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在暴雪时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宝非宝
趁着林亦扬和吴魏说话,给郑艺发了条微信——
林里的果:干什么一来就问这个?
郑艺:我这不是想活跃气氛吗?
郑艺:要不,换个问题。
郑艺:上次你们在夏威夷嘿嘿的无人区是怎么找到的?
林里的果:……
***
没多会儿,大家都到了。
在酒吧外的露天区域,最里侧的两张桌子旁,林亦扬的儿时兄弟们围了一圈。
最后到的是江杨。
他拎着自己的吉他,穿过几张桌子过来,把吉他递给林亦扬。
大家笑着,把椅子纷纷拉开,桌子也换了位置,让林亦扬能单独对着殷果。
……
殷果盯着他:“你不是……不会弹吉他吗?”
林亦扬一笑,没说话。
“他是不会,”江杨说,“和我现学的,70天突击训练的成果。”
“……他不会要求婚吧?”作为女方唯一到场亲友,郑艺也懵了。
初次见面就见证求婚?真是中大奖了。
照林亦扬的性格,这种半公开场合的表达,不是他擅长的,他说到底还是个偏内敛的人。幸好这里中国游客不算多,起码邻桌的人看面孔都不是亚裔,不会听懂他们的全部对话。
他低头回忆了下,江杨还怕他紧张忘了调子,给他耳语了两句。
殷果全程看着,傻子一样,一句话不敢多说。
林亦扬也看着她。
做这种事,他过去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只此一次。
围着林亦扬的人也是深知他从小的脾气秉性,知道护着他,给他一个小小的包围圈,让他像在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
慢慢地,这个小角落里有吉他声传出,是《yellow》的前奏。
他是真不擅长,一点点跟着江杨学到了今天的地步,从那个下午,去殷果家之前想要和她结婚的念头起,就开始做这个准备。订酒店,学个乐器。
当然,最差的情况也想到了,实在不行让江杨在一旁帮个忙。但他这个人呢,又追求完美,还是坚持自己学下来了。
只是弹得一点都不帅。
干什么都游刃有余的林亦扬,做起这件事竟然很谨慎,怕弹错。虽然江杨给他改的谱子已经格外简单了。
谁都没听过林亦扬唱歌。
大家也知道他是没音乐细胞的,没有人是全能的,但幸好歌不难,他英文又好,哼唱下来不难。
甚至这个角落意外的人,是听不到他哼唱这首歌的。
但殷果把这首歌早就背下来了,哪怕他低低地,连歌词都快听不到,也知道他在唱哪句。
那句——“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他抬头,看她的双眼。
那句——“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
他又抬头,再次看她的双眼。
到结束,没了琴音。
先有掌声的倒是角落外的几桌人,还以为是这两桌中国游客在自娱自乐,笑着夸赞弹得不错。江杨回头道了谢。
而这里,大家围着的两个人,都没出声。
殷果的眼睛全红了,眼泪都在眼眶里。
林亦扬从没告诉任何人,包括交自己弹这首曲子的江杨,告诉他们这首歌的意义。
好像这是一个秘密,他和她的。
他仅仅对江杨说,这首歌很重要,务必教会自己。
江杨的理解也仅限于,歌词不错,尤其那句you know i love you so,适合煽情。
而对林亦扬来说,他需要一个酒吧,一首歌,还有夏威夷的星空。
这里,今晚全都满足了。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老片子,楚门的世界,”林亦扬用中文,远近只有这圈人听得懂的母语,对她说,“那个电影,有个人叫楚门,他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每天被所有人在围观着,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活是假的,除了他自己。直到有一个女孩出现,让他惊醒,让他看到了真相,也让他离开了那个虚假的地方,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
他静了一会,又说:“这十几年里,我也给自己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看起来很不错,但这不是我真实想要的。同样的,也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把我带了出来。”
时隔这么久,他还能记得,自己加上殷果微信,看到她朋友圈的心情。
那天,他怕纽约地铁站里信号不好,在入站口刷她的那些朋友圈刷了足足一个小时,在那一个小时里,他不止是获取了她的信息,也看到了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
国内的那个圈子,那个他曾熟悉的圈子。
当时的他听着地铁里的人在低声闲聊着瘫痪的交通,糟糕的暴雪天气,讨论着大面积的停课通知……他却在翻看着她的朋友圈,一翻就停不住。
还在想,身边的这些全部的噪音,异国的交通拥堵和暴雪,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亦扬的手搭在吉他上。
他又为了她,完成了一件过去不可能做的事情。
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少年时完全不追求这些,甚至觉得这些很无聊的男人,为了让她嫁给自己,学会了这个。
“殷果,谢谢你。”他说。
“谢谢。”他重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滑落,落到大腿上,还有手上。
她摇头:“我没有……”
“我知道你想说,你什么都没做。”林亦扬接过她的话。
但你带给我的太多了——
你的每一场小组赛直播,我都在华盛顿球室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期盼见到我的愿望,帮我跨越了障碍,在十几年后第一次迈入赛场。
你在打赢比赛后,跨越大半个赛场,握住我的手,把胜利的喜悦传递给我。你一定不知道,你传递的还有什么。
对一个项目的疯狂热爱,还有一个赛场之王的骄傲,这都是曾经的林亦扬所拥有的。是你,让我重新记起——
人之所以会活着,就因为血是热的。
林亦扬和她对视着,慢慢地说:“我想娶你。”
殷果,我想娶你。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和她四目相对,又问她:“你想嫁给我吗?”
