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岁月追赶你

    余留发最后一个进来，低着头，红着脸，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教室里的气氛很诡异，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连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右前方的座位。

    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很久，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连木翻了翻眼前的试卷，思索了一下，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英语试卷，视线扫了几眼，用黑笔圈了几道题目。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了教室……

    连木还没靠近办公室，便听到了班主任老外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再和他们混在一起，你还读不读书了，啊!”老外吼着，敲得桌子碰碰的响。

    “他们我都懒得管了，你呢，你要不要对得起你的脑子。”

    “你可以不管啊。”倔强反驳的声音轻响起，换来的是老外更加暴怒的吼声。

    “你再给我说一遍，啊！”

    连木吓的抖了一下，随后她便听到啪的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怒吼声响起。

    “老子打醒你。”

    连木捏紧手里的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踌躇了一下，还是踏出了脚。

    “报告！”

    连木突然的出现打断剑拔弩张的两人，他们停下撕扯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向她看来。

    连木低着头直接走进去装作没看见。

    “老师，我问题目。”连木走到英语老师位置上，女老师正在低头批试卷，闻声抬头喝了口水。

    “连木，这次考得不错，95，阅读错了一个，选择错了一个然后作文扣了三分。”英语老师难道一脸满意的笑着夸赞她。

    “恩。”连木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哪题不会”女老师接过她的试卷，拿起红笔。

    “圈起来了这几题。”她凑过去用手指指了指。

    整个办公室就剩下英语老师的讲解声，……还有她偶尔应和的声音。

    “谢谢老师。”连木收起试卷向她倒了一句谢。

    “恩。”老师点点头，突然抬头问她，“哦……连木，你现在空不空”

    “啊，挺空的，作业都做好了。”

    “这样，那你帮老师批一下试卷，这一刀只批了作文，答案我写在这，你批一下选择填空题。我打算晚自习就把试卷发下去。”

    她把一刀试卷放到连木面前，拿了旁边一张用红笔写着答案的纸放到上面。

    “你就坐张老师的位置好了。”她指了指对面一张空椅子。

    “恩，好的。”连木将试卷抱到对面，坐下。

    “范老师，你们考了试了”老外问了一声英语老师。

    “对啊，小测，上午测完。”她头也不抬，批着作文，应了一句。

    “顾胺凡考多少”他突然直接问。

    “还没批到，就批出来几张，其他还没批完整。”

    “那你先给他批出来。”

    老外看着站着的某人，喊了句，“我看你考几分。”

    “那我看看我作文给他批了没有。”英语老师翻过卷子，从姓名那一页开始找。

    “恩，我作文批了，连木你给他先把其他批出来。”

    连木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站着的那个人，凑巧他的视线也顺着她看了过来。

    刚刚进来连木一直没有正眼看他，现在看去。他散漫的站在空调旁，一身校服脏兮兮的，拉链拉到腰部露着里面的黑t恤。

    头发乱糟糟被抓到了一边，湿湿的黏在了一起。一边脸红红的还隐隐约约印着一个手掌印。

    连木想到了刚刚那个响亮的巴掌……

    虽然一副落魄样，但是他的眼睛很是清明，覆手在后，偶尔摇摇身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连木，在眼光交汇的时候，他皱了下眉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子。

    连木收回目光，在试卷里翻找，终于看到了他的名字，她将试卷抽出叠放到最上方。

    连木看了看他的作文，扣了3分。也就是说现在他还有97分。

    翻转过试卷，在批前方选择填空的时候，她愣住。

    居然错的一塌糊涂！

    连木生怕自己漏了个答案而弄错了顺序，所以又看了两遍，可他的确是错的。

    她记得……他好像20分钟就交了试卷出去了。

    连木拿着红笔，迟迟没有去画一个叉。

    想起班主任刚刚的语气，还有他清冷的目光，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心跳声砰砰的响起，连木咬咬牙，抓起了旁边的笔。

    ……

    “老师，批好了。”连木将试卷放到英语老师面前。

    “恩，我看看。”

    “张老师，顾胺凡考的不错啊，96，高分了。”良久，她笑着扬扬试卷。

    班主任接过试卷的时候，顾胺凡不解的看向了连木，连木没看他，继续埋头阅卷。

    “哼，算你逃过一次，但是你看看你这卷子，图图改改的，还画起画来了。”

    “哦，上次你数学老师也和我说过你在试卷上乱涂乱画，你这成癖好了是不是，给我继续站直。”老外还是放不下面子，循着理由骂了他几句。

    顾胺凡是在第四节自习课中进教室的，他一进来，几个男生就围过去慰问了。

    余留发满是歉意的说了什么。教室熙熙攘攘的被几个班委联合管叫了好几次才安静下来。

    连木还在低头做作业，但是她总感觉右前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让她不敢抬头看。

    连木如坐针毡。

    但是下课后他到没有做什么，一群男生围上去从前面离开了。

    晚自习英语老师来发了试卷，表扬了这次考试优异者。

    “这次考试，有6个上90的。顾胺凡96、叶连木95、肖子琪93、李娜92、范丝丝92，胡兰兰90。大家要向以上同学学习。”

