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空留
花平宇终于有机会开口了,矜持的轻咳一声,淡淡的吩咐,“柏礼,给你长姐搬张椅子来,坐着说话。”
如果只是本家的长辈在花芷是敢坐的,毕竟是家人,没人会挑她毛病,可今日是所有花家人齐聚一堂,旁枝的长辈也都在场,她哪能和他们平起平坐,正要提醒柏礼搬张小杌子来,就看到庶弟已经拿着一张小杌子放到父亲脚边。
花芷对他笑了笑,花柏礼眼睛更亮了。
例行回答了一遍今天又想到的或者已经问过不止一遍的问题,待大家一时想不到问题时已经是中午了,花芷这时才说出自己的决定,“我打算明日返程。”
屋里一静,花平宇下意识就问,“怎么这么快?来了也没几天。”
“在家的时候担心你们,出来了又担心家里。”花芷自嘲的勾起嘴角,“祖母到底年纪大了,我得回去帮着些。”
“是该回去了,越往后天越冷,吃的苦头就越大。”花屹正吩咐道:“陈山,你去看看饭菜做得怎么样了,加快点速度。”
“是。”
“问了几天你们也该问完了,吃了饭就散了吧,想要芷儿带什么东西回去的都去准备准备,太重的不行。”
众人齐齐应了。
吃了顿不算热络的饭,花芷跟着祖父回了屋。
花屹正指了指棋盘,“来陪祖父下一盘。”
花芷是真正的两面人,所以她既能写一手狂草也能写一手绢秀小楷,棋风亦是可以稳打稳扎的守,亦可以步步紧逼的攻。
以前和祖父下棋她大都是以守为攻,可今日她却转了棋风,上手就是雷霆攻势。
大开大阖的格局,就连陷阱都摆在明面上,避开了这一个却正好落入另一个,等从这个陷阱里跳出来便发现周围已经被层层围堵。
慢了一步进来的花平阳越看越心惊,这样的芷儿就像开了刃的利剑,锋利无匹。
父亲尚能见招拆招和她旗鼓相当,换成他恐怕已经败下阵来了。
花屹正也前所未有的认真,每走一步已经想到后面的五步或者十步,他浸淫此道数十年,有这个本事不足为奇,可慢慢的他发现芷儿同样做到了,每每在他下完一步她就已经跟了上来,他的速度有多快她跟得就有多快,当他慢下来的时候她依旧紧紧咬着。
“平了。”看着棋盘上满满的黑白子,花平阳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芷儿竟然和父亲战了个平手。
花芷额上隐隐见汗,她确实已经尽了全力。
“祖父让着我。”
“没有让你,这就是我平时的水平。”花屹正的视线没有从棋盘上移开,确切的说他的眼神是落在那条黑色的长龙上,他阻住的那一步非常勉强,隐隐竟有种压不住的感觉,如果他慢一步已经输了。
“芷儿,你以前和祖父下棋用了几成的本事?”
“十成。”花芷摩挲着粗糙的棋盘,有点想念祖父常用的那套入手即温的棋具,“守势本就比攻势难,相比起来我更擅长攻。”
花屹正看着她,笑了,花家现在的情况光是死守可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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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第九十四章 少年夫妻老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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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了手,花芷给祖父和四叔沏了茶,然后安坐于下首,等着他们开口。
她没有说自己以后每年都至少会来一次,在以为以后难见的情况下,祖父肯定是有话要交待的。
花平阳看了父亲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我叫你四婶把妾室放出去,她们没有孩子拖累不用死守在花家,你心里什么都门儿清,劝着你四婶别为难她们,我不需要她们守着。”
“富贵一起享了苦难时却让她们脱身,四婶未必有这么好的肚量。”
“所以才叫你在一边劝着些。”花平阳苦笑,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有容人之量却并非没有脾气的泥人,不会允许四房出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况,可她们总归也没有对不起自己,好聚好散是正理。
花芷低头看着手上厚厚的一封信,“四叔偏的到底是四婶还是你的妾室?怎么我瞧着倒是妾室得着好了?”
