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青的悠然
绣心只感觉背脊上慢慢浸出一层冷汗来。
绣色可餐 第四十八章 疾风知劲草 一更
“老夫人,喝药了。”一边的潘嬷嬷端了刚熬好的药,递到苏老夫人唇边,喂了老夫人喝下。
浓郁的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又喝药吗?”苏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还是打起精神勉强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下那黑乎乎的药碗。
“您是知道的,陈太医本来就不赞同您来的,如今不知为何您的病情比他预料的要厉害,他去附近的小镇为您配药之前已经说了,您的病已经不是他配置的蜂蜜药丸能用的了。”潘嬷嬷蹙眉,却放柔了声音。
苏老夫人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声,还是用颤抖的手扶住碗,低头把药一饮而尽。
“人生如梦,枯荣眨眼间,我这老婆子,也不知还有命看见小鱼么。”喝完之后,她忍不住低低地喘了一声。
潘嬷嬷看着自家老主人,忍不住红了眼:“老夫人说什么呢!”
苏老夫人苦笑了一下,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一叠信来,用老皮儿起皱的手轻轻摸了摸,一贯冷冽沉稳的眉目里多了慈爱:“那小丫头,我抱着她的时候就软软的,现在想来还真是像她娘亲,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脸,看起来总跟长不大似的……。”
她顿了顿,又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这辈子我苏家亏欠那孩子太多……也难怪琴三爷不愿我认回她,这次她和琴笙进了赫金,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也不指望别的,就指望她能好好地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看一眼,也算没有遗憾了,如果我看不到了,你就帮我把这些信给她罢。”
潘嬷嬷看着老夫人手里一叠信,又看着老夫人满头的银发和疲惫的模样,眼里的泪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落下来:“您说笑呢,这些信都是您一封封写给小小姐的,都是您的心意,她一定会平安的,您也一定会亲手把信给到她手上的,您这一辈子多少大风浪,怎么会就过不去这一波!”
苏老夫人低低地咳嗽了起来,随后还强打精神坐直了身子,眼里闪过坚定而含笑的光:“嗯,我还要看那小丫头好好地,不让琴笙欺负她,去把笔墨拿来,我要再给那孩子写信。”
潘嬷嬷擦了擦眼角,虽有心想劝,却在看着老夫人含笑的脸货最终点点头:“好。”
随后她又准备了笔墨伺候起了苏老夫人。
不远处,一个窈窕女子抬手扶着侍女下得马车来,看着侍女放飞了那隼,她抬手优雅地抚了下自己的发鬓:“锦心可有什么消息?”
绣心略一沉吟:“锦心现在应该出发了,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
苏千城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眼苏老夫人的马车里晃动的影子,她眯了眯眼,忽然问:“nainai这是又给楚瑜写信了?”
绣心恭谨地道:“是。”
苏千城抬起头,看了看满天的星子,轻叹了一声:“果然,养的不管做什么,就是没有亲的得人心,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她摇摇头,淡淡地道:“准备一下,再往前,山清水秀,是个送老夫人上路的好去处。”
绣心顿了顿,脸色有些复杂地道:“是。”
……
这头,星光灿烂,有夜鸟振翅掠过天际。
戈壁上的绿洲里,潺潺水声轻晃,旅人的篝火散布其间,与天空的星河交相辉映。
有娇俏美丽的少女在篝火边舞动着妖娆的身躯,手腕、足边的银铃轻响,长长的乌发划过夜色,琉璃珍珠一般的大眼里仿佛倒映了满天的星光,娇美得让人心醉,宛如开在戈壁下的月光花。
“好!赏!”长着大胡子的西胡商队头领大笑着,示意自己的随从将那一盘烤好的羊肉和一代金币送给少女。
那随从盯着少女雪白的小腰,眼里闪过一丝痴迷垂涎的光,却又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动的,便打算靠过去,然后占一点便宜。
但是他才伸出咸猪手打算在那挺翘的臀儿上摸一把,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给卡住手腕。
那干瘦的随从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形状好看却冰冷的桃花眸,里面的威压和杀气让他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笑眯眯地向面前都额高大男子送上手里的东西:“这是头领赏赐给你们的。”
“替我和哥哥多谢头领。”一边的红衣舞姬戴上了面纱,笑吟吟地对着那随从道,又取了一块金币塞到那随从手里。
可惜美人旁边还有一尊煞神,仿佛随时能将他撕裂成碎片,那随从哪里还敢多看,只赶紧胡乱点头退了回去。
这头西胡人的头领似也看见了自己随从的小动作,随后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那红衣舞姬和她的哥哥,摆摆手:“你们都累了,早点休息罢,明日还要赶路。”
看着那红衣舞姬和她的哥哥离开,商队头领恶狠狠地瞪了自己身边的那随从一眼:“说了很多次,叫你少去招惹那姑娘,要女人,卖了货到了律方多少女人你买不到,我们自己的护卫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要靠他们那些人走出戈壁和沙匪的包围呢!”
