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空留
“母后,皓月其实就是不擅和人相处,儿子知道您不喜她,可她却也绝做不出此等事来……”
“那哀家便让皇儿看看她做不做得出来,把人带上来。”
如月殿的四个大宫女被五花大绑着推了进来,脸上齐齐整整,便是头发都丝毫不乱,可从她们走路的姿势就可看出她们绝非毫发无伤。
“皇上该认得她们才对。”
皇上自是熟悉得很,其中有两个还侍寝过了。
太后看他一眼,冷声道:“把你们之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四个宫女皆是脸色惨白,而皓月的脸比她们更白,她当下便梗着脖子截了话头,“太后娘娘不喜臣妾直接赐死臣妾便是,何必将臣妾身边的宫女屈打成招来诬陷于臣妾。”
站于角落的花芷垂下视线,皓月输了,皇上总共也只有一刻钟,如果她能沉住气拖上一拖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只要能得到皇上一个遗命护身,哪怕是口头上的,无论是新君还是太后皆不能将她如何,可惜她太着急了。
太后在这宫中熬了一辈子,既然已知皓月所行那些事,又岂会不知要从哪里入手打开突破口,皓月便是比任何人都有先见之明,可在这深宫中的经验比之太后却仍是太稚嫩了些。
果然,她话音一落皇上的神情就变了,太后则冷冷的笑了,垂下视线将自己的双手拢进袖子里,不欲让人知晓她此时得用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冲上去亲手掐死皓月。
玉香上前一步,横眉冷目的厉声道:“还不将你们所知的一一道来!”
几人身体一抖,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软倒在地,直至今日她们才真正见识到了这深宫中的手段,她们也才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些个手段没有人熬得住。
最左边那人悄悄抬眼看向四皇子,见他面无表情的看都不看她,更不用说伸出援手,她牙一咬就开了口,“奴婢万死,每天都会依娘娘的吩咐去厨房吩咐多放一些蒜,并且曾听到娘娘说过蒜放得越多效果越好。”
有人先出了头,其他几人心里的压力顿时就少了,立刻就有人接了话,“奴婢万死,奴婢曾跟着娘娘和贵妃娘娘密会。”
“奴婢万死,奴婢,奴婢并不曾被您宠幸,是娘娘吩咐奴婢要假装被宠幸,好让您觉得自己精力充沛。”
“奴婢万死,奴婢三五五时会见到四殿下前来如月殿,最久时曾和娘娘共处一室两个时辰方才离开……”
“休得胡言乱语!”四皇子面色大变,立刻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跪倒在塌前神情愤愤的道:“父皇明鉴,儿子怎会,怎会私会娘娘!”
皇帝神情莫测的看着他,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几个宫女,“还有何话,一并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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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第六百零四章 所谓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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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宫女瑟缩了一下,牙一咬开口道:“除了最开始那两次,您后来其实有一段时间并不曾临幸月嫔娘娘……”
“皇上,您信臣妾吗?”皓月直挺挺的跪着,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来,仿佛宫女说的月嫔不是她。
皇帝低头看着胸膛上颤巍巍的金针,怎会不信她吗?若非信她,若非信她……
“来人……”
“奴婢有证据!”宫女知道不好,大不敬的打断了皇帝的话,她本是来福公公的人,若非月嫔拿在宫外等她多年的那人胁迫于她,她怎会为月嫔所用,明明只需再熬一年就可出宫,他们甚至偷偷商定了婚期,如今却再难有相见之期,既知自己难逃一死,她也要让月嫔活不了!
“您最后一次临幸娘娘是在十一月初九,算算时间,娘娘该是有孕六个月才对,可娘娘在那日便已知晓有孕,是在偷偷吃了保胎药之后再引您同房,实际娘娘有孕已有七月以上,于神医一探便知。”
大殿死一般寂静,明里暗里的眼光皆落于皓月身上,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莫非……
皇上突然就笑了笑,“朕记得给月嫔请平安脉的是方爱卿。”
太医院众臣由医正领着跪于一角,被点了名的方御医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早的跪行出列匍匐于地。
“就请方爱卿来告知朕,月嫔到底有孕几个月了。”
“微臣,微臣万死!”
