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方赤火
昨天推车聊天的时候,佟彤跟文物们天南海北的八卦,已经说了昆吾的事迹。
冯铁柱满怀希望地问:“娘子能否再说一遍,日本侵略者何时能被击败来着?”
佟彤环顾四周无人,再次轻声给大家定心:“1945年。”
“改革开放是哪年?“
“1978年。”
“北平奥运会……”
“那个能用一张蛛网,悬丝购物的玩意儿,叫什么宝来着……”
“那种能把人照得更漂亮的照相机,娘子能给我们留一个吗?”
……
这时候希孟过来,朝各位文物同伴点一点头,对佟彤说:“城门守军已经听说了高博朗上尉的运输车队路途所遭变故。这里是通行证。可以进城了。”
佟彤大喜:“拿来我看看。”
一转眼的工夫,身后昭君、文姬、小明、还有其他化形文物,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一桌喝剩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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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市中心的古迹大慈寺,香火衰微,游人寥寥。正中的佛殿被炸塌了一角,露出半脸愤怒的金刚。
藏经阁门口挂着张手写的宣纸:“故宫博物院成都办事处”。
里面密密麻麻,从脚底堆到阁楼,全是从北平运过来的木箱子。
有的箱子干燥而洁净,上面的封条都完好无损;有的箱子潮湿发霉,封条七零八落;有的沾了泥,变了色,有的边角虫蛀鼠啃,又被人为修补过,一片一片的小补丁。
仿佛一张张无声的连环画,述说着这些木箱各自不同的遭遇。
“成都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小徐一边指挥工人将木箱从卡车上卸下,一边对着佟彤和希孟千恩万谢。
“前天的轰炸太可怕了,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编队的飞机!我们故宫办事处的人也炸伤了好几个,现在还在医院恢复。派人到城外去找车队,只看到一簇簇火苗苗,有人说最后几箱文物来不及运输,都跟着炮弹一起爆炸了!哎哟喂,那时候我们觉得一切都完了,对不起老祖宗……”
佟彤问:“这些文物会长期存放于此吗?”
“哪会哟。”几个人同时叹气,“成都地势太平,房屋老旧,防空洞也少,完全不适合躲避轰炸。咱们都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哪天叫转移,立刻再转移,走哪算哪吧……”
小徐絮絮叨叨的把箱子放好,又检查封条、签名、防水,确认万无一失,这才拿出个小本本,让佟彤和希孟签字。
“敢问两位尊姓?是哪个机关下属的?我们馆长说了,若是这批文物有幸完璧归赵,要造个名册,把护宝有功的都记录下来……”
佟彤跟希孟对看一眼。她笑道:“我们算是志愿者吧。就不必留名了。”
小徐坚持:“那就留一个名字也行,长官们吩咐了,每箱文物每次落地,都得有个交代。”
佟彤想了想,在签名本上写了两个字。
“高茗”。
就冒充高太爷的亲戚好了。反正追根究底,她两人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全靠高茗认出那个望远镜嘛。
“对了,高上尉人呢?”佟彤忽然问,“怎么没在这里见到他?”
小徐一愣,随后脸色一暗。
“你们不知道吗?他伤得太重,一直没能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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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彤拉着希孟,一路走一路问,匆匆赶到教会仁济医院。
没有现代医院那么严格的规章制度。报一下高博朗的名字,就有护士一言不发地带路。
只是来到走廊尽头的病房,佟彤才觉出不对劲——
“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没有?”
起码得挂个水,上几样监护仪器吧?起码得有个随身照顾的护工啊!
高博朗一身病号服,安安静静地陷在病床里,身边只有一个宽袍大袖的……
佟彤:“神父?”
身后的护士小声说了一堆专业术语,告诉她:“严重的并发症……已经没有抢救意义了,现在只能是减轻痛苦……”
佟彤脑海里嗡的一声,当场就想医闹:“怎么可能!他、他受伤之后还清醒着,还能说话呢!”
