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攸瑀
客厅里,茶几上谢澜正和泽知荀讨论着他们的婚事,外面的雨很大,客厅的窗户不停地作响,但这些一点也影响不了他们的兴致,两个人谈得很是投机,但这一切熟睡中的贺北宸自然不知道。“你听我说澜澜,希尔顿大酒店可是上气派的,我们要是举办婚礼呀,就要找一个气派上档次的地方,到时候摆上他几十桌把亲朋好友都叫来,也让他们饱个口福。”泽知荀越说越激动,不由得喜上眉梢。
“知荀,我也觉得这家酒店不错。”谢澜似乎很赞同未婚夫的说法,女人抿了抿唇又面露难色,“可是,我们办不了几十桌吧。”她看着泽知荀的目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这边,几乎没有什么亲戚,同事朋友嘛倒是有几个,但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再婚了。”谢澜说着头低了下去,显得很犹豫。
“这有什么”泽知荀倒不以为然,相反,他对谢澜这副犹豫的样子很是不解,他皱了皱眉,语气中略带些不满,“澜澜,我们俩结婚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二婚又怎么了我们光明磊落的,怕谁在背后指点呀。”男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外界对他们的看法,对于谢澜的怯懦他更是显得不屑。
“那,好吧。”与其说是应和,倒不如说谢澜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才勉强答应了,“可是。”女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用不用叫贺黎来呀”谢澜实在是困惑,不得以才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泽知荀,想来,他们四个人之前是大学最好的伙伴,后来各奔东西了,这几年的时光也改变了他们许多,现在冷漠刻薄的贺黎便是最好的例子。
泽知荀的神情忽而变得严肃了,男人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思忖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叫他,叫他干什么呀”他说着倒显得有些气愤,“澜澜,贺黎他早就变了。你别在想他了好吗难道,他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大吗当初,他和你在酒店的那个晚上……”男人说到这里,却被谢澜慌忙地抓住了手,女人几乎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知荀,我求求你,你别说了,让北宸听见不好。”谢澜的脸色很是难看,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你到现在还护着那个贱种。”泽知荀越说越觉得气愤,忽而又叹了一口气显得意味深长,“澜澜,当初你就不应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这样做对不起贺宇群,你也伤害了我。”男人说到这里脸侧向了一边,显得很是伤感。
“可是,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再说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意思呢”谢澜哽咽了,她不明白泽知荀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揭她的伤口。泽知荀虽然气愤,倒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爱人难过,“罢了,罢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男人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根本过急不去,“只是,我一看见那个野种,我就不由得想也贺黎的那副嘴脸,巴不得把这个孩子掐死。”他的恨意表达的如此露骨,咬牙切齿,字字掷地有声,但谢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她非常能理解泽知荀现在的心情,但作为贺北宸的母亲,她又忍不住地劝说,“好了,知荀,北宸他是无辜的,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错。”她的好言相劝倒让泽知荀越发的生气。
“他是无辜的”泽知荀冷笑了一声,“那个下贱货,身上流着他贺黎的血,长大以后就和他父亲一样,畜生东西。”男人对北宸肆意的悔骂却全然不顾谢澜做母亲的心情。但女人却表现出了异常的忍耐力,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半天没有说话,又忽而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谢澜一侧脸看见墙壁上的钟表,表盘里的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都已经这么晚了。”女人喃喃自语道,可下一秒她却有些慌神,“不对呀,这孩子怎么还没有写完。”谢澜慌忙站起身向贺北宸的书房走去,把泽知荀晾在了沙发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看看北宸。”
女人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少年的书房门口,却一下子愣住了。只见北宸趴在课桌上熟睡着,脸颊上略带些疲倦,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么晚了,不然,就让孩子休息吧。”但当这个想法刚一萌生的时候,谢澜就把它掐死在了摇篮里。“要是纵容他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女人这样一想又不由得横下心来,在教育孩子的这方面谢澜一向以苛刻见长,“贺北宸,你给我起来,贺北宸。”谢澜喊了他两声,奈何少年实在睡得太死,根本不搭理她的叫喊。
谢澜却没有心软的余地了,她一旦决定好的事情,谁也别想再扭转她。因而女人慌忙去拉扯北宸的胳膊。这一次贺北宸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男孩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痛苦,他的眉头锁在了一起,原本那种安详的状态又被母亲所打断了。贺北宸挣扎着,透过朦朦胧胧的睡眼,他隐隐约约地看见谢澜站在自己的面前。
