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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乐小米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斗了一会儿嘴,最后,梁小爽将脑袋搁在李乐的床上,紧紧压着他的胳膊,发丝凌乱,一脸哀怨,说,怎么办?李乐,我真的喜欢庄毅。怎么办?
李乐有些心酸,嘴上却逞强,说,还能怎么办?睡了他然后对他负责!
梁小爽说,呸!姓李的!你思想真荒淫!
李乐说,呸!你想得估计比我更荒淫!
梁小爽哈哈哈大笑,说,李乐,还是你好!你真懂我!然后,她仰起脸,有些伤感地看了看李乐,说,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做手术啊?
李乐说,还没定下来。
梁小爽叹气,说,听说,手术风险很大,如果不成功,你就废了……
李乐看着梁小爽,笑笑,默默地应了一声,嗯。
梁小爽就说,要不,李乐,咱不做这个手术了。你就是这样子,也很帅!我不想看到你手术不成功,人被废掉。说着,她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其实,她原本还想跟李乐讨论一下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心病——怎样救治庄毅的“不举”,可是她担心李乐一巴掌将自己甩飞再顺便骂一句“梁小爽你个臭不要脸的大尾巴色狼”,于是,就放弃了,如今这么一哭,更忘记了。
李乐最见不得梁小爽哭,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哎,哎,哎,你亲夫我还没死呢,你别哭得那么热闹啊。
梁小爽说,李乐,我不跟你贫了,你也别跟我贫了,咱们不去冒险做那个手术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看你废掉。呜呜。
李乐就笑,说,梁小爽,你今天吃乌鸦了吗?你怎么尽咒我啊。
梁小爽说,你妈妈也不想你去做这个手术啊。大家都知道,这个手术多么危险啊。
李乐笑了笑,像是宽慰梁小爽似的,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得尝试一下啊,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物,还要给你做替补老公,要是我现在这德行,估计你一辈子都不会改嫁给我了,哈哈。然后,他故作深沉地说,我怎么也得让你这个小色狼感觉我比庄毅那个老头子更有形象,对吧?
梁小爽就一直看着他,发呆。
其实,庄毅,庄毅,到底有什么好的呢?不就是样子好看了一些,脾气拽了一些,自己肯定是有受虐倾向,才会对庄毅发了狂。
对庄毅,有多爱?
其实也不多,就是刚刚够“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那么多。
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很想。
庄毅从许暖的病房离开,留下人二十四小时看守着。他说,如果梁小爽找来了,一定不能让她进病房,不能让她接近许暖!
手下对梁小爽的骄横任性也是了解的,于是问,如果梁小姐坚持要进去呢?
庄毅头也没回,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字:打!
跟在庄毅身后的马路和顺子耸耸肩膀,相互对视了一眼,打女人……说好的绅士品格呢!
顺子发现,马路清澈而冷冽的眼底有一丝特别玩味的笑意,似乎是想看庄毅好戏的意味。
顺子立即明白,这世界上,不只他一人发现了庄毅对许暖太与众不同了,他是有知音的,比如此时的马路。
如果不是许暖出了车祸,马路是要回新安的。毕竟他和顺子不同,他是庄毅的恩人小兄弟,不是庄毅的手下。遇到严重的事,他会帮庄毅,因为他是庄毅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的人。
这一点,顺子也是知道的,所以,顺子也很尊敬马路,虽然这个眉眼清冷,气质冷冽的男子,看起来很小,但是,顺子知道他跟庄毅的交情,也知道,在新安,马路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顺子撩了撩马路,说,你说得真对!明明是小白羊,却偏偏装大尾巴狼!
马路低头,又望向窗外。
〔50〕
那天之后,庄毅一直沉默着,纽斯塔就像一个满是迷障的温柔乡,包裹着他的不安。他日日流连,夜夜晚归。
赵赵有些惊讶,却不多言。
一周之后,赵赵忍不住,走到他身边,三分调笑,七分含酸,说,看来,你的计划要流产了啊。
庄毅抬头,看了看她,眉眼清冷,什么意思?
