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空留
如今手里的几桩买卖都赚钱,便是万一……万一没了她,有这几桩买卖支撑花家也立得住,只是她要不在了,柏林恐怕得息了走仕途的心,有迎春她们几个辅助,柏林又聪明,能把这家撑起来。
还有朱家,她相信外祖父定会帮衬,花家却不能太过依赖,身份上的门不当户不对没关系,但是绝不能在心里觉得自己低人一头,外祖父在时还好,若有朝一日外祖父不在了,大舅未必不会生出其他心思,便是亲人,也需得势均力敌才能长久。
得告诉柏林,每年最少得往阴山关送一趟银钱,她的消息当然不能说,就像,就像她把祖母的消息压下来一般,他们一定回得来,便是没了她他们也一定回得来,最多就是时间久一点而已,她管不到他们回来了知道这些事会如何反应,前提是他们得回来。
还有晏惜……
花芷拿着笔的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滴落在宣纸上,她低头看了看,然后看着抱夏将废了的纸张拿开。
深吸一口气,花芷落笔很稳,第一封信她留给柏林,把家里的买卖交待了一番,稍作犹豫后在末尾留下一句:愿你长成苍天大树,脚扎地,手撑天,长姐看得到。
抱夏捂住嘴泪如雨下,她不知道本来开开心心的开张之喜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她愤怒,她不甘心,然后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加重磨墨的力道,让墨又黑又浓。
第二封信花芷留给了祖父,廖廖数语,道尽她和花家的羁绊。
第三封信留给父亲,不知那个不善言词的男人回来知晓她的结局是不是会动摇心中信念,她其实还挺期待。
第四封信留给小六,只有五个字:愿盛世太平。
一刻钟快到了,花芷把最后一封信的时间给了晏惜,可落下晏惜两字后她却不知该如何继续,那个说着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会伤心吧。
忍下心中涩意,花芷缓缓落笔:识你,无悔。
放下笔,花芷在心里补充,愿你来生不要投生帝王家,得享亲情、爱情、友情。
把衣袖放下,花芷轻抚头上簪子,最终还是没有取下。
“若我今日未归,立刻寻柏林回来,把信交给他。”
“小姐……”抱夏跪倒在地抱着她的腿连连摇头。
花芷看着自小伴她长大的丫鬟,心头一片悲凉,她不是不怕,不是不惧,只是她没有退路,皇帝掐着她的死穴,她现在便是连自尽的权利都没有。
“好生辅助柏林。”
“小姐,婢子和你一起去,一起去……”抱夏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顾不得抹眼泪就要上前去开门。
花芷拉住她,给她擦了擦泪,道:“柏林没有你们不行,乖。”
“小姐,您带上婢子,家里还有迎春她们呢,您带上婢子吧,婢子不说话,婢子只跟着您,您去哪里婢子就去哪里,在哪里婢子都侍候您……”抱夏泣不成声,死死揪着小姐的衣袖不放手。
“未必就会走到那一步,我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花芷笑了一下,“我总要做点安排的。”
不然她如何安心,若非只得一刻钟,若是能给她一天时间,不,半天就够,她也会做出更万全的打算。
可,事不如她意。
花芷走向门口,听着身后的呜呜声,心头一片平静。
能白得一辈子,能得一个家,能得一家还算不错的家人,能得几个忠仆,能得……一有心人,便是她的生命在此嘎然而止,她也是赚到了,只是她也遗憾,她以为她可以得到更多。
打开门,看着门外的男人,她轻声道:“请带路。”
惜花芷 第四百零七章 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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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顾晏惜拿着一份卷宗前往御书房,正要请示,带笑的声音从后传来,“朕如今一看到你就头疼,别又是出了什么事吧。”
顾晏惜转过身来正要回话,看着皇上的衣着就皱起了眉,这可不是皇上常服。
“您出宫了?”
“许久不曾出过宫门,出去沾沾人气。”皇帝漫不经心的越过他进屋,来福低着头,连眼神都不敢多使一个,今儿皇上出宫却没带着他,这让他非常不安,皇上莫不是不想用他了不成?