“朕需要你万死做什么,只要你去给月嫔号个脉就够了,这不是你份内之事吗?”
方御医失态的直接软倒在地,他连忙又手脚并用的跪好,却没能支撑住一息又倒了下去,丑态毙露。
皇帝闭上眼睛往后躺去,来福拖着病体侍候在一侧,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托住皇上的头,就怕皇上难受。
皇帝侧头看去,看到瘦得皮包骨的来福视线一时竟有些转不过来,是了,他都好些日子没有见着这老家伙了,“你这是准备去地底下再继续侍候朕吗?”
来福立时就红了眼眶,便是曾经因为皇上对自己的不信任而伤心过,也怨过,可这也是他侍候了一辈子的主子,一辈子啊,从年少至今,几十年悠乎而过,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满腹雄心抱负的皇子人生会如此落幕。
太后心里计算着时间,此时却也忍不住告知糊涂的皇帝,“你道来福真是病了?他是被人算计了,中了毒,哀家听说皓月不喜他,从不让他入她的如月殿,若一直有他跟在你身边你岂能走到这一步?皇帝,你可以不信哀家,不信晏惜,不信任何人,可你也该相信来福对你的忠心,他除了对你忠心还有何路可走?他除了你又还有谁?”
却……是如此吗?
皇帝眼神落在虚处,神情淡淡,“皓月,你可有什么说的?”
“臣妾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
“老四呢?”
四皇子吞了口唾沫,同样硬声道:“儿臣自是忠心于父皇。”
皇帝仰头大笑,胸膛起伏,那金针都仿似摇摇欲坠,一朝梦醒,才发现自己竟如此愚不可及。
那是自己生的儿子,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无需多辩一眼即明,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蒙了心智,被这么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哄骗至此,生生疏远了那个始终诚心待他的侄子。
知晓他服食丹药他便让京中再不见天师,若让他知晓自己竟听信馋言喝人血食那心头肉,怕是就算明知要上断头台也会先将皓月给杀了。
那是他的千里马,此时正在千里之外,为他驱敌,替他护民。
“于神医,劳烦了。”
于神医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拱手朝着被按住的月嫔走去。
一直表现得硬气十足的皓月此时突然用力挣扎起来,“皇上,您为何不信臣妾,您说过会一直相信臣妾的!”
“朕信你,所以你说花芷私下结党营私,结下如此关系网是为不轨朕信了,你说她替花家不平,设计晏惜爱上她朕也信了,你说晏惜自此忠心可疑,朕也听你的布下这重重局面试探于他,你说小六儿如今羽翼已丰有谋逆之心,故意设局以逼宫,朕便真将他逼得带众臣入宫。”皇帝笑容悲凉,“皓月,朕不够信你?”
“那您就再信臣妾一次,最后一次!”
“你若真有你说的那般无辜又何惧于号个脉。”皇帝摆摆手,又有两个宫侍上前帮忙按住了皓月。
于神医微微摇头,无奈的蹲下·身去捏住了月嫔的手腕,等此间事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入宫了!
“啊,痛,好痛……”皓月惨叫着强行挣脱押着她的人去抱自己的肚子,就在众人以为她是做假时,她的下裳浸成了红色,是真的落红了。
“皇上,臣妾肚子好痛……”皓月抬起头来,露出汗津津的一张脸,此时这张脸上满是依赖信任,一如她平时在皇帝面前的小女儿态。
可惜,此时的皇帝已非以往,他看都没看皓月一眼,只是问,“于神医,可诊出来了?”