护士很理解地看了看她,解释:“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医院里的专家都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给军官们用的都是最好的仪器和药物,但……但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也就到此为止了。佟彤有点头重脚轻,无力地挥挥手,表示不用再说了。
“王先生,佟小姐。”病床上的高博朗忽然低低叫出声,“你们终于来了。”
几天过去,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白如纸,一双眼睛仿佛有重量,将眼窝压得深深陷进去。
佟彤回过神,跪到他病床边,小声说:“太爷……哦不,长官,东西都安好,一箱不少,一箱不损,如今都已在大慈寺封存了。”
高博朗听了这几句最关心的,脸色安然舒展,扯开干裂的嘴唇,朝她安慰地笑笑。
“佟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有认祖归宗的爱好,”他开玩笑,“又管我叫太爷,又管王先生叫祖宗。”
佟彤:“……”
知道他大概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于是配合着干笑了一下。
“不是我不信任你们,”高博朗笑容消失,“但如果我当时清醒,我是决不会让木箱离开我的视线的。”
佟彤听他语气轻松,刚想埋汰几句,忽然又想起护士那句宣判,喉咙一下子梗住了。
“我们……”她看着希孟警告的眼神,不敢瞎说八道吓唬临终病人,只是说,“……只是运气好,想来老天也看不下去侵略者的恶行,因此时时处处都帮着我们点儿。”
高博朗微微叹气,高挺的鼻梁渗出冷汗,让护士温柔地擦干。
“过去我不理解……为什么不让我上前线,而是像个镖局走镖的,出生入死就为护着点儿死宝贝……这几日和神父聊天,开解了很多。他告诉我,我做的事,是保存一个文明的火种,和前线杀敌一样重要。
“所以,感谢两位,成全了我守护国宝的战绩,让我到死不留遗憾。不知该如何感谢呢……”
佟彤的思路被一堆脆弱的情感干扰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按照她之前设想好的剧本,她平平安安来到成都,跟高太爷交了任务,就有资本管他要“任务奖励”,拿到望远镜,高高兴兴回到21世纪。
可她万万没想到,再见到高博朗,已是弥留之际。这让她怎么开口啊。
希孟看惯了人类的生老病死,虽然惋惜,但也不至于被情绪左右。
“之前见到过您拥有的那架铜制望远镜。”他柔和而冷静地说,“不求足下割爱,待我们回到北平,会帮你寻访家人,访到了,就送回去。访不到,可否自留,日后若幸得和平,也可成一番追忆。”
高博朗眼中带出一明一暗的光,苦笑道:“小望远镜,大学同学送的,不值什么钱,你们拿走便是。至于我的家人……唉,国家沦亡,我也不奢望能找到。以后……以后他们在国家烈士的名单里找到我,便知我的去处了……
“我是北平人,父母俱不在,新婚一妻,身已有孕,七七事变后避到乡下,此时应已生产。我无一日不思念她,唯盼她平安,是儿是女都好……”
旁边神父专心听着,不时小声应和两句。
佟彤猛地留个心眼,扭身在工作台上找了写病历的纸笔,飞速记录。
希孟欲言又止,似乎想提醒她什么,但看她写得投入,最终并没有说话。
……
直到高博朗的声音渐渐吃力,护士温柔地打断。
“先生,探视时间过,您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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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从医院里传出消息,陆军上尉高博朗伤势过重,医治无效,已然长逝。
医院底下的防空洞被充作临时太平间。佟彤拿着他遗赠的望远镜,参加了防空洞里举行的简单葬礼。
然后蹭了辆出城拉东西的货车,来到当初“空降”的落点
那开车的还热情问他俩:“什么时候捎两位回去?”
希孟不假思索说:“我们自行回城吧,不必麻烦了。”
他问佟彤:“准备好回去了吗?”
