”
希孟朝他深鞠一躬:“辛苦了。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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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辆卡车,此时熄火的熄火,泡水的泡水。经过紧急维修,总算艰难地起死回生,只剩下几个彻底散架的,眼看回天无望,算是报废。
说也奇怪,希孟说了那两句话之后,高博朗就没再问别的。虽然并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但也至少客客气气的,让他们“请便”,然后自行指挥队伍。
高博朗命人将报废车辆上所载的箱子卸下来,装到完好的卡车上。
那些箱子规格严整,一米来长,半米宽高,用木条牢牢钉实,每个箱子上都蒙着粗长的封条,写着日期和点验者的名字。然后整整齐齐地摞上卡车后厢,再盖上一层层的防水布。
随军的文人们仔细检查每一个箱子。有的封条浸水烂掉了,就换新的。然后在小本子上认真记录,依次签字,手续繁琐而规整。
有些箱子看似沉重,有些却轻盈得仿佛只装了空气。然而人人都对它们轻拿轻放,好像捧的不是粗木条箱子,而是慈禧太后的生日贺礼。
忙了半天,还剩下约莫二十来箱,怎么也塞不下了。
高博朗命通讯兵去打电话,让成都方面派一辆新车。
他手下的军士们伤情都不甚乐观,很多只是做了简单包扎,原地等待救援。
希孟示意佟彤一起过去帮忙搬箱子。
队伍急需人手,高博朗也就默许了。
几十个士兵荷枪实弹的围着,他俩还能上天不成?
他站在高处,手抚枪柄,警觉地看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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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跟希孟聊天:“你方才说他们运的是宝物?是随便说说呢,还是……”
“我从来不瞎说,”希孟跟佟彤合力抬起一个箱子,一边说,“赵老师的直觉没错。这地方确实曾有大量文物聚集。”
佟彤听他没头没尾一句话,先是不解,随后一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木箱子。
她轻轻一吐舌头,“开、开玩笑……”
希孟朝下头努努嘴,“如果我感觉没错,这里面应该是四件汝瓷。”
佟彤胳膊一软,差点把箱子摔了。
这倒霉箱子刚才离日军炮弹碎片就tm几百米!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故宫博物院恐北平早晚不保,建议将馆藏文物南迁,以避战火。经过两年的准备,将故宫内最有价值的文物打包近一万余箱,分批秘密送抵南京。”
希孟说得很快,仿佛只是在梳理自家家常,“这位高长官押送的应该是其中一批。这几位随行的学者,应该都是故宫的工作人员,你的前辈。”
他将木箱子抬上防水布,一转头,高博朗惊讶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都知道……”高太爷也没心思拿腔拿调了,表情显得又是紧张,又是震惊,“这应该是绝密……绝密任务……”
希孟淡淡一笑:“我跟这些宝贝的交情,比足下可熟稔多了。”
他用眼神指指其中一个木箱,“金瓯永固杯……包得不错,就是有点闷不透气。”
“《陀罗尼经》……边角是不是受潮了?有时间拿出来晾晾吧。”
“这里是什么……唐代书法,对不对?嗯,还有两件玉器……”
军士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随军几个学者已经呆若木鸡,快给他跪下了。
“这位先生……您也是北平出来的?怎么在故宫没见过您?您是易院长的哪位高徒?”
易院长指的是国立故宫博物院院长首任院长易培基。希孟对箱子里的宝物了然于胸,但又不像是故宫工作人员,于是他们进而猜测,大约是易培基的亲近之人。
“易院长……无缘得见,甚憾。”
希孟再不多说,弯腰检查其中一个木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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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博朗直觉觉得这人来历离奇,然而对方居然对自己的绝密任务了如指掌,几个故宫职员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不由他不信任。
高博朗摩挲着包里的望远镜,叹口气,接话:
“到了南京也不安全。去年日军突袭宛平城,整个华北几乎一夜之间就丢了。上海沦陷之后,我就奉命将这批文物带离南京,深入西南,想找个地方安顿。也是老天眷顾……”
他脸色忽然变得灰暗,英俊的面容扭曲,狠狠从牙缝里爆出一句粗口,“操他妈的,什么他妈的老天眷顾,老天他妈的眼瞎了!我们刚离开一个星期,就听说南京沦陷,整个南京城,人间地狱……首都啊!那是咱们中国的首都啊!男女老幼,人间地狱……”
他深深凹陷的眼圈红了,一下下狠捶卡车的引擎盖,砰砰巨响。
高博朗对此只是“听说”。佟彤比他了解得更多。
她只是简单地说:“凶手会付出代价。咱们不会输。”
高博朗惨然一笑,问她:“会吗?”
