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我没有理会他这句褒奖,我深深吐出一口气,盯着他凸起的锁骨和lún廓分明的脸颊,我和他几乎同时开口,“你瘦了,”
重叠在一起的三个字,男音的低沉,女音的沙哑,让我们眼里相继浮现一抹惊愕,我抿着嘴chún笑出来,可心里却十分苦涩,那样一句话多心疼,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将杂志放在身后的窗台上,他拉开窗纱,外面灯火连绵,笼罩着这座还不肯沉睡的城市,它依旧疯狂喧哗肆意绽放,
纪容恪透过玻璃上倒映出的我和他的半身影,他望着我眼角浮起一丝细碎的笑纹,“我们连瘦了都这么默契,就此决裂是不是很可惜,”
我摇头,“我没有和你决裂,只是退回到更友好不会产生不切实际奢望的位置,”
他将手指划过玻璃上我chún的位置,我看着他虚无的抚摸在我脸上每一寸角落,心里狠狠揪了揪,疼了疼,
在我们都沉默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丝余外的目光,好像刚刚出现,但却特别深刻的烙印追随我,
我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贺渠,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满是平静与怜惜注视着我,他睡了很久,眼中澄澈而明亮,他脸sè依然充满病中的苍白,可苍白中也有了细微的红润,
这几天几夜,我始终在叫他名字,我希望早点唤醒他,可当我看到他真的醒了,我反而叫不出贺渠两个字,好像有千山万水阻碍着,
他看了我半响,忽然朝我绽放出一个令我觉得那么久远的笑容,他张开干裂的薄chún,一字一顿的挤出我名字,凝望窗外夜景的纪容恪听到他声音,他倏然转过身来,贺渠抬起手臂,他在我眼前平行的空中晃了晃,哭笑不得舔了舔嘴chún,“你要渴死我吗,”
红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是个非常好的妻子
我立刻明白过来贺渠的意思,他渴了,他要喝水,我跑到床头提起水壶倒了半杯热水,又将我白天晾好的白开水兑进去一半,其实我早就想过他醒来会渴,只是他忽然这样毫无征兆的看着我,我所有理智都被他眼光湮没其中,
我将他上半身抬起,把杯口凑到他chún边,他张开含住几口便喝光了,他问我再要一杯,护士叮嘱过他伤到了肺部,刚醒来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我将护士原话告诉他,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对我,“再一杯就好,”
我看着他已经干裂到起皮的嘴chún,他三天四夜没喝过水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渴,我又喂他喝了多半杯,他喝完后我给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坐一会儿,然后将吊挂在脚上的绳子解开,他脚踝已经被勒出一圈红痕,我蹲在床尾给他按摩脚掌和发胀的小腿,我告诉他千万小心背上的伤,尽量保持侧躺,他两只手撑住床铺,悬浮着坐在床上,他见我在给他揉脚,他当然不会允许,他挣扎几下想要从我掌心抽离,我死死按住他,他脸sè有些尴尬,“我很多天没洗脚了,”
原来他是计较这个,我觉得很好笑,挺大的爷们儿还这么拘束小节,何况他那么爱干净的男人,就算真几天没戏又能脏到哪里去,我一边为他按摩骨节一边,“这几天我都有给你擦,”
他手指抓在床单上骤然紧了紧,“你这几天都在吗,”
我刚想是,纪容恪忽然从我身后把话茬抢了过去,“日夜不分,寸步不离,吃喝拉撒睡都在你旁边,贺渠觉得开心吗,”
这话酸得要命,我抿chún一声不吭,将头垂得很低,用头发遮盖住我忽然有些忍不住的笑意,纪容恪这人,放在他旁边的东西他不去看,等到眼看着要跟别人走了,他却忽然发现东西的美好与诱人,又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去抢夺霸占,他就是一土匪一大流氓头子,外界给他的评价丝毫不假,半辈子生杀yín掠惯了,好言好语主动倒贴他反而不屑一顾,
贺渠听出纪容恪话里不善的态度,他笑着,“守着我的又不是贺润,你哪来的醋意,”
我因为这句意味深长的回答手上忽然泄了力,不由自主的狠狠掐重他脚趾,我很紧张问他疼不疼,贺渠不疼,疼也觉得很很,
