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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肉包不吃肉
还有些时候,师昧对事物表露出的态度会突然有些古怪——好像被驯化好了的猛犬,看似乖顺,但只要一闻到血腥味,就忍不住目露凶光。
不过观察了几年,从未见师昧有任何不义之举,楚晚宁就觉得是自己眼花,是自己将花团锦簇,看成了青面獠牙。
他这个人就像刺猬,浑身都很尖锐,唯有腹部是柔软的。
他把他的徒弟也好,把所有待他好的人,都藏匿到了柔软的肚子底下。
关于师昧,他曾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徘徊过,他也曾有所保留,有所试探,但后来还是选择了信任。于是刀子从刺猬的腹部扎入,流了一地的热血。
师昧盘问着:“以前的事情,你想起来了多少?”
“……”
又问:“你当年袖手旁观不好吗?何苦阻我。”
“……”
前世的恼恨太多了,终于今生可以叩问,师昧竟是不愿停落,无休无止:“你为什么最后不杀了踏仙帝君,还助他转世重生?”
听到最后一句,楚晚宁终于抬起眼眸:“他跟你不一样。”
师昧微顿:“有什么不一样的。若说我心思歹毒,他又何尝不是满手鲜血?”
楚晚宁盯着他:“你下的蛊,你自己清楚。”
“那又怎样?就算是我下的蛊,难道不是他杀的人?”师昧说,“前世你是亲眼见到的,半壁江山的性命,薛正雍、王初晴、姜曦、叶忘昔……这些人是死在谁手下的啊?”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瞧着自己十指修狭,指甲圆润。
好一双细腻干净的指掌,柔弱细致,纤尘不染。
师昧乜过眼,笑道:“难道是我吗?”
“……”怒火腾燃,竟一时无言。
“我可不想屠儒风门,也没想过要杀薛正雍。所以讨债索命也不该找我。”师昧道,“我干了什么?不过就是给他种了朵蛊花而已。我活这么大,还没亲手杀过人呢。”
师昧继续笑眯眯道:“所以说到底,刀是他拿的,人是他捅的。跟我没多大关系,那八苦长恨花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新的仇恨。他所有的欲念都属于他自己,蛊咒只不过能将其放大。若这帐要算我身上,我好委屈。”
他每说一句话,楚晚宁心中的恶心就增添一分,最后听他竟觉得自己委屈,楚晚宁蓦地抬眼,目如寒冰:“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是他动的手,师尊凭什么怨我?”
“他本身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师昧道:“他本身是个什么人我当然清楚,不清楚的恐怕是师尊你。”
橘子有一缕白丝卡在了指缝里,师昧嫌脏,掏出洁白的帕绢细细擦拭着,然后一一枚举道:“墨燃为何会去屠儒风门?因为他心里有恨。墨燃为什么能杀薛正雍?因为他心里有畏。墨燃为何会折辱你?因为他心里有欲。”
师昧说着,抬睫瞟了一眼楚晚宁:“别人捅他一刀,他做不到宽恕。别人把好处给他,他做不到拒绝。美人当前,他做不到寡欲——这就是他的本性。”
楚晚宁咬牙道:“师明净。你抹去他至纯善念,将他心中恨欲扩诸万倍,然后说他所作所为都是他本身欲念,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谁的恨意放大极致后不会毁天灭地,你吗?”
“那谁又让他自己有仇恨?谁又让他自己骨子里有野心?谁又让他本身有欲念呢?”师昧笑道,“有本事他心如赤子,什么坏心眼都没有过,那长恨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啊。所以还是该怪他心思不干净。不过是个俗人而已。”
听到这里楚晚宁的脸sè已非常难看,正欲开口再言,又听师昧补了一句。
“人要为自己的欲念负责,这没什么好争辩的。”
“……”
如果说先前楚晚宁还想与他说话,到了这句,却忽然觉得什么都没必要说,也不值得说了。楚晚宁把脸转了开去。
师昧见他神情,摇了摇头:“师尊,你太偏袒他了。”
“……”
“在你眼里,他做什么都有理由,都是可以理解的。”
“那你告诉我,我该理解谁。”楚晚宁冰冷至极,“你吗?”
