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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太平公主道:“我需要一件信物,一件可以令杨帆相信来人的信物!”
上官婉儿沉默片刻,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内室走去,她来到榻边,拉开妆台下边的抽屉,捧出一只小小的檀木匣子,匣子打开,里边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草蜢蚱,草蜢蚱的颜色已经发黄了。
上官婉儿轻轻把它捧在手中,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上面,她的心,已经碎了!
太平公主看到婉儿好似珍宝似的捧出来的那只草蜢蚱,她的心也要碎了:“我对你不好么?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为什么却不能得到你的一丝情意?”
她很伤心,但她不想在婉儿面前掉下一颗眼泪,她以强硬的姿态对婉儿说道:“说到对宫里的掌握,我不如你!如果需要用到宫里的人……”
上官婉儿接口道:“我会全力配合!”
太平公主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向门口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婉儿,别忘了你的承诺,尽快给我一个结果!”
利用你的权力,拯救你的男人,你还要承我的情,乖乖把你的男人送给我!这等手段,俨然就是一个嚣张霸道的“小武曌!”(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五十五章 暗通消息
“开饭了!”
郑小布用饭勺子在桶沿上使劲地磕打了几下,一看已经到了杨帆的牢房前,便把饭勺往桶上一挂,拎起一个食盒。张立雷板着脸打开牢门,郑小布刚一走进去,张立雷就有意无意地站到了门前。
杨家送来的饭菜是很精致的,杨家的厨子担心阿郎吃不好,煞费苦心地准备了几道可口的菜肴,不过依着惯例,最可口的菜还是被执役们截留了。
张立雷有意无意地横在门口,两个佩刀的执役便站在门口聊起天来,压根没有进去的意思。自从执事院被歹人闯入,连杀十五人,又逃之夭夭以后,武则天大为震怒,调了奉宸卫的官兵来加强执事院的防卫。
这是对付谋逆要犯,保护的又是朝廷的执法衙门,动用武装名正言顺。如今这执事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卫十分森严,执役们就有些松懈下来,如此严密的戒备之下休想有人逃脱,他们也就偷了懒。
杨帆正在地上躺着休息,房门一响他就站了起来,牵动铁链发出“哗愣愣”的一阵声响,门一开,光线射入,杨帆微微眯起了眼睛。
整天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的神情不免有些萎靡。唇上、颌下都长出了寸长的髭须,头发也蓬乱着,犹如一只关在笼中的野兽。
郑小布把食盒放下,杨帆看了他一眼,缓缓举步上前,弯腰去拿食盒。郑小布扭过头去向外面飞快地扫了一眼。突然压低嗓音问道:“杨郎将,你的罪证有三,其一:朱彬检举,你与他同谋,欲待兵变之夜里应外合,打开宫门,控制皇帝寝宫!”
杨帆一怔。弯下的腰又慢慢直起来,盯着郑小布,目中泛起一抹奇光。
郑小布道:“郎将罪证之二。司礼卿裴宣礼供认,是由他负责接洽,让你收受了工部尚书李游道的重礼。并接受了一个许诺:事成之后封你为大将军。郎将的罪证之三,便是骤然暴富,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清!杨郎将,你对此有何解释?”
这番话若是在公堂之上由来俊臣问起,那是最恰当不过,而今却是由郑小布问出。这郑小布只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子,腰里系了一条油渍麻花的蓝布围裙,头上扎着一条已经看不出底色的布帕,油光光的胖脸却极为严肃、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一位升堂问案的官大老爷。情形实在有些可笑。
杨帆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他沉声答道:“杨帆入宫后,曾在朱彬麾下做过一些时日的大角手,不过彼此并无私交,不但没有私交。相反还有芥蒂。杨某曾受过朱彬的排挤,此事朱彬身边的两个亲兵是清楚的。”
郑小布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帆回想了一下,说道:“大约前年冬天,我记得此事过后不两天,杨某就调到武成殿去作侍卫了。你若查阅金吾卫中关于杨某的履历记载,便可以知道详细的时间!”
郑小布点点头,又问:“裴宣礼一事,你如何解释?”
杨帆道:“此事杨某无从解释。你说的这位礼部官员,杨帆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既是礼部官员,经常出入宫闱,那么杨某大概是见过他的,或者与其有数面之缘吧,只是无法从这个名字想起他到底是谁。若说杨某与此人有所勾连,实在荒唐之极。奈何,他有一面之辞,我却没有旁证啊!”