他脸sè仍旧有很深的苍白,和我话时艰难挤出一丝笑容,似乎想要我安心,他喉咙沙哑得好像被烈火烤过一样,每一个字都割破了嗓子,纪容恪信步走到床头拿了一只新杯子,他手指攀到壶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似笑非笑,“冯小姐,我可以喝一杯吗,”
我理也没理他,贺渠,“怎么一杯水还要征求谁意见,”
纪容恪别有深意的语气幽幽,“那怎么行,冯小姐辛辛苦苦到水房为你打来的热水,我不问自拿,破坏了她对你的美意,我不是多了一个仇人吗,冯小姐那么jīng准的枪法,那么好的胆量,假以时日也许要凌驾我之上了,”
贺渠哭笑不得看着面前的纪容恪,眼神里满是想知道他今天怎么了,这一段时间的纪容恪在他眼中都有些莫名其妙,话yīn阳怪气,做事毫无章法,贺渠看着从壶口内倾泻出来的热流,“一杯水而已,让你得这么严重,”
纪容恪举起杯子,他透过玻璃身凝视着里面纯净的液体,颇具深意,“这是普通的水吗,这是充满了爱心的水,”
我抬起眼眸狠狠剜了他一眼,贺渠抿chún笑而不语,纪容恪俯身在贺渠上方,他chún角勾着耐人寻味的冷笑,薄chún贴着贺渠耳畔,可话的声音却一点没有小,“这一招绝妙,再心如钢铁的女人,也会无比感动以身相许,”
他罢伸出手,在贺渠散乱扩大的衣领位置理了理,“都贺法官不解风月,为人冷漠死板,其实那是不了解,这世上那么多男人,加起来都没有你为女人拼得狠,”
贺渠蹙眉,他反手握住纪容恪在他xiōng口的手,后者也在用力,他们两人平静无波的脸孔背后到底有怎样的较量,谁也看不真切,可我看到贺渠凸起的青筋在手背上一点点凹陷,而纪容恪似乎也发了狠,两个人依靠腕力拼得互不相让,我担心贺渠背部伤口会因为这样较劲而撕裂,我立刻起身一把推开纪容恪,由于我动作太大,腹部险些磕撞在床畔,纪容恪没有和我争夺什么,他在我那一下推拒后顺从抽身,贺渠眯眼凝视他,脸上十分难看,“你什么意思,”
纪容恪掸了掸自己手掌,他与贺渠对视可却不言不语,贺渠冷笑,“九龙会的人下手多狠,你该比我了解,你觉得那子弹是闹着玩儿的吗,这两颗射出枪膛后我才冲过去,如果我动作稍微晚一点,或者等你下来救她,你知道躺在这里的是谁吗,我可以醒过来,她未必还能,纪容恪,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想乘人之危,可是你忽略了她才给了我成人之美的机会,”
纪容恪脸上最后那一丝笑也隐去得无影无踪,他盯着贺渠一字一顿,“我去救贺润,但不代表我就不管她,”
贺渠欠了欠身,他目光里满是咄咄bī人,“贺润与冯锦同时陷入危险,你可以分身吗,你顾得了两边吗,一个是你妻子,一个是不相干的女人,你要救谁,你救了不该救的人,你逃得过风口浪尖吗,”
纪容恪被贺渠捏住了软肋,他不再与其对峙,他一脸yīn森目光如冰,转身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圆沿帽拿起来,戴在头顶,他最后看了贺渠一眼,“你敢你没有私心,你敢这不是在你预料和部署中发生的事,你敢你没有故意抛出石子,惊扰了九叔,让他忽然间下令对冯锦开枪,而我正在被顾温南缠斗,根本脱不了身,你算准了这让我措手不及,”
贺渠无惧他喷火的眼眸,他忽然扯开身上的病服,撕拉一声,我惊得愕然,他露出缠满了绷带的上半身,“我用这颗心发誓,我没有设计这一场如此不耻的意外,否则下一次,两颗子弹穿我心脏,”
纪容恪抿着嘴chún点了点头,他最后看了贺渠一眼,转身朝门口疾步而去,他手抚上门把,正要拉开,贺渠忽然,“纪容恪,”
后者脚步一顿,门已经打开,穿梭的寒风从走廊guàn入,将纪容恪衣摆狠狠掀起,扬起一片十分潇洒冷硬的弧度,贺渠盯着洁白的床单,“到此为止,”
这四个字什么意思我的确不懂,可纪容恪却似乎懂了,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走出去将门狠狠一甩,阻隔了他远去的身影,
纪容恪离开后,贺渠也有很长时间的静默,他凝重的表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主动问他要不要去洗手间,他这才回过神来,他笑着是想去,然后自己将被子掀开下床穿鞋,我当然不能让他自己去,我扶住他一边手臂,把鞋子套入他脚上,“我送你去,”
他听罢身子僵了僵,但没有拒绝,我将他搀扶到卫生间门口,为他把门打开,摸索着开了壁灯,他站在台阶上,转过身有一丝拘谨,我别开头为他褪掉裤子,在我要去触摸他内裤时,他忽然弯腰用手按住,与此同时他背上的伤口有些绷住,他低低闷哼了声,我吓得赶紧去检查,幸好没有撕裂,我站在他身后将他黑sè内裤褪到膝盖,我捂着耳朵告诉他可以了,他脸sè极其不自然的扬起手臂,把搭在水池旁边的毛巾扯下来,盖在自己裸露的臀部上,