佟彤点点头,握着望远镜,走到那棵高龄的大樟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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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21 世纪,恍若隔世。
以前的每一次“勇闯创作层”,都没有这次真刀实枪的冒险来得惊心动魄。
手机重新死而复生,滴滴滴的消息声音响个不停。
从盛夏蓦然回到寒冬,她裹紧大衣,在手中呵气。一幕幕画面在眼前回闪,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高茗和其他文物朋友们已经不见了。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望远镜依然拿在她的手里。
如果按照正常历史的演进,这望远镜大概在高博朗第一次躲避轰炸的时候就丢失了,一直埋到了现代,才被玩耍的小孩子找出来。
而由于佟彤的加入,望远镜“出土”之后,又在她手中经历了一个来回,最后成了高博朗给她的遗赠。这小物件仿佛只是在这个人世间迷了路,多转了一遭。
她没有精力细想。满心满眼都是那些褪色的峥嵘的画面。
希孟陪她走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罐可乐,借了个凳子让她休息。
小卖部里的阿姨从屋后自家客厅里搬来两个小竹凳,擦了又擦,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凳子有点破,地砖没擦,屋里也没得空调,你们将就歇歇。二维码就贴在门后,你们拿了什么随时扫就行了。”
然后阿姨回到柜台后面,摸出正在充电的手机,聚精会神地玩了起来。
在欢快的消消乐背景音乐中,佟彤环顾这间在它主人口里“寒酸得要命”的小卖部,有点想哭。
放在八十年前,这大约是方圆五十里内最突出的豪宅。
“好啦。以后心里安个警钟,别轻易跟着什么物件儿回到过去。”希孟给她打开一罐可乐,“好在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也能跟故宫的朋友们交代。”
佟彤下意识地接过可乐,“肥宅快乐水”的熟悉味道弥漫舌尖,辣得她微微一哆嗦,这才真正把她带回了这个有“肥宅”有“快乐”的和平时代。
她勉强定了定神,说:“八十年对你们来说睡一觉就过了。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辈子。这一辈子要想达标,还得早睡早起、控碳控糖、定时体检、远离各种危险因素……
“还有高太爷爷,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只活了二十几年。从出生到死亡,睁眼就是山河破碎,没见过太平年代的样子。”
她一口闷了剩下的可乐,郁郁不乐地总结:“我太难了。我想睡它三天。”
希孟表示理解,打开手机给她看日历:“今天周五。下周一是公众假日。你要是周一再飞回去,完全有时间睡三天。”
小卖部阿姨凑上去聊天:“这么快就要走啊?成都不好玩?——哦哦,你们是照相馆过来拍外景的吧?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跟你们讲,拍照好看的地方多得是……”
阿姨一通唠叨,佟彤才意识到:“哎呀,衣服。”
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整条街唯一能看的”旧式旗袍;希孟穿的是民国长衫,都是春熙路某婚纱店租的,一看就是同一个套系的情侣装。
她小声问:“租了多久?”
“到今晚五点。”希孟翻出一张收据,“超时算违约,要扣押金500……”
佟彤脚底下好像安了弹簧,腾的站起来。
“抢钱啊!他们欺负你小白!这两件衣服加起来大概都不值500块!”她把小板凳收回墙根,“快走快走,去还衣服。”
希孟跟着她站起来,有些好笑地问:“那还睡三天吗?”
佟彤:“我好了。在金钱的激励下满血复活。”
我修的文物成精了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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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楼销售员挥舞着摄影套餐精装册, 还在锲而不舍地追:“帅哥美女,你们真的不考虑参加我们的免费宣传大使计划吗?原价29999的钻石奢华婚纱套系免费赠送,留住您最美最浪漫的一刻,只要您授权我们使用您的照片宣传……我们开业十年用过不少模特但都没见过您这么有气质的……”
影楼装潢华丽, 整个一层大厅都挂满了婚纱,墙上挂着美轮美奂的客户样片。二层、三层都是不同风格的摄影棚,门口还停着辆豪华轿车, 专门送客户去拍外景……
那销售员不明白啊。他们影楼在全城生意斐然, 逢年过节稍微打个折扣,就有无数新人趋之若鹜。来这里拍摄的明星也不少,客户资料里攒了一堆名人签名。
就算是明星来也得预约, 照价收费,绝不会免单。
这两位怎么回事, 有免费拍摄的机会, 却无动于衷?
