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他意味不明地道:“至于内情么……朕没什么兴趣,想来天灾**都是有可能的。”
“然依儿臣猜测,应是**无疑。”祝又樘垂眸道:“且据儿臣所知,当年有关南家,在当地暗中曾起过一则谣言,谣言称南家宅下隐隐有龙脉之象,三代之内或出新君——”
昭丰帝脸颊抖了抖。
这等陈年旧事都被挖了出来,还有什么是这臭小子不知道的
“儿臣想,当年古家已在湘西扎下了根。这谣言兴许根本就是古家与大国师有心为之,蓄意传到父皇耳中,一则是想掩盖南家覆灭的真相,二则亦是在为国师被父皇召入京中在铺路。”少年人语气平稳,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叫人心惊。
昭丰帝听着这些话,一句“想象力不错”到了嘴边,却未说出口。
当年他确实是因为南家的龙脉之说,才未曾深查南家之事。
他甚至一度觉得南家是遭了天谴,天佑祝家江山。
也是因着此事,他着锦衣卫暗查出了预言龙脉之人,查了许久才查到了当年尚在天门山寺修行的继晓身上。
由于那时继晓在当地已是颇有名气的高僧,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将人请入了京中。
这一切在他看来皆是机缘巧合。
也是他一步步主动为之的结果。
可在太子口中,这一切的一切,从一开始竟就是国师的算计
“你的意思是说,南家那场大火,同国师有关”昭丰帝眼神莫测地看着祝又樘。
“是。”少年依旧没有犹豫,“同样是龙脉之说,白家当年的冤案已经昭雪,足可见国师之言并不可信。白家被错冤,南家亦有可能被错冤。”
昭丰帝眼神微闪地道:“未必就当真不可信……”
白家是被冤枉了,可若没有当初之事,三代之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世事无绝对。
更何况国师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真本领在的。
祝又樘对此亦不多言,只道:“然国师与湖广巡抚多年来来往甚密,确是实情。”
“你为何如此笃定”
“儿臣对国师接近父皇的目的,一直心存疑虑,是以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暗查与国师有关之事。”
“……”
太子对国师的敌意依旧如此地天然去雕饰,甚至对自己暗中所行之事供认不讳,刚想严肃点的昭丰帝顿时又严肃不起来了。
这兔崽子,分明处处踩着帝王的忌讳在行事,可偏偏又叫人生不起气来,真是邪了门了!
“此事朕去命陆塬尽快查实。”
昭丰帝心情有些复杂地道。
无论是不是太子擅作主张了,可此事事关重大,没有不重视的道理。
古家,国师,有造反之心嫌疑的云家……
若这三方当真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勾结,他必是不可能放纵不管的。
祝又樘抬手垂首道:“父皇英明。”
“英明”昭丰帝斜睨了他一眼。
事情都叫他做尽了,现在倒过来称赞他这个父皇英明,这么违心的话亏这臭小子说得出口。
不过……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么一个储君么
虽然偶尔有些欠骂,又时常踩他的底线,可不得不说,在国事上确实也叫他十分省心……
只是——
“你到底暗中查了多少事情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昭丰帝皱着眉问。
从苏州知府上报,再到眼下引着他去查湖广巡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这臭小子安排的可谓是明明白白。
“儿臣目前只查到这些。”祝又樘道:“若有新的发现,必会及时禀告父皇。”
“是新的发现还是新的需要”昭丰帝发出了直逼灵魂深处的拷问。
确定不是需要他干点什么的时候才会说点什么给他听吗
太子殿下少见地犹豫了一瞬。
才道:“父皇说笑了。”
“……”
这种不愿撒谎却又不得不无奈敷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昭丰帝气结时,忽听得内监来禀,说是谢御史到了。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昭丰帝压了压脾气。
半个时辰之后,祝又樘和谢迁一前一后离了养心殿而去。
“去丹房给朕取清心丹来。”昭丰帝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说道。
这些凡尘俗事当真伤神,再这么下去他怎么才能静得下心来修行
刘福心道一句“方才都是太子在安排,您不过就是一旁坐着喝喝茶,怎么还累上了呢”,面上却没有迟疑地应声下来。
片刻,就有一名炼丹童子奉来了丹药。
昭丰帝服下之后,舒适地喟叹了一声:“国师旁的不行,但这回进献的丹药方子确实极好,朕每每服下都觉得神清气爽……”
刘福笑得复杂。
陛下啊,您确定那不是您的心理作用吗
毕竟这丹药刚吞下去也就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啊……
而甭管是不是心理作祟,昭丰帝服下丹药不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下了。
且他是自梦魇中惊醒,几乎是满身冷汗地坐起了身来。
“皇上……”
刘福听得帐内的动静,忙上了前来。
昭丰帝惊魂不定地环顾四下,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原来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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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5 短暂养生老太后
不过……是什么梦来着
昭丰帝想了一会儿,隐约只记起似乎同太子有关。