那随从跟着首领多年,虽然知道是这个理,但心中有些不忿:“不就是一群沙猎人么,虽然手上厉害,但咱们的人谁还不知道里面的女人是什么货色,多给点钱就是了!”
草原戈壁上有沙匪流寇,就有专门干中原人说的那种押镖生意的沙猎人,这些沙猎人成分复杂,游侠儿、混饭吃的贼子甚至还有不少落单的沙匪和流寇。
专门干些武装押镖的散活儿,里面的女猎人性子彪悍,却也风骚浪荡得很,对上眼了,押镖也卖人——卖自己。
“但她不卖,就不能动,除非你不想活!”那西胡人的胖头领没好气地拍了一把自己随从的脑袋。
那随从不敢再说话。
……
“如果是之前,本星君一定要砍掉那只手!”一道森冷的声音在红衣舞娘身后响起。
那舞娘正蹲在湖边撩了水洗手洗脸,闻言淡淡地道:“现在咱们寄人篱下,借他们商队的保镖身份回律方,你别给我惹事。”
“我惹事!?”
金曜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洗手的女子,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跑到戈壁滩上来,绕了大圈去律方不知什么时候能救回来三爷也就罢了,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衫,还说我惹事,难道不是你自己招蜂引蝶!”
说着,他桃花眼冷冷地在楚瑜背后那一截雪白的小腰上扫过,仿佛被那白嫩的肌肤刺了眼,随后别开了脸。
“娘希匹,你怎么说话的,不是小鱼想法子绕到戈壁上,你真以为咱们这区区百来人能和人数万大军追兵抗衡,你丫是不是真还以为天鹰大营还在!”一边身着赫金人男装的霍二娘直接扔了手里的水桶,怒瞪着金曜,一副准备撸袖子上去揍人的架势。
金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楚瑜抬手懒洋洋地打断了霍二娘:“咱们的金曜星君一贯是个老古板,你也不是不知道。”随后她摘掉了自己头上的纱披在自己身上,看向金曜:“你不喜欢我这身打扮,我能理解,但是咱们现在是乔装出行,隼摩尔发下的缉书里,二娘和三娘是女装,我是男装,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不能让人看到那缉书联系到咱们身上。”
说罢,她也不等金曜说话,只示意霍二娘几个一起回了帐篷。
“你就这么纵着那姓金的,越来越嚣张,真该揍他一顿!”霍三娘也提着水跟着她们一起进了自己简陋的帐篷里,懒洋洋地嗤道。
楚瑜淡淡地道“金曜不姓金,他也是为了三爷cao心,才日益变得焦躁。”
“焦躁若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三爷的妻。”唐瑟瑟面无表情地下了个结论。
楚瑜抬眼看向帐篷外,立于水边的男子,眼前忽然闪过他那日在人间亭里对她冷形冷状地道:“我就是想要和你抢三爷,你待如何!”
她神色里闪过无语,摇摇头,随后坐下来看地图和路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到她起身伸懒腰的时候,霍家姐妹都已经睡了,只有唐瑟瑟还在摆弄她的药箱。
楚瑜伸了个懒腰,走出帐篷打算吹个风。
这种疲倦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不知那人在同一片天空下是否也与她一样苦苦思索谋划。
只是才走出帐篷,她的目光就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
楚瑜挑眉,这人是站了足足两个时辰了罢?