郑小布又道:“好!那么,你那十六家处于旺市的店铺,又是何人所赠呢?”
杨帆听到这里,却不禁犹豫起来。
实际上,他现在只是隐约猜到了郑小布的来意,以上两个问题,就算郑小布是诈供,他也是要这么回答的,即便是来俊臣升堂公审,他的回答依旧如此,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所以尽可坦率回答。
可是这第三个问题却不然。因为他与沈沐确实有所谋划,虽然他没有参与宰相们的兵变行动,但是从长远来说,他与沈沐所谋划的东西与宰相们所做的事情目的是完全相同的,都是为了恢复李唐江山,只不过一个是稳扎稳打,一个是行事促急罢了。
如果这郑小布是来诈供的,一旦问出送礼人是赵逾,必然有人去查。杨帆的门子就是隐宗的人,他出事后,赵逾恐怕早就做了准备,这一查怕是徒劳无功。如果真被他们查出了什么,朝廷中的这些刑狱高手也并非一班废物,恐怕就要查出大问题。
沈沐行事再隐秘,那么庞大的力量,动辄那么巨大的财富流动,除非人家不注意,一旦注意到你,有心去查,怎么可能滴水不漏?那时候,这桩罪名洗脱了,却有另一桩罪名加身,结果不会比现在更好,现在这样还可以咬定是诬告,到那时可就真的无从辩驳了。
如果郑小布是他所想的那个人派来的,把这个秘密告诉她,怕也于事无补。如今去找,十有**已经找不到沈沐这个人了,甚至连他们在洛阳的联络点都不可能找到。即便找到他们,依旧无法给朝廷一个叫人信服的理由。
沈沐凭什么要把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送给他?他杨帆只是一个郎将,是军中的武将,而不是洛阳的地方官员,沈沐这个“大商人”就算想要找个靠山,谋求经商的便利,也绝对不可能找到他的身上,事出反常必为妖,认真查下去……还不是弄巧成拙?
郑小布见他有所迟疑,微笑了一下,说道:“杨郎将,你可以相信我,这是那人叫我示与你看的一件信物!”
郑小布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
草蜢?
杨帆看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才想起这只草蜢的来历。这件事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当日在龙门久候婉儿不归时,用野草信手编成的这只草蜢,婉儿居然一直保存到今天,杨帆的心中不禁一阵激荡。
郑小布手腕一翻,把那草蜢收好,说道:“郎将现在可以说了么?”
杨帆已经相信他是被婉儿收买的人了,可是这件事他如何说与婉儿听呢?就算他合盘托出,依旧无济于事,沈沐不可能站出来承认,否则整个事机败露,他依旧要完蛋大吉,还要拖上一大帮陪绑的。
郑小布急道:“时间紧迫,杨郎将,你可拖延不得!”
杨帆道:“其间缘由,实在是一言难尽。赠我店铺的人……乃是西域一位豪商。他的身份,我实在无法提起,他赠我财产的理由……,唉!总之这一切实与谋反无关啊。”
杨帆吞吞吐吐,实在不知该如何解说,郑小布嘿地一声,道:“那人对我说,不管是谁,既赠你厚礼,必定有求于你。你是军中武将,而非地方官,不管是谁有求于你,所求之事必难张扬,所以,人家早料到你难以启齿了!”
杨帆惊讶地看向郑小布,婉儿聪慧博学不假,可是她的才华并不体现在这些方面,这个自幼长于深宫的女子竟然“料敌机先”,连他的反应都已经猜到了?
郑小布道:“那人交待说,你若不便说出,那便不说。只是,等你受审时,无论如何须按我教你的一番话交待。”
杨帆赶紧道:“请讲!”
郑小布道:“若是公堂上审你,问起这店铺来源,你只管一口咬住是受一位贵人馈赠,若是人家问起此人的名姓身份,你坚不吐实便是!”
杨帆颔首道:“杨某记住了!”
郑小布急急道:“千万咬住这句话,否则便救你不得了!”
郑小布说罢快步走了出去,一个执役懒洋洋地问道:“你这小子,怎么摩蹭这半天?”
郑小布手按着腰带,说道:“正好有些内急,顺便就在墙角解决了一下……七天后行刑!”