“妻妾怎可相提并论,你四婶是我孩子的母亲,是以后要葬在一个墓穴里的人,她是没得跑的,我也不会允许。”
花芷知道这似是霸道又似是情深的话一定会是四婶爱听的,这个时代的女人从不曾期盼过丈夫一辈子只有自己一个,能少些姬妾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尊重,像四叔这种只让正妻生下孩子的更是凤毛鳞角。
花芷笑着点头,“我会把这句话一并带到的。”
花平阳也笑,“求之不得。”
“咳。”花屹正轻咳一声,也拿了封信递过来,“给你祖母的,芷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祖母身体到底如何?”
“祖父怎会这么问?”
“你祖母信上的字迹明显无力,而且一封信是分几次写完的,若是她身体无恙当不至于如此。”
花芷把两封信整整齐齐的放到一边,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什么都瞒不过您,入冬后祖母确实得了风寒,楚大夫看过,我也让芍药去诊过脉,都说没有大碍,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花屹正紧紧盯着她,“当真?”
“芷儿不敢骗您。”
“那就好。”花屹正神情明显一松,“她身体向来好,是我想多了。”
花芷莫名酸了鼻子,虽说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婚约,可几十年处下来早就血脉相融难分你我了,少年夫妻老年伴,是再多红袖添香都及不上的。
敲门声响起,花平阳大步走过去打开门,“大哥?”
花平宇蜷了蜷手指,神情略有些局促,但在弟弟面前还是挺着背道:“我想和芷儿交待几句……”
花屹正对长子再了解不过,听到他声音就笑了,促狭的朝着孙女儿眨了眨眼,扬声道:“进来吧。”
花芷低头掩笑,以往不曾发现她那个文人气息十足的父亲竟这般简单,甚至称得上可爱。
起身见了礼,花芷给父亲沏了茶,“原本打算一会再去打您,是有信要带给母亲吗?”
“对。”花平宇拿出信,越加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充足极了,那点不好意思也都压了下去,“你护着点她,告诉她我都好,不用担心我。”
“是。”
说是有话要交待,其实能说出来的也就这么几句,他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女是怎么相处的,他对着女儿却觉得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他的女儿太能干,他想到的想不到的芷儿都已经办得妥妥贴贴,准备得齐齐备备,完全不需要他来指指点点。
可他又想和女儿亲近。
看出兄长的局促,花平阳体贴的把话接了过去,“现在家里整体是个什么情况?可是闭府不出了?”
“对,祖母还让各房妻妾都和娘家断了联系。”
花屹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提的建议?”
“是,这样对大家都好。”花芷满脸无辜,“而且我只说让嫁出来的女儿断了和娘家联系,却没有说娘家人就不能来联系她们了,端看有心无心而已。”
可天底下有心人并不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人了,花屹正又问,“京中最近风向如何?可有人为难你们?”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保下了我们,暂时还没有人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来和我们过不去。”可只要接下来一段时间太后没有对花家有更多帮助,这种震憾的作用就会渐渐消失,和花家有宿仇的未必就还会安份,这一点屋里几人都心知肚明。
花芷喝了口冷掉的茶,继续道:“不过是踩花家一脚,行点落井下石之事罢了,没人敢对花家赶尽杀绝,惹怒圣上被圣上发作是一回事,要是别人想对花家做什么天下读书人首先就不答应,花家这块招牌立了百年不至于连这点福荫都没有。”
有各方制衡,花家总有立足之地。
“京中没有大变化,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挨了皇上的斥责,各自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又继续上朝了,四皇子因祸得福得到皇上看重,经常带在身边。”
花屹正尚稳得住,花平宇脸皮都气红了,没有在朝堂上磨砺过近的花平阳更是隐忍不住怒意,“我们花家无端遭此大难流放北地不知归期,造成这一切的两位皇子却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
“不然你以为还能如何?”花屹正神情淡淡,“消息来源可准?”