……
他不是在对她说:嫁给我。
而是在问:你想嫁给我吗?
面前的姑娘,红着眼,在用手背抹着眼泪,对着他不停点着头。
林亦扬笑了。
他伸手,掌心托着她的脸,用指腹帮她抹着眼泪。可是抹不干净,他的姑娘哭得很彻底。
曾经的我,无论多努力,多拼命,都会有无法摆脱的空虚感。既然生活不公,为什么要拼成这样?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没有真心想要的东西,更没有非要在一起的人。
直到,
在暴雪时分,遇到你。
***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and everything you do,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
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
you know i love you so.
——《yellow》
—— 网络完结 ——





在暴雪时分 66|尾声
在纽约公寓附近的那个小球房里,正是最热闹的夜晚。
小球房的包房里,有一个五岁的女孩和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子在吵架。
“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女孩眼睛圆溜溜的,白嫩嫩的小手拍着球台边沿,“是中国台球队的队长,东新城的负责人。”
“过去的,你爸已经卸任了,”男孩拍着小女孩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再次重复一个残酷的事实,“东新城是我爸一手壮大的,告诉你很多次了。”
……
小女孩一瘪嘴,跑出去,没多会儿,抱进来了一个小凳子。
她放下,摆好,又跑出去,没多会儿,再拖进来了一根公共球杆。她爬到凳子上,将球杆搬上球台,凶巴巴地说:“你开球!”
男孩子无奈地望了她一眼。
女孩子才五岁,力气不够大,单独打一个球没问题,想要冲开一桌球没戏。
所以每次都要他来打第一杆。
男孩子看女孩这么较真,也没办法,走出去,挑了一根看上去还算趁手的杆子回来。想着一会儿被打输了,又要哭,于是把包房里的那扇门给关上了。
……
包房外。
有个人坐在九球的球台旁,在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国老头打球,两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去看看你的女儿?”老人问。
那个人不太有所谓:“闹着玩儿呢。”
每隔几天就要大吵一架,吵不过就要切磋,每逢切磋必输,大哭一场。
都成了固定游戏了。
外边是暴雪来袭。
室内热火朝天,还在有人在大声叫着,要冰镇啤酒。
林亦扬坐在台球椅上,在看着表,在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公寓看一看,怎么她还没醒。这念头刚冒出来,就看到门口有个小身影,沿着台阶跑下来,满身都是雪,帽子上也是。她怕自己身上的雪蹭到别人身上,一路走一路让着,摘下帽子。
随即环顾球室,在看到林亦扬时,笑了。
跑过来的同时,习惯性看那个小包房,果然门又关上了。
“又吵架了?”她把羽绒服脱下,放在台球椅上。
两只手插到林亦扬的运动上衣口袋里,被他自然地握住了手。
林亦扬点头。
天天看这俩吵架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林亦扬自从被江杨套牢在东新城后,用了七年时间将东新城带入了一个新轨道,等运行顺利,刚好江杨宣布退役。
江杨退役当天,东新城就被林亦扬还回去了。
林亦扬没有一点留恋,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当初是在救火,责无旁贷。
老师离世,江杨伤病,他临时插手顶上。
但说到底,他还是喜欢闲云野鹤的闲散生活,打打世排比赛,教教爱好者们打球,培养培养一些新人,开开不盈利的小球社。这才是他追求的生活。
因为纽约公寓在这里,所以林亦扬最后也把这间小球房也盘下来了。
练球方便。
孙洲跟着搬到纽约这里,华盛顿球房交给了另外的人。
她进来没多久,孙洲就冲了热咖啡送过来,殷果刚接到手里,就听到一声大哭。
殷果险些被呛到,不厚道地先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实在是——每天都要哭,已经麻木了。
突然,门被一下子拉开。
屋子内的小女孩拖着球杆,满眼、满脸都是泪地走出来:“爸……他说你从小就打不过他爸,所以我才打不过他……是不是真的?”