他顿了顿,看看身边堆积如山的木箱子,郁郁地道:“从开战到现在,我连一刀一枪都没有跟敌人拼过。我想上战场保家卫国,他们却让我躲到大西南,运什么瓶瓶罐罐的宝贝。”
这话佟彤不赞成了。她认认真真地反驳:“杀敌重要,保存咱们的文化遗产同样重要。文物是凝固的历史,是咱们国人的精神。等到胜利那天,人们回顾历史,发现已成一片荒漠,文化的根基被毁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胜利,也未免太单薄了,对不对?”
她想,难怪高茗一家人都不知道太爷爷的去向。他执行的是保存中华血脉的绝密任务。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谁也不知亡国之日何时会突然到来。在当时人的心目中,他手中的这些木箱,就是希望,就是火种,就是文明的基石。
但……
她忽然想起高茗说的,太爷爷在执行任务期间失踪了,再也没回到北京。
也许只是失联了,杳无音讯?毕竟那时候的通讯太落后了……
她还在乱想,听到高博朗淡淡一笑:“佟小姐倒是乐观。胜利的那一天……但愿我们都能看到吧。”
他猛地甩头,驱散一些消极的念头,大叫:“通讯兵何在!我要的卡车他妈的来了没有!”
然而成都那边的效率堪比蜗牛。催了好几次,当官的大概还躲在防空洞里没敢出来。
只有城内教堂来了几个护士,开着外国小轿车,把伤得严重的兵士带走。
高博朗看着散落一地的木箱,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催促:“那就看看附近有没有民用车辆,先征了再说!我有行政院的紧急优先令!”





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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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小队举步维艰, 眼看天色渐晚,只好在一个废弃的村庄就地扎营。废墟里拣出砖头柴炭,砌成简易的防御工事,将一车车文物护在中间。
故宫职员们本都是文人学者, 磨炼了一路,也个个成了野外生存专家,熟练地从井里打水, 用携带的明矾简单过滤, 然后打开军用罐头充饥。
他们把希孟和佟彤当成南京派来的文物专员,聊了几句,发现两人果然是专业素养优厚, 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吴先生战前是兼职北大教员,瓶子底眼镜下面一双眯眯眼。他管别人要了纸和烟丝, 细致地给自己卷了个烟。
“要说这一路, 也真是冥冥中让这些宝贝护佑。”由于轰炸期间严禁地面明火,他只是用嘴慢慢吸那烟, 并没有点燃,“我们从南京乘火车到了徐州,日本飞机几乎是跟在铁轨后面。然后到了郑州、西安,都几次险遭炮火, 全靠当地驻军给了最高优先权, 才一次次的平安出发。翻秦岭的时候, 大雪封山、塌方滑坡都遇到过,还遇见过几拨土匪。有的让我们打退了, 有的听说是北平故宫来的国宝,居然放下枪,护送了二十里地。后来听说,那土匪头子原本是投笔从戎的大学生……”
“听说南路、中路的队伍也履遭不顺,但是都化险为夷。刚离开长沙,长沙被炸了;去了重庆,重庆被炸了,哎,四面开花啊……每天都不知道第二天去哪儿,大伙都开玩笑,说我们这是抬着棺材找坟地。我出发的时候,仓皇急遽,连家人都没来得及道别,也不知他们在北平怎么样了……”