“……”师昧静了片刻,笑着,“所以师尊还是喜欢他的?”
楚晚宁的目光犹如冰湖映月。
“所以,前世今生,我与师尊博弈两辈子,哪怕赢了,也依旧比不过他。”
楚晚宁冷淡地:“你拿什么与他比。”
师昧眯起眼睛:“你对我当真只有这么几句评价吗?就没有别的了?”
楚晚宁没有立刻回他,看他神情,他似乎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而后他掀起睫毛帘子,极冷极静。
“有。”
师昧就笑了:“是什么?”
楚晚宁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跟墨燃比,你甚至比不过徐霜林。他至少尚存情意,敢做敢认。他不像你,华碧楠。”
到最后,他甚至都没有再称他为师明净。
楚晚宁道:“你就是个混账。”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57.【天音阁】临江仙子
“什么?!!”
满堂sè变!
唯有墨燃一人闭目合眸, 平静如水。
众人乱做一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湘潭的旧案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杀人啊……”
木烟离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因年岁久远, 许多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音阁几经盘查,还是寻到了些证据。”
在这一片由人语与惊悚交织而成的硝烟中,木烟离从容不迫地回首:“湘潭寻到的那几个证人, 你们都带到了吗?”
随侍出门瞧了眼,回答道:“回阁主,都在殿外候着了。”
“那去请第一个证人进来。”
第一个证人进了殿, 是个老手艺人, 年岁很大了, 佝偻着背, 哆哆嗦嗦, 唯唯诺诺,他看到满殿仙君, 第一反应居然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叩首, 口中急叨着:“拜过各位仙君大爷……拜过各位仙君大爷……”
木烟离语气放缓:“老先生舟车劳顿,一路随来多有辛苦。你不必紧张,我只问些问题, 有一答一,有二答二就是了。”
老头子哆嗦着不起身, 无悲寺的和尚走过去, 给了他一个座, 扶他在上头坐好,但他很害怕,只拿pì股沾了小半个角,全力把自己缩得极小。
木烟离开口道:“头两个问题。先生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老头牙齿打颤,一开口,便是浓浓的口音:“我……我是湘潭来的,就、就在街边糊灯笼……”
众人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从稀疏的鹤发,到破漏的鞋履。他们不知道这个卖灯笼的能抖出些什么往事来。
木烟离问:“先生卖花灯,卖了多少年?”
“大半辈子了……五十年总有的,具体记不清了……”
“够久了,我要问你的事情没五十年那么远。”木烟离说着,把墨燃点给他看,“这个人,先生认不认得?”
老头子抬头看了墨燃一眼,见此人高大英挺,气华神流,压根不敢多看,立刻把目光转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犹犹豫豫地偷瞟他,瞟着瞟着便嗫嚅道:“不认得哟。”
木烟离道:“不认得也不奇怪,那我再问你,从前你在湘潭醉玉楼旁卖花灯时,是不是总有一个小孩子,喜爱站在你的摊子旁看你糊灯笼?”
“啊……”老头子两眼浑浊,对这件事情却很清晰,他叹息着点了点头,“对,是有那么个孩子,几乎每晚上都来看,他喜欢我做的灯笼,但是穷啊,买不起……我那时候还和他聊过几句,他也不爱吭声,胆子很小的。”
“先生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唔,好像是叫做……墨……墨燃儿?”
方才大家都还在凝神聆听老头的话,这时候,视线便齐刷刷都落在了墨燃身上。
老头子沉入往事的回忆里,咕哝道:“有没有这个‘儿’,我也记不太清啦。只知道他是醉玉楼里头的人……”
薛正雍沉着脸打断道:“燃儿原本就是先兄与楼中嬷娘的子嗣,木阁主请这位老先生来佐证一遍,又有什么意思?”
“嬷娘?”老头子愣了一下,摆了摆手,“哦唷,不是的。嬷娘那个儿子虽然也姓墨,但是他叫墨念,是当时街头巷尾都有名的小霸王。”老头子说着,佝偻着低下头,指了指自己脑门上一个旧伤疤。
“我当年还被他拿砖块砸过呢,那孩子凶狠啊,又野又皮的。”
薛正雍的脸sè却已变了:“墨……念?”