林亦扬正拿着一个巧粉,抹着球杆杆头:“你信吗?”
小女孩红着眼,闷着想了几秒:“不信。”
“不信就对了。”他笑。
殷果把咖啡塞给林亦扬,跑过去想给女儿抹掉眼泪,被女儿用手挡开了。某方面,她是真像爸爸……闷不吭声用毛衣袖子擦着眼泪,又拖着球杆走回去,带着哭腔说:“再来一局。”
说完,主动把门给撞上了。把自己亲妈给关在了门外。
殷果懵懵地看着门,回头看林亦扬:“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林亦扬一笑,算是默认了。
他俯身,右手一用力,冲开了刚被摆好的一个菱形。
啪地一声撞开了满桌彩球。不间断落袋的声,一桌球只剩了三颗,最后连九球也滚到了老人家面前的球袋,应声而落。
九号球直接落袋。
如同,当年江杨来到纽约和他见面的那一局。
开球一杆,就赢了第一局。
那天,俩人还在聊,殷果是哪国人,怎么认识的。
自己还在想,要不要下个表情包,用来和她聊天……
心结打开,重回赛场,兄弟团聚,那两年真是发生了许多的事。
这一晃多少年了。
他赢了这一局,看向被女儿冷落,郁闷坐在台球椅上抱着咖啡在喝的殷果,低声用英语问老人家:“我老婆漂亮吗?”
老人家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林亦扬心情愉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半块没吃完的黑巧克力,没几口,巧克力吃完了,纸攥成团,丢到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他把球杆放到架子上,把羽绒服给殷果披上:“带你去吃晚饭。”
“我去叫他们出来。”殷果要去叫孩子们。
“他们刚吃完。”他说。
小孩子吃饭早,刚给俩人吃了披萨和意面,正好喂饱了在球室玩,省心。
林亦扬搂着她往出走。
大门外,雪大片在往下落,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远近的道路旁都堆积了厚厚的白色积雪,林亦扬看到有流浪汉在门口避风雪,笑着递出一包烟,指了指球室门内,说了句进去避。
他把殷果的帽子给她戴上,用左臂将她搂到了怀里,和她走入了风雪里。漫天的雪里,路灯一盏盏绵延向远方,照得整个夜空都是昏黄的颜色。
殷果走到一条人行小路上,被林亦扬拉到了右侧。
“为什么每次你走小路,都要把我拉到这边?”又没有车,也不危险。
这些年冬天来了几次,好像总有这种印象,他会喜欢在小路上把自己拽一下。每次她都觉得奇怪,但每次一晃就过去了,没深琢磨,也没特地问过。
林亦扬指公寓楼下一个个斜向下的楼梯:“怕你摔进去。”
“原来你是怕我摔进去?”
“你以为是什么?”
……
在法拉盛,第一次他这么做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强迫症。
殷果望了一眼公寓底下满是雪的台阶,终于又解开了一个多年的谜团。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问就不说,能闷一辈子。
怎么被他追上的?太神奇了。
她的靴子不停在一层新雪上踩下新鲜的脚印,跟着林亦扬的脚步,他慢慢地走着,等着她。她呵了一口白气,偏过头,对他笑:“明天去法拉盛吧?”
林亦扬点头:“好,去法拉盛。”
她开心地笑了,那个地方对自己很特别。
一切都始于那里,那间华人球房。就是在那里,她才见到了一个真实的林亦扬。
那天,也在下着雪。


1...35363738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