柳先生瘦骨嶙峋,留着长胡子,是故宫从琉璃厂重金挖来的文物专家。他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北平知名照相馆的相片,给大家看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学者们唏嘘一片,短暂的伤感过后,倒都苦中作乐,聊起了当年的故宫轶事。
那个女教员齐先生大概留过洋,极其爽朗,开口就是段子。
“民国十三年,故宫第一次对外开放,好家伙,那时候北平可谓万人空巷,都想来看看昔日慈禧、溥仪他们住的是什么地方。我当年还是个学生,晚上跟着老师去清场,好家伙,三天里,捡了两筐游客挤丢的鞋!……”
“‘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以后,遣散了一切清朝时期的旧机构。只有一个部门留下来——‘猫儿房’。当年我们在故宫,除了研究工作,就是照管那两百多只大内御猫,没事儿摸两摸,妙不可言哪……”
“闹鬼?呵呵,一直有这传说,说当年遣散太监宫女的时候,有不少小宫女死活不肯出宫,撞死在红墙底下,以后每逢阴雨天气,都能看见一队小宫女在墙根边上走路……其实哪有啊,咱们现在都相信赛先生,那些谣言都是老八旗子弟编出来吓唬人的。”
还真别说,故宫这人多、猫多、闹鬼谣言多,八十年后也没什么改进。
佟彤于是特别有感触地跟着应和。相差八十年的吐槽,张冠李戴居然都能对得上,毫无不谐之处。
“只可惜北平沦陷后,故宫也就没人管了。现在落在日本人手里,还好他们没大肆破坏,大概也是被谣言吓到了,怕故宫里的鬼报复。”吴先生苦笑一声,叹气,“当时有人提议拍卖宫中古物买飞机,还好让易院长多方活动,把这提案给否了,否则啊,嘿嘿,这几箱子宝贝还不知在哪个外国仓库里发霉呢。”
他忽然好奇,问:“这年头人人自顾不暇,王先生,佟小姐,你们又是如何与文物结缘的呢?”
佟彤一愣。看看希孟,他大概根本没打算答,只是微微笑着,大概在怀念猫儿房里那一代一代的故宫喵。
“我……”
她张口结舌。总不能说,因为去故宫修文物有公务员编制?
她顿时觉得自己太浅薄。倘若回到现代,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她用汗水和生命保护自己手下的文物们,她会像这几位一样,毫不犹豫地披挂上路吗?
她转而问:“等运送完这批物件,你们还回故宫去吗?”
几个学者互相看看,沉重地摇摇头。
“回去?在日本人手下工作?”吴先生笑着啐一口烟丝,“算了吧,我还是跟着这批宝贝,它们以后在那儿安家,我就在哪儿终老吧。研究了一辈子,离不开啦。”
齐先生也不甚乐观地说:“可能会搬到云贵一带吧。毕竟……哎,你知道的。”
全面抗战才进行到第二个年头,自己的军队尚且被敌人按头欺凌,南京大屠杀遇害者尸骨未寒——没人敢奢望什么“光复”、“全胜”,说话时都小心翼翼,仿佛稍微乐观一点儿,就会在冥冥中消耗这个国家所剩无几的气运。
……
“诸位,打扰一下。”高博朗走过来,打开一份电报:“川康绥靖公署的指示,让将这批器物先运送到市内大慈寺藏经楼。有人知道在哪儿吗?”
由于文物转运任务属于绝密,就算是内部人员,互相讨论的时候也只是称之为“这批器物”。
吴先生立刻从脑海里调百科,说:“嗯,千年古寺,玄奘受戒的地方。听说倒是个挺结实的古建筑群,保存情况尚好,扛过多次地震。”
高博朗点点头,“来人,拿一份公路地图来。”
很快,手下士兵为难地来报,说唯一的一份地图已经落水丢失了。
高博朗大失所望,拿出皮包里的望远镜,四处瞭望。
“那就找个老乡带路!最近的村镇在哪?”
