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祝又樘收回目光,在心底重复念了一句‘殷勤’二字,眼中不禁泛起笑意。
却忍不住问道:“有吗”
殷勤而不自知的少年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问。
“自然是有……”张眉寿悄悄瞥了他一眼,面色尽量自然地小声说道:“太后娘娘今日本就有些试探于我的心思……殿下这般做,怕是要叫太后娘娘觉着我素日里欺负殿下了。”
女孩子语气里并无紧张之感,却仿佛是在认认真真地阐述事实。
祝又樘听着这俨然是在嫌弃他帮了倒忙一般的话,笑意直是溢出了眼睛。
“只管放心,皇祖母自有分辨。”
原来小皇后已然是对皇祖母试探的心思心知肚明。
那从她方才唯恐他坏了她的计划一般的语气来看,莫不是她今日在寿康宫的一言一行,乃至如今坐在这里拿把剪刀认认真真地做苦力,大半都是她拿来‘讨好’皇祖母的‘伎俩’了
偏偏她又将这份‘讨好’说得坦荡毫不遮掩。
思及此处,再看向女孩子认真的侧脸,少年人心底倏然更为柔软了几分。
“不必这般委屈自己。”他的语气亦是认真之极。
张眉寿看也没看他一眼,小声说着:“哪里委屈了”
既是已经决定了要同他走下去,她自然也该要有些筹划才行,而不是傻傻等着他来替二人安排好日后的一切——是以,此时面对太后的试探,她理应要尽力做得好一些。
皇家不同于别处,她向来清楚这一点。况且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地得到旁人的喜欢。
想要得到,自然就要有付出。
自己选的路,自该一早就认真考虑过这条路上会遇到的麻烦与坎坷,她既然已经选了,便代表做好了准备。
且这才哪儿到哪儿——
太后性情干脆爽利,心地仁善,又并不曾真正为难她,可是好哄着呢。
至于试探——
便是寻常人家娶个孙媳妇,还得仔细相看,四处打听来着,更何况是天家。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她若糊涂到连这也觉得是在受委屈,被人刁难了,那当真是白活两世了。
却听身边的人说道:“那也不必。”
叫她这一世再陪着他束于这宫中,已是委屈她了。
而他既说不叫她委屈自己,便也不止是说一说而已。
他今日在皇祖母面前,未有刻意过度地去掩饰什么,实则用意便在此。
这世道待女子,到底是苛刻不公的。
无论是天家,亦或是寻常百姓人家,女子出嫁之后,若想在夫家得到上下人等的敬重,抛去自身的长处不谈,首要的便是——她的丈夫,务必要爱重她。
且这爱重须得坦坦荡荡,立于这日光之下。
这固然肤浅世俗了些,但恰也是他原本就真心想做,且也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样一件原本就无须隐藏的事情,若能当真给她带来些许益处与方便,叫她省心些,他何乐不为。
当然,这不过是其一。
当下与日后,他都会尽自己所能,叫她在这宫中尽量活得自在如意。
“蓁蓁只管做自己,做喜欢的事情便是——原本的蓁蓁,已是足够讨人喜欢了。”少年人似笑非笑地说道:“若再刻意为之,岂还得了。”
张眉寿听得弯起了嘴角。
“这倒是。”
毕竟她貌美心善,人也不笨,已是十分不错了。
可她此时,才算是真正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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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 静妃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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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点了头。
“张姑娘是说过这句话,往前太子似乎也同太后娘娘提起过呢。”
只是说起那些养生的手段,因她家太后自认年老体弱,不宜折腾,又向来是能坐着便不站着,能躺着干脆连坐也不坐的性子——故而,肯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多吃些药膳补一补了。
亦或是,烧烧香拜拜佛。
“改日提醒哀家,邀这位张家老太太入宫一趟,陪哀家说说话儿。”太后交待道。
嬷嬷讶然之余,忙应了下来。
而养心殿内,昭丰帝听着宫人禀来的消息,心中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母后强行将小仙子从静妃那里抢了过去,将人留下用膳,并将太子也一并留下,却唯独不叫他也就罢了。
据闻小仙子还替母后亲手修剪了花草。
而这还不算完——
用膳后,太子又和小仙子一同替寿康宫写了几幅春联……据说小仙子还亲手画了两幅年画儿,并剪了福字!