“妈,您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北宸的声音显得很微弱,语气中溢满了请求,他真的希望谢澜可以放他一把,但那也仅仅是少年自己的想法而已,母亲并没有把他的哀求和生理的需要放在眼里,“起来,听到没有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你就睡”谢澜的声音变得越发严厉,全然不顾贺北宸的身体状况。
但北宸的困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自控能力,少年仍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谢澜因此而发了火,“站起来写,快点。”谢澜努力平息着火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一些,“我给你三秒中的时间,三,二……”贺北宸就是贺北宸,对于母亲逆来顺受,言听计从几乎成了他的本能。即便再痛苦,但他却努力一起身,却摇摇晃晃有一些站不稳的样子。那双手不得不撑在桌子上,险些要一头栽下去。即便北宸已经做出了让步,但谢澜还是不满意。她仍然站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数落,“贺北宸,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让你做题,你竟然敢睡觉。”
贺北宸的表情很是无所谓,他也懒得去搭理谢澜。若说睡觉,这并不是胆量的问题。人乃血肉之躯,睡意自然是一种正常的**,北宸实在没有办法控制。既然母亲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北宸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向她解释。
“你问你话呢,你听到了没有”谢澜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想让儿子更清醒一些,“你的时间是怎么规划的呀”女人说着又看了看课桌上的钟表,“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你卷子做了多少了”谢澜说着一把夺过了习题卷,略略地看了两眼,“哼,你连一半都没有做完。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你的学习效率在哪里”她说着发疯似的将习题册撂在了地上。
“按理说,像这样的题量你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应该做完了。”谢澜越说越生气,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泽知荀按捺不住了,他闻声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了女人的腰间,“怎么了,澜澜发这么大火干什么”知荀望着谢澜那张泛白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
但谢澜并没有及时回答泽知荀的问题,而是一脸怒色地望着早已疲倦不堪的孩子,“贺北宸,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在学业上你变得不思进取。”她的话刻薄而没有任何的温度可言,但北宸却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这次真的不愿再迁就她,“妈,您够了。”他淡淡的一句话溢满了无可奈何。
“你说什么”贺北宸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让谢澜没了性子,“你看看你今天的状态,剩不那么多题没有做,我数落你两句怎么了”女人的语气很是刚硬,像是把北宸逼到了死角,“你今天必须给我做完,做不完你就不许睡觉。”谢澜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以往这个时候,她发泄完了都会有一种快感,但今天贺北宸并不打算给她这个面子。
“我不做。”北宸虽犯着困,但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定,对于母亲这般无理取闹的行为他也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你说什么”谢澜有些不相信北宸会违背自己的意思,但事实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我不做。”男孩皱了皱鼻子,显得非常的痛苦,“我现在困成这样,您让我做题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说的很在理,但谢澜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令人没想到的是,谢澜还没有说话,泽知荀就按捺不住了,“你妈让你做你就做,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但北宸也是一个倔脾气,更何况对于泽知荀,他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不做。”少年想都没有想就回复道。
“混账东西,你敢和你妈顶嘴。”泽知荀看着贺北宸的那副样子越发的厌恶,他叹了一口气又像在威胁他,“你今天做不做,你要是不做就滚出去,别在这个家呆着。”看看泽知荀的那副嘴脸,大有把泽知荀驱逐出门的意思。
但这个家对于北宸来说也没有什么呆的必要了,“行,我走。”他很平静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身上的校服北宸回家时就没有脱下来,所以现在,要离开对他来说岂不是很方便。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困意了,便径直走到了家门口的鞋柜前。
“知荀,你干什么呀这么晚,孩子出去会冻坏的。”见贺北宸在穿鞋谢澜开始慌张了起来,但站在一旁的泽知荀却不以为然,“怎么了你还心疼他,看这贱种被你惯得不像样子。”男人又抬了抬眉,颇为不耐烦地白了北宸一眼,“你不是不写吗,还顶撞你妈。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你要不想呆,你就再别回来了。”男人撂了一句狠话。
贺北宸却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男孩系好自己的鞋带,随即拉开了家门。之后,门便被北宸重重地摔上了。
181 淋雨