赵赵就看着庄毅,媚媚一笑,我是说,将来啊,许暖康复出院,你也不会舍得让她做棋子了!
说到这里,她攀着庄毅,三份婉转,七分惋惜,叹气,唉。纵使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我们庄毅再狠辣的角色,心也是肉长的……不过,也是这许暖姑娘命好,就算根子再烂,底子再臭,也有男人愿意为她的过去埋单……啊呀!我可不是诋毁她,我这是真真的羡慕啊,我也想自己带着一拖油瓶还会成为别的男人手心里的宝贝!庄毅啊,你不舍得她就算了,也不丢脸……
赵赵吃吃地笑着,故意把话说得一波三折,刺激庄毅。
庄毅有些恼,伸手,勾住赵赵的下巴,说,不舍得?笑话!
赵赵媚眼如花,继续说话刺激庄毅,说,难道你还真舍得?别骗自己了,庄毅!喜欢呢,就自个儿留着。江山不要了,还有美人可以快活。将来,孟谨诚要是知道自己老婆孩子都在你这里,也算输掉了脸面。呵呵。
庄毅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说,你放心!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舍得!
赵赵就笑,阴谋得逞一样,说,哎呀,我就说嘛,庄毅就是庄毅!永远不会为了女人做傻事。
那一夜,赵赵陪着庄毅喝了很多酒。
庄毅头疼欲裂。
许暖发生车祸的这些日子,他纷乱极了。
从她在他面前被车撞倒开始,他的人生就变得矛盾起来,那些他都不愿意面对的情感纠结,就在这个女人昏倒在地、血流如注那一刻全面爆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烦意乱,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去明白。
不对吗?
他应该是冷血的,他应该是不会心动,不会心疼的。从他叔叔害死他的父亲谋夺旭日集团的那一天起,从他叔叔派人要将他赶尽杀绝的那一天起,从他落魄人间三年苦头尝尽起,他早已经血冷如冰,心硬如铁了。
而且,他应该是永远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永远目标分明的。永远不会为了其他事情而停驻的。
红酒在灯光之下,变得妖冶,就像是许暖那天流出的血液,它们如同欢悦的吸血蝙蝠,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纷纷沾上他的衣衫——
午夜的街头,他痛苦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许暖!
这是他没有预料过的结局。
那一刻,他真的很疼,疼得不知如何发泄,只能拼命呼唤着她的名字。
然后,马路顺子他们蜂拥而至,将许暖送去了医院。
那天,她的鲜血沾满了他的车。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握着。
……
庄毅看了看酒杯中的红酒,笑笑,他想,或许当时他心疼,是因为自己的大好计划会破产吧。应该是的。像他这么心疼自己的男人,肯定是的,她许暖算什么?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想到这里,庄毅一饮而尽。
暗夜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看,人总是这样傻,这样自负,编造那么多的借口,只是为了骗倒自己。
庄毅笑,说,你才傻。
在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中,这个夜晚变得越加迷乱,赵赵的双手一直撩在他的胸口,想要撩拨起他身体里那最原始的熊熊火焰。
然后,一起燃烧,一起焚毁。
如果不能绝望地爱,那么就绝望地做。
这似乎是每个男女爱而不得求其次的最好途径,身体给了他们一个让爱倾泻而出的缺口,如果不宣泄,赵赵觉得,她一定会被自己对庄毅的爱淹没、以致窒息。
最终,庄毅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眸深沉,一副洁身自好的表情,他说,赵赵!别闹!
赵赵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庄毅会拒绝自己,要知道,这一次,她是鼓足了千万勇气。这么多年,她虽然和庄毅都一直那么暧昧着,可是,她不敢也不能逾越这身体的界线。
对于她,庄毅是神。
虽然食尽人间烟火,但是那些都是烟火,不是烟花,不是她这种烟花女子。
她看着庄毅,眼底是悲伤,说,你嫌我?
