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永存

    “下去说话吧！”庞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受了张文远一礼，然后看了看远处正骑马狂奔的尘烟道：“看来应该是蓝田县令和县中军侯已到，我等理当迎接才是！”

    说着两人便飘落书院。

    一落地张文远便俯身下拜，有些激动的道：“恭喜庞师修撰三字经荣获圣批！”

    庞人踩早年未入礼部前曾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同时也身兼国子监博士之职，虽不是张文远的授业恩师但也教授了他不少学问，被张文远尊为庞师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张文远和庞人踩几乎是同出一辙。

    虽说同为儒家弟子然而越是学问精深便对古之圣贤所言越发有些疑惑起来，所以即便师出名门并且写出那《出名赋》的名篇也不过被打发做了个七品主薄。

    要是别人，换做他的资历即便不能入部堂当个郎中放在外面也至少能主政一方。

    世人都传言庞夫子之所以隐居蓝田主要是因为与县令催元朗有旧，实际上主要还是因为张文远的缘故。

    毕竟二人臭气相投，闲暇之余一杯浊酒，一本书，坐而论道。

    “哈哈哈！”庞人踩哈哈一笑，伸手便将张文远富了起来，笑道：“文远却是猜错了，这荣获圣批之人可不是老夫，而是另有其人啊！”

    “另有其人？”张文远一愣，随即眼睛便看向了书院中的众位学子。

    庞人踩说不是他那就肯定不是他，在张文远看来如果说蓝田县还有谁能修改圣贤经意的人那便只有清河书院的学子了。

    有师离经叛道，这个学生嘛.....多多少少也带有一点特性！

    当下张文远便看向了刘断阳。

    要说在场的学子不少，可算的上有点学问的也就那么三两个而已，而刘断阳就是其中一个。

    并且刘断阳不仅自身学问不凡，更是出身书香门第，可谓是家学渊源，整个书院也就只有另一人能与之相背了。

    然而另一人却并不子啊院子中，在张文远看来显然就是刘断阳了。

    “原来竟然是刘师弟，倒是可喜可贺了！”张文远看了看刘断阳朝庞夫子笑道：“这些年庞师苦心调教诸位师弟总算没有白费，有刘师弟圣批在前想来其他大儒也不会再拿我等离经叛道来说事了！”

    只是张文远却没有发现，此时的刘断阳整张脸早就变成了苦瓜，哪儿还有昔日那般豪气冲天的模样？




第九章 师姐
    第九章师姐

    见到张文远询问庞夫子脸上不禁有些尴尬。

    正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张阳已经笑着走了过来，朝着张文远一拱手笑道：“原来是张师兄，师弟在这儿有礼了！”

    张文远身为蓝田主薄与张阳身份相差何止千里，毕竟一个为官，一个为民根本扯不到一条线上去。

    但如果和庞人踩有了师生的身份就完全不同了。

    同样身为庞人踩的学生自然是师兄弟，如此便有了交际的可能。

    当然张阳对有一位在本县当主薄的师兄也是非常希望了，无论是以后在蓝田做事还是为了将来的科考好处不一而足。

    庞夫子对张阳的表现不仅毫不气恼，相反的却是大为满意。

    这就是给他长脸啊！

    徒弟是来做什么的？

    神马继承理念....统统都是废话。

    最关键的还是能给自己长脸，能够为自己挡枪，挡暗器，否则的话谁那么高尚无私只求利人不求利己？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早就成圣了。

    “文远，这便是老夫刚收的关门弟子！”庞人踩面带微笑，一只手不住的捋着发白的胡须，介绍道：“方才便是他与断阳切磋经意，不料却引起天地圣批！哎呀，看来老夫果真是老了！”

    虽然说自己老，不过庞人踩却是精神奕奕非常高兴，同时也算是认可了张阳学生的身份。

    “哦！原来竟是小师弟！”张文远一看张阳生的浓眉大眼方正阳刚心里也是微微看好。

    都说像由心生，如此方正的模样在他看来心性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是庞人踩的关门弟子，纵然出身寒门也是一条潜伏在清河镇的潜龙，只要等到时机成熟未必不能一飞冲天。