顾晏惜也没多想,跟着往里走边道:“您应该把芍药带在身边。”
“她要听到了看她会不会和你闹。”一想到那日她死抠着门不放的样子皇帝就笑得不行,那娃儿就是个活宝,不想天天守着他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其实他也并不是非得大夫寸步不离的跟着,可他实在喜欢看她那无聊的自己和自己玩的样儿。
顾晏惜硬生生把话题说到了正事上,“臣刚刚接到消息,南边出现了疫情。”
皇帝敛了笑,“襄阳?”
“是。”
皇帝猛一拍桌,“朕三令五申让他们注意善后注意善后,他们就是这么善后的?大灾过后有大疫,史书上记载的就不止一次两次,他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您别着急,疫情已经控制住了。”顾晏惜接过来福手里的茶摸了摸杯沿递到皇上面前,“好叫您知晓,六殿下如今正在襄阳,疫情就是他们想法儿控制住的。”
皇帝一愣,他既然查过,自然也就清楚小六儿前段时间一直在花家,七月份的时候跟着花家那个小子出去游历了,只是一旦有疫情发生,且会报上来便不会是小疫情,小六儿竟然……
“他暴露了身份?可有危险?”
“六殿下很小心,不曾暴露身份。”顾晏惜把卷宗递上,皇帝忙拿过看起来,他也想知道小六儿是怎么做到的。
顾晏惜眼观鼻鼻观心,他是在再三斟酌过后才把这份东西送到皇上面前来,在大皇子二皇子皆失去机会后,小六该露一露脸了,而且是露大脸,能控制住疫情绝对是大功一件。
“石灰竟还可以这般用,也亏得他们果断,若真是大范围暴发哪里会这么容易控制住。”皇帝放下卷宗感慨,看似不经意的问,“这法儿真是小六想出来的?”
“臣目前也只收到这个消息,具体情况为何却是不知。”
皇帝不置可否,把卷宗合上放于一边,“既然小六儿在那里,你给他去个信,赈灾的一切后续朕希望从他那里得知详情,若有人不想活了,朕予他先斩后奏之权。”
顾晏惜不是很赞同,“皇上,六殿下年幼,把他推到台面上是否不妥?”
“唔,有道理,你让他悄悄儿的便是。”
“……”顾晏惜无语,不知皇伯父这有些俏皮的话是什么个意思。
皇帝虚指着顾晏惜大笑,“传信的是你的人,还不是由着你怎么说怎么是,他们还敢到处张扬不成,外人如何得知。”
“是,臣遵旨。”
说完顾晏惜就要告退,皇帝却喊住他拉起了家常,“可有常去给太后请安?”
“是,有去。”
皇帝自嘲一笑,“她如今都不乐意见朕了,你多往那里跑几趟,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来福拿。”
“祖母如今见得最多的是芍药,她老人家也不乐意见微臣。”
“好像也是,芍药要躲朕就往太后那跑。”一想到芍药皇帝又忍不住笑了,掐着点来号平安脉的芍药扒着门更是连门都不愿意进了,“您以后就让太医跟着吧,我要搬去和太后娘娘住。”
皇帝更是笑得不行,顾晏惜走到门边把人从门上撕下来拎着后颈送到皇上面前,“号脉。”
芍药不是很高兴的哼哼两声,还是捏住了皇上的脉搏,片刻后郑重无比的道:“您笑少一点,身体会负荷不住的。”
皇帝给了她一个脑崩,“朕只听说过笑一笑十年少,还不曾听过笑了会不好的。”
没忽悠到人芍药不太开心,拿起挂在御桌上的册子记上几笔后背上药箱就要离开,却见得暗一从外进来,“皇上,人请来了。”
皇上恩了一声,看着还在晃动的册子道:“你们俩去里屋呆着,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出来,更不得弄出动静。”
顾晏惜和芍药对望一眼,不知道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只隐隐觉得不好,却不敢违背,先后进了里屋。
“来福,你去陪着吧。”
来福躬着身体过去,对上世子的视线只能摇头,他确实不知发生了何事。
当门掩上的那一瞬,来福看到了从外进来的花芷,他捂住嘴,回头看向世子,满眼惊惧。
顾晏惜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停下,是阿芷!皇伯父把阿芷请进了宫!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自己何时露出的马脚,可想来想去,他并不曾在花家一事上多插言,真正正面提过阿芷的也就是一起合伙做买卖,难道是这事让皇伯父起疑心了?