庄毅看了看赵赵,他想跟她说,自己不是传闻之中,那样万千花丛过中的蝶,他还想说,赵赵,你是个好女人,我不想对你随便……但是涌动在喉咙间的话,最终变成了冷漠的三个字,我累了。
我累了?赵赵愣了一下,她明明感觉到庄毅皮肤燃烧的温度,也能听到他心跳加速的欲望,难道……赵赵突然想起梁小爽制造的关于庄毅“我不举”的坊间传闻……想到这里,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庄毅说,难道你……
话将出口,她连忙停住,她知道,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对男人来说会有多大,说不定庄毅会直接将她从楼顶给扔下去。
庄毅是多么绝顶聪明的人啊,怎么能不知道赵赵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呢?想起梁小爽,他不由苦笑。
借着酒劲儿,赵赵的手不自觉地往不该触碰的地方滑去……
庄毅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望着她,眸子里是坚持,是拒绝,是底线,他说,赵赵!你真的醉了!
〔51〕
那天夜里,庄毅离开了赵赵,一个人走在街上,唯一陪伴自己的,是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一阵风吹醒他的酒意,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医院门前。
身后,满城霓虹,车水马龙。
几番迟疑,最终庄毅还是去了许暖的病房,守在门外的手下似乎没料到大半夜他会出现,纷纷站到一旁。
他推开门,月光正洒满她的脸,雪一样,就像他们初见的晚上。
那天夜里,她沉睡着,身上插满管子,他站在她的床边,风月场中旖旎见遍的人,竟像个木头人。
似乎有一种他自己无法掌控的心乱如麻。
似乎是一种令他恐惧的情绪所在。
或者说,从遇见她的那个风雪夜,他的内心,就已经开始在惧怕着什么,抗拒着什么,生怕被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给拉下万丈深渊……
这些年来,似乎只有对她冷漠狠绝,才能支撑自己的清醒……
……
庄毅深深叹息。
转身,离开。
他推门,抬头,却见赵赵,就这么站在他的眼前,望着他,泪水流满脸。
〔52〕
时间,或许会让所有的伤口结痂。
两个月后,许暖康复出院。





苍耳 第22章 沧海月明(2)
她出院前一天,庄毅买来一些雏菊来到许暖的住处,本想放到她的卧室里,刚走到门边却又转身随意插到客厅的花瓶里,顺子和马路面面相觑,赵赵不作声。
随即她笑笑,说,你们回去吧,这里的卫生我来收拾。
许暖明天出院,顺子本来要喊家政过来帮忙打扫,不想赵赵却自告奋勇过来帮忙,说是都是女人,更懂彼此,也恰好帮忙布置一下。
顺子无奈同意了,告诉了庄毅,庄毅没有作声。
庄毅没有离开,一直坐在花园里。
温暖的风,吹过他的脸,他低头,看着手中,空空的。是有多久了,他习惯于孤单,又有多久了,他渴望陪伴。
他突然想,可不可以就这样活着,卸下面具,卸下心上那层壳儿,就像接纳这阳光,这风来,这雨下,接纳一切会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如果那一天,自己握着那两张票,约她去看那场演唱会,拥挤的黑暗中自然地牵了她的手。
现在大约是,简简单单地爱着,简简单单地生活,看同一部电影,听同一首歌,从同一张大床上醒来,亲吻对方的眼,一起刷牙一起洗脸,一起为对方做早餐……
或许现在开始,也为时不晚……
许暖……
这两个字,在他突然微翘的唇线上,阳光般的暖。
突然,赵赵慌慌忙忙地跑出来,抱着笔记本说,刚打扫卫生,不小心将许暖的笔记本电脑给摔了,快看看,坏没坏掉!
顺子说,我来看看吧。
顺子在外人看来是暴虐狠辣一派,不过他常自嘲,说自己之前其实是个手艺人,心灵手巧到除了火箭基本啥都能修。
顺子将许暖电脑中的资料倒进了备用硬盘,防止丢失,包括和林欣他们的聊天记录,以及投递求职简历的邮箱记录。
庄毅在一旁,无意间,他的目光扫到“上康集团”四个字时,原本宁静的脸,一瞬间沉了下来,说,她给孟谨诚的公司投过简历?!