她看着水边的修影,他背上长剑的剑穗被血染成了一种无法褪去的暗红色泽,在风中晃出冰冷的弧度。
他斗笠下垂落在身后的乌发亦被戈壁的夜风吹得有些凌乱,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衣与湖边长长的野草同在风中而动,莫名地有一种疾风知劲草的孤冷而萧索的味道。
楚瑜停下脚步,忽然觉得这一幕,让她想起那种传说话本里的江湖孤身剑客,一剑光寒十四州,非正非邪,桀骜孤冷到刻薄,却能——为知己者死。
“琴笙……三爷,他一定会好好的。”她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忽然开口。
绣色可餐 第四十九章 不负初心 二更
金曜置若罔闻,只静静地看着倒映了满天星辰的水面。
楚瑜倒是也不以为意,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她一愣,侧脸看过去,但是他已经松了手,淡漠地道:“刚才,抱歉。”
楚瑜看着金曜线条俊逸的侧脸,又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随后挑挑眉:“没关系,不过……。”
她笑着盘膝坐下,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金曜首领居然会和我道歉,真是难得。”
金曜虽然绝对不会对她不利,甚至会豁出命去保护她,可是他对她的莫名敌意从认识的那一日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消散过。
金曜僵了僵,只觉得自己被讽刺了,随后他垂下脸,转身就要走。
楚瑜却懒懒地道:“你,大概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曜司的主母罢,觉得我是琴笙……三爷的累赘?”
金曜顿住了脚步,随后低头看了眼她的头顶,他略一迟疑,最终却鬼使神差地在一边也坐了下来。
楚瑜看了眼他撩开袍子盘膝而坐,再将背后长剑平搁在膝盖上的端正姿势,忍不主扯了扯唇角,笑了起来:“还真是有趣啊,什么人养什么属下,你和他连坐姿都那么像。”
金曜桃花眼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主上如今生死未明,但是你倒是能吃能睡,一贯心大,还会管别人是否承认你是不是曜司的主母?”
他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尖刻。
楚瑜轻笑了下:“是啊,不然呢,当初带着你们从冰原回律方搬救兵的时候,我就说过了,非得食不下咽,一副要死的样子,才能证明心中的爱意深沉?”
她眯了眯眼:“可是,在我而言,只要还没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来,没有亲眼看见他已经出事,我就要尽力维持自己脑子的清醒,如果我都已经歇斯底里不能保持脑子清醒,那么又有什么能耐和资格将他带回来?!”
金曜震了震,随后看向水面许久,忽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你总有那么多让人无法反驳的道理,但是……。”
“没错。”金曜轻弹了下自己手里的剑:“我一直以来就认为你是他的累赘,我看不出你除了些小聪明外有什么好的,运气比较好么,虽然三爷和金大姑姑他们都没有追究,但是你我都知道,当初是你砸了三爷的头,还不止一次,身为曜司武卫之首领,我很难欣赏你这么一个……。”
他顿了顿:“危险人物。”
楚瑜用后槽牙使劲地咀嚼了下嘴里的草根:“哦,那还真是多谢你的诚恳。”
随后,她抬头看向天边:“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我怎么会就和他成了夫妻,大概……。”
她微微眯起大大的眼儿:“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罢。”
“不过,我既应承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除非闻君有两意,不管他人眼中如何,我都不会离开我的男人。”楚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他是你们的神,却是我的任性又骄傲又敏感的少年。”
金曜看过去,见身边的女孩儿眉眼里都是放肆而得意的笑,还有……温柔和宠溺。
那种表情在男人的身上,他没有少见。
但是此刻在女子的脸上浮现,而对方还是自家无比强大的主上,仿佛一只小小的母猫儿对着强悍神秘华丽的白虎露出宠溺的表情,可非但毫无违和感,还有一种让人仿佛心浸在温暖的水里的错觉。
在自家主上仍然没有恢复正常时,他就时常在她的眼里看见那样的神情。
金曜的目光有些幽沉,他垂下桃花眼,指尖无意地摩挲着手里的剑,忽然慢慢地道:“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兽营长大,习惯了要么打败人,要么被打败扔进兽笼子里,强者生存,主上的存在,确实如你说的,他像我们的神,或者说……信仰。”
“所以……你们曜司诸人以前是不是觉得他好歹也该配个仙女,但偏是我这个俗人睡了他那么个神仙,跟妖怪玷污了神仙似的,玷污了你们的信仰?”楚瑜忽然忍不主嘀咕了一句。
然后就看见金曜的脊背僵了僵,一副脸色阴沉,想要伸手捏死她的样子,她嘿嘿一笑,赶紧摆手:“不要在乎我的话,也就是说说罢了。”
金曜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素来就知道你真是个混不吝的,也不知三爷那样的人,怎么能受得了你。”
随后,他眯了眯眼,又仿佛自问自答地喃喃自语:“偏生,爷就是受得了你,大概就是你这一身烟火气儿罢……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楚瑜见他桃花眼里难得闪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迷茫,竟有点诡异的天真少年的味道,不禁有些好笑,随后抬手托着下巴懒懒地看他:“我说,少年,你不会真的没有与人坠入情网过罢,不是那种对强者或者救世主的崇敬和爱慕,而是正儿八经地和人花前月下?”