“是,这事在京中几乎无人不知。”而她的消息来源是穆先生和陆先生,这两人各有各的路子,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更早知道此事,也意难平,可那又如何,这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君权社会。
“皇上应该是对大皇子和三皇子不满了,不然不会把四皇子提上来和他们打擂台,这是要把四皇子当磨刀石用?”
花芷并不赞成四叔的这个论调,“我瞧着四皇子未必不是主动入局,做为天家人他拒绝不了那个位置的诱惑,就算他不想也会有人逼着他想,他的兄弟要他的命,他不争就只有死路一条。”
“慎言。”花屹正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却没说她说得不对,实际上他很意外,一个女人对于内宅的事了解通透是正常,胆大有魄力可以是本性,可对朝政都这么敏锐……
“等闲不要和人谈这些。”
“是,孙女也就在这里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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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芷 第九十五章 可有想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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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宵禁时间近了花芷才从屋里出来,顾晏惜和芍药就在门边等着,看到她芍药想扑过来,被顾晏惜眼疾手快的拽住。
花芷回头屈膝一礼,道了声保重便往门边走去,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她始终都不会说。
花平阳和往常一样和她一起去客栈,花柏礼也跟在后边直到将人送出门他才停下脚步,他已经十二岁,看过许多书,明白许多道理,所以懂得并不是火光照着日头晒着才叫温暖,有一种人,只要能得她多看一眼心就能跟着暖起来。
走出门的花芷突然又转了回去,她站在台阶下,花柏礼站在台阶上,本就要高上一线的身高因此更显得高出许多。
花柏礼忙步下两梯,好让长姐能平视自己。
“你可有信要我带给你娘亲?”
花柏礼眼神一亮,他当然有写,可他不敢开口,他知道长姐是不喜欢他母亲的,大概正房的孩子都不会喜欢妾室所出的兄弟姐妹。
“你可以晚上写好了明天一早送到客栈来,也顺便和柏祥说一声,要带什么也可以,不过份量不能太重,东西恐怕已经不少了。”
花柏礼连连点头,没有把早就写好的信拿出来,这样,他明天早上就有理由去送长姐了。
“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
“我会的,长姐。”
花芷看了眼院内没有散去的人,转身时大氅扬起一角,动作利索又带着鼓一往无前的劲,明明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时却像是充满无限的力量,无人能将她击败。
顾晏惜眼神闪了几闪,哪怕知道花平阳在观察他也没有收回视线,他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思,从头至尾,他的阻力都和旁人无关,而是来自于花芷本人。
晚上,花芷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和扒在自己身上的芍药道:“祖父的病得断了根,你多跑几趟,要是祖父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就说不知道,尤其是关于祖母的病情,绝不能透给祖父知晓。”
芍药恹恹的点头。
“这边天寒地冻的你也别久待,药采到了就赶紧回,遇事别逞强,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芍药点头。
“要是有时间就给我爹我弟弟他们调理调理身体。”花芷打好最后一个结,拉着芍药一起在床上坐下,“我很担心他们会冻出毛病来,这边真的太冷了。”
“花花你太小看他们了,师傅说人是世界上适应能力最强大的物种,到了一个地方就会适应一个地方的。”
是啊,多少强大的物种都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渺小的人类却一代代繁衍至今,也必将继续繁衍至长远的未来。
摸摸芍药凹凸不平的脸,花芷问,“你自己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没办法去掉脸上的疤痕吗?你师傅呢?有什么说法没有?”