    “当然，还有几个人，你要是不想读，我英语课你以后就不用来了。”她语气一变，厉声厉气的。

    “余留发，15分，你怎么搞的，真看不出来，一帮人去打架，一个考第一一个考倒数第一。”她将试卷啪得丢了一边。

    余留发和几个男生拿卷子经过顾胺凡位置的时候，都是一脸狐疑的表情。

    对这次考成这样他们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前30分钟不能交卷，卷子发下来写了作文后胡乱abc将试卷填满就交卷叫人去了，哪有心思做

    只是顾胺凡也是和他们一起教了卷，30分钟，能考第一

    顾胺凡接过他们意味不明的眼神，靠在椅子上勾着唇笑着。

    让余留发他们更加狐疑恐惧了。

    “胺凡，你见了鬼了，你是不是外国人，或者父母祖母是外国人，他妈的瞎了老子的眼。”一下课他们就忍不住冲上去问。

    “就是，30分钟，考个第一，呀的神了啊。”

    “是不是提前搞到了答案，丫的不分享分享。”

    顾胺凡笑着，透过周围的人，瞧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正色道：“没有，我有祖宗保佑。”

    连木一僵，笔下的字多划下了一条尾巴……

    ……

    晚上待人走空，连木关灯下楼梯的时候，转角处被突然伸出的手有力的拉倒了一旁。

    “啊！”连木吓了一跳，待看清人后，大声问道

    “干什么，吓人。”

    他不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连木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低下头不说话。

    “你喜欢我”

    “啥”连木一怔，被他这突然的提问弄蒙了。

    “不然为什么帮我”他继续问道。

    “我是怕你又被骂啊。”连木被他的思维弄的有些无语。

    “我被骂关你有事吗”他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目光看，仿佛要把她看透。

    “我……”连木有些不知所措，她帮他，想到他可能会向她道谢，可现在他却像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哪有人这样的

    “你看，你肯定喜欢我。”他笑了，咧开嘴角，不再看她，背靠着走廊，仰着头抖脚，一副信誓旦旦潇洒风流的样子。

    “没有。”连木否认。

    “有。”

    “没有。”

    “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

    “我说有就有。”

    “你……”连木气急，看着他一脸流氓样。

    “哈，不过凑巧，我也一样。”他云淡风轻的说。

    他是什么意思，连木眨眨眼。

    “要不我们试试”他突然道，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不要。”连木知道他什么意思，一口回绝。

    “我说我们在一起试试！”他怕她没听懂，继续说。

    “我说不要！”

    “为什么”他一愣。

    “我不喜欢你啊，而且我不想现在谈恋爱，我要学习。”连木一口气说完。

    “我不打扰你学习。”

    “但是我不喜欢你！”连木一本正经的，语气决绝。

    “我同情你！”

    这次他没有说话，之前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死一样盯着她。

    “你不喜欢我，你是说我在自作多情”

    “是。”

    “你很好，叶连木，我没想过会有人拒绝我的。”

    “我不一样。”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他没再和她说话，抬腿三步并作两步跨跑下楼梯。

    连木听着他跳完最后一阶台阶的声音。呼了口气，身子顿时卸掉了所有的力气，她差点没站住。

    几分钟后，她心情慢慢平复，才慢慢离开。

    ……

    打架斗殴的处罚下来了，所有相关人员都被给予了大小不等的处分。

    余留发等人被处了严重警告处分，顾胺凡因为之前的严重警告还没有消除，处分继续叠加到记过处分外加回家反省一周。

    “胺凡，对不起，连累你了。”余留发低着头一脸自责，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没事，兄弟。”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继续收东西。

    “哎，老发，你也别自责了，大家都是兄弟。要是胺凡出事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李耿安慰道。

    “当然，义不容辞！”余留发斩钉截铁，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替他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那就好了，我还羡慕胺凡呢，可以回去睡一个星期懒觉。”李耿说笑，但是却没有活跃气氛。

    “好了，我走了，这段时间你们收敛下。”

    顾胺凡理好书包，单手背上，和他们道了个别，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向中间看了一眼，很快便迈步离开。

    许是出了事，班里的男生收敛了不少，上课嘲弄嬉笑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连木自己都没发现，她会时不时撇一眼右侧方那个空空的位置。

    顾胺凡就像一颗启明星，引导着周边许多人，少了他的照射一切都变得阴沉昏暗，了无生机。

    连木趴着桌子上，捏着笔，脑子里却都是那天晚上和他的对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难以凝神。

    ……

    顾胺凡是在数学课上回来的。

    短短一周，他的头发长了一些，用发胶抓了个发型，显得成熟了几分。

    他回来以后，班里的男生又和以前一样了，上课气氛活跃，相互嘲弄。

    中午成群结队得跑去操场打球，跑得满头大汗。然后冲了凉水，汗涔涔湿哒哒的踩着铃声进教室。

    下课后又聚在后面玩魔方、斗旗、打牌，偶尔说几个黄段子，惹得大家嘻嘻哈哈的大笑。

    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