我虽然堵着耳朵,但也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这声音飞流直下十分有穿透力,让我禁不住面红耳赤,他很久才解决完,我听着声音逐渐止住,便俯身为他提裤子,他浑身滚烫,站得笔直而僵硬,动也不动,生怕哪里不小心触碰到了我脸颊,尤其在我扶他出去时,他白皙的耳根与脖子都染了一层绯红,似乎比我还要难为情,
我扶着他到床上坐下,在我俯身将他背后枕头放好时,他手摸到下面迅速用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我撑起来问他怎么了,他抿chún摇头,大夫这时从外面敲门进去,他看到贺渠醒了,而且气sè极佳,脸上满是红润,他走到床边笑着问他感觉怎么样,贺渠很好,
大夫拿起xiōng前挂着的听诊器探入他领口,为他简单检查了器官,大夫恢复还可以,肺部回响开始清晰,他拉开抽屉看了看贺渠这几天喝的药,他把其中两瓶取出,告诉我药性太qiáng既然醒过来就不用再喝了,他叮嘱了一些不能沾水不能吃海鲜等等注意事项,大夫打开手上的病例本简单记录下贺渠醒来时间和伤口弥合状况,他记录好之后把本子合上,看了我一眼笑着对贺渠,“你昏迷这几天,你妻子日夜都守在床边没有离开过,虽然年轻夫妻感情都很深厚,可这样用心照顾并不多见,至少我是没见过为了守着已经脱离危险的昏睡丈夫连自己吃喝洗漱都顾不上的女人,”
我听到大夫以妻子的称呼来介绍我,我觉得特别尴尬,但我又不好解释,因为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误会,除了夫妻哪个女人也不会不分日夜的守着,而且贺渠也并没有否认,他只是微笑听大夫讲完,十分温柔将目光投向我,由衷肯定,“她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妻子,我很有福气,”
贺渠完目光依然没有从我脸上移开,他眼底越来越多的浓情与温柔使我不敢直视,也知道不能直视,大夫见状没有继续久留,而是笑着了句好好休息,便从病房内离开,
我送他出去将门关好,空气内静默得有些诡异局促,我看了眼时间,对贺渠,“很晚了,你不睡吗,”
他反问我睡不睡,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特别实在点头有点困了,他手臂撑住床头,将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空出旁边很大一块位置,大约是床铺的三分之二,他高大身体就把着一条窄窄的边缘,留出很大余地,他拍了拍那片空处,“别睡沙发和椅子,这几晚辛苦你了,如果你放心我为人,就睡床上怎样,”
我愣了愣,我当然相信贺渠的绅士和规矩,但共同睡一张床,也确实太不合适,我婉拒他的好意,将椅子拉到沙发前面,我指给他看,“我这样睡,地方很宽敞,你身上有伤,我怕夜里碰到你,”
贺渠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qiáng求,而是眼含温柔看我躺在上面,我和他了晚安,几天几夜qiáng大的心理压力和身体疲累让我很快便昏昏沉沉睡过去,在睡梦中我恍惚感觉到身上重了重,一团巨大的柔软包裹住我,似乎是海绵,我觉得很舒服,微微动了动身体,指尖传来一丝濡湿和温暖,像是被什么柔软而湿润的东西吻了吻,
红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江湖多深,情海多烈
我将那张工作证里的名片抽出来塞进口袋里,把剔除下来的塑料套扔进回收桶,我盯着沉没于一堆垃圾中的薄套,深深呼入一口气,将我眼底的震撼全部收敛起来,转身推开门回到病房,
贺渠捧着一杯热水在喝,他见我回来笑着问我饿不饿,我摸着肚子有一点,他从床头抽屉里取出两只空碗,从食盒内分别倒入一些热汤,他递给我一碗,我接过紧挨着床边坐下,张开嘴直接喝了一口,他用勺子舀着里面的玉米粒吃,他吃相非常斯文,不管吃什么都不会发出声音,我喝了几口漫不经心,“这次在高庄伤了那么多人,警署那边需不需要贺润过去配合笔录,她胆子小,我们要陪同作证吗,”
贺渠没有多想,他以为我只是简单的询问和担忧,他立刻回答不需要,“这一次是恶性事件,我们全部属于自卫,不用担负刑事责任,而且一般这样的案件,涉及到了九龙会等黑帮,如果当事人不报警,警署涉入也只是简单走个过场,不会倾注太多jīng力,”