王夫人焦急道:“老先生可是记错了?毕竟也就一字之差。那嬷娘的孩子,到底是叫墨燃,还是墨念?”
“……是墨念。”老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错不了啦,哪能记错呢,是叫墨念。”
薛正雍原本身子是微微向前倾着,听到他这句话,僵了片刻,而后瘫在座上,眼神发愣。
“墨念……”
木烟离继续问道:“那个来看你糊花灯的孩子,他在醉玉楼,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唉,具体我也不清楚,依稀知道是伙房里头帮忙烧菜的吧。”老头说道,“名声不怎么好,据说手脚不干净,总是偷客人东西。”他努力思索着,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sè变了一下,“啊,想起来了,那小孩子不行的,长大之后越来越坏,后来还qiáng辱了一个黄花闺女,那闺女受不了,最后就自杀了。”
“什么?!”
如果说狸猫换太子已是骇人听闻,那么墨燃之前居然还玷wū过良家少女,则更是令人愤怒发指。
在座有不少为人父母的修士,立刻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想不到…堂堂墨宗师,竟是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太恶心了!!!”
“死不足惜!”
墨燃没有吭声,只静静地看着这个老艺人。
前世,自己在修真界翻出血雨腥风,天音阁也曾试图阻止,这个老人那时就被木烟离带过来,指认过他。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纵情大笑,安然受之。
且转头看着薛正雍和王夫人,笑容扭曲地嘲讽道:“如何?怨憎我吗?嫌弃我?是不是又要和我的那位好师尊一样,说我——性本劣,质难琢?”
那时,墨燃偷学珍珑棋局的事情,已经败露得差不多,但薛正雍最初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直到这个时候,薛正雍才怒而起身,气的几欲呕血,虎目bào突地喝道:“孽畜!简直是孽畜!!”
墨燃听着这两个字,哈哈大笑,笑得愈发肆意与痛快。
笑得眼角都有了湿意。
qiáng辱少女?
薛正雍信。
薛正雍居然信。
哈哈哈哈——墨燃的笑容蓦地拧紧,干脆自bào自弃,心一横,英俊的面庞端的是如蜡滚沸扭曲。
“对啊,我是做了这些滔天罪孽,我是杀了你的侄子,弄死了那个可怜巴巴的女孩——怎样?伯父是要替天行道,杀我以——”
话没有说完,心口便是一痛。
薛正雍性情bào烈,未及墨燃说完,已怒喝着袭来,目中有恨有泪,扇尖刺破了墨燃的xiōng膛。
墨燃愣了一下,而后嘴角研开一丝轻笑。他低着头,看着自己xiōng襟前渐渐洇出鲜血,叹息道:
“伯父,叫了你那么多年伯父。但到头来,你还是不会信我的。”
“住口!!”
墨燃微笑着,肩膀在微微颤抖:“算了,说到底,我们身上流的终究不是同样的血。所以,这个虚假的家,这个死生之巅……究竟还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呢?”
鲜血飞溅,溅落满脸。
他看着薛正雍在自己面前倒下,脑仁微微发麻——他原本不想杀他的——是他性子急要冲上来动手……是他自己找死。墨燃静了一会儿,抬起染着血sè的眼,森幽地,望向错愕悲伤至极的王夫人,他舔了舔嘴角,迈过伯父的身躯,向伯母走去。
薛正雍还没有咽气,紧攥住了他的衣摆,死死不肯松手。
这个半老的男人好像很愤怒,又好像凄楚和心痛大过了愤怒。
那时墨燃的脑中一片疯狂,伯父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眼里的泪水究竟为了什么,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墨燃听到薛正雍说:“别……不要害……”
“她看到了。所以要死。”墨燃很和气,也很平静,“不过,薛蒙不在,所以……看在你养育了我这么多年,他的命,我权且留下。”
王夫人的挣扎在墨燃眼里,又算什么呢?