顺子点点头,说,她一直想找份工作……
庄毅冷笑,说,怕是余情未了!
顺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他很想替许暖辩解一下,毕竟,她是个不错的女子,而且自己也吃过她不少可口的点心。
庄毅却根本不容他开口,说,将这份简历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办理暂停!包括她的住址,更换掉!
顺子说,好。我不会让孟谨诚见到她的。
庄毅眼里是外人觉察不到的冰冷,那是生生压制住的暴怒,他唇齿生冷,说,见!为什么不见!既然她这么想见他!我怎么能不成全!
赵赵忙款款走上来,笑,说,庄毅,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看许暖也不是如此工于心计的人!她不会傻到以为一个大老板,会去管人事招聘这等琐碎小事吧?所以你放心,孟谨诚是不会看到她的简历的,自然也不会看到简历上的相片,认出她就是自己失踪了多年的“小妻子”。
庄毅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是很喜欢“小妻子”这三个字,将许暖和孟谨诚关联起来。所以,他没有接赵赵的话茬,转脸问马路,说,小蝶是许暖和谁的孩子?
马路一愣。
顺子看到庄毅的脸色如此难看,忙说,我会尽快取得孟谨诚和孟古的头发,做dna检测的。
马路在一旁看着庄毅,说,这个孩子是谁的,很重要吗?
庄毅不说话。
马路说,你不会是想拿着孩子做筹码吧?!庄毅!许蝶这孩子可是你从小带到大的……
庄毅依旧不说话。
要他如何去说?难道要他承认!我只是发疯发神经了!我精神不正常了!我失去理智了!我只是想知道许蝶到底是许暖和谁生的孩子!
……
夜色漫天。
新买的雏菊被他扔到垃圾桶里,整个夜幕仿佛是降临到他瞳孔中一般。他望着垃圾桶里那些沉默的雏菊,唇角绽开一丝冰冷的弧线——本该如此!你既然费尽心思想见他!
我成全!
〔53〕
时间:第二天中午工作餐时间
地点:上康公司一楼电梯出口。
孟谨诚从电梯里出来,引得一帮女职员纷纷注目。
她们的老板是美男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每天她们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在电梯口或者咖啡间里遇到他。
他总是面带着笑意,眉眼如画,混迹商界已久,谋利谋权谋人,还能气质干净到笑起来隐隐带着孩子气,那般纯粹,很是难得。
更有好事者,将他和盛世的庄毅配成cp,每日里yy他们俩如何相爱相杀的故事……然后再闭眼直呼不能直视内心了。
当然,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二次元世界里被yy,依然在现实之中活得安安静静,美男一朵。
孟谨诚刚走出电梯,人事部的女职员ammy风风火火跑过来,大概是有急事,忙着挤电梯,于是也没顾得上眼前是否有人,一下子撞到了孟谨诚的身上。
文件散落一地。
ammy悻悻,慌忙去捡那些纷飞的文档资料,嘴里喃喃着,说,完了,完了,要死了。当她抬头,发现眼前男子居然是自己的大老板,立刻呆住了,她说,孟、孟、孟总……
孟谨诚笑了笑,俯下身来,帮ammy一起捡文件。
他说,我认识你!人事部的ammy!公司的优秀员工。
ammy突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的,年会时,孟谨诚为自己颁过奖,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记得。
ammy突然明白,怪不得有些老板,让员工能愿意为其赴汤蹈火。
背后有其他员工窃窃私语,说,ammy这个小妮子,可真有手段啊,居然会这样勾引咱们老板。
另一个也说,可不是吗?不过,孟总好脾气呢。
然后一群人做花痴状,说,孟总好亲民呢。
另外一个人指着孟谨诚后身的年轻男子,说,咦,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咱们的孟总啊?
一个知情人忙说,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啊,他是咱们孟总的侄儿——孟古!