可跟这臭小子有关的梦,有什么好值得他吓出一身冷汗来的
转瞬想到入睡前听太子说到的那些事情,不由就觉得应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可他以往是甚少做梦的。
且做起梦来又多是反的——
若是这么想的话……他这场噩梦岂不是吉兆
这么一想,昭丰帝本该心情好些,可梦中那种恐惧袭身的感觉还不曾完全散去,心中到底就有些无名的躁怒。
余光瞥见一旁的三脚鎏金香炉,皱眉道“将那只香炉给朕换了,也太花哨了些。”
宫人忙将香炉撤下。
另有宫人服侍昭丰帝起了身。
这时,外殿来了人传话。
“皇上,寿康宫里来人送了补汤,在外头候着呢。”
“传进来吧。”昭丰帝伸开双臂由宫人整理着身上道袍。
漱口净手罢,他在罗汉床边坐下,接过了宫人奉上前的汤盅,吃了两口,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寻常补汤也被母后宫中的人做的这般有滋味,就连御膳房里的御厨们都比不了。
听闻这补汤的方子,还是张家老太太给的。
只是母后向来追求眼下享乐,没滋没味的东西不愿碰,故而才叫人稍作改动了一番。
说来……自从他与太子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起来之后,母后待他也可谓关切备至了,嘘寒问暖不说,隔三差五就会叫人送补汤和点心来。
只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他还是沾了那臭小子的光,才得了来自亲娘的爱屋及乌
这个认知让昭丰帝有些气闷,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久违地体会到了母子亲情的他,近来甚至生出了一种待来日炼成升仙丹,定要给母后留一颗的想法。
可他同母后说起几回,皆被母后委婉地拒绝了。
只因母后对长生没有什么追求,而眼下的所谓养生,不求别的,只为熬到孙媳妇过门,再抱一抱曾孙而已,待抱到曾孙,便打算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他当时听罢,不禁为之错愕——真是好一个目标明确的短暂养生啊……
可母后当真糊涂。
这种短暂养生哪里能比得上修仙长生
待成仙之后,在天上俯视众生,到时别说是看曾孙了,就是玄孙,来孙……耳孙那也都不是事儿啊。
母后未免也太不会算账了。
但想想成仙之事本就需要机缘,若人人都能有他这悟性眼光,岂还得了
“去寿康宫问问,母后可歇下了,若是不曾歇下,朕去陪她说一说话。”母慈子孝,礼尚往来嘛。
刘福笑着答道“歇下应倒是不曾,只是方才老奴听那来送补汤的小宫女说,张架老太太这会子正陪太后娘娘说着话呢。”
“……”昭丰帝默了默。
罢了,恰好冬日里他本也不想离开养心殿半步。
寿康宫里,太后刚叫人送走了张老太太。
倒也想多留着说会儿话,可如今大家都是要睡养生觉的人。
况且今日这心谈的,委实也不太养生。
张家的长孙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
亲家老太太抱上曾孙指日可待。
在这后头,来年二月,定国公府的世孙也要娶妻……
一个是她的亲家,一个是她的手帕交老姐妹,分明她家孙子才是定亲最早的那一个,眼下她却被抛得远远地了,只有干看着眼馋的份儿。
每当想到娶孙媳妇过门这件事,老太后不禁就羡慕起了民间的寻常人家。
然嫉妒归嫉妒,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先前让你备的贺礼,可都办妥了”老太后问身边的霁嬷嬷。
嬷嬷笑着点头“太后放心,早已备妥了。时辰也到了,不如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老太后点了头。
她是得抓紧睡了。
抱曾孙注定要晚人一步了,养生这块更得比人家抓得紧一些才行。
……
腊月十八,便是张秋池大婚之日。
这场大婚无疑是引人瞩目的。
俊美无俦的新郎官身穿大红喜袍,跨马迎亲的景象不知叫多少小娘子暗暗心碎,却又忍不住多望两眼。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连中三元又样貌无双的翰林郎啊。
刘清锦坐在喜轿中,嘴角始终都是扬起的。
她这亲成的跟其他姑娘有些不一样,除了夫君过于完美之外,还有一条——她家爹娘直是欢欢喜喜地见她送出了门儿,一滴泪也没有落,笑得就跟开了花儿似得。
她昨晚去寻父亲母亲说话时,不慎听着母亲十分发愁地在同父亲说话。
但母亲愁得不是别的,而是——“若是明日哭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毕竟在刘夫人眼中,这门亲事这个女婿是盼了许多年的,亲家公亲家母皆是万里挑一的明事理,疼爱晚辈。
且两家离得又这般近,关系也好,以往日日相互串门都是常有的事情——颠来倒去,横竖左右地想,也实在是想不出一丝值得掉眼泪的地方来……
干脆就不为难自己了,什么哭嫁不哭嫁的,哭不出来总不能硬拿芥辣粉来熏吧
刘清锦想着这些,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小时雍坊。
一团喜气的张家早已是一幅热闹景象。
新人拜堂之后入了新房,房中挤满了富贵人家的女眷和孩童。
刘清锦坐在喜床上,任由孩子们往自己身边的大红被褥上抛洒着花生桂圆红枣儿等物。
张眉寿站在一旁,低声笑着提醒那些孩子们“当心些,可莫要砸疼我嫂嫂了……”
隐约听到她的声音,刘清锦原本有些局促忐忑的心便安定许多。
张眉寿一直陪着她直到那些女眷们离去。
天色渐渐暗下,宴客厅里觥筹交错,笑语声不断,张秋池被徐永宁王守仁苍鹿,以及一群同窗等人围着敬酒。
不同的是,那些同窗们多是在灌酒,苍鹿几人则是在帮着挡酒替喝罢了。
张眉寿自是不好过去凑这个热闹的,听着阿荔说了这些,不由哈哈笑道“这个时候果真就分得清谁亲谁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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