“长官,俺们都探过了。附近的老乡们躲空袭,都跑了……”
*
佟彤抱着膝盖,挨着个火堆坐着,看到高博朗手指缝间的黄铜望远镜一闪一闪。
她想,现在信任算是建立了,能不能……
恰好此时,高博朗一双眼朝她扫过来。
“佟小姐,抱歉。”他说,“今日恐怕没有车送你们进城了。”
他本以为,像她这么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还自称是政府工作人员,肯定不会在这种艰苦的环境里多待。过来“视察”一下,尽个兴,估计他还得负责把人家送走。
佟彤马上说:“这暂时用不着。不过,太爷……哦不,长官……”
她脑海里编排了三四个剧本,最后决定假装一个惯坏了的大小姐,故作天真地看着他手里的望远镜,问:“是法国货吗?可真漂亮呀。”
现在她和高博朗应该都算是“资产阶级”,属于国内少有的高知群体,应该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的“阶级情感”。但凡高太爷稍微纨绔一点儿,见她喜欢这东西,直接“赏你了”,那她就烧高香啦。
但高博朗只是笑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同学送的。小玩意儿,不值钱。”
说完,反倒把望远镜擦了擦,珍视地放到皮包底下去了。
佟彤试探失败,垂下眼帘。
高太爷还没完全把她当自己人。
望远镜什么的,先押后吧。
“如果长官不弃,我可以随队帮忙。”她忽然又抬起眼,诚恳地说,“我们认得去大慈寺的路。”
高博朗一怔,“嗯?你?”
佟彤当然不会告诉他,希孟怀里揣着个超级作弊器——手机,里面下载了民国三十四年的成都公路地图……
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1945年,跟“当前”有着一整个抗日战争的时差。
在社会发展缓慢的古代,这几年也许微不足道。但经历了一场全国规模的战争之后,很难说还有多少东西留存,又有多少东西面目全非。
但佟彤推演之下,觉得1945年的成都,得很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你是这里面唯一的变数。这里一颗流弹就能让你壮烈牺牲,过八十年以后渣都不剩。”
他身后骤然明亮,又骤然暗下去。他的五官也时而明晰,时而模糊,“把你看过的那些抗日剧都暂时从脑袋里清空。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当一个胆小如鼠的路人甲,克制住一切让你成为炮灰的本能冲动。”
佟彤望着他身后的烟尘,问:“……那你呢?”
“我肩负着大家的嘱托,负责来照看你避免作死。”
他指着工事尽头一个坚固的三角地,“过去。蹲着。抱头。”
那语气何其霸道,像是个当场抓获嫌疑人的老刑警,就差加一句“你被捕了!”
佟彤:“……我不作死。”
她乖乖抱头一蹲。
轰!轰!
是来自附近机场的高射炮炮声。简陋的藏身之处地动山摇,碎砖瓦碎玻璃像冰雹似的往下掉。
轰炸机倏然掠过。隐蔽是有效的,它们并没有发现地面上的卡车队。
忽然听到周围一阵欢呼:“飞机!我们的飞机来了!”
佟彤仰头,上方的木梁和墙壁限制着视野,但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地平线的火光和烟雾当中,斜斜飞出了几架不同型号的战斗机,昂首直插到云层上方,随后倏忽俯冲,机枪扫射,朝日军军机扑过去。
轰炸机的队形乱了,拖出几缕刺眼的黑烟。
地面上的人众压低声音,咬着牙根给自己人鼓劲。
“打下来!打下来!把他们打下来!”
可就算佟彤这个只看过抗日神剧的纯外行也能看出,中国军机又小又破旧,远不及敌人装备精良,数量上也寡不敌众。
没几个回合,中国军机开始掉头撤退。
还有一两架飞机缠斗正烈,像两只性命相博的巨鸟,机身冒出一团团黑烟和火焰。
所有人仰着头,屏息凝神,如同木雕,口中念念有词,徒劳地用意念助攻。
除了高博朗。
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脸色陡变,突然大步跃出,命令:“撤,快撤!”
士兵们不明他意。有两个胆小地提意见:“不能暴露啊……”
“还看不出来吗?飞机要掉了!”高博朗捏着拳头,狠命一跺脚,“快撤出坠毁范围!走得越远越好!”