这些年节时要张贴起来的东西,本就寓意着吉祥如意,且有辟邪之效用——
虽说他贵为真龙天子,倒不需要辟什么邪,可大过年的,谁不想图个吉利
更何况,这些东西是经了太子和小仙子的手,必然更添福气。
嫉妒使昭丰帝甚至无心打坐。
且越想,越是坐不住。
到了最后,干脆去了寿康宫——他开口跟母后讨要一些,想来母后也不会吝啬的吧
……
长丽宫内,静妃听得宫人的通传,一时颇感意外。
张姑娘竟是从寿康宫那边折回来了——
“快将人请进来。”
思及对方今日几乎被太后在寿康宫内留了一整日,静妃的态度愈发不敢怠慢。
张眉寿很快便被宫女引着行进了殿内。
静妃笑着扶住女孩子的手臂。
“张姑娘不必多礼——”
只听张眉寿说道:“今日往寿康宫去得匆忙,方才得了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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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双脚上皆缚着铁链,见得祝又樘进来,也并未行礼,似是无力动作,更似无意起身。
只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道:“殿下又过来了。”
两名太监抬了椅子进来之后,便行礼徐徐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祝又樘在椅中落座,张眉寿立在他身侧,此时才得以抬眼看向孙氏。
视线中的人,较之她印象中要年轻不少,然而却不见了印象中的那一份温和端庄。
端看其面容神态虽是虚弱苍白,但眼神却是锐利的。
“还是不说吗”祝又樘看着孙氏问道。
孙氏唇边现出一丝极淡的讥讽。
“我便是说了,殿下怕是也不信。”
“假话自是无人相信。”祝又樘语气神情皆无半分波动。
孙氏嘴硬不肯轻易开口,是他一开始便预料到的。
到底有着上一世的先例在。
“倘若吾不曾记错的话,娘娘本是出身于湖广之地——不知与当今国师继晓可是旧识吗”少年语气似闲谈,不见逼问之感。
“我倒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孙氏的神情看不出明显变化。
“即便我乃湖广人氏,为何就一定与大国师相识且是不是旧识,又有何要紧之处。”
说话间,她与坐在椅中的如玉少年对视了片刻。
“倒是殿下,此番可是叫我真正刮目相看。”她冷笑着讲道。
平日里不露声色,待她无半分异样,可暗下却早已疑心上了玉粹宫,并暗中监视她布下的心腹,继开元寺一事之后,便一直在静待她再次对云妃动手。
且他的疑心,显然不仅仅只是针对她……
这个孩子,尚该是年幼稚嫩,却远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心思缜密深重。
可她至今想不透的是,他究竟为何会疑心上她
她除了此次对云妃下手,因抱了势在必得的心思,故而行事略微大胆了些之外,之前根本不曾显露过什么——之前对云妃用蛊,她亦是极尽小心谨慎。
哪怕被那位意外习得些许蛊术的明太医看出了端倪,可太子究竟为何会偏偏怀疑到她头上来……
这些年来,她待太子母子,处处尽心帮衬相护,犹如视作了亲人来看待,更从不曾显露过自己懂蛊之事。
她自认为从性情到言行举止,都称得上周全。
按理来说,哪怕太子生性戒备,可最不该疑心的人就是她才对。
难道他是在其它地方察觉到了异样吗
孙氏心下反复,面上却不露分毫。
祝又樘将试探的话说了出去,见她仍是这般避重就轻的答法,遂也不再多费口舌。
他今日前来,本也不是为了问话。
而此时,无需眼神交汇,张眉寿已然适时地上了前去。
今日来见孙氏,实则是她的提议。
“你要做什么”
见面前的‘小太监’二话不说,竟是直接握住了她一只手臂,孙氏微微皱眉。
她下意识地欲将手臂抽回,可奈何力气尽失,根本不足以挣扎反抗。
偏偏此时,又得见太子起了身,跟着上了前来,护在那名‘小太监’身侧,又温声提醒道:“当心些。”
司礼监办事他固然信得过,可难保孙氏不会使出其它譬如巫蛊之类的手段。
他本是不欲让蓁蓁前来,先前亦已经使了明太医前来看过,可蓁蓁始终不放心,坚持要亲自看过。
“殿下放心。”
张眉寿说话间,手指已经搭上了孙氏的右腕。
听得这道清凌凌的声音,此时再细观对方面容,孙氏脸色微变。
这不是太监……而是一名小姑娘!
而这位小姑娘,此时是在观她脉象——
孙氏惊惑费解间,张眉寿已经松开了手。
从脉象上来看,除了应是服下了令人丧失力气的药物之外,并无其它异样之处。
而不消去想,这药必然是司礼监的手笔,
662 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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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眉寿察觉到,不禁在心底笑了一声。
福公还是这般敏锐。
刘福下意识地眯了眼睛之际,只见那原本垂着头的‘小太监’略微抬起了头来,一双晶亮的眸子与他对视之际,竟是微微浮现了笑意。
而后,又与他轻一颔首。
自认阅人无数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当场怔住。
这是……在同他打招呼!
宫外的姑娘家,扮作太监混迹在内宫之中,不躲着避着他就算了,竟还光明正大地打上招呼了……
想他刘福虽不如怀公来得那般恶名……咳,应当是威名远扬,但好歹是稳坐在大太监这把椅子上的,怎么这小姑娘竟是半分也不怯呢
偏偏对方那模样,既不像是因为有太子护着而有恃无恐,也并非不谙世事,倒全然只是一份坦然大方。
刘福在心底笑着叹了口气,当下回了对方一个颔首。
这算是相互打过招呼了。
“老奴听闻殿下来了司礼监,心下挂念不定,特来瞧一瞧。”刘福此时才得以恭谨地问道:“不知那罪人孙氏,可有冲撞冒犯殿下”
“不曾。只是来问上几句话罢了。”少年语气平静。
刘福应了声“是”,便未再多问什么。
孙氏的错处,起初便是太子殿下抓住的,知晓内情的殿下便是亲自审讯一二,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既是如此,他亦只求做到心中有数就够了。
至于那陪同而来的小姑娘……
目送祝又樘离去的刘福下意识地看向那道纤细的身影。
那哪里只是什么小姑娘,分明是他此前曾在长春宫内见过的小仙子。
即便是刻意模糊了容貌气态,亦不曾出声,可只方才那对视片刻,已足以让他将人认出来了。
思及此处,刘福微微一怔。
旋即,不禁笑了笑。
合着是刻意让他认出来的,免去了他再去深查,更免去了在深查的过程中再牵涉到什么。
这是认定了他不会在皇上面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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