金曜脸色一阴:“本星君有过的女人……。”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有过的女人或者男人,能绕人间一周又怎样,你上过多少人,颠鸾倒凤能耐多高,都不能代表你有真心钟情过一个人?”她赶紧晃动手里的狗尾巴草,示意她知道他要说设么。
金曜冷了桃花眼,阴沉沉地盯着着她,就在楚瑜觉得他会忍不主拿剑砍她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脸去,冷冷地道:“一直侍奉主上,这就是真心。”
楚瑜:“……。”
好吧,她就知道他要和自己抢男人。
金曜忽然又开口:“现在算不算花前月下?”
楚瑜一愣,思维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速度,只顺着金曜的目光看向水边,果然看见月光流淌在水面上,几朵娇嫩的月光花舒展了娇嫩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花瓣叶脉,在岸边轻轻摇曳,整株花儿仿佛会发光一般。
美不胜收,吸引了金曜怔然的目光:“花前月下……。”
楚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抬手就揪了一朵月光花下来,把花径叼在嘴里,品着嘴里的清甜味道,笑了笑:“这花的汁液甜蜜,味道不错,难得咧。”
金曜桃花眼瞬间一抽,阴沉森冷地死瞪着她:“你……!”
楚瑜看着他又是一副想要掐死自己的样子,莫名地摸了摸鼻子:“干嘛这么看我,若是坐在我旁边的人是琴笙,我就摘了给他簪在发鬓衣襟上倒是美事,可我和你……不觉得吃掉花比较实在点么?”
难道他想和她这个情敌花前月下?
金曜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转开脸。
楚瑜见他捏着剑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忍不主有点想要笑,索性直接摘了片子搁在嘴边,轻轻地吹起了悠悠的歌,缓和下他的情绪,免得隔壁这位直接被她气炸了。
自打和琴笙失了联系,金曜的情绪就一直很阴沉,尤其是对着她这个情敌的时候。
那是一首云州流传多年的戏台小调,婉转悠扬,唱的是一段男女间的小别离。
飘散在湖面上,衬着幽幽夜风,很有些能静人心的作用。
“这夜星河如晦,韶光如水去,方悟今生缘尽,侬唱一个不舍,不舍,是谁当断不断,酿得一坛苦酒做相思断心肠,侬只管去,奈何桥上不回头,莫回头……。”
幽幽清洌的男音忽然响起,其声清洌悠扬,竟有婉转又凛冽的味道,意境入骨三分,听得楚瑜都愣住了。
她有些呆滞地侧脸看向一边男人有些凌冽又清俊的侧颜。
‘“哎哟……你这把嗓子……可以登台了。”
楚瑜想不到金曜居然会唱,会唱小调不稀奇,但这一口苏吴口音的调子,声音清洌又柔和,简直令人惊艳,全然不像这么桀骜孤冷到刻薄的男人能唱得出来的味道。
金曜扫了她一眼,桃花眼里微眯,冷冷地道:“我本苏杭人氏。”
楚瑜:“我以为苏杭出才子,居然还出了你这等剑客。”
随后,她笑了笑,晃动手上的叶子:“继续,咱们日夜兼程,又要防着追捕泄露行踪,这会自娱自乐也算是舒缓下疲倦。”
说罢,她没等他回答,又继续吹奏了起来。
金曜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又转回去,轻哼了一声:“没心没肺。”
但他指尖敲了敲自己膝上的剑,便也继续幽幽地唱了起来。
“这夜星河如晦,谁为我引路捧灯一盏,方悟今生缘尽,侬唱一个不舍,不舍,是谁当断不断,酿得一坛苦酒做相思断心肠,侬只管去,奈何桥上一去不回头,莫回头……人间烟火艳。”
悠扬的歌声里,却莫名地似隐了有剑锋的锐利与金戈铁马的凛冽。
慢慢地飘扬在所有曜司众人的耳边与心头。
有那漫漫不能回的乡愁,有那一往无前,不可忘却与放弃的——信念。
夜,已深。
……
烈日高照。
马蹄声哒哒作响,一行商队策马越过戈壁而去。
“这路对不对,怎么那么久都没有草场啊?”那胖乎乎的西胡人商队首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拿着帕子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转脸看了眼楚瑜和金曜。
楚瑜则是直接看向霍二娘,笑眯眯地道:“二哥?”
