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可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青的悠然
“嘶!”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马头瞬间被他砍下,马身轰然倒下,血溅了那惊恐的亲卫一身一脸。
其余亲信们惶然惊醒,立刻转身喝令所有的士兵们停手:“住手,所有人都住手!”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其实不必他们呵斥,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们看着眼前场景齐齐震住了。
不知何时,许多青影提着腥红双剑飞梭在混战的战场上,仿佛铁血修罗开辟了修罗地狱,地上早已血色蔓延,尸横遍地,哀鸣遍野。
而他们原本的目标——玉安郡主,此刻正安然地栖在一个气势非凡的修挑蓝衣人怀里,男人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龙面具,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男人低头问着怀里的女子,语气温存得与他的面具截然不同。
楚瑜靠在他怀里蹙蹙眉,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神色诡异地看向远处南国公和封逸的方向。
他们身居上风处,她身居下风处,再加上得了唐墨天的百年内力之后,她的听力简直不要太好,而封逸他们说话的声音可不算小,即使在这么喧嚣的杀戮修罗场上,她也能听得见对方在说什么。
而她也相信身边的男人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她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地转回男人的身上:“琴笙,封逸说的……是真的?”
她一直以为琴笙的身世够复杂,够悲哀和痛苦了,可是她不知道原来从那么多年前开始,她的原身和他就有了这样的纠葛,真真是一段……孽缘。
如果按照严格意义上而言,他是她杀母仇人之子,她也是屡次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之女,可是……
“那又如何,你在乎么?”琴笙扣住她细腰的手微微一收,薄唇边泛起漫不经心的笑。
楚瑜闻言,顿了顿,也轻笑了起来,懒懒地道:“关我屁事。”
本来就关她屁事,就算南太后忽然发现她是遗落在外的女儿,都不关她的事儿。
琴笙低头在她耳边幽幽道:“我以为你会忽然痛苦地纠缠于是否要与我为敌,为你母亲报仇的煎熬里。”
“你以为我是水曜么,戏多。”楚瑜没好气地对着琴笙翻了个白眼,随后朝着琴笙轻嗤了一声:“不过真要追究,你这不是向我这个苦主肉偿血债了么,海王殿下?”
不说别的,连养大苏灵娘的苏老夫人都不曾打算向琴笙这个凶手之子追凶索命,她什么立场去演这一场戏?
水曜提着剑,刚刚挑开了一个扑上来不知死活的官兵,随后打了个喷嚏:“哈秋!”
琴笙静静地望着怀里的人儿一如从前的模样,忽然轻笑了起来,带着一点莫测,还有无人察觉的放松。
不是不介意的,他是敏感之人,尤其是在她的身上,他经不起一点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
“你在乎不在乎,确实不重要,到底,你都是我的。”琴笙淡淡地道,声音凉薄入骨,也霸道入骨。
楚瑜轻咳一声:“嗯。”
他看向远处缓缓走过来的南国公,讥诮地扯了下唇角:“不过看起来,有人不这么想,大概是还想要认回你?”
楚瑜没有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近了的南国公和封逸。
南国公看着楚瑜,神色几乎可以只用一个词来形容——复杂到茫然。
可是在看见她身后靠着的男人之后,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狰狞,但最终还是强行忍耐了下去一般,将目光停在楚瑜身上,喑哑着开口:“小鱼……我……我……。”
我了半天,南国公却觉得剩下的那半句话是如此艰难地无法出口。
“你是她的亲爹,怎么这么句话很难说出口么?”一边一直不曾说话的廉亲王忽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种诡谲冷意。
南国公看向一边的廉亲王,却见他被他的侍卫缓缓地扶着出来,南国公的脸色瞬间出现了一种诡谲的复杂与痛苦,不由自主地别开眼。
“怎么了,南飞烟,不敢面对本王么?”廉亲王看着他,忽然轻嗤了起来:“你不是要炸了这里么,别停,继续动手罢。”
楚瑜看着廉齐王,下意识地开口:“义父!”