“老夫瞧着已不止七个月了。”
“医正,你去瞧瞧。”
医正领命上前,强行按住月嫔的手腕号过脉后颤声道:“微臣瞧着确如于神医所言。”
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散了去,皇帝神情颓然,听着皓月还在一声声唤着,他冷声道:“堵上她的嘴。”
基于哄骗之上的喜爱褪去,怜悯也就不在,皓月痛得五官扭曲,头一次亲身体会到了帝王无情,她想,要是这个孩子能早一点流掉就好了,要是早一点流掉她何至于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可她舍不得啊,上辈子直至最后她都没能怀上,只能看着他一个又一个的宠幸,看着他因为庶长子的出生而狂喜,因她生不出嫡子而对她日渐冷淡,这次竟然这般轻易就怀上了,便是来得不是时候她仍欣喜若狂,倒也并非有多爱,只是上一辈子的不甘在这辈子终于补足了,这种满足感太过强烈,也因此更加舍不得,她害怕失去这一个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唔……”一阵剧痛传来,皓月下意识的一用力,下身一热,紧跟着那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疼痛终于缓了下来。
有经验的嬷嬷上前撩起她的下摆一瞧,尖叫一声倒退两步,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连忙捂住嘴用身体将皓月挡住,看向玉香着急的对她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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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第六百零五章 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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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她清楚得有多严重的事才能让一个在宫中沉浮多年的老人吓到尖叫的地步,她附耳到太后身边耳语几句,太后神情冷了冷,环眼扫视一圈,“皇子留下,闲杂人等去外边候着吧。”
众妃起身头也不敢抬,没有半点好奇之心的连眼神都没往皓月那挪一下,在宫里想要活得久,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
“徐贵妃,你可并非闲杂人等。”
徐贵妃脚步一顿,身体轻轻抖了一抖,却连转过身来的勇气都没有,有些事,做了就没有退路了。
花芷也被叫住了,“你和晏惜也就差一个名份了,睁大眼睛替他看着这一切吧。”
花芷并不想留下,可她也没法拒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是圣旨,从太后嘴里说出来的同样是无可违逆的懿旨。
“说吧,怎么回事。”
玉香看了那唯一知情的老宫女一眼,往她走去。
老宫女白着脸,按宫中惯来的处事规矩,她怕是活不了了。
怨恨的看了皓月一眼,她大力掀起她的衣裳下摆,露出里边一地血水中小小的孩子,孩子脐带缠在脖子上这等事玉香此时根本注意不到,当她看到孩子那张脸饶是经历无数风浪也差点没能忍住尖叫声,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竟然没有五官,只能隐隐看出一点形状来。
玉香紧紧攒住拳头,看向皇上和太后不知该如何说,这可是皇室血脉,不论,不论是皇上的还是皇子的,这都是姓顾的皇室血脉!
老宫女和玉香的反应无一不再诉说着问题,如果只是死胎不至于如此,毕竟未足月,生出来活不了的机率太大了,皓月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强撑着坐起来低头看去。
“啊!”
只看了一眼,受到惊吓的皓月尖叫着往后爬去,没了她的衣摆遮掩,孩子落入在场几人的视线。
太后心头微动,朗声吩咐道:“抱过来。”
玉香还没应声,皓月已经反应极快的又爬了回来忍着厌恶害怕重新用裙摆遮住了,不能让皇上看到,绝对不能让皇上看到,如果让皇上知晓她生下一个这样的怪物,那……
皓月打了个冷颤,抬头就要按着皇上的软肋去,却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无丝毫波澜的眼睛,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太后冷哼一声,“抱上来。”
老宫女有一把子好力气,此时也知自己的生死掌于太后之手,不用玉香吩咐便上前一把推开皓月,从她身下连胎盘一起抱起孩子就往上首走去,皓月欲拦,玉香横移一步挡住,冷冷的看她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皓月软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首身份尊贵的几人齐齐露出震惊厌恶的神情,四皇子更是连连后退,还用手挡住半边脸,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一眼都不想多看。
反倒是皇帝死死的盯着那个孩子,突的放声大笑起来。
报应,报应啊!他吃别人家的孩子,老天爷就给了皇室一个这样的子孙,天理昭昭,谁也休想逃过!
示意宫女抱着孩子离开,太后握住儿子的手,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在抖,只是母子俩都格外用力。
这是近几年来,他们母子身心都离得最近的时候。
“母后,儿子让您失望了。”
太后叹了口气,是啊,失望,怎能不失望呢,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这一步却无能为力,她拉不回他,护不住他,眼下甚至也都留不住他的命。
皇帝看向于神医,“朕还有多久?”