当小蛮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人都被彻底击垮了。她现在只想见一见杨帆,在他临刑之前,再见自己的丈夫一面。可是,就连这也成了奢望。她再想进宫已经没了理由,执事院里也不允许探监。或许……,她只能等到行刑的那一刻,在法场上再看夫君最后一眼?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那一天,小蛮彻夜不眠,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忽然被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想到了来俊臣的妻子王氏夫人,王夫人当然不可能影响御史台的案件审判,但是做为御史台正堂长官的夫人,叫她行个方便,带自己去见丈夫一面,这事总还办得到吧?
小蛮当天就赶到博古斋,叫店伙去来府告知,说店里又进了几件极希罕的古董,请夫人来店里看看。小蛮在店里等了一天,王夫人也没有来。第二天南市刚一开门,小蛮便又赶到店里守着,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王夫人终于来了。
王夫人带着两个侍女缓步走进博古斋,她这边刚一进去,旁边就绕出一个伙计来,把一面牌子杵在了门口,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打烊!”
王夫人绕过“萧墙”,笑着说道:“杨家娘子,你店里进了什么稀罕的古董啊?咦?杨家娘子,你……你这是作什么?”
小蛮早派了人在外面等着她来,王夫人还没到门口,小蛮就已经让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回避了,王夫人刚一绕过“萧墙”,小蛮便盈盈拜倒,悲切地道:“王夫人,小蛮有一事相求,万望夫人成全!”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说杀不得
武则天要把一众乱臣贼子处以绞刑,并弃市三日的旨意下达以后,御史台上上下下便忙碌起来。
因为狄仁杰传出血书,使皇帝起了疑心,派通事舍人齐峰到御史台勘验官员们是否是因为受了严刑逼供才屈打成招,来俊臣虽然糊弄过去了,也担心夜长梦长,再生枝节。干脆把心一横,以在押官员们的名义,炮制了一份《谢死表》,女皇据此下达了处死的命令,可是实际上还有许多犯人根本没有认罪甚至没有审过呢。
来俊臣只得把所有侍御史都召回来,赶紧把这审讯该走的程序都走一遍,因为这些审讯的笔录、供词等一应要件,都要交大理寺备案的。万一哪天皇帝一时兴起,再派个精通刑狱的官员去调阅案卷,要件不全一定可以叫皇帝发现定案草率。
左御史台一共有十五名巡回侍御史,除了来俊臣本人,整个御史台也就只有这十五个侍御史有权升堂问案。
在武则天掌控朝政以前,侍御史只负责推详案件、弹劾官员,人犯是否有罪要由刑部审理,大理寺复审,死刑犯还要由皇帝进行此决,经过这三道审理关才能执行死刑。
武后当朝以后,为了更方便地打击反对势力,强化了侍御史的权力,简化了死刑的审批环节。从此,侍御史集调查、审判、执法三重权力于一身,有权将犯人就地处死,且犯人无权上诉。
来俊臣之所以能一手遮天。正是因为御史台掌握着这等生杀予夺的权力。十五个侍御史如今都在京里,再加上来俊臣本人,共分成八组,两人一组,把御史台的各处公事房都充作公堂,突击审理人犯。
与侯思止搭档共同审理犯人的就是刚刚回京不久的徐有功。徐有功今年已经五十出头,身形瘦削。容貌清瞿,因而显得比较年轻,看起来也不过四十上下的样子。
侯思止其实也不胖。不过他两腮内陷,下巴尖尖,胡子稀疏。与徐有功的堂堂仪表比起来,不免就相形见绌了。
来俊臣在朝中以孤臣自诩,不结党不立派,以示对武则天的忠心。徐有功在御史台这个小朝廷里就像是第二个来俊臣,他也是不结党不立派,他就是想结党也无从结起,因为整个御史台,除了他,所有的官员都是依附于来俊臣的。
“嗯……,现在……审理……”
侯思止装模作样地翻着犯人花名册。等着旁边的书吏提示,耳畔突然“啪”地一声炸响,把侯思止吓得一哆嗦,徐有功用力一拍惊堂木,板着脸孔。中气十足地喝道:“来啊!提人犯杨帆!”
侯思止没好气地横了徐有功一眼,袖子一拂,脑袋扭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杨帆手铐脚镣叮当乱响地被提上公堂,徐有功伸手去拿惊堂木,侯思止手疾眼快。一把夺过惊堂木,“啪”地一拍,厉声喝道:“罪臣杨帆,还不跪下受审!”