啧啧。是吗?怪不得呢,孟总他们祖上一定积了厚德,生出的男子怎么都跟画儿一样。
孟古看到小叔俯下身来,连忙上前,笑了笑,说,这些交给他们处理就是了,咱们还有会议。
ammy说,对不起啊,我自己来就好。都是一些新人资料,她们是来应聘的。
孟谨诚笑笑,说,没事。
就在他话音落下那一瞬间,他突然愣住了——
地面上有一份档案,档案相片上的女子,眉眼清丽,如同月光之下的海,动荡着,悲凉着,却让你无法自持。多么相似的容颜啊,孟谨诚一时之间不能自已——
阮阮?难道是阮阮?!
捡起那简历后,孟谨诚像触电一样,愣在了原地。
简历上那个女子的名字,叫作许暖。住在这座城市明阳路上的一座公寓里,上面还有她的电话和联系方式。
孟谨诚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许暖?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一时之间,在巨大的激动之下,他突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孟古走上前去,当他的目光落在许暖的相片上时,脸色突然苍白,一种莫名的疼痛在他的胸腔爆裂,旧时的爱与殇,潜伏着密密麻麻的悲伤,在他的瞳孔之中吟唱。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谨诚,嘴巴轻轻地抖动着,小叔,她……她是……
孟谨诚没应声,直接拨打了简历上面的电话。
悦耳的女声顿时在那端响起: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孟谨诚愣了愣,又拨打了座机,可是,依然是麻木的女声在叫嚣: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孟谨诚嘴巴抿得紧紧的,神情愈加凝重。
孟古犹豫了一下,眸子里露出淡淡的忧伤,他忐忑地问,小叔,会不会只是模样看起来有些像?
孟谨诚看了孟古一眼,语气变得生硬,反问道,难道你希望只是样子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如此不悦,这两年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孟古在寻找阮阮这件事上,似乎并不如自己希冀的那样积极。
孟古似乎感知到了孟谨诚的不悦,他低下头,叹气,说,我也希望她是阮阮。可是,小叔。我和阮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当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希望,又经历了那么多失望之后,他就会变得胆小,变得怯弱,变得容易害怕。他害怕一切都是幻想,害怕一切只不过是奢望……
孟古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中有些碎裂的晶莹,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那段往事,奶奶以死相逼,逼走了他和她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希望,之后,留下了长达多年的伤痕。
孟谨诚突然觉得自己错怪孟古了。
他发现,孟古之所以对寻找许暖不那么积极,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将她遗忘了,而是这个年轻男子深深恐惧着某种结果。如果得来的结果,是阮阮死掉了,那该是一生多么大的悲伤和遗憾啊。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去寻找,选择了假装相信阮阮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孟谨诚看着孟古,叹了一口气,说,走吧。
孟古问,去哪儿?
孟谨诚说,她在明阳路上的公寓。
孟古愣了一下子,但还是点点头。
〔54〕
当孟谨诚和孟古赶到许暖的公寓,里面却走出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大嗓门,操着一口东北话,说,哪儿有什么许暖,只有我一个人住,都十多年了。
孟谨诚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再一次看了看简历上的地址,准确无误。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一旁的孟古突然警觉了起来,冷静地看着这个屋子,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末了,他说,小叔,我们走吧。
孟谨诚失落地望着小院,俊美如玉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疑惑和淡淡的感伤。
准备离开时,他和孟古没走几步,却又不约而同地回头,小院里,有两棵枝叶幽幽的桃花树,黯然伫立。
一个男子,满脸悲悯,眉目如画。
一个男子,眼神怔怔,心事满满。
此刻,庄毅正坐在对面楼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小院里的一切,手间握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香气四溢。
他冷漠的唇角勾起一丝笑,细长的手指悠悠地在桌上敲击着,一字一顿、不无惋惜地念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念完,他望着不远处的孟谨诚和孟古,摇摇头,轻轻呷了一口茶,说,昔日的崔护,写这首诗时,大概不会想到,千年之后的今天,会有两个情深如此的孟姓男子,步他的后尘,落得“桃花依旧,人面难寻”的境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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