佟彤也不是不动心。可现在她满心想着回北京,给高博朗的后人一个交代。
她拨开销售员的手, 遗憾地回绝:“现在没时间。不过如果你们的承诺长期有效的话,我可以考虑过几年再来……”
销售员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再看看她身边绝代风华的帅哥,结结巴巴说:“那、那也可以、但是得、得带同一个人来哦……”
佟彤意兴阑珊地说:“哦, 那算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刷脸没用嘛!这销售员差评, 如果她是老板, 年终奖全扣。
销售员大惊失色,小心看一眼她旁边的帅哥——他面无表情, 只撇着个嘴角,像看戏似的,一点没有跟“女友”讨说法的意思。
销售员都替他感到愤慨,“美女,对待感情要认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可是耍流……”
佟彤把销售员的话当蜜蜂嗡嗡,大踏步走出婚纱影楼。
刚要下台阶,她突然转身,“等等。”
销售员喜出望外,“美女改主意了?”
佟彤:“我那身衣服口袋里有东西忘拿了。”
在仁济医院里,她速记了一下高太爷的遗言,只想着到时候呈给高茗一家,也算是个安慰。
可她把旗袍内外翻了个遍,并没有看到自己那张记录的纸条。
希孟悄声告诉她:“你记录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那张纸是带不走的。”
佟彤一怔,随即强颜欢笑:“没事。写一遍印象深刻。回头我口述就行了。”
从1938年回到现代,她除了自己随身的那些现代衣物零碎,还有那个始作俑者的望远镜,并没能带走“当地”的一砖一瓦,充分实现了“留下的只有脚印,带走的只有回忆”的生态环保型穿越。
她随后发现,那一纸入城通行证也从口袋里离奇消失;被水冲走的保温桶仍然完好无损地躺在她背包里;甚至,当她打开手机相册,在吉斯-5卡车里那张和希孟的自拍,以及跟昭君、文姬的那张合影,也都不知何时自动删除了。最后一张照片是高茗下榻的那个金碧辉煌的酒店。
她郁郁不乐地丢下衣服出门。
影楼销售欲哭无泪:“美女你们再考虑考虑……”
*
回城的出租车上,佟彤对某些事情耿耿于怀,路程走了一半,终于忍不住。
“我就不明白了,我看着那么像你女朋友吗?”
出租车里开着充足的暖气。她浑身燥热,划着手机,强迫症发作地点掉一个个新消息提醒,一边气愤地问:“刚才你怎么也不澄清一下呢?”
车里气压有点低。但司机大概见惯了这种一上车就拌嘴的年轻男女,一点没走神,聚精会神地跟着导航走,就当后头两人是空气。
希孟坐她身边,仰在后座靠枕上,从容地说:“对那影楼的小二来说,你不过是她生命的过客。她纵然判断草率,但你若难得糊涂,于己又无损失;你若一意较真,双方徒增口舌。人生苦短,我觉得还是高兴最重要。”
还咬文嚼字,一套一套的挺有道理。佟彤也往后一靠,懒洋洋地说:“您把那句‘人生苦短’留给我感叹成吗?我觉得我更有资格……”
希孟仍是垂着眼,手臂一长,轻轻揽住她肩膀。
佟彤后面那一连串抱怨就卡住了。
“你不是需要安慰吗?”他伸手拨开支楞在两人中间的安全带扣,提醒她:“安慰一下。正常社交。”
佟彤:“等等……”
他怎么把她那句胡说八道奉为圭臬了,是智障还是智障??
她耳根擦到他硬挺的衣领,摩擦生热,让她眼底都有点燥,视野中晃动着他的侧脸,他的眼中波澜不惊。
“现在不算了,我觉得不正常。”她只好吃了吐,咬着牙悄声提醒:“您是一幅画,物种有别,咱注意点形象。”
希孟“哦”了一声,把她搂更紧了……
“这倒是提醒了我,”他低声说,“你听导航里提醒了没有?前方是事故易发路段。你不能再受伤了。”
佟彤还没来得及抗议,出租车司机炸毛了,后视镜里一脸不高兴。
“你俩耍朋友便耍,谈情说爱莫要拿老子当道具,成不?老子二十年的老司机,这段山沟沟天天开八趟,一次事故都莫得!”