徐有功咳嗽一声道:“侯御史,这又不是敬天礼地、祭拜祖先或者朝廷的册封大典,怎么还下起跪来了,嫌犯上堂需要下跪么?本官怎么不知道!来中丞每见陛下,必行五体投地大礼,那是中丞以他独有的方式向皇帝表示敬意。公堂之上,你我可不能执法犯法呀。”
侯思止被他一番嘲讽,一张瘦脸登时红的像只猴子屁股,可是徐有功所言有理,侯思止无从辩驳,只好向杨帆喝道:“犯官杨帆,今有引驾都尉朱彬告你与他同谋,欲为叛党内应,结众谋反,颠覆大周,你可认罪么?”
徐有功慢条斯理地又道:“侯御史,还没有问清名姓,验明正身呢,你急什么?”
侯思止忍无可忍,说道:“这人就是杨帆,还能有错吗?”
徐有功捋着胡须,悠悠然道:“有错没错,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本官问案,素来一丝不苟!”
侯思止气的丢下惊堂木,拂袖道:“你验!你验!”
徐有功把杨帆的名姓、籍贯、现任的职务,从头到尾问了一遍,旁边书吏核实无误,这才把他的罪名重复了一遍,问道:“你可认罪?”
杨帆稳稳地站在堂上,沉声答道:“徐御史,杨某无罪可认!”
徐有功两道浓眉微微一挑,问道:“无罪可认,此言何解?”
杨帆道:“杨某不曾犯罪,自然无罪可认!杨某虽然曾在朱彬麾下任职,与他却没有什么私交,更不曾与他策划谋反。朱彬的供词全是因为受刑不过、胡乱攀咬,杨某是被人冤枉的,还请御使明察。”
侯思止按捺不住,抢着说道:“公堂之上,休得狡辩!司礼卿裴宣礼业已承认,是他从中引介,带你去见冬官尚书李游道,收受他巨额贿赂,李游道还曾向你许诺,一旦成功,将提擢你为大将军!”
杨帆道:“那李游道怎么说?”
徐有功马上插口道:“李游道不肯认罪,正在审理!”
杨帆心中一宽,说道:“杨某实不曾与任何人串连谋反,更不曾接受过他人的贿赂,杨某愿与朱彬、裴宣礼当堂对质!”
徐有功缓缓地道:“朱彬急疫暴死,已经不能与你对质了。至于裴宣礼么……”
他瞟了一眼侯思止,侯思止叫过一个书吏问了几句,对徐有功低声道:“裴宣礼如今正在卫御史处作证,暂时不能过来。”
说完又看向杨帆,大声道:“罪囚杨帆,你不要心存侥幸,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你说没有收受他人贿赂,那么你在南市陡然拥有的十六家店铺,从何而来啊?”
杨帆道:“你说那店铺么……乃是一位贵人馈赠!”
侯思止追问道:“你这贵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馈赠于你?”
杨帆道:“此乃杨某私事,不便奉告!”
侯思止大怒,一拍惊堂木,喝道:“杨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受些皮肉之苦才肯乖乖吐实吗?来人啊!”
“且慢!”
徐有功又说话了:“侯御史,这是谋反大案。事关重大,如果草率用刑,嫌犯受刑不过。违心招供,不免会冤枉了好人。本官以为,还是多多搜集真凭实据。叫他无从辩驳,俯首认罪那才妥当。”
侯思止横了徐有功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依着你徐无杖,该怎么搜集证据啊?”
徐无杖乃是徐有功的绰号,徐有功原本是蒲州判官,因为他断案从不动用刑罚,而是多方侦缉,用大量无可辩驳的罪证使犯人主动认罪,所以很受地方爱戴,敬称他为“徐无杖”。徐有功得以入朝为官,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贤名传到了武则天耳中。
徐有功道:“朱彬虽然死了,裴宣礼还活着嘛。等他那边作完了证,再提他过来就是,急些什么。另外。想知道杨帆那店铺是谁赠给他的,可曾派人去洛阳府调阅簿册,查一查从谁那过户来的?”
侯思止忍了忍怒气,对他低声道:“徐御史,来中丞急着结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为难侯某,你这是跟来中丞作对啊!”
徐有功若无其事地道:“徐某只是秉公断案,何谈与中丞作对?”
侯思止低声道:“你以为侯某蠢到不知去查店铺过门契约,我早就查过了!问题是,查无此人!这条线断了,懂吗?朱彬和裴宣礼已经承认杨帆是他们的同谋,此人谋反还能有差么?一顿板子打得他招供,这案子便结了,何必那么麻烦?”