贺渠完从碗口抬起头安抚般我笑了笑,“不必担心,谁也不会出事,”
我盯着汤碗表面浮动的枸杞,那颜sè十分漂亮,就像人血一样,我意味深长,“新标码头那两次恶性事件,似乎也搁置下了,警署也只打算走个过场吗,”
贺渠微微抬眸,他没有看我,而是眯眼看向碗口描摹勾勒得格外优美的青花瓷图案,“这些我不了解,法院和警署很多事务都是分开的,”
我嗯额一声没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怎么听了什么吗,”
我笑着反问他,“你听了什么吗,”
他对我这句话有些茫然,“我什么也没有听,”
“你近水楼台都一无所知,我一个小老百姓,没有人脉去哪里听风声,”
贺渠没想到我在这里等着他,他愕然片刻非常有趣的笑出来,“也对,道听途不可信,你这么聪明不会人云亦云,”
似乎凡是和新标码头有关的事,现在都讳莫如深,贺渠对我非常好,也非常体贴温柔,我们算不上无话不谈,但也似乎没有太多禁忌,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总仿佛和每个想要探知的人斗智斗勇,慢条斯理的兜圈子,包括我在内,也探听不到丝毫口风,
由于贺渠的身体已经逐步恢复,衣食住行不再需要我面面俱到,他自己能够很好的打理,而且更重要他每晚都会审阅法院交给他跟进的三个案子进程,虽然他没有避忌我,但通过傍晚的事我发现他也有很多私密的东西不便bào露在我面前,这些事很有可能会通过我的嘴传到不该了解的人那里,我心里有了数,不打算在目前没有任何意义的情况下打翻我们这份关系,如果我想要了解,我有更好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的了解,
我晚上十点多时候跟和贺渠了打算回去住,他有些惊讶,似乎并不希望我折腾,他白天已经把我放在沙发上的枕头挪到了床上,和他的并排摆在一起,我们都没有破,但关系却莫名其妙的突飞猛进了很多,甚至到了不言不语同床共枕的地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我忽然提出要走,贺渠有些猝不及防,但他见我态度坚决,也没有过分挽留,他打算让助理开车到医院送我回住处,可我另有安排,所以找了个借口婉拒掉,
这是我陪床贺渠这一星期以来第一次不曾留宿病房,我安排好他要吃的药,也为他打了热水放在床头,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后,才从医院内出来,我没有回蓝羽休息,而是到对面的一家二十四小时咖啡厅小坐片刻,等候何一池过来接我,我要连夜赶回纪氏,
何一池在四十多分钟后匆忙自南边驾车赶到,南边是金苑的方向,我上车后闻到车厢内弥漫的胭脂香气,更加确定他刚从夜总会过来,我问他场子怎么样,他一切顺利,过几天如果我方便,不妨亲自到金苑露一面,大家都知道纪氏现在被容哥交到我手上,暂代一切事务,也很想见我一面,
我手肘撑在车窗上,有些疲惫和深思,我随口答应了一声好,何一池听出我的心不在焉,他从后视镜内望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了,我盯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你觉得贺渠这人怎么样,”
何一池想了一下,“还可以,他虽然看上去十分温厚,但面具戴得很深,轻易卸不下,所以我不好他本质好坏与否,”
“他戴了面具吗,”
我觉得这样的评价很奇怪,我能够一眼辨认出哪些人戴了面具,但这几次接触我贺渠给我的印象很真实,但何一池跟在纪容恪身边这么多年,在眼力上,我还是比较信服他,
他左打方向盘转了一个弯,“容哥的,贺渠要提防,”
我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我现在不确定,所以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纪氏的人,这群人生杀当儿戏,很有可能会对威胁到他们的人斩草除根,我不愿看到任何一方出事,不论是纪容恪还是贺渠,就当我自私又贪婪吧,
我手从下巴上移开,撩了撩覆盖在脸上的长发,“他这个人在感情上值得托付吗,”
何一池抿着嘴chún,他预料到我会问这句,他反问我,“冯小姐觉得他和容哥哪一个值得托付,”
我似笑非笑,“纪容恪已经被托付了,你觉得我和贺润哪一个能抢赢,”