    张文远又对庞人踩道：“小师弟仪表不凡，悟性更胜常人，看来庞师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两人有说有笑，或是拉一拉家常，又时儿冒出两三句经意，整个书院不禁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张阳自然没有闲着，在两人言谈之际便和其他学子一起重新打扫了书院，并且将那只巨大的雕尸也摆到了书院里。

    没一会儿外面就尘烟滚滚，二十余骑已然匆匆赶来。

    竟然是蓝田县令催元朗以及一干武候赶到。

    这时庞人踩便带着书院学子躬迎，详细讲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解释一番然后又介绍了张阳之后一行人才和张文远告辞。

    等送走了县令诸人之后已经到了放学时分，待学子门都离去之后庞人踩却将张阳留了下来。

    在学堂后面庞人踩居所的客厅中。

    庞人踩异常高兴，坐在一张宽大的黄花木椅上，看着明显有些拘束的张阳道：“张阳坐吧！”

    说着又朝里屋喊了一声，上茶。

    “多谢恩师！”张阳躬身行礼忐忑的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今天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到现在还晕晕乎乎的。

    不过庞夫子既然让他留下在张阳看来自然有话对他说，虽然心里万般渴望想要尝试一下体内缓缓流动的气流，却也压制了下来。

    少时，便有一位约莫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少女的脚步很轻柔，经过间不经意的带起一缕少女独有的幽香。

    她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托盘里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个古铜色的紫砂单耳献寿壶，壶嘴青烟袅袅，显然里面已经沏好了茶水。

    在茶壶的四周则是放着四个圆桃茶杯。

    这时候张阳才看清楚了少女的模样，只见她小脸精致，身穿一件石榴红妆花衣衫，轻拢慢拈的云鬓上梳着少女特有的回香散，一只翠玉做的发钗横立在她那轻柔的发髻间。

    此时少女手上正拿着茶壶给另一只茶杯续水，整个人不仅显得知书达理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柔美，饶是在后世中见惯了美女的张阳此刻也情不自禁的暗叫了一声好。

    看到张阳正看着少女，庞人踩脸上也不禁微微笑了笑。

    正所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家的孙女生的花容月貌，且又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乃是在长安城中也是大名鼎鼎的才女，少年郎另眼相看也是正常。

    不过自己的孙女一直被盯着看....似乎也不太好。

    “咳咳！”旁人踩干咳了两声，拉回了张阳的注意力，指了指少女介绍道：“这边是老夫的孙女，单名一个慧字。”

    “原来是....”张阳站起身就要施礼，可手拱了一般却为难了。

    按道理，作为庞人踩的弟子那便于庞慧的父亲同辈，按照辈分算起来他自己可就是叔叔辈了。

    可是....难道直接喊人家侄女？

    这也......

    “咯咯！”庞慧哪儿不知道张阳的心思，双手将盛满茶的茶杯缓缓放到张阳面前的桌案上，身子往后微微一退，两只小手朝着右间腰下轻放，然后便是盈盈一弯，朝张阳施了个万福。

    庞慧笑道：“今日得见师弟口语连珠，引的圣人现身为你圣批，怎的现在却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声音轻柔，仿若一直百灵一般婉转动人。

    明则是挖苦张阳，却是给张阳找了个台阶下。

    张阳立刻回忆，当下放在半空中的手才缓缓拱下，正色道：“张阳见过师姐！”

    看着两个小辈谦和有礼，庞人踩才笑道：“你们师姐弟以后倒是不妨多亲近亲近，今日让张阳留下来主要还是为了张阳日后进学的问题。”

    “恳请恩师指点！”张阳恭敬道。

    “先前闻听你乃是石碑村人士，石碑村距离清河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来来回回二十多里山路不知你有何打算？”庞人踩关切道：“而且你家中还有家人，他们又如何安排？”

    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壮劳力了。

    对于一般庄户来说少了一个劳动力对家庭有着非常直观的影响，庞人踩有此一问主要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下张阳的情况，看看张阳的家人是否支持。

    张阳道：“启禀恩师，学生家父乃是军伍中人，早年随大军出征已然故去，现家中只剩下家母和幼妹，所幸家母身体还算安好操持家中水田尚可。学生平日里则是上山打柴，近日也偶有在山中设下陷阱抓捕一些山兔，几日下来收获颇丰。