芍药本来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可当她听到外边传来花花的声音就疯了,她一把抠住晏哥的手臂就要说话,被顾晏惜眼疾手快的捂住。
芍药反应过来,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无声的问:花花怎么会进宫?
顾晏惜沉着脸把人按着坐下,他也想知道原因!
外边,花芷跪伏于地,宫人全部撤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关上。
“抬起头来。”
花芷暗暗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抬起头来,视线却垂着,不瞻天颜。
皇帝似笑非笑,“朕都要以为花家的大姑娘真是个这么守规矩的姑娘了。”
“民女万死。”
“不用万死,一死就够了。”皇帝往前倾身,“今儿在你新开张的铺子里,你对那个来找茬的书生说他太镇定了,所以才会暴露,花芷,你也同样如此,你太镇定了,便是第一次来朝见朕的官员都没你镇定。”
“民女万死。”
惜花芷 第四百零八章 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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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花芷依旧低眉顺眼,“民女行事让皇上不快就是民女的罪过。”
“这罪可慢些论,朕现在倒是好奇,你会的这些东西都是和谁学的,花屹正可不会这些。”
“花家曾有天下最大的藏书阁,民女从识字起便悠游于其中,所学所会皆来自于书中。”
皇帝眼中满是兴味,“你怨朕?”
“民女不敢。”
“朕要听实话。”
花芷语调平平,“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自小祖父就这么教我。”
“朕听闻你曾两度前往阴山关。”
“是。”
“你可知罪?”
花芷重又跪伏于地,额头抵在地上,“民女知罪。”
“哦?说来听听。”
“皇上说民女有罪,民女就是有罪。”
皇帝敛了笑,“你这是存心寻死来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民女不敢如此想。”
“朕看你敢得很。”皇帝起身,背着双手走到她面前,“朕给你指条明路如何,说不得还能让花家人少吃些苦头,早日回京。”
“请皇上示下。”
“入宫为妃。”
内屋,芍药跳了起来,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满脸的愤怒让她的脸都扭曲了。
顾晏惜面无表情,眼中却风起云涌,已不知刮过几次寒风。
花芷沉默片刻,就在皇帝以为她要同意时就听得她道:“皇上想听实话?”
“自然。”
“皇上想听实话,民女便回您实话,不过在那之前民女向皇上讨个承诺。”
“你说。”
“民女之言行若有不妥,请皇上罪不及花家。”
皇帝走了几圈觉得累了,重又在御桌后坐下,他很想听实话,于是点了头,“朕应你。”
花芷挺直腰抬起头来,视线不再垂着,整个人的姿态和之前判若两人,“皇上既知道民女便是已经查过,那民女和晏惜的关系自也瞒不住您,素来听闻皇上倚重世子更甚于众皇子,民女现在却觉得传闻果然信不得,若真那般看重岂会说出此等话来,您可知晓,晏惜视您如父?”
“放肆!”皇帝脸颊抽动,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花芷心里拱着一团火几乎都要把自己点燃了,她心疼晏惜,心疼得恨不得一椅子砸到皇帝头上,背个刺杀皇上的罪名也要替晏惜出这口气,可她仍记着不能将花家拖到这泥潭里来,这个罪名是夷九族的,所以她忍耐着回话,“是您说要听实话,这就是实话。”
皇帝阴沉沉的看着她,“若朕允你,只要你应了就可让花家重新起复呢?”
“皇上不够了解花家,花家一屋子书生,而书生最不缺的就是意气,若民女用此等方法换来家人无恙,祖父宁可这一辈子蹲阴山关也绝不会回来,父亲会觉得是他拖累了民女,自我了结了也绝不会受此庇护,民女也不愿意,若民女应了此事,那是将花家的风骨花家人的自尊扔在地上踩进尘埃里,您可以一句话让花家翻不了身,民女却舍不得,舍不得他们拿笔的手做粗活,更舍不得摧毁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承受比流放更严重的灭顶之灾。”
“所以你前往阴山关给他们送银子?”
