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眼
作者:耳东兔子
叶濛北漂结束,回老家闪婚,谁知道,结婚当晚,叶濛又北上。
男方连发十条朋友圈,在家开单身party。
叶濛眼不见为净,拉黑了,任他作天作地。
为了逼叶濛回y城,这位哥什么招数都用过,离婚证,绝症病危通知书等等。
然而叶濛丝毫不为所动,在北京混得风生水起。
朋友圈1好铁石心肠一女的。
朋友圈2今天这位哥北上了吗?
在小镇吊着一口仙气的丧家犬VS在大城市拼搏的反杀黑天鹅
排雷姐弟婚,不太正经。
1月16日入v
深情眼 1|引子
二零一四年。
s学院宿舍,三台立式风扇嗡嗡转动,股股热浪扑面,蒸得仙人掌都发蔫。
“明天晚上a大有帅哥请吃饭,我帮你们答应了,谁都不许跑。”
“你啥时候跟a大的学霸小哥哥们勾搭上了?”有人搭腔。
“巧合巧合,”小祝笑眯眯道,“咱们s学院虽然是个小三本,但都新闻系的,以后也还是有机会跟他们成为同事嘛!说不定人家在外头风风火火上新闻的时候,咱们能在一旁扛个摄影机递话筒什么的,而且a大的学霸对咱们这种学渣都很友好啦!”
“是对美女友好吧——”
不等舍友说完,一言未发的叶濛胡乱抽了几本书塞进背包里,顾不上封拉链,含了口水转身躲进卫生间。小祝忙不迭跟上去,阴魂不散地哐哐大力拍门:“我不是没有警告过你哦,下周就要交第一个月的实习报告了,你实习单位到底找到没?”
“懒得找。”
“你干脆懒得吃饭算了。”小祝瘪嘴。
三本院校就这样,辅导员担心她们找不到实习单位影响今年学校的就业率,提前好几个月就找小祝谈过关于实习的事情,不过叶濛家庭情况特殊,没当一回事,小祝也只能支支吾吾跟辅导员打马虎眼:“濛……叶濛同学可能毕业要回老家,所以不打算在北京找实习单位。”
辅导员听完当即一通数落,话不怎么好听,但发自内心:“你们这些外地姑娘没权没势没背景,本来就落后别人一大截,大学四年也不努努力,光混个文凭,找不着工作就回家啃老,不知道你们父母含辛茹苦供你们上学是为了什么?”
“叶濛同学说了,是为了听您的谆谆教诲。”小祝面不改色心不跳,将平日里叶濛的小皮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好的不学,你跟叶濛学,没皮没脸,走走走。”话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着的。
-
某私人医院精神科vip诊室。
心理医生还没来,就诊桌前坐着一个英俊翩翩的年轻男人。他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现泡的雀巢咖啡。“梁医生刚在住院病房开完会,马上就上电梯了,您稍等。”
“好,谢谢。”
他完全不像得了抑郁症需要心理咨询的,笑起来人畜无害还英俊帅气挺有感染力。
“我就说,他看着像勾恺的朋友,还真是。”
勾恺是梁医生的前男友。分手虽然不太愉快,但是勾恺是个富二代,朋友非富即贵还都挺帅,小护士们留着他的微信偶尔看看帅哥还是很养眼的。那群富家子平日活动真不少。不过今日来的这位弟弟出镜挺少,但还是被眼尖的护士一眼给认出来了。
“厉害厉害,这马赛克的像素你都能看出来,明年升你当护士长。”
“别太花痴,怕你被渣男虐。”
“他不一样,他是小开圈里的傻白甜,勾恺说他是被人卖了不仅帮着数钱还帮着理财的那种。特别单纯。至今都没交过一个女朋友。”
“这么纯情?”
“真的,绝种了。”
电梯门叮咚一响,跟灭霸打了个响指似的,所有人光速消失。梁菲从电梯出来,跟护士台唯一留值人员要了杯咖啡。
梁菲进门就看见一颗金贵漂亮的后脑勺。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圈细腻干净,咖啡沫全沾在原始高度。她估计这位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名牌货、连手机壳都得带个logo、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手都没往处伸。
梁菲脱下白大褂,很亲切地说:“要不要叫她们给你换杯白水?”