几乎是同时,一架日军轰炸机油箱中弹,机身连同飞行员当场爆炸,碎屑像烟花一样在空中抛洒,有几块较大的残骸直直朝卡车车队的藏身之处落下,眼看着体积越来越大,高度越来越低。
它对面的中国军机尾翼离体,也旋转着向下坠落,黑烟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
众人如梦方醒。汽车兵跳上卡车,顾不得上面乱七八糟的掩护,急急打火。
这支严整而谨慎的押运队伍,谁坐哪辆车,每个人的座次都是严格安排的。众人条件反射般的找到自己的撤退位置,顾不得给两位陌生“专员”安排座次。
卡车载着一箱箱国宝,嚎叫着冲出冲击区域。
佟彤心中一颤,正觉大事不妙,耳边有人沉静地告诉她:
“没关系。卧倒。”
最后几个故宫文员不肯上车,正在手忙脚乱地把最后几个箱子往新派来的卡车上装。
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北平的时光,也不过是坐坐办公室,教教学生,忙里偷闲给报纸写写稿。
但此时,他们头顶漫天血色,明知残骸随时可能砸到自己身上,但国宝没撤,谁也不肯先逃。
高博朗快疯了:“都给我快走!都给我上车!你们死了我怎么跟行政院交代!”
吴先生扶着碎裂的眼镜,好声好气地乞求:“就一会儿,就五分钟,很快,很快。”
无数纠缠不清的飞机残骸,混合着一团团燃烧的明火,犹如坠落的陨星,一视同仁地砸向这片注定苦难的土地。
汽车兵惊慌失措地请示:“要不要先走?”
丢下这群找死的文员,丢下地上剩余的六七个箱子?
高博朗:“让开!来不及了!”
他拾起丢弃在地上的被褥衣服,一层层盖在木箱上,然后搬起没用完的一桶桶井水,飞快地朝上面泼洒。
轰隆一声,半片机翼落在几十米外,上面涂着的“红膏药疤”清晰可见,扬尘冲天。
其他人会意,也争分夺秒地找出各种杂物往木箱上堆,然后泼洒凉水,以期尽可能地减少残骸落地时的冲击。
佟彤脑袋一热,一双腿好像有自己的意志,拔腿就冲上去帮忙。
这都是千挑万选的国宝啊!
希孟将她拦腰一抱。
“不许去!趴下卧倒!”
他力气不小,带着她重重往地下一滚,顺势覆在她背上,牢牢压住她双臂。
佟彤吃了一嘴的土,破口大骂:“你丫放手!”
地面剧烈震动,几声巨响落在她耳边,她完全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令人目盲的光亮,在她脑海里造成一股股尖叫的旋涡。她茫然睁眼,只见黎明的天空亮如正午,几束灿烂的火光像流星雨,排山倒海地落在地上。
听到高博朗嘶声大喊:“寻找掩体!卧倒——”
一阵灼热裹着刺鼻的风,翻滚着从掩体的缝隙中钻进来。
佟彤感到指尖微痛,不知多少碎屑尘土,带着高空的惯性高速掠过,在她手背划出红痕。
诸般情绪在她身体里群魔乱舞,养蛊似的互相厮杀,最后胜出的居然是惶恐。
希孟压在她身上,帮她挡了至少九成的冲击吧?
她带着哭腔转头:“你、你别这样……我真受不起……咱俩剧本是不是拿反了,现在换过来还来得及……”
希孟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带着急促热气:“你睁眼!”
她睁眼,眼前伏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满地烟尘不掩其雍容玉质。
泥土中嵌着一片锋利扭曲的碎铁皮,他将手指在断面上用力一划——
指腹仅留一道细细红线,颜色还在慢慢淡去。
“看见了吗,人类?现在是我保护你。”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麻花辫,大概是觉得碎发恼人,轻轻用下巴拨到一边。
在闷雷般的冲击声中,他的声音像一条细线,安抚般的送进她耳中。
“等平安回去,你再保护我,好不好?现在法定退休年龄是多少,女性55岁对吧?你要是不跳槽,那就还要保护我三十多年呢,不差这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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