“敢问皇上,大庆律哪一条规定了亲朋不得前往探望亲人?民女的银子是自己赚来的,不是抢来的,如何送不得?”
花芷抬着头直视皇上,眼睛亮得仿佛能将人灼伤,不就一条命吗?她不要了!
“晏惜敬您如父,天南海北的跑给大庆朝堵窟窿时就说您先是皇上才是伯父,得您一句安慰一点爱护时就说您是伯父,是待他最好的亲人,他对您,对大庆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全部,可您呢?您看重他能干看重他忠心,更清楚他不惦记您那个位置,所以可着劲的使唤他,让他当牛做马,还美其名曰看重,敢问皇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您不亏心吗?”
“替他鸣不平?”
“是,替他不平,您有后宫三千,而他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世子府,事情永远处理不完的七宿司,而后,他有了我,他只有我。”花芷脸上带笑,眼神却冰冷,“他却不知,他敬重的伯父,他视之为父的人连他仅有的都想夺去,皇上,您其实不是真的看重他,而是和他有仇吧。”
皇帝看着她,“他和你说的?”
“何用他说,一个人孤独久了满身都是寂寥的气息。”花芷膝盖钻心的疼,可她仍旧倔强的跪着不动,连腰板都没有塌一下,她抗旨在前,态度猖獗在后,反正是没命活了,如果能以这条本就快要没了的命激起皇帝对晏惜的愧疚,不用很多,只要有一点晏惜以后也要好过点。
有些人,得到的多了就以为那是必须的,却不知天底下没有这个必须。
皇上没有再说话,望着虚空也不知在想什么,御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内屋,顾晏惜闭了闭眼就要往外走,来福死死拉住他,对他摇头,无声的道:再等等。
顾晏惜看着他,来福用力点头,他跟了皇上几十年,虽说近一年来皇上越加难测,可多少还是有迹可寻,他怎么都不觉得皇上是真看上了花芷,不是说花芷不好,而是自从怡贵人的事之后皇上已经极少涉足后宫了,没必要收一个亲自发落的罪臣之女入宫,传开了名声也不好听。
而且皇上待世子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若真查过了知晓两人有情,成全不成全两说,却也当不会做这种事来恶心世子,就如大姑娘所说,这就不是看重,而是有仇了。
顾晏惜勉强被说服,却没有退回去,贴着门站着,随时准备冲出去和阿芷同生共死。
他怕,怕自己没忍住冲出去会害了阿芷,怕这是皇上的一次试探,怕不论自己怎么做都救不下阿芷,怕……
他怕太多太多了,顾晏惜想,如果真救不下那就一起上路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芍药跟过来倚着晏惜的手臂,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所有重要的人都在这里,不论怎样她都是要在一起的,不论以什么方式。
ps:三更,这段剧情要连贯着写,就没有单独先发昨天欠的那更。
惜花芷 第四百零九章 皇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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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安静。
皇帝以为这样会逼得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露出些许怯弱来,可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一脸的无惧竟没逊色半分。
她是真的不怕降罪,在得了他承诺不会罪及花家之后。
皇帝打破沉默,“你就不怕死后朕不履行承诺?”
“我不信您,我信的,是花家世代尽忠的大庆君主。”
皇帝一愣,旋即大笑,“便是到了现在你依旧在为花家争取所有可能的希望,花芷,你的弱点太明显了,拿住了花家就等于是拿住了你,你若狠心一点何至于此。”
“皇上您够狠心,可您除了晏惜还有谁?我不够狠心,可我有一整个花家,若我今天死在这了他们会为我哭,会一辈子都记得我,您呢?”
花芷笑得甚至有些恶意又有些痛快,她厌恶这个毁了她安宁生活的皇帝,厌恶他让晏惜当牛做马,一年到头没几日清闲,厌恶他猜疑这个猜疑那个,一个念头就能定人生死,平日里她要藏着掩着当孙子,今儿反正要死了,她何须再忍!
皇帝脸色深沉,“你无须说这些来激怒朕,朕比你更清楚。”
“可您还是怒了,因为您很清楚我说的是实话。”
皇帝冷冷的盯着她,花芷不闪不避的回望过去,她不怕!都走到这一步了,她不怕!