“不用,谢谢,”他也没多做解释,淡淡一笑,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一愣,“勾恺没跟我说你怀孕了。”
“别担心,孩子不是他的,”梁菲不免觉得这话有点奇怪,自嘲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那咱们进入正题?”
“好。”他乖顺的说。
然而过程并没想象中那么顺利。
“名字。”
见他一愣,梁菲笑了下,“这只是例行询问,我知道你,勾恺跟我提过,你不用担心,既然来这里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我前几个心理医生都这么说,”他笑起来,一排白牙看起来无害又阳光,“但他们最后连我的名字都记错。”
“你找过几个心理医生?”梁菲见缝插针地问。
“三个。”
“三个都没记住?”
“我上个心理医生倒是对我的名字很熟悉,只不过,他转头就告诉我母亲,我只是装抑郁。”
“……你看起来确实不像有抑郁症,”梁菲若有似无地扫了眼他清秀的喉结,那上面有个淡淡吻痕,不过更像是一个疤,“所以你认为心理医生都是骗钱的?”
他温和一笑:“那倒也没。”
梁菲放下笔:“你的母亲呢?什么态度?”
“我母亲非常相信他,所以我给了他一笔钱。”他靠着椅背,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摆在桌上的棒球,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玩,“劝他转行。”
梁菲说:“所以,你的母亲并没有捍卫你身为病人的尊严。”
“是。”
“其实在勾恺之前,我听我弟弟提过你。他叫梁沐,他也是a大的学生,跟你不同系的。”
“是不是三点水的木,左脸颊有块胎记?”
梁菲似乎是没想到,“你记得?”
“嗯,一起上过选修课。”
“我听我弟弟说,你从小到大都是各种保送,各种评优,家里的奖状能糊满四面墙,而且你的记性特别好,他说你看书一目十行,看一遍全都记住了。上次还看到一个法语教授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你去他们学校做法语演讲。我弟弟说你是他难得不讨厌的富家子,待人接物都很温柔。所以勾恺找到我的时候,我很惊讶。”
“我也很惊讶,我从小就很乖,但我身边的人都更喜欢我哥哥。”
“如果再给你个机会,你还会当乖乖仔吗?”
“不会。”他似乎厌恶极了现在的自己。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从小一直以来太优秀,没有受过任何挫折,抗压能力相比较一般的男生,可能会弱一点?有时候别人的不注重细节,可能伤害了你?”
“你是想说我扛不住事儿,太矫情?”他挑眉,半开玩笑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菲马上解释。
他也马上露出一个令人心动的笑:“没事,我并没有生气。”
也许是格外出挑的外形和从小优秀的教养,致使他的言谈举止比很多正常人都懂事礼貌、得当妥帖。相比之前所有来咨询的患者,坦诚不躲避,礼貌又能拿捏人情世故,如果对方需要,他可以大大方方把自己的伤疤摊开让人观赏,她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但他却是个令人束手无策的完美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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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s学院宿舍。
“哎,不是说今天晚上a大小哥哥请吃饭吗?小祝,小哥哥呢?被放鸽子啦?”
舍友一进门,就见小祝坐在电脑前正在看校招信息,跟霜打得茄子似的,没精打采地拖着音说:“取消了。”
舍友哀嚎连天。
“靠,你耍我们啊!”
“我刚刚下午才去买的小裙子。”
“都说了只对美女友好!”
“你咋没把濛濛照片发过去啊?就说咱们学校校花主动约呢!”
叶濛正巧进门,被人点炮,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诈骗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骗出个男朋友来。”
“你本来就是公认的校花,谁诈骗了!”舍友笑嘻嘻地把她拉过来,“财经院那院草还在追你吗?”
“打住。”
小祝双唇仿佛被胶水沾住,蠕动了几次都没张开口,众人瞧她这若丧考妣的表情,才意识不对劲,“怎么了?”
“今天a大小哥哥发过来一条消息,说聚会取消,我问他为什么,他刚刚给我回过来一条消息,说他们新闻系一个学弟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玩这么大?我们已经丑到需要用自杀来逃避饭局了吗?”