看着他脸上的青灰之色于神医微微摇头,上前取下金针,“已经一刻钟了。”
皇帝闭了闭眼,神情出乎预料的平静,依次看了母后和几个孩子一眼,就连不远处的花芷都得了他一个眼神,唯徐贵妃和皓月两人再不入他眼中。
“既如此,宣百官进殿吧。”
殿门再次打开,天黑沉沉的压着,雨哗啦啦的下着,众臣皆是一身狼狈跪于廊下,抬头见到从里走出来的是他们熟悉至极的来福。
来福努力稳住声音,“皇上有旨,宣百官进殿。”
众臣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互相之间悄悄对望一眼,多少皆是心中有数。
山呼万岁声响起,皇上有瞬间的恍惚,这一辈子听多了万岁便真想万万岁,可他又有何资格去痴想寿与天齐,便是太祖也不过活了五十余载,而自己这辈子毫无建树,毫无建树!
“咳,咳咳咳……”
“皇上!”
皇帝边咳边挥手制止他人上前,强撑着坐起来直起身,哑着嗓子道:“朕之一生无功有过,差先皇远矣。“
“皇上!”
“朕唯盼新皇能让大庆焕发生机,补朕之过。”
众臣再次山呼。
皇帝紧紧抠住软塌不让自己倒下去,力气逐渐从身上剥离抽走,他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诏,皇六子为太子,继大庆江山正统。”
小六本能的出列跪倒额头触地,脑子里只觉嗡嗡作响,真就……成了?
“诏,世子顾晏惜为摄政王,定国公为皇子太师,共同辅政。”
定国公出列,“老臣,遵旨。”
“诏,花芷为太子太傅,无需列朝,不得参政。”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虽说花芷是六皇子的先生这事众人皆知,可由皇上御封意义可大不相同,严格说起来,这可是大庆朝第一个女官!
便是无权那也是官,且以她和新皇之亲厚谁人比得过?以后谁又敢小瞧于她!
花芷自己也极为意外,她以为以皇上对她的不待见,不在临死之时找她麻烦或者赐死她就已经是开恩,却不料竟封了她一个官?!
下意识的她就要拒绝,可抬起头来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此时根本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因为此乃遗命!
她只能从偏处走出,跪下收下这个官衔。
皇帝又咳嗽了几声,再说话时明显虚弱了几分,来福跪行上前用肩膀抵住皇上,让皇上靠着自己。
“诏,徐贵妃母子祸乱宫廷,赐死,死后不得入皇陵,凡与此事有关者不得放过,诏,徐家抄家夷族。”
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皇帝缓了缓才又道,“追封珍妃为元后,与朕合葬,小六即为朕的嫡子,大庆名正言顺的皇太子,众爱卿需得全力辅佐,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臣尊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力的挥挥手,“退下吧,花芷你上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ps:为什么这么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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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第六百零六章 临死前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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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行了大礼退出去,花芷低垂着眉眼上前跪于皇上榻前。
皇帝脸色灰败,整个人都靠在了来福身上,来福便是还病着,这一刻也如磐石一般承载着皇上的体重没有丝毫动弹。
“朕不喜你,便是到现在也是,是你,让朕的千里马和朕离了心,可你在短短年余就让小六儿如此有勇气有担当,朕承认你确不曾坠了花氏威名。”
花芷不去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只是垂头听着在心里默默辩驳,爱情和亲情从来不是选择题,这是可兼得的,非得逼着去二选一的一定是因为不够爱。
原本还提着心的太后和小六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便是之前有许多不堪,在最后能和解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不等他们将这口气彻底松下去,就听得皇上又道:“朕知晓,你所为皆为了能让花家人回来,且这个愿望小六儿也必定会替你实现,可朕若留下遗诏花家人一辈子都回不来,你在京城富贵着,他们只能在边关熬着。”
太后张嘴欲言,小六更是欲上前,皇帝微微抬手,眼神落在花芷身上。
花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真是半点都不意外,既然不喜她,又怎可能在最后皆大欢喜的来成全她,皇帝的不喜,就算人不在了也依然能让你不痛快。
抬起头来,花芷问,“皇上想让小女做什么?”