何一池没有话,我语重心长,“孩子再有几个月出生,他需要落户口,需要名分,需要成长,更需要一个家庭,这个家庭最好不要有任何一个人颠沛流离,才能保证他在父母的呵护下在阳光下长大,他可以骄傲我有爸爸有妈妈,而不是像他母亲这样,等待从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家庭分享男人和父亲,在这份分享中,同我一样卑微的居于劣势,”
何一池非常着急,他在着急中将车开得有些野,我听到lún胎摩擦在地面上的次拉声,以及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和因为极速行驶而变得模糊掠过的景sè,
“贺渠这个人我们都不了解,冯小姐和他才见了几面,这样贸然托付自己与孩子,有些草率,”
何一池把车停在纪氏铁门外,我推开车门盯着那堵飞禽都难以逾越的高墙,“我与贺渠共同经历了生死患难,我看得出他对我的在乎和包容,对我的不顾生死,虽然认识不超过两个月,但胜过别人二十年,感情不在平淡的相守多久,而在于经历风雨多少,”
何一池解开安全带,他还想再劝解我,被我直接伸手止住,我迈腿步下汽车,我听到他在我身后叹息一声,对我类似赌气的草率有些无可奈何,
我们前后沉默进入纪氏,负责赌场与金苑的手下在夜晚都恰好是最忙碌的时候,八成人都不在,所以到处都非常空旷冷清,偌大的礼堂和冗长的过道,寂静得诡异,似乎连墙壁都渗出一丝寒意,
我推开办公室门,将暗灯打开,随手脱掉大衣,何一池从我背后接住,挂在门后的衣架上,我大步走到里面,把窗纱全部拉开,玻璃合上一半,也开了一半,朝着西山的冷风正是最寒冷,风像是寒冽的刀一样,一点点割在裸露的皮肤上,我不觉得疼,此时只心神恍惚,我从书桌上摸索着拿到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我不敢吸食太多,只抽了一口过过瘾压了压心底堆积的各种情绪和怀疑,便把多半截还燃着的烟卡在烟灰缸的凹槽内,我盯着徐徐散开的烟雾,被外面涌入的风催化在空气中,变成很浅很浅的一缕透明烟气,
我指了指大衣,他挑眉问我什么,我不语,仍旧指着朝外翻的衣摆,他手触碰到口袋边缘,我点头,他这才深入进去,将那张工作证小心翼翼的取出,他没有看,只因为我要那东西有用,他朝我走过来,他走了一半时,我压低声音,“你看看,眼熟吗,”
何一池这才垂眸迎着光线看了一眼,他只看了一眼,却再也没将目光移开,他整个眼底掀起惊涛骇浪,似乎要将那张名片上的相片和名字吞噬掉,他不可置信的念出两个字,“卫坤,”
他本想自己消化掉这份震撼,可他半响都没有抹杀掉脸上的惊愕,他抬头看向我,“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他笑,“这就是纪容恪层层选拔筛选纳入门下的古惑仔,你可知道,整个纪氏都险些倾覆在他手里,如果再晚一点,我再晚一点发现,这份大祸,不日就会酿成,”
何一池抿住嘴chún,他将那张名片捏碎,不慌不忙扔进垃圾桶内,我看着簌簌飞飞飘落的碎片,喉间溢出一丝冷笑,“纪容恪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何一池问我,“冯小姐打算怎么办,置之不理,还是…”
我将那根燃烧的烟重新夹在指尖,吸了很小一口,烟雾被我用舌尖抵出吐在高空,嘴里残留了一片烟丝,“怎样置之不理,”
何一池,“也只能严加防范,”
我嗤笑出来,“卡门宴重新开业高朋满座,黑道上的人当然少不了,谁都想一睹这位从条子手中夺过来被封场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他死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你好不好,”
何一池听出我话中深意,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么危险和困难,他蹙了蹙眉,语气弱了几分,“这恐怕太冒险了,纪氏这边的人,他大约都会防备,我们很难靠近他,他可是条子手中最大的押宝,”
我把烟头顺着窗子丢到外面,楼下正好坐落一池喷泉,奔腾的水在漆黑夜空下泛起暗黑sè,我看到那根细小的烟头没落其中,很快便被qiáng大的水流吞噬得挫骨扬灰,
“告诉纪氏上上下下,都给我记住,码头一切生意暂停,至于卫坤”
我转过身,背靠着冰冷墙壁,我看到何一池瞳孔内的自己,脸sè平静中流泻出一丝陌生的狰狞,“卫坤留不得,你们靠近不了没关系,我去亲自解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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