对峙中,暗一悄无声息的进来,把几封信奉给皇上。
不过普普通通的信封,花芷却仍旧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留下的信!
身体晃了一晃,花芷迅速在脑中回想了下信中的内容,无妨,对,应当无妨,当时写的时候就不是当成私密信写的,她也深知这种信的不保险,没有说任何不能示人的话。
皇帝看她一眼,从中挑出‘祖父亲启’那封故意慢条斯理的撕开口子,抖开信纸看去:“祖父,见信如面,您纵容我教导我十数年,我用这十数年所学护花家周全,一饮一啄原是天定,我无愧,您勿念。”
皇帝笑,“你们倒是祖孙情深。”
“是,您大概不曾有机会体会。”
皇帝不理会她,挑了‘父亲亲启’那封打开,“父亲,见信如面,难为您满脑子圣人之言,却容忍了女儿私定终身之事,也谢谢您不顾生死替我挨刀,愿下辈子再续父女情份,照顾好娘,女儿叩首拜别。”
皇帝拿起第三封信,信封上是‘柏林亲启’,“柏林,长姐把家中买卖交付于你,你只要守住了这些花家就绝不会落到不堪的地步,绿苔巷和鹂云巷的买卖为长姐独得,水果罐头买卖家中各房都有出钱,所占份额有详细记录,可让念秋找于你,罐头买卖你无需多管,按即定价钱卖与白铭夏便是。
食斋和菌菇以及海味三桩买卖皆是合伙买卖,我都有做下详细记载,利润按份额分红,半年一次,香皂买卖收三成红利即可,其实诸事一律无须插手,长姐把迎春几人皆留给你,好好用她们,也需得善待她们,长姐的承诺你也需得替我完成,凡是花家嫁出去的女儿你都须竭力护持,若芍药还愿来往,奉她为姐,柏林,愿你长成苍天大树,脚扎地,手撑天,长姐看得到。”
皇帝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闭上了,重又拿起一封信来,看着信封上‘小六亲启’四个字他怔了一怔,当看到信上的内容时更觉意外。
“为什么留给小六儿的是‘愿盛世太平’?你看好他?”
花芷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皇帝冷笑,“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可让小六儿在襄阳出意外?”
“我信,谁敢和您比狠心。”花芷张开眼,神情一片平静,仿佛晏惜根本不曾提过那些打算,“小六是皇子,即便他不受宠被自己的父亲轻易放弃,他也依旧是天家血脉,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可以做到许多平常人做不到的事,大庆是顾家的大庆,我向自己教导过的皇子祈求盛世太平有何不对?”
“狡辩!”
“这就是答案。”
皇帝啍了一声,拿着最后一封信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拆开来,信的内容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唯独眼前这种他没有想过,这么简单,却又这么情浓。
识你,无悔。
就算因为认得他而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也无悔,这是她对这份感情的态度,敞亮的根本不屑遮掩。
皇帝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晏惜会看上她了,当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久了后突然看到了光亮,便是明知道那是一团火也会控制不住的扑上去,花芷就是那团火,晏惜,是那个孤独的走了许久的旅人。
孤独啊,除了傻子谁不孤独,皇帝哼笑一声,把信纸往御桌上一扔,身体往后靠深深陷进椅背,“听说淹了凌州解水患,在那里修条新的运河这个主意是你出的?”
花芷眨了眨眼,这事有什么不对吗?皇帝是想牵扯出谁来?晏惜?
神经紧绷许久精神已经到了极限,长时间跪着又消耗了她太多力气,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花芷一时间脑子根本转不起来,更不敢回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晏惜招了祸。
皇帝看她这样突然就有点羡慕晏惜,出生在皇家什么都有,什么都轻易可以得到,唯独真心难寻,他后宫佳丽无数,却没一个单纯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来到他身边的人,一比较,晏惜太幸运。
花芷的态度转变很明显,她一开始就是抱着认罪的态度来的,并试图从中寻得一分生机,是在他提出入宫为妃后她才自断后路,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晏惜,她替晏惜不值,替晏惜不平,为了一个还未给她任何名份的男人她连命都愿意搭上,若有朝一日成了亲,她得如何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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