皇帝脸上微微带了点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连力气都能省了几分,“小六儿才十二,朕要你在他大婚且坐稳了江山后方可成婚。”
“皇上该知小女的成婚对象是年已二十六的晏惜,您的侄子。”
“朕知晓。”
“小女斗胆一问,除了将他当成七宿司首领,您得用的臣子,您待他可有半分亲情?”
皇帝微微阖着眼,“你应是不应?”
“小女应下了。”花芷没有犹豫迟疑,“小六一无所有鲜血淋淋的来到我身边,我教他道理,让他体会民生,带他去见皇宫外的海阔天空,说句簪越的话他和我幼弟也无多大差别,我自是要护着他,尽我可能的助他,这些无需您来要求我也会做到。”
皇帝不再说话,手微不可见的轻轻摆了摆。
花芷磕了个头,看了小六一眼,无声的退了出去。
大殿中只剩下皇帝、太后、小六以及来福和玉香这两个绝对忠心的下人。
皇帝费力的半张开眼睛看向小六,这个他并不曾付出多少关心和教导的孩子,花芷说得对,小六能有今天和他这个父皇没有多大关系,是花芷教的。
“可怨父皇?”
小六摇摇头,“母妃说您喜欢谁宠爱谁,对谁更好都是您的权利,若我们向您提要求索要宠爱就是我们过份了,儿臣只是不得您喜爱罢了,何来怨恨。”
皇帝神情有些怔忡,恍惚间仿佛看到了珍妃和小六说这番话的样子,是啊,珍妃那才是真正的没有野心,无欲无求,不像那皓月……
厌恶的皱了皱眉,皇帝看向儿子,“朕走后花芷之事不得更改,她再厉害也是女子,若早早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必不能全心全意辅佐你,所以她必须得全力助你坐稳江山方可得自由身,应允朕。”
“……是,儿臣遵旨。”
皇帝微微抬起的身体又放了回去,看着虚空悠悠道:“朕这辈子走的第一步错棋是流放了花家,第二步是和晏惜离了心,小六儿,朕从不曾教过你什么,最后只提醒你这一句,记着年少时的情份,便是到了朕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也不要对花芷和晏惜生疑,晏惜自己划花脸,就为了向朕表明忠心,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你去翻翻那些个卷宗就知晓,至于花芷,家人是她的软肋,只要花家还有一人尚存于大庆她就能为你所用,用好了这两人你的江山就已稳了大半。”
声音可见的弱下来,小六哽声应喏,这是他的父亲,便是感情淡薄一年见不到几面那也是父亲,当这个人也不在了他就没有父母了。
这么想着小六突然就难过极了,他不想如父皇一般去算计身边的人,他希望还能像以前一样和师傅相处,希望晏惜哥哥还是不多话却会站在他这边,希望柏林仍愿意和他睡一个被窝,学识上两人默契的你追我赶,就希望不要被对方甩开。
他希望这些都不要变,却也知道这些都会变。
因为他不再是小六儿了,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了。
小六跪伏于地,难过的发现比起得到的他更不想失去那些已经拥有的,这其中的温情脉脉他一辈子都不想失去。
“母后。”
太后上前来坐到软塌边沿,握着儿子的手哑声道:“放心,有哀家。”
“母后,儿子不孝,临到头来还要让您受累伤心。”
“你啊……”太后别开头去,眼角淌下泪来。
皇帝眼前一片模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有些遗憾的道:“可惜没能见到晏惜最后一面,朕对不住他,母后,您替儿子带句话给他,再辛苦他三年,三年后小六儿便已可成婚,到那时天高海阔,他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朕的内库一半东西都给他,小六儿,你应承朕。”
“是,儿臣记下了。”
“好,好……”皇帝用力睁开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抱着自己的大腿脆生生的喊父王,那样的亲昵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只有那个小子在知道自己叫错人了后还胆大包天的敢伸手要他抱,那是他第一次抱孩子,却是抱的自己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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