“别开玩笑!人家很优秀人很好的,还是个富二代。”
“人总有各种各样活下去和活不下去的理由啊。”叶濛随口安慰道。
小祝憋着劲,想哭哭不出,因为去年在勾师兄的聚会上见过这位学弟,还听他唱了一首歌,叶濛问她好听吗。
小祝努力回想,“一般般。但是不可否认,他真的很有魅力。明明唱跑调了,所有人都不忍心让他尴尬,帮他一起往下接。你说说,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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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菲第二天下班没走,她调出电子档案,看着那张标准冷淡的寸照。
照片中的男孩英俊挺拔,有蓬勃的少年气,精致、棱角分明的五官称不上多令人难忘,但偏偏拥有一双令人心动的深情眼,漆黑的瞳孔里仿佛藏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眼底尽是温柔和笑意,单是这么静态的照片,却也能感受到他张扬的气息,整个人意气风发宛如一棵青涩明朗的白杨树。这样的人,无论在哪,明亮干净的都如同一束光。
档案备注:李靳屿,二十二岁,a大新闻系。
深情眼 2|第一章
时间拨到五年后,二零一九年十月底。
“濛濛,过来切洋葱!”厨房隐约传来一声叫唤。
“唉!”叶濛懒懒地应声,丢下遥控器,走进去。
厨房里小姑正拎着螃蟹腿一只一只丢进锅里。叶濛挽起袖子走过去,故作惋惜地看锅里:“螃蟹也太惨了吧。”
小姑见不得她惺惺作态,翻个大白眼:“那你等会别吃。”
“那我也太惨了吧,”叶濛嬉皮笑脸地说,“说实话,在北京这么多年,您跟奶奶她们我都没怎么想,净想着您做这螃蟹。”
小姑盖上锅盖闷着,谑她:“之前不是还跟我们说,老板天天请你吃山珍海味,怎么,螃蟹被开除海鲜籍了?别说我做的味道不一样,从小你这嘴就是骗人的鬼,嘴里没句实话,信你我就中邪。”
叶濛笑而不语,北漂嘛,其中曲折跌宕都只有自己最清楚。家里人都不支持她去漂,叶濛也不愿说那些给她们添堵,把洋葱放上砧板,大脑突然一瞬空白,“怎么切来着?”
小姑知道她在北京这么多年铁定没下过一次厨房,“随便,你切成肉丁都成。”
“嘭——”叶濛毫不犹豫一刀拍下去,喃喃道,“这倒是个省钱的好办法。”
“等会奶奶过来,”小姑腾出手娴熟地切小段姜末扔进锅里,缓声提醒:“你别跟她吵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让邻里街坊看笑话。这个男的条件真的不错,奶奶做了好多工作……民政局的小刘说只要你喜欢,今晚为你加班。”
老太太又没经过她同意把人带家里来。
“我真是谢谢他,”叶濛心不在焉地盯着锅里说,“螃蟹麻烦放点香菜。辣椒酱在哪?”
叶濛进厨房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在你手后边,”小姑推开碍事的人,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螃蟹螃蟹,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螃蟹,聪明劲儿都用在吃螃蟹上。出去出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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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雨毫无预兆地兜头浇下。
叶濛被赶出厨房后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着雨珠密匝匝地从天上降落,仿佛看见千万张由蜘蛛银丝制成的巨网掉下来,遮天掩地地笼着这座沉闷的城市,让人透不过气。
“叶小姐在北京是做什么工作?”
叶濛转头看着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背后的男人,一身熨烫妥帖的西装衬衫,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稳重的男人气息,算不上多帅,但模样周正倒也无可挑剔,在这个小镇上,算是出挑。但这种成熟稳重大本钟款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话不密,有句说句,更多时候,只是站在一旁默默抽烟,看得出来,也是迫于经济压力,才答应同她‘入赘’结婚。
是的,叶濛祖上不知道倒几辈子的血霉,她三位姑姑都不能生育,现在都是离异单身。独独叶濛父亲能生,偏不巧,那年代赶上计划生育,她爸在银行编制内,只允许生一个,不然就会被开除。于是叶家就叶濛这么一棵活蹦乱跳的独苗。
好在,老太太不重男轻女,全家上下对叶濛也是里外里的呵护备至。叶濛在北京读完大学,全家上下就耳提面命地要她回本地工作,结婚生子,正反是不让她留在北京。
“我给人打工的,”叶濛慢慢转过身,没拘束地抻腰,好奇地问,“我奶奶答应给你多少钱,你能同意跟我结婚的?”