“住口,本王没有你这种义女!”廉亲王忽然声音尖利了起来,一向平和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狞色,看向南国公,笑容冰冷入骨:“南飞烟,你不炸是吧,要不要我替你炸,你在沙滩里埋下的每一处天雷弹,我都一清二楚,你下不了手,我来替你下手怎么样,说来没有我,你也弄不到这么多天雷弹罢,毕竟这些东西都被曜司的商行暗中垄断了,不是么。”
楚瑜愣住了,嘴唇翕动了下,却忽然有些茫然,心中有些空空的,她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廉亲王。
绣色可餐 龙王令 终结 下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个对自己冷眼相看,冷酷叱骂的男人不是廉亲王,而是南国公。
那个曾经给自己释放出善意的和蔼慈祥如父亲的‘老好人’,那个自己身中剧毒,也要为她呈请上书的‘老好人’,那个愿意为毒害了自己的唐门上折求情的‘老好人’。
仿佛不过是……她的幻觉?
又或者面前的廉亲王才是她的幻觉呢?
“您……知道了,对不住……义父,不,亲王殿下。”
楚瑜墨玉大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惆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后低低地苦笑,收回自己想要伸出去的手。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以为这种事情能瞒骗一辈子,还是你们觉得本王会被你们愚弄一辈子?”廉亲王低低地、阴沉地扯了下唇角。
琴笙抱紧了怀里的人儿,随后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廉亲王莫测地道:“此事,很是有趣,连本王曜司都不曾查出来的事情,你是如何确定的?”
廉亲王冷笑一声:“从苏老夫人非要将你认回苏家时候,本王就开始怀疑了,苏家嫡系满门抄斩前,苏家二房也只有苏二和苏三两个男丁,而苏二本身虽为武将,却是个好男风的,连他自己的子嗣都极其单薄,只得苏二夫人有一子,连个女儿都没有,苏三却是因为当年生出来的时候,伤了根本,子嗣都是他暗中从家族里过继而来!”
所以,哪里可能有楚瑜这么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偏生苏家老夫人疼楚瑜疼得紧。
他别人不了解,却是了解苏老夫人的为人,虽然心慈,却从不是轻易施爱之人,苏家二房当年也曾觊觎过老夫人家主的位置,打着把二房的孩子过继给苏老夫人的主意。
苏老夫人子嗣艰难,不得不说没有苏家二房夫人的功劳。
后来事情败露,苏家二夫人被南后赐死,从此大房与二房的嫌隙也种下了。
当年苏家未曾出事前,苏老夫人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过继一个孩子,但也绝不曾同意过继二房子嗣。
这样的背景下,苏老夫人疼爱远亲里的苏千城,他可以理解,却怎么也不相信苏老夫人对生于‘二房子嗣’的楚瑜的疼爱还要超过她的亲外孙女儿——秋念灵。
彼时,他就已经怀疑了,直到后来,他与潘嬷嬷说话时,旁敲侧击之中,渐渐地有了猜忌。
再联想起当年自己的王妃——苏灵娘,从宸王那里逃出来,却在苏家养病了好几个月,一开始甚至以灵娘心有芥蒂为名,不让他来探望。
他便越发地怀疑。
他从来不是愚蠢之人,再至这一次楚瑜身陷云州险境,他去宫中探望被囚禁的苏老夫人,却无意听见了苏老夫人昏迷中的几句关于楚瑜的呢喃。
他所有的晦暗猜忌,竟都是真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彻底凉了。
“我哪里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这样一步步地践踏?”廉亲王别过脸去,不看楚瑜,语气森寒凛冽,带着深深的痛苦与恨意。
楚瑜再次闭了眼,不再说话,只觉得心头一股子窒息之感。
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原身是苏灵娘和外人生的孩子,那么对于深爱苏灵娘,一生未曾再娶妻的廉亲王就是此生最大的侮辱,不是么?
她一直隐瞒着不曾告诉廉亲王,甚至苏老夫人守口如瓶这么多年,不也就是不想让原本就脆弱的一切能继续隐瞒下去么?
只是她没有想到揭开的这一天来得那么快,而一贯是老好人的义父的反应会这么大,大到让她觉得自己站在他面前,仿佛都侮辱了他曾经给予的善意。
而他的愤怒,竟到了宁愿与她这个‘耻辱’玉石俱焚的地步么?