*
佟彤又在成都待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傍晚。飞机平稳落地。她顺利回到北京。
休整一晚之后,她来到民宿。高茗已经等在那里了。
那天她跟高茗,连同她的十几个“专家朋友”,一同去给那个望远镜“寻根”。佟彤拿过那个望远镜,随便说了两句话,就突然消失了。
高茗那时候在樟树下默哀,眼睛并没有盯在佟彤身上。但她一转身,发现“旅行团”里失踪一个人,给她打电话居然不在服务区,那也是十分惊悚,差点就拨电话报警。
文物们面面相觑了一秒钟,意识到得赶紧采取补救措施。
大家平时并没有准备类似的“应急预案”。最后还是和蔼可亲的赵孟頫、白老板几个文物出马,好不容易安抚了高茗的情绪,说佟姑娘大概是临时走丢了。
“不瞒高姑娘说,她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之处。我等都是知情人,可以向你保证,她这次绝对没有人身危险。”
“对对,她也从来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
“具体来说嘛,她……啧,大概是能跟过去的旧物产生一些联系什么的。原理我们也不懂。这世界上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
“我们派小王去找她,找到了马上通知你,让她自己跟你解释,好不好?”
“你放心回北京,不会有麻烦的。”
“等她回到北京,我们让她过来亲自和你解释。”
……
七嘴八舌说了一通,高茗沉默了。
俗话说三人成虎。高茗自诩意志坚定,要是路上随便一个高僧老道拉着她卖个手串、看个相什么的,任凭对方嘴里说出花儿来,也休想从她手里骗走一块钱。
但面前十几个男女老少,看文化程度至少都是史学研究生以上,他们集体担保,佟姑娘有些超自然能力……
高茗的三观有些重塑,默不作声地打开手机,翻出一个藏得很隐蔽的收藏夹,那里面收藏了不少灵异公众号。
再唯物的灵魂,心中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儿鬼神借过的角落。
高茗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她是故宫职员嘛。原来网传那些故宫闹鬼、职员都是世代守灵人之类的说法,不是谣言啊。”
众文物:“……”
也算是个角度清奇的自圆其说,就不反驳了。
总之,最后高茗磕磕绊绊地认为,由于故宫年代悠久,里头阴气重,在故宫工作的职员们多多少少都得有点“能耐”。出于维护社会稳定的考虑,国家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知大众。而佟彤就是这么个“有点能耐”的人。
那她的这一群神秘的大佬朋友,搞不好都是什么特异功能爱好者协会的?
果然,忐忑不安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佟彤的手机就恢复了通信,给高茗发微信,说自己已经在前往北京的登机口了。
*
佟彤从众文物朋友口中得知,高茗已经“情绪稳定”,因此她也并没有大惊小怪,进了民宿,照旧跟高茗打招呼。
“高姐,旅途劳累?”
高茗眼看这个阳光小美女走路一如往常地轻快,大堂落地灯一照,也有相应的影子—不禁又犯含糊。就她——能“通灵”,能“跟旧物件产生联系”?
佟彤先把望远镜还给高茗。然后开门见山,从随身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厚厚的资料。都是她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全是字,偶尔有几张黑白老照片。
“高姐,我大约知道你太爷爷在生命最后一年的经历。你也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细节我不会告诉你……”
高茗神色严肃,立刻表示理解,说:“我不问我不问。”
倒像是唯恐佟彤来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
可见成功人士都很能克服不切实际的欲望。
佟彤翻开第一张复印纸:“从1933年起,故宫博物院为了避免馆藏文物遭到日军炮火,开始将文物打包装箱,分批南下。我不知道你的太爷爷是什么时候接到这个秘密任务的,但1938年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其中的几百箱文物来到了成都。根据我在网上和图书馆查到的资料,他应该走的是郑州-西安-汉中-成都这个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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