“师傅说过要全部去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能让我不这么难看,不过药太难寻,都好几年了还没凑齐。”
“只要世上有就总有凑齐的一天,咱们等得起。”
芍药用力点头,“晏哥也是这么说的。”
两人细细碎碎的说了半晚上的话才头抵着头睡去,听着花花的呼吸变得绵长,芍药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起床抱着衣服走远一些穿上,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黑暗中花芷睁开眼,听着隔壁的房门打开又关上,虽然再听不到声音,凭着感觉也知道两人是离开了。
她向来睡得惊醒,头一个晚上没发现是她实在乏得厉害,可后来的两个晚上又怎会没发觉后半夜身边少了个人。
发现了好药材可能是真,但真正让芍药不得不留下来的恐怕是她必须半夜出门的这件事吧。
那边,芍药和顾晏惜熟门熟路的进了将军府。
吴永早就在等着了,正要说话就被芍药抢了先,“快脱衣服。”
“……”吴永觉得自己应该大气一些,人家是个姑娘家都不在意这些,他更应该坦坦荡荡才是,不就是脱光了吗,脱!
吴永咬着腮帮子把自己剥了个干净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具尸体,芍药忍着没有说出这个真相,把灯挑亮一些,铺开金针,从中拈起一支。
金针不如银针硬,走针的时候需要带着内劲,这也是为什么走金针会这么累的原因。
大部分的针都扎在三角地带,芍药扎得眼也不眨,仿佛手底下真是一具尸体,吴永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这会确实不行,不然被人这么看着哪能没点男人的反应,不过他要真敢有什么反应的话,估计世子就不止是黑着脸了。
“我明日便离开了。”顾晏惜眼不见为净,径自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
“花家大姑娘要回去了?”吴永的声音里带着打趣的意味,这几天阴山关谈得最多的就是花家大姑娘从京城中来的事,他原本也是心中佩服,待知道被圣上当成亲子般带在身边长大的世子顾晏惜,竟是以她家武学先生的身份跟随在侧时他就不止是佩服了,而是敬佩!
这天底下敢使唤顾世子的她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当今圣上。
有这本事的女人不要说跑一趟阴山关,就是跑关外去他也觉得没什么可惊奇的,一般的女人顾世子能看得上?
“既然知道就对花家人多关照两分。”
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吴永下意识的往他看去,上半身都抬起来了一些,被芍药一把按了回去,“安份点。”
“抱歉抱歉。”吴永忙躺好,他有点怵芍药,没办法,这个女大夫实在是太大无畏了,某些时候感觉她都没把自己当成女的。
“世子,若是皇上知道你看上了他刚发落过的花家女,你有想过后果吗?”
“暂时不会让他知道。”
大概是因为曾经同生共死过,又天高皇帝远的吴永说话间没那么多忌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得住?”
顾晏惜看着轻微晃动的烛光,眼神因为想到花芷而柔和下来,“无妨,瞒不住了就告诉他,他就算一开始反对最后也会同意。”
相比起娶权臣之女,他娶一个罪臣之女显然更能让那个孤家寡人安心,所有不同意在想到这一点后都只会流于表面。
惜花芷 第九十六章 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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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很长,可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
黎明的蒙蒙微光在雪的映衬下比平时要亮堂不少,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雪又开始飘飘扬扬的下了。
听到隔壁有了动静,顾晏惜从窗口离开,微风卷起雪花从窗口飘了进来,转瞬即化。
花芷走出门来看到他,神情略显无奈,“下雪了。”
顾晏惜没有劝她改天再走,北边的雪不会下一下就停,三五天都是常态,花芷担心家里的人,她不会等。
“尽可能的多穿一些。”
“已经觉得走路都困难了。”花芷笑,看到从旁边屋里走出来的花平阳忙福身请安。
“不下去了,我叫伙计送早餐上来。”
这里的早餐本就比京中要扎实,今天的更甚,一大早就是上的大碗的肉。
花平阳夹了一筷子到她碗里:“这样的天气不吃点肉会捱不住,多少吃几块,陆先生也是,多吃一些,这一路上还得劳烦你。”
“份内之职。”顾晏惜倒也不拂花平阳的面子,夹了几块慢慢吃着,姿态优雅。
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父亲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母亲是国公嫡女,虽然母亲去得早,可后来他又被皇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他的一应待遇都是和皇子齐平的,要论尊贵,也不比皇子差多少。
当他正式接手七宿司之后,除皇上外他无需再看第二个人脸色。
只是当心中住了花芷这么一个人后,他的所有身份所有荣耀所有尊贵反倒成了束缚。
花芷看不上那些,就因为明白这一点他才隐藏身份,别人所敬畏的皇权她甚至是不屑的,只是她藏得很好,没人发现她这般大不敬。
花芷啊!