楼道里的灯光很是昏暗,北宸却没有多想,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台阶下走去,走到单元楼门口时少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迎面便是刺骨的寒风。夜雨绵绵,更像是天空的眼泪肆意地流淌,门前的那片树林被风雨吹打得吱哑作响,地上的一个个水洼也被雨水所溅满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往常这个时候贺北宸已经睡了,但今天他却无路可逃,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他是断然不会再回去了,这样想着北宸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地就往外走。
刚一出去,少年便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冷,冷入心扉。冰凉的雨点无情地打在他的身上,那层单薄的校服很快就变成了摆设被雨水所浸透,北宸浑身都湿了,像落汤鸡一样狼狈。他不由得将自己的臂膀抱在怀里,但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样的举动却显得太微不足道。当寒冷已经袭击了他的每一个细胞时,北宸也变得麻木了,他的步伐开始变得轻盈,索性沿着小路向院落外走去。周围一片漆黑,但北宸显然不在乎这些,他继续往前走,球鞋里已浸满了雨水,但这并没有妨碍他要离开的决绝。
不知为何,现在的北宸很想去见见他的父亲。想当初,那个男人离开时还是那么地慈爱而安详。在他记忆中的父亲是沉默寡言的,只是他总是对自己笑。那种笑容至今也让北宸觉得温暖,只可惜,男人走的时候,他还太小,现在已经很难记忆起他的容貌。贺宇群走后,这个世界对北宸都失去了笑意,他不断忍受着这个世界对他的鞭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想想,贺北宸,你真是可怜,在你这十几年的生命中有没有一个真正懂你的人,有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你努力地学习,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感情的动物,可是,即便这样,你也逃不过那种痛苦。所有的冷漠与无谓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既然这样,他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间。
北宸越想越是苦闷,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却已然看不清前方的路。渐渐的,少年来到了那条寂静无人的街道,此时,也只有昏黄的路灯还孤单地亮着,只是那微弱的灯光却实在照不亮北宸的无助与迷惘。少年沿着街旁的路灯继续往前走,磅礴的大雨中,澄黄色的银杏叶被无情地吹落了,原本枯黄的树枝此时也变得更加的光秃。
与此同时,家里的灯还亮着,谢澜在沙发上坐卧不安,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是凌晨两点了,但贺北宸却全然没有回家的意思。夜雨不断拍打着窗户上的玻璃,便更让谢澜感到心烦,女人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一旁的泽知荀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男人的心很大,他看着影碟,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句笑声。雨越下越大,泽知荀却是一副嘻皮笑脸的面孔,这不由得引起了谢澜的不满。
女人拍了拍泽知荀的腿,“知荀,你说这孩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她显得异常的焦虑,嘴唇都开始不住地颤抖。而身旁的男人却把她的话当作儿戏,“没回来就没回来呗,男孩子嘛,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但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谢澜身上,整个人还沉浸于影片戏剧性的情节中,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轻松。
“可是。”虽说心狠,但贺北宸也是她谢澜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没有理由不担心,“你说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他穿得这么单,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谢澜抿了抿唇,看着窗外的夜色,竟有一些后悔,“你说,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也只是犯了困而已,就让他出去淋雨……”谢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泽知荀无情地打断了。
“让他出去淋雨怎么了”泽知荀白了她一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澜澜,就是因为你老惯着他,所以他才敢顶撞你。贺北宸现在还没有成年呢,他就敢这么你说话。那要是再长大一点呢,他不得翻天了。”男人的声音高了八度,他一向看不惯北宸,更看不惯谢澜护着他。
“可是。”女人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心慌,“外面的雨真的很大,我怕他……”但还没有等谢澜说完,泽知荀的态度就变本加厉了,“你护着那个贱种干什么他不是要去淋雨吗那就让他去呀,病倒了话该,那是他自找的。”泽知荀的话说得很绝决,几乎不留任何的情面,却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边的谢澜脸色变得很难看。
“知荀,我不允许你再这么骂我的儿子,他的确做错了,但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谢澜的表情很严肃,女人像是憋了很久才把自己的心里话吐露出来。“哼,谢澜,你什么意思呀”泽知荀笑了,却是那种阴冷的笑,“我说错了吗难道贺北宸不是个贱种吗你干嘛还护着他,怕是因为忘不了贺黎吧。”他的语气很淡,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令人厌恶。
“泽知荀,你……”谢澜竟气得说不上话来,“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她望着男人的那张胖脸,越发的感到反感。“我”泽知荀用手指了指自己,却仍是一副无赖模样,“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他身上既然流着贺黎那个混蛋的血,我自然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免得他长大和他那个畜生爹一个德性。”他的话越发的咬牙切齿,像是恨之入骨。