侯思止这番话,说的倒也理直气壮。因为“以事实为根据”,这是近现代法律中才出现的一条判决依据,唐朝时候判案的主要依据是什么呢?
是口供!
所谓“罪从供定”,所以,来俊臣才绞尽脑汁,不遗途力地想出大量非人的刑具,用来迫取口供。所以武则天虽然没看到什么凭据,只见到大臣们画了押、按了手印的供词,就理所当然地做出了裁决。
不过,口供作为证据也有一些相应的要求,在“罪从供定”这个原则之下,还有一个“众证定罪”原则,也就是说口供必须是三人以上的供词才能生效,这就是所谓的“三人证实,二人证虚”。
如今杨帆的罪,已经有朱彬、裴宣礼两人的供词,只要再有一人,不管是他本人还是李游道,杨帆就可以被扔进死囚牢待决了。
那么来俊臣为什么不随便再找个人来作为第三份证词呢?
因为杨帆在宫里掌兵,虽然官职不大,在这起“谋反案”中的作用却是极大的,是这起谋反案中的重要角色,来俊臣刻意给他安排这样一个角色,就是为了绑死他,不让他逃脱,谁让他背后有那么多的势力撑腰呢。
因为杨帆的作用重大,为了弄得像那么回事,来俊臣才帮他编出了与朱彬同谋、裴宣礼穿针引线,李游道招揽重用的这样一个故事,这才显得反贼行事缜密,同时涉及的人少,破绽也就少,免得杨帆背后那几座靠山插手,发现漏洞。
谁知此事想要结案,这样的设定反而是作茧自缚了,李游道还没认罪,杨帆也不认罪,来俊臣又不好随便找个人来,再充当杨帆谋反的知情人,只好一面严审李游道,一面想迫使杨帆自己招供。
侯思止这番低声言语,把姿态放低,算是给足了徐有功面子,可是徐有功并不领情,冷冷地道:“于法不合之事,不可以!”
侯思止已隐忍良久,见他如此不讲情面,不由勃然大怒。他当初在坊间厮混、卖饼为生时的泼皮作派登时显现出来,侯思止噌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踩着坐椅,一边挽着袖子,怒气冲冲地道:“徐无杖,你以为就你懂得王法,侯某人就不懂王法吗?某记得,犯人若是狡赖不招,可以用刑的。”
徐有功看他摆出一副泼皮样儿来,不急不恼,缓缓点头道:“不错!是可以用刑,刑讯可以每隔二十天一次,总共不得超过三次,总杖数不得超过两百杖,若拷讯致死,主审官不负责任!原来这个规矩你也知道啊?”
“啊?啊……,本官……本官当然知道!”
侯思止基本上就是个文盲,要不然也不会在审讯魏元忠时,闹个案犯魏元忠坐着,他这个主审站着受训的笑话来了。徐有功说的这些其实他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确实可以刑讯逼供罢了。
如今徐有功也证实了这一点,侯思止就更有底气了,他狞笑一声,向堂前执役们递个眼色,抓起惊堂木使劲一拍,喝道:“来啊!给杨帆用杖,打到他招为止!”
徐有功慢条斯理地道:“要是杨帆不招呢?”
侯思止道:“那就打足两百杖再说!”
侯思止如此嚣张,固然是在气头儿上,有些不计后果,却也是因为有所凭恃。薛怀义上次大闹推事院之后,担心来俊臣阳奉阴违,每天都派人过来探看杨帆,可是自从皇帝确认谋反罪名并下旨处决以后,薛怀义就没有再派人来过了,看样子,他也有了忌惮。有了这一节,侯思止的胆气就足了。
徐有功缓缓地道:“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连打两百杖,侯御史,你这是摆明了要把他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啊?”
侯思止大声道:“我侯某人就把他活活打杀在此又能如何?”
徐有功噌地一下站起来,大喝道:“徐有功在此,此人就不能死!”
侯思止大喝:“动刑!”
徐有功大喝:“谁敢!”
侯思止抓起一把签子掷到堂下,怒喝道:“立刻用刑!先打一百,若是不招,再打一百!”
徐有功抓起一把签子掷到堂下,大声道:“把侯思止拖下去,剥了官衣,重打六十大板!”
杨帆这个犯人自打上了大堂还没说几句话就成了旁观者,上头两个主审官先是唇枪舌箭,继而剑拔弩张,两旁手执漆红大棍的执役公人看着满地乱跳的签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哪位官员的吩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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