何况她根本已无力挣扎了,她只是哭,她也和她丈夫一样,说他:“畜生……”,可是刀扎进去,鲜血汩汩流出,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她看着他,最后却又喃喃着说:“燃儿,你为什么……”
墨燃的手那时候其实抖的,颤抖着,最后还是拔了出来。他低头望着手掌,手掌是湿润的,猩红sè的匕首攥住掌心中,滑腻腥臭。
热。
但很快就会冷了。
就像他所谓的家,他所谓的亲人。
从一开始他就忐忐忑忑,因为他知道,其实薛蒙也好,薛正雍也好,王夫人也罢。
他们,根本不是他的亲人。
他们的亲生侄子,早已死在了他的手中。
“荒谬!”
一声bào喝,打断了墨燃的回忆。
墨燃几乎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在大殿中逡巡一圈,才终于落到了薛正雍身上。
是薛正雍在说话。
“我养大的孩子,我自己清楚,他怎会欺凌无辜少女,你莫要含血喷人!!”
“……”
墨燃怔忡地,忽然觉得心里被某种酸涩给充斥。
他睫毛簌簌,阖上眼帘。
不一样了。
两辈子……有许多事情都变了。
那老艺人吓得一轱辘从座上滚下来,在地上连连叩首:“不,不,我没有骗人,仙君息怒,我只是……我只是……我真的……”他只是个可怜的手艺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受过一派之主的指责,吓得面如土sè,到最后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薛正雍低喝,犹如蓄势待发的凶兽:“滚出去。”
“……”
“滚!”
老艺人立刻起身要滚,但天音阁的人却拦住了他,他进退不能,一pì股跌坐在地,浑身抖得犹如筛糠,念叨道:“妈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木烟离说:“薛掌门莫要恼羞成怒,老先生也别害怕,天音阁所求之事,就是让天下冤屈都能昭雪,绝不会栽赃陷害,伤及无辜。”
她顿了顿,扶起了老艺人。
“还请先生说完。”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啦……”老人却是真的被吓到了,再也不吭多言,“求求诸位仙长道爷,高僧好汉放过我吧,我是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说了,我记性不好啊,我记性不好的。”
在这僵持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墨燃,忽然望着薛正雍,长拜叩首。
这个动作的意思不言而喻。薛正雍和薛蒙瞬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被堵得说不出来。王夫人则不可置信地喃喃:“……燃儿?”
墨燃道:“在蛟山时,就想着回来要与伯父坦白。但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
墨燃的眼神很是沉静,因为太沉静了,甚至显得有些死寂:“木阁主今日前来,人证物证想必都已收罗齐全。没什么可说的了。不错,我不是死生之巅的二少主。”
他顿了顿,一句含着叹息的话语飘落殿中,声轻如羽,浪起千层。
“我是儒风门七十二城,第九城城主南宫严之子。”
“什么?!!”众人悚然。
“诸位不是想听事情的原委吗?”墨燃闭了闭眼睛,说道,“……当年醉玉楼的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几十条人命,确实都毁于我手。”
王夫人含泪道:“燃儿,你怎么……你怎么会……”
“但湘潭当年,豆腐坊小女被凌/辱至死一案。”他说到这里,略作沉默。
上辈子,没有人愿意听他道出真相。
都在愤怒地指责他,辱骂他,所以他便也不想解释,反正他在别人眼里,也就是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再添一笔血迹也无妨。
但这辈子,他终于想说了。
“那个女孩,不是我害的。”
丹心殿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盯着墨燃,等着他开口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尘封旧案。
木烟离扬起秀眉:“哦?那个案子另有隐情吗?”
“有。”
“请君陈词。”木烟离道,“洗耳恭听。”
墨燃却摇了摇头:“在讲豆腐坊少女遇害这件事之前,我想先谈一个更重要的人。”
“何人?”
“一名伶人。”
墨燃说着,目光疏散,透过敞开的窗扉,向遥遥天际望去。
“……当时,湘潭有两个年轻的琵琶女,一个姓荀,叫荀风弱,还有一个……姓段,叫段衣寒。”
在场的不少人听他提起这两个名字,都露出了恍若隔世的神情。
“……荀风弱……段衣寒……啊!难不成是当年那两位数一数二的乐坊教习?”