叶家家库里估计没好几万块钱。叶家在镇上算是没落贵族,八卦秘史能养活几代说书先生,镇上现在那门庭奚落的说评书小茶楼里,还时不时提起叶濛的曾祖父。简而言之,就是曾祖父在的时候,家里还算顶有钱,也有面儿。但曾祖父去世之后,叶家阴盛阳衰,又没个能撑家的男人,没落至今。而家里的女眷,还没从当年那些辉煌历史中回过神来呢,尤其奶奶,非要叶濛留在镇上当个落魄小姐也比寄人篱下的北漂好。
然而叶家没落这么多年,本就是话题中心,这男方要真是做倒插门,那就真成行走的话题活靶子,有的是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后来经过几位姑姑苦口婆心地轮番劝说,老太太终于不强求男方改姓入赘,但孩子必须姓叶。老太太别的都能妥协,就这事杆格不通。
“具体来讲,我只是跟伯父申请审批贷款,”男士立在栏杆旁,掸掸烟灰,表情始终如一,“咱俩结婚后,不用我买房买车,而且伯父说可以帮我申请员工贷利,另外,你奶奶说,你们家在南塘庵那套老祖屋的房子,可以写咱俩的名字,不过要等我们五十岁之后。”
叶濛:“那是危房,等不了你五十岁那房子早塌了。”
西装男没成想她这么直接,瞬间愣住,烟头烧半截来不及掸落在栏杆上,他下意识用袖子一抹,刚漆的栏杆,被他的西装扣勾出一道细微的划横。也顾不上自己西装扣上被磕掉的痕,温声道歉:“不好意思,这栏杆明天我找人帮你漆一遍?”
叶濛定定瞧他两秒,上下打量他半晌,半天吐出口气:“好,谢谢你。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当朋友合适。放心,不会影响你贷款的。”
小姑端着杯茶过来招呼客人,见她正往楼下走,忙把人喊住:“你干嘛去?”
“方雅恩腿摔断了,我去瞧瞧。”叶濛头也不回地瞎编道。
*
方雅恩跟她是高中同学,混姐,高中辍学去深圳打工。回来后在镇上经营一家西服店。两人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叶家在镇上风言风语多,叶濛从小就是话题活靶子,都是方雅恩替她赶跑那些没事爱欺负、霸凌她的小孩。
八点,叶濛和被“摔断腿”的方雅恩在城西的密室逃脱店刷爆了三个密室记录,老板连忙拿出超级玩家小本本让她俩留下联系方式等下次密室更新提前邀请她俩试玩。
等出了门,两人往停车场走去,方雅恩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今晚不是相亲吗?怎么突然跑出来刷密室了?”
叶濛脚步微微一滞,同她稍稍拉开些许距离,确定方雅恩揍不到她后才支吾说:“我说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呢?”方雅恩早就该想到了,这丫头肯定又拿她打岔,从小到大“方雅恩感冒了”“方雅恩从楼上摔下来了”“方雅恩丢了”等等理由数不胜数。
“你腿折了。”叶濛说完撒腿就跑。
方雅恩原地炸毛:“……你皮又痒了是吧!!!你奶奶是不是觉得我从小到大能活到现在全靠吊着一口气啊?!”
敢这么拿方雅恩打岔的也只有叶濛了。方雅恩作为曾经的混姐,现在虽已金盆洗手,但镇上也没人敢真惹她,她是出了名的疯。
方雅恩气得上车就想点支烟,不过翻半天没找着打火机,又丢回去,一脚油门轰上路,随口问她:“这次回来待多久?”
叶濛坐在副驾,又丢出一个炸弹:“我辞职了。”
车子猛然一个急刹,叶濛猝不及防地给挡风玻璃前贴着方雅恩儿子照片的车载相框磕了个重重地响头。
“……”叶濛面无表情说:“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又不是怀孕了。”
“靠,你好好一公关经理,”方雅恩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啊?!”