    是以学生在想若是以后进学，以后打柴倒是不必了，却可以再多放置一些陷阱抓捕野味贴补家生，闲暇之余更可以为母亲分担一些农务。”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庞人踩点了点头，复而又问道：“不过主意虽好却并不稳定，而且你家中还有幼妹，你一走家中琐事全系与你家中母亲身上恐有不妥。”

    他正要说下去，张阳已然接口。

    张阳道：“恩师所言甚是，原本学生本是这样计划的，然而拜恩师为师之后却又觉得不妥。所以决定将家母、家妹以及村中几位家父的袍泽也一同接到镇上。”



第十章 山神头颅
    第十章山神头颅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少年居然说要将母亲和妹妹甚至同村人接到镇上生活，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一件天方夜谈的事情。

    然而事情就发生在眼前，无论是庞人踩还是庞慧都诧异的看向了张阳。

    不过即便是诧异，两人却并没有震惊之色，相反的还饶有兴趣的想听张阳接下来的话。

    毕竟从骨子里来讲庞人踩和庞慧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而且张阳所表现出来的智慧早已经让他们觉得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

    看着两人询问的目光，张阳只好朝庞慧拱了手，道：“不知恩师家中可有大豆？”

    庞慧被问的一头雾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张阳道：“如此甚好，还请师姐帮小弟拿几粒大豆过来，小弟自有用处！”

    庞慧轻轻去了里屋，不一会儿便从小碗盛了小半碗黄都出来，一粒粒饱满原实端的是一等一的好黄豆。

    张阳也不解释，端着黄豆便去了屋前的水井，从水井中打了一桶水用瓢装了一些倒入到了碗里然后这才进了屋子。

    “难道你打算直接用水来种豆子？”庞慧拿过小碗看了看，更加疑惑。

    豆子加入水以后被泡胀，然后在一定的温度中就会发芽。这个是常识，她懂！

    可是用水能种出豆子吗？

    不仅是她，就连庞人踩也疑惑了起来。

    不过他却不像其他儒生一般不懂就否定，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阳，等待张阳解释。

    张阳看了看庞慧，又看了看庞人踩笑道：“师姐不妨用块木板将碗盖住，半个月后小弟自有答案！”

    庞慧没有多问，白了张阳一眼便将小碗拿进了里屋却是没有再出来。

    这时候庞人踩才朝着张阳道：“如此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嗯，学生确实是有几分把握！”

    师徒二人聊罢张阳便起身告辞。

    今天的一切对于他来说恍然若梦，他需要好好的消化一番，现在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倘若回家太晚难免家中牵挂。

    待张阳一走庞慧才从里屋走了出来。

    庞人踩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孙女，问道：“慧儿对你这位师弟怎么看？”

    庞慧帮庞人踩将已经半干的茶杯里续上了茶水道：“爷爷，这个家伙其实就是个骗子！而且还是很坏的那种！”

    “哦？既然他是骗子我收他为徒的时候为何不见你阻拦？”

    “我觉得他和其他的读书人不一样！”庞慧所有所思，沉吟了一下才道：“和你和张师兄也不一样。虽然爷爷你和张师兄被外人诟病离经叛道，但是我知道你们只是在一些思想上和主流的儒家思想有些不同，实际上却依旧是以理学为根。可是.....”

    “可是什么？”庞人踩也被庞慧勾起了兴致来催问道。

    “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他不一样！就像一般的普通庄户恐怕连进都不敢进咱们书院的大门，而他不仅堂而皇之的进来了，还和刘断阳分庭抗礼。除开圣批，单论人的话，他的言谈举止一点儿也不像是庄户，就连长安城里的那些世家公子也没有他那般云淡风轻。”

    .......

    张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姐正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他现在已经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穿过镇门，走上了山间小道，夕阳的余晖早已经换成了微微泛黑的蓝色。

    由于心忧家中张扬氏牵挂，张阳便提升快了一些脚步，待走到一处山脚下的时候饶是他已经开始练习莽牛拳法也不禁有些累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今天除了早上压根儿就没吃什么东西，本来还打算回家的时候给小丫头带点礼物回去的结果被庞人踩一留下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街面上都已经收了摊。

    所以说现在的张阳可谓是又累又饿，看到旁边有一块像凳子似的石头索性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然而就在张阳坐下的一瞬间他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石头上面凸凹不平，结果站起来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看，饶是他走惯了夜路也不禁心里开始打起了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