又或许,当初对灵娘的爱有多深,此刻对她的恨就有多深……
即使明明知道,一切不是原身的错,更不是她这个来自异世的魂魄可以主宰的,但是……
她依然,觉得伤心。
那一份自己在陷入这个权贵圈子里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平等与善意,从此,再不存在了罢?
毕竟,‘老好人’已经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了。
楚瑜她忽然忍不住转身抱住琴笙,双手大力地抱住他的腰肢,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阿笙……。”
琴笙抱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脊背,带着无言的安慰,目光却轻慢地扫过廉亲王。
“你们这些没有心的混账,都该去死!”廉亲王咬着牙,低低地笑,笑声冰冷到狰狞。
“御庭,我……!”南国公早已呆滞在当场,此刻闻得廉亲王所言,下意识地就要去抓住对方。
廉亲王却忽然冷冷地道:“你碰到我的那一刻,埋藏在沙滩下的天雷弹就会全部引爆!”
南国公的手僵在当场,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下意识地抬起眸子看向那偎依在琴笙怀里的人影,忽然觉得口中发苦,苦得不能自已,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喝下的苦水够多了,最痛苦的那一刻不外是自己只能站在法场下看着灵娘以最痛苦的方式踏上黄泉路。
却不曾想,此刻之苦涩,更甚当年。
而这一刻,他忽然间发现那个女孩的背影,竟和深爱的女人那么相似,墨玉大眼,永不屈服的坚韧性情。
“只怕不光是这里埋下的天雷弹,连一开始的时候,我接到小鱼会来这里与你们相聚,看望老夫人的消息,就是你刻意透露出来的罢?”南国公看着廉亲王,忽然复杂地问。
廉亲王看着他,轻蔑地笑了起来:“是的,否则按照曜司和苏家封锁消息的能耐,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地就寻到这里么?”
南国公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涩然一笑:“连你都发现了小鱼像灵娘,所以才一开始就护着她罢?”
他以为廉亲王一直是个愚蠢的老好人,什么都不懂,但是对方明显比他看得更透,对灵娘更上心么?
还是……他的眼早已被仇恨蒙蔽了,连别人早已发现的事情,偏偏只有他一次次地错过发现真相的机会。
“如果我早就发现了,你以为我会让她活到现在?”廉亲王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本秀逸的凤眸里此刻盈满了厌恶与毫不掩饰的恨意。
“我只恨,你身边的那条封家的狗,让我看不到一出父女相残的好戏!也好让你们尝尝我知道真相时的绝望!”
被欺骗,被背叛,深爱的人是他的心头的银霞,而这一刻,那一抹银霞却似银色的利刃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心脏,不断地绞缠,煎熬得他日夜难安。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这么多年,只有我被瞒在了鼓里!”廉亲王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声凉薄而沧桑,他抬手大力地捶了捶自己几乎站不起来的腿。
“所有的善,都像喂了狗,喂了你们这些畜生,你们怎么能这么好好地活着,毫无愧疚地活着,看着我在那里自顾自地对你们每一个人展现善意,连身子骨都废了,是不是像个取悦你们的跳梁小丑!”
他梭然抬起眸子一一扫过众人,声音梭然拔高到尖利,愤怒与羞辱汇聚成怨毒,几乎溢出他泛着血丝的眼里。
楚瑜下意识地想要说不是,却在看着廉亲王的表情后,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沉默了下去。
她不合适说话,至少不合适在这个时候说话。
她像一个让那个老好人痛苦与煎熬的……罪证。
“呵呵!”随后,他却忽然苍白着脸,仰头笑了起来:“可是现在也不晚,上天没有给你们这些人报应,我来给!”
“御庭!”南国公却忽然喑哑地唤了一声,随后忽然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下,慢慢地单膝跪下。
连楚瑜都愣了,有些怔然地看着南国公。
廉亲王却忽然轻笑了起来:“你跪我啊,为什么,因为你和灵娘背叛了我,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年我和灵娘成亲时,你曾对我说过什么,南飞烟?”
南国公闭了闭眼,面色青白地艰难道:“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一辈子都是,只要你们幸福……。”
“所以,这就是你的祝福?好兄弟?南飞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廉亲王捏紧了轮椅,低低地笑,声音阴凉潮湿到让人发毛。
面对着廉亲王森然的质问,南国公却忽然抬头,同样目光猩红地看向廉亲王:“我对不起你,可是灵娘没有,她没有对不住你!对不起你的是我,她是被逼的,是被逼的,你明白不明白!!”