顾晏惜眼角余光落在身边的人身边,她小口的扒着饭,明显并没有胃口,却勉强自己把肉吃进了嘴里,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并不擅长拒绝对她好的人。
而这,是他的机会。
饭后喝了杯热茶,算着城门应该快开了,花芷准备出发。
客栈外,花家人一个不落。
长辈被让在屋檐下避雪,小一辈的站在雪地上,时不时的跺一跺脚走上几步来缓解严寒。
花芷拢着大氅出来,正要带上兜帽就看到了一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帽子,快步走到祖父身边捂了捂他的手,还好不是很冰。
“到多久了?不是说了我会过去的吗?”
“刚到,来送送你。”花屹正看着全副武装的孙女儿,她这一路回去不知要吃多大的苦头,他们等这片刻算什么。
“没想到今天又下雪了,有没有多穿些?”
“棉袄都穿了两件,我都担心一会要上不去马。”花芷打趣,试图让祖父不那么担心,来的时候已经见识过雪中疾驰的滋味,不过再走一遭罢了,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起这个,她更不擅长应付眼下这样的场面。
看着一众眼神殷殷的亲人,花芷嗓子眼有些堵得难受,如果给她选择,她宁愿花家不曾分崩离析,她继续做着待嫁的花家大姑娘,以后要愁的也不过是被别人用过的夫君她还要不要用。
她其实很高兴之前十五年没有她表现的机会。
她其实很愿意做那个下棋只需要下守势,写字只需要写绢秀小楷的花芷。
目光扫到眼含期待的花柏礼,花芷向他伸出手,他忙上前把信双手奉上,原本他还想准备了些小东西宽慰母亲,可看着马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他没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花柏礼站得更直了,“长姐放心,我一定会的。”
花芷对另一个庶弟也点点头,花柏祥性子更静,不发一言的上前将信奉上,轻声道了声谢。
“照顾好父亲。”
“是,长姐。”
花芷深吸一口气,在雪地上跪了下去,头还没有磕下就被父亲拉了起来,平日里斯文的连高声都不曾起过的男人嘴唇哆嗦着,轻轻道:“莫弄湿了衣裳,湿了被风一吹就会结冰。”
“是。”花芷垂下眼帘,“父亲您保重。”
花平宇拍拍她的肩膀,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对子女最亲近的动作。
花屹正笑眼看着,温声道:“出发吧,莫贪快,安全最重要。”
“是,祖父保重,大家都保重。”
花芷翻身上马,勒住马转了半圈,她下巴微抬,神情是平日里从不曾示于人前的自信张扬,“我保证,花家百年清名绝不会在我手里坠了半分,我保证花家的小子依旧会成长为诗书满腹的读书人,花家的姑娘无人敢轻贱,我保证,当你们回来时花家还是你们熟悉的花家,还是被太祖亲赐诗书传家的花家!”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花家许多人都红了眼眶,明明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一刻在他们心里却有顶天立地之感。
这是他们花家养出来的姑娘!
他们有资格骄傲!
小一辈的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马背上的人,他们已经想不起来曾经的花芷是什么模样,印在他们心里的他们脑中的就是现在这一道身影!
以后当他们觉得辛苦时,想一想这一刻,想一想风雪中来到他们面前,又从风雪中离开的花芷就觉得没有什么过不去。
马蹄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花家人包括围观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动弹。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觉得花家姑娘言过其实,见过这一幕后就再无置喙,或者那话说大了些,可试问哪家不想要一个这样有担当有魄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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