“公司来了新合伙人,在我的岗位上安插了新人助理,把我之前辛辛苦苦跟了几年的项目全部拿走,等于把我架空了。老板没发表意见,我就辞职了呗。”
方雅恩又是一个急刹。
叶濛急眼了:“你好好开车,我这都给你儿子磕俩头了,再磕一个我是不是得喊你妈啊。”
“别啊,你爸还单着呢,这多不好意思啊,”方雅恩大笑,不再一惊一乍,“我说你老板什么意思啊,你在公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何况你这几年简直都快把命搭进去了。”
“是啊,”叶濛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但新合伙人说,我老板怕我功高盖主,早留这一手了。”
暮色渐沉,道路暗又窄,这会儿进城车多,方雅恩一路近远光交错、加塞:“听这意思,还是勾恺故意撺掇他们赶你走的意思了?我靠,那你的房子呢?”
“什么房子?”
“你不做梦都打算在北京买套大别野把你奶奶和姑姑都接过去住吗!不说今年能买套三居的先凑活么?”
“不买了,再说,就我们家那几个大小姐,真买了她们也不愿意去,”叶濛看着镇上稀稀拉拉的夜景说,“而且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再回去。”
车子经过一家超市,方雅恩下去买打火机,结账排老半天队。超市拥挤程度堪比老板又跟小姨子跑了老板娘开启清仓甩货模式,万人空巷,全镇人几乎都挤在这。
叶濛坐在车里瞧见几个混混模样涎皮赖脸地蹲在路灯下围着抽烟。
这是小镇青年的常态。
叶濛懒散无束的生活早已过够,可对大都市的勾心斗角也极具疲态。
新合伙人入资架空她,勾恺没有替她说任何场面话,叶濛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喂了狗,即使合伙人没开口,她自己也会主动辞职。
方雅恩抽完一支烟才上车,一边从皮包里翻出香水一边对她说:“你真不打算走了?可想好了,你当初读了五年才考出去的,不就是想着带奶奶她们离开这里吗?你们叶家起起落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你快出息了,好吧你又给打回原形了。”
宁绥镇小,人却多,闲言碎语满天飞,叶濛从小就深有体会。她小时候考的零分卷子被人张贴在大会堂里,镇上欺负叶家男人懦弱老实。
至今还有人说,叶濛啊,就是叶家那考零蛋的闺女?叶老太爷是真倒霉哟,生个儿子无能懦弱,这媳妇儿生三个女儿又都生不下娃娃,好不容易生个小重孙,还是个女娃娃。智商还一般。高中读了五年才考上大学。
方雅恩倒不觉得叶濛智商一般,她只是天性散漫,懒得计较。
“我奶奶是死都要死在这的人,我带不动,她还盼着我在这结婚生小孩守叶家祖坟一辈子呢。算了,我不想回北京,在这找份工作吧。”叶濛补充了句,“对了,等会前面路口停下。”
方雅恩也懒得劝,对着遮阳板补完妆,准备启动车子:“去哪?”
“去巷子街吃螃蟹。”
方雅恩无奈:“你这点智商全用在吃螃蟹上了。不过今天不行,我老公不在,儿子作业还没辅导呢,改天吧,我请。”
“你儿子没上幼儿园呢,辅导什么作业?”
“你这什么记忆,我儿子已经小学了。而且现在的孩子拼的就是这个,绝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毕竟隔壁老王的孩子已经会用英文打酱油了。”
“行吧,”叶濛本来也没打算带她,“正好,我自己去,吃完顺便再逛逛,说不定能有个艳遇什么的,离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镇上的弟弟们长开没有呢。”
“啧啧,你对姐弟恋还真是执着。”方雅恩笑着摇摇头。
然而螃蟹馆搬迁,也没贴新地址,整条巷子街似乎准备拆迁全部的招牌都拆得一干二净。
此时镇上漆黑一片,驼峰一样的青山模模糊糊隐在冥冥的暮色中,稀寥、不太起作用的几盏路灯也很随性地要亮不亮,月亮压着天边最后一层薄光勉强能让她分清方向。
叶濛准备去对面公园逛逛。
她慢悠悠晃着,沿路没看到弟弟,倒是看到几个褶子精大爷正在练太极剑,一推手一回眸都带着小镇老大爷的优雅和惬意。
直到她来到湖边,看到有个人。
确切地说,她是先看到螃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这边没灯,沿湖的石柱灯比路灯更随性,索性全体罢工,月光则显得格外慷慨地倾洒着自身的清辉,把平静的湖面衬得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波光粼粼,荡着一圈圈不太起眼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