南国公的吼声让廉亲王怔了一下,他捏紧了轮椅的扶手,阴郁地死死盯着他。
南国公却忽然像抽离了力气一般,闭了闭眼,低低地、嘶哑地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我们经历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灵娘,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怪她,你却不可以!”
那一年,那一月,你我正年少,风华正茂,你是帝后最疼爱的幼子,剔透如宝玉,单纯善良,是所有人都宠爱的少年……
明烈太女若是高高在上的骄阳,让他们所有人仰望倾慕,她身边那个唤作灵娘的少女,就是天边的浅浅弯月,却拥有同样让人侧目的智慧,更可亲温柔,成为你我这些宫中少年的小姐姐。
那一年东宫初雪,幼时我第一次进宫拜见姑母,即使连剑都扛不动,却自恃将门少年,不愿与纨绔的小小皇族子弟们为伍。
寂寥一人,却在雪中小亭里遇见那梳着双环髻,不到十岁的小小少女,见她似一个长辈一般贞静地含笑指挥着宫人们,悉心照料着满园乱跑的皇亲子弟,从容自若,无不周到。
便已经是怔愣,她见我孤身立于雪中,含笑招手,温柔大眼完成天上下弦月的模样,那一刻我便知道从此心中藏了一双眼,眼眸明丽,睫毛纤长,乌黑的瞳子里盛满干净温暖的笑容。
“而那时……也是你我的初见,你被她抱坐在膝头,吃着水晶桂花饼子,桂花落得满身都是。”南国公低低地笑。
廉亲王阴沉的神色里,闪过一丝茫然与复杂。
“那是你我还有她三人的初见,大约,你是不记得了。”南国公轻声道。
可是,他记得。
记得每一个瞬间,记得她明媚的笑颜,记得她教他们念四书,记得她教他们学兵法。
记得那些年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少年的笑闹,追逐,女子坐在树下一手握书,一手端着他们爱吃的点心。
那一年,chun日的迎chun花开得正好,连冬日凌冽的寒风在他们的眼中都是明媚的。
他是骄傲的,苦读兵法,勤习武艺,想着要像宸王一样,十七岁便能建功立业,闯出自己的天地与封号,甚至愿意投身宸王旗下,为其驱策。
如此,便可以不依靠家中荫庇和姑母的疼爱,也能向苏家求娶他们明月一般名动朝野的大小姐,成为苏夫人满意的女婿。
可是,他还没有等到自己建功立业,挣来封号将名那日,便迎来了那个女子的喜讯。
他知道那个女子一贯疼爱坐在她膝上长大的水晶一般的尊贵少年,所以,他也接近那个少年,愿意与她一起疼爱那个最小的弟弟。
可是,谁能想到,那一天,他会听到——心上女子与他视若亲弟的少年的婚讯。
是的,婚讯。
他们都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年的稚嫩孩童。
“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觊觎她了,想要从我这里夺走她,可笑的是,只有我不知道!呵呵……。”廉亲王发出一种古怪的笑声,笑声里满是讥讽与凄凉。
“不是的!”南国公梭然拔高声音,再次打断他,随后却又慢慢地放缓了声音:“我,从未想从你这里夺走她,因为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与你原来早已从你出生那一刻,就定了亲,在她心中,照顾着你,因为你是她认定了的夫婿。”
苏家那位才名满天下的嫡出大小姐,作为明烈太女身边首席幕僚培养长大的女子,未来的帝国女相,又怎么会因为他这倾慕,而放弃自己的夫婿,转投他人怀抱?