“就是她们吧,我记得她们两人都是湘潭的乐伎,被人称作临江双仙。”
“是啊,风弱歌起春临地,衣寒舞罢花满天嘛。”有人捻须叹道,“我那时候,才三十来岁,对这二位的芳名是如雷贯耳。但她们一曲难求,听说每次出演,乐坊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风头很盛。”
又有人说:“她们两位乐仙,当时好像还斗过曲呢。”
墨燃道:“是斗过。荀风弱比段衣寒小了两岁,晚了两年进入乐坊。她那时候心高气傲,不服气段衣寒与她齐名,于是就下了花帖,邀段衣寒在醉玉楼上弹奏三曲,舞三曲,以定技艺高低。”
“最后谁赢了?”
“平局。”墨燃说,“但从此之后,两人惺惺相惜。荀风若和段衣寒虽然不是一个乐坊的伶人,却常互相走动,以姐妹相称。”
有人不耐道:“啰里啰嗦那么多废话!好端端的,讲两个女人做什么?”
墨燃看了他一眼,说:“段衣寒是我母亲。”




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59.【天音阁】与子同袍
有人问道:“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这都多久的事情了。”
他怎么会记不清楚呢?在上修界的姜曦记忆里, 是平淡无奇的半年, 在下修界的薛正雍记忆里,是感慨良多的一年。
而在墨燃的记忆里, 却是渐趋绝望,度日如年的三十五天。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每一日都犹在炼狱。
当年, tiáo价令一出, 人心惶惶, 段衣寒和孩子要不到饭,就只能靠捡烂菜叶子、发霉腐烂的米面垫饥。后来,食不果腹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就连菜叶子也捡不到了。交困之中,墨燃忍不住对段衣寒说:“阿娘,我们去儒风门找他,讨些吃的吧?”
段衣寒却喃喃道:“求谁都不能求他啊。”
沿街乞讨卖艺, 点头哈腰,赔笑吆喝, 都是bī不得已的营生, 但若是去求了南宫严, 意味就不一样了。
段衣寒虽穷困潦倒, 却也不想破这最后一层底线。
她不肯,墨燃便也不再提了。
小孩子不惹眼, 身手又出奇的敏捷, tiáo价令颁布的第九天, 他终于在地里偷来一根白萝卜。
段衣寒把白萝卜小心翼翼地藏起来,每天只煮拳头那么大的一点,两人分着吃。吃到第八顿的时候,萝卜已经烂了,但因为许久见不到能果腹的东西,段衣寒又把剩下的一点烂萝卜又对切,勉qiáng再多应对几日。
到了tiáo价令的第二十一天,他们吃光了最后一点萝卜,再也找不到任何用以充饥的食物。
第二十五天。
天降bào雨,地里有蚯蚓钻出,墨燃把它们笼在了一起,接了点雨水,煮着吃掉。
蚯蚓吃在嘴里滑腻的感觉令人作呕,墨燃跟这些瘦不拉几的小动物嘟哝着对不起,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填饱肚子了,要是熬过这阵子,蚯蚓就是他的恩公。天见可怜,他可不想再吃恩公了,这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第二十八天。
墨燃发了烧。
小孩子哪怕天赋异禀,灵气极高,但也经不住这样的饥饿与折腾。
段衣寒也早已没有了气力,眼神空洞。
这天,趁着墨燃睡着,她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栖身的柴房,慢慢走向了儒风门高耸巍峨的仙城——她有自己的底线,宁愿死也不向南宫严乞食。
但稚子无辜,他还那么小,怎能陪她一同离开人间。
大殿内的人此时已都面露恻隐,墨微雨有罪无罪权且不说,但当年旧事,也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些。
有人放缓了语tiáo,叹息着问:“讨到了吗?”
“没有。”墨燃说,“运气不好,去的时候,南宫严正在和他妻子吵架。”
他顿了顿,继续道:“那城主夫人一见到我娘,就大发雷霆,她性子烈,非但没有给我阿娘一星半点的食物,还将她乱棍逐出了儒风门。”
“那南宫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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