霍二娘有些不耐烦地白了那首领一眼,手搭凉棚看了眼远处,随后大马金刀地一挥手:“行了,别瞎cao心,马上就过了戈壁到草场了,再走了三天就能到律方!”
这死胖子还敢怀她的路线有问题,她们比他更想要早日到律方好不好!
说话间,忽然远处起了一阵烟尘。
霍二娘自然比谁都熟悉那种烟尘,她脸色略变了变,不动声色地看向楚瑜:“小妹,前面好像有赫赫的军队过来了。”
楚瑜闻言,大大的眼里闪过一丝锐色,随后笑了笑:“来了就来了罢,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没犯事儿,只是要为难商队首领缴纳点银钱了。”
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遇到赫金人来巡查追缉的军队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们根本不需要兜圈子还潜伏在商队里才能回律方。
“他娘的,这些赫金人到底怎么回事,见天的要查什么逃跑的要犯,还窝藏者都要吊死,他们到底跑了什么人,这一路上光剥削咱们这些商队的钱了,这些混账是不想在商路上混了!”西胡的商队首领听到赫金人的军队几个字也瞬间坐不住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赫金人的东西都是靠着往来的商队商人们收获贩卖出去,就算是那些价格高昂华丽的首饰也是如此,所以赫金军队虽然会要从商人们那里弄点好处,但大部分时候对他们还是很宽容的,甚至会帮着他们护送过沙匪多的地方。
但是最近这些天,不断地有赫金人的军队经过,一经过,他们这些商队就要“孝敬”银钱,多了次数也受不起。
楚瑜看着他肥胖的脸上肉弹了弹,也只笑着,细声细气地道:“首领不要恼,不过是查一查,”
话是这么说,但是所有乔装潜伏的曜司武卫们都绷紧了神经。
而几人说话间,霍三娘却已经似看出来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微微眯起碧绿的大眼,随后看了眼楚瑜,沉声道:“好像……听动静,来的人应该是赫金的高级将领以上的人物,他们还打着左贤王王庭的旗帜,带了大批人马。”
楚瑜一顿,墨玉眸里闪过一丝寒光,脸上却不动声色:“哦,是么?”
“啊,难道是赫金人的左贤王,隼摩尔殿下巡视到了这里?”那西胡人的首领惊了一下,立刻看向自己的常随。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雇佣楚瑜这些人的原因,这些沙猎人里有不少好手,比如面前这两个蓝眼睛和绿眼睛的男子就是向导的好材料,而且极善观察天气和路线,还有到底有没有沙匪的痕迹,一路上帮他的商队避开了不少艰险。
如今既然是其中这个绿眼睛的少年说的话,想必就真是隼摩尔殿下过来了!
西胡人首领摇晃了下手里的扇子,眼珠子一转:“好了,咱们现在马上就把东西准备一下,一会见到了隼摩尔殿下,我们就选些好东西去面见殿下!”
“为什么要去见赫金人的左贤王,如果他们看见你的好东西,只怕都与抢光的东西。”金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西胡人。
却不想那胖首领却得意洋洋地笑道:“瞧,这你就不知道了罢,最近右贤王好像出了什么事儿,总之是不可能东山再起了,这赫金人悬而未决的可汗之位就要落在这左贤王隼摩尔的手上了,他登基的时候,必定需要很多东西,等我好好奉承一番,好处那才是大大的,起码……。”
他顿了顿咬牙冷笑:“就算要被盘剥,也只被这个隼摩尔盘剥,不会哪个大头兵有点官职的都他娘的过来盘剥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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