“她知道我的心意,可是那又怎样,你永远都不明白,那种忽然明白,所恋慕的人,永远不会回头看你的感觉,是何等的无奈与黯然,甚至绝望。”南国公仿佛陷入了过去回忆,呢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释怀的惆怅与隐痛。
“绝望么,我当然明白,我坐在这里,难道就不是绝望了么?”廉亲王低低地、讥诮地轻笑。
南国公却摇了摇头:“御庭……你不懂的,我虽然倾慕着灵娘,可是我从未曾想过要从你这里抢走她,我也抢不走她。”
那个女子,随了她效忠的主君——明烈太女。
明明就是宛如明月一般柔和睿慧的女子,却性格坚韧到刚烈,认定的信念与信仰,认定的人和事,绝不会更改。
“灵娘从一开始就认定了你是她的夫婿,我怎么能抢得走……我只是……默默地守着她,虽然她终究不是我的,但只要她幸福就好。”南国公低哑地道。
甚至为此,他同意了姑母的建议,娶了苏家二房的女儿,尽力对那个羞涩多病的女子好,因为她是灵娘的堂妹。
他不希望她心存忧虑,所以便做到最好。
“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我一直以为我是武将,总有为这太平盛世马革裹尸那日,若哪日魂归,能见你和她白发苍苍的那一刻,儿孙满堂,还能于树荫下禀茶一盏,在我坟前送我一盏清酒,便够了……。”南国公捂住眼低低地笑,笑声也变得有些冰冷到凄厉。
“谁曾想,连这样竟都是奢望!”
烽烟起,朝堂上风云狰狞,他敬仰着的男人,竟然是地狱之魔一样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带来了那些腥风血雨将他们的太平盛世一瞬间打碎。
所有人都陷入了风雨飘摇里,无数人的梦与命都从此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被血与火燃烧殆尽仿佛从此成为所有人的宿命。
烈阳与黑暗的斗争,陷入了白热化,朝堂之上,天下之大没有人能逃脱。
位于权力中心的烈阳身边的那一轮美丽的明月首当其冲,执掌光明之旗,女中诸葛,万事岂能不与主公筹谋。
十数年如一日,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明枪暗箭,成了所有人。
谁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每一个人都改变了模样。
而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暗中一直护着灵娘的安危,然而还是没有挡住她被掳走。
当然,他也是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那个人。
底下人一通报,他便似没了理智,奋不顾身地追踪而去。
“我以为是我追踪的功夫了得,能将她救回来,我以为我抓住了她,却哪里想到……一切不过是宸王的陷阱……连那个来通报我消息的人,都是宸王安排好的!”南国公自嘲地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仿佛那里还有握住那女子柔荑的触感。
宸王早已摆下龙门阵,等着他自投罗网。
“你不是钟情她么,那就想法子让她改旗易帜,效忠于本王,本王不但饶了她一命,还让你们做对野鸳鸯,如何,本王可仁慈?”那眉目精致美艳到恶毒的男人慵懒地坐在他监牢的王座上,居高临下地对他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她自然是拒绝的,他也自然是不同意的。
于是,宸王‘宽厚’地给了他们五日考虑的时间。
他和她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他们还暗自交换着信息,策划着逃离。
他们一直那样谨慎小心,甚至不敢动宸王给的水与饭食,可那又如何。
第二日空气里的异香燃起,自己血脉涌动的那一瞬间,在她被剥光了衣衫,捆住手脚与封住嘴唇扔进他监牢里的那一刻。
他忽然绝望地明白了自己踏入了一个怎样的陷阱。
“好好地享受,这是本王给你的一点小甜头,小飞烟,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小姐姐吗,为何要将自己看上的东西让给一个比你更脆弱不堪的人,喜欢的就去抢,不是么?!”男人抬手挑起正在努力克制欲望痛苦到抽搐的他的下巴,笑得恶意满满和……蛊惑。
“瞧,本王还是比较喜欢那个一直用仰慕的目光看着本王的小飞烟,跟着本王,你会有拥有一切。”
……
那个集天下之大恶于一体的男人的的声音宛如有魔力,穿透了他的耳膜。
同那种恶毒的香气一起,彻底地击碎了他的抵抗。
他拥抱了那个自己求而不得的女子,即使,那并不是他的意愿;即使他明明知道,从此再也回不了头。
宸王拥有了他的把柄。
即使这件事,他也是受害者。
可是,事实不可更改——若他与皇子妃有了苟且的事传出去,灵娘如何自处、御庭如何自处、他要如何自处、南后如何自处?
依照秋玉之那恶毒手段与秉性,必定会将此事宣扬得天下皆知。
南家和皇室的天然同盟就此彻底瓦解与崩分离析。
南后就算再信任他,再信任灵娘,都不会任由自己最疼爱的幼子被戴上绿帽子,甚至混淆皇室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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