“你要教育他”谢澜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过牵强,“你那是教育他吗他犯错,你让他出去淋雨,以他的健康为代价,这也叫做教育。”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了,她实在不明白泽知荀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失望至极。
“对啊。”泽知荀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既而又讨好他道,“澜澜,我们若是结婚了,贺北宸就是我名义上的继子。若是他现在犯错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他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男人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谢澜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但下一秒她又感到异常的不安,“可是,你对他的惩罚也未免重了些吧。”女人还是感觉泽知荀这么做不妥当。
“这有什么。”男人抓起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填进嘴里,“这只是对他的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他下次若是再敢顶撞你,有他的苦吃。”泽知荀不经意间瞥了谢澜一眼,见女人还是一脸忧愁的样子,“哎呀,好了,澜澜,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他又不傻,外面雨下这么大,他能去哪。没准现在在楼道里呆着呢。”泽知荀说着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又哪里懂得少年的倔强。
凌晨三点,北宸沿着街道越走越远,雨水夹杂着男孩的泪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淌。他略长的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额头上,本就破旧的球鞋此时也沾满了泥渍。北宸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已经在大雨中走了两个钟头,早已没有了那种寒冷的感觉,相反,他的全身开始发烫,头也开始剧烈的疼痛,但他仍在不停地抽噎着。街道旁边的店铺早已关了门,这秋天的一切都显得太过凄凉。狼狈的人还在街上行进着,而秋雨却没有一点怜悯之意。
又走过了一条街,北宸抬起头来望着街角的路灯。那些透明的雨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晰了起来,在贺北宸的面前,它们叫嚣着,在半空中横冲直撞又披头盖脸地向男孩砸去。苍穹之下,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北宸倒有些释然了,他的皮肤变得滚烫,不过少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倒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淋一场雨了。
北宸索性将脸仰了起来去接夜幕中砸下来的雨珠,沉重的雨水冲击在他的伤口上,令他感到了生疼,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隔着泪眼看世界,整个世界都在哭。他已然呼睁不开眼,索性闭紧了自己的双眸,任由那些冰凉的液体从他的脸颊滑落。下一秒,北宸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舒舒服服地淋场雨吧,伤心的时候,北宸只愿躲在雨里,痛快的淋一场。至少,在这没人寂静无人的时刻,他只是他自己,褪去那层坚强向外壳,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天空哭的时候,竟可以如此的放肆,那为什么他贺北宸不可以。泪,它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当那些情感的渲泄物顺着嘴角流进了北宸的喉咙时,他感到到异常的苦涩。
也不知在雨幕中站立了多久,男孩终于累了。他的双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自己了,那双瘦长的腿骨开始前前后后地摇摆,北宸像是渐渐失去了知觉一般,那张在夜雨中张开的手臂在一点一点地向里合扰,他的皮肤已然变得滚烫可自己却无从而知。额头的热度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那层单薄的校服便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北宸很想在街边坐一会儿,他实在太累了,这种感觉更像是上次卧病在床的前兆。
可他已然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躯,他没有知觉地前倾,显然已经失去了定立。终于,他倒下了,泥水溅在了他的唇角。那张英俊的侧脸贴在了石子路上,蹭破了皮,一道血珠流了下来,北宸却感受不到疼痛。雨幕中,他睡下了,雨水不断侵蚀着他的肌体,但这对于贺北宸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182 苏醒
天已经大亮,北宸却躺在被窝里,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少女担忧地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的严肃,既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贺北宸很平静地躺在那里,只是受伤的脸颊上还带着泥渍,看上去狼狈致极。
“怎么样他好些了吗”晏桉颇为担心地问道,每过半个小时,他都会问玙璠相同的问题,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如既往的否定。谭玙璠摇了摇头,少女的发丝在此时看起来异常的凌乱,她的嘴唇已然没有了什么血色。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躺在病床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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