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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武则天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思索片刻,微笑道:“婉儿老成谋国,若非女儿身,朕定提擢你为朝中宰相!”
上官婉儿听了这句评语,心中很是气苦:“老成谋国?老成谋国怎还不如小蛮会算计,婉儿……只要能老成谋家,那就心满意足了!”
武则天起身道:“朕已经很久没有出宫了,正觉有些烦闷,那……咱们就去御史台走走。”
太平公主道:“女儿也去!”
武则天把脸一板,说道:“不成!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你是一位公主,随为娘去御史台,算是个什么名头!”
太平公主不悦地退开。
天子要出行,虽说是要微服私访,也要好一番准备,整个宫里顿时忙碌起来,大将军武攸宜急急密调百骑中的精锐护驾,一律换穿了便服,暗藏利刃,准备伴驾出宫。
武则天回寝宫换穿了一身男服,端端正正地戴好软脚幞头,对着一人多高的铜镜一看,俨然一位风度翩翩的老年文士,只是颌下少了一部胡须,略减了几分风韵,武则天吁叹道:“朕可有不少年头不曾穿过男服了。”
团儿笑道:“大家这一装扮,风度翩翩,若是走到坊市间去,可要迷倒不少怀春少女了。”
武则天听得“噗哧”一笑,点了她一指,嗔道:“就你会说话,长了一张巧嘴儿。”
不一会儿,装扮完毕,武则天持了一柄折肩,轻轻摇着步出寝宫,这时候上官婉儿和武攸宜也都换了便装,上官婉儿一身文士袍、头戴公子巾,玉面朱唇,明眸皓齿,俨然一位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武攸宜则穿着一身襕袍,魁梧雄壮,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枝鲜花傍着一棵大树。
武则天闪目一看,疑惑地问道:“太平呢?”
上官婉儿回答道:“公主饮了几杯醴酒,便说此处闷热,到丽景台泛舟去了。”
武则天可不大相信她这个女儿会这么安份,那杨帆既然是她的人,她能不用心么,自己不带她去,说不定她要准备自己溜出宫去,武则天摇摇头,又向上官婉儿问道:“洛阳府的‘过书’备底和公主府的契书过书都拿来了么?”
婉儿道:“一应物件俱都取来了,大家现在要看么?”
武则天摇头道:“你且带着,朕在车上看。”
一行人出了宫门,武攸宜已经安排在宫门口安排好了车子,众人侍候武则天上了车,便护拥着车驾向御史台赶去。
其实御史台推事院就设在宫城西侧的丽景门,就在宫城范围之内,寻常百姓除非是举行类同请愿、劝进那样的大规模行动,否则根本不会在这一带闲逛,武则天就算大摆鸾驾赶去御史台,也不虞被百姓们看见,这番微服装束,却是为了掩在宫城各处办事的各司各衙人员耳目。
飞香殿在皇城东侧,他们就近出了宫门,在宫城东侧启行,绕皇城半周,便能到达推事院。武则天坐在车中,把洛阳府取来的“过书”备底打开,又打开从公主府取来的一应契约反复验看。
杨帆那份“过书”上原来的店主叫禄万山,御史台曾经认真查找过这个人,结果依着上面的记载,却根本找不到这个人,仿佛这个人压根就不曾存在过。现在公主府却拿出了“市籍”(营业执照)、“房契”、还有“过书”,上面的主人正是那个所谓的禄万山。
所有这一切,都证明那十六家店铺的神秘原主人,就是太平公主。“市籍”、“过书”和“契约”上的时间自然没有问题,洛阳府司户衙门的大印也确凿无误,接受过户一方的文件上还有杨帆的亲笔签字画押,武则天不禁长长地吁了口气,对于杨帆谋反的看法更加动摇了。
“大家,推事院到了!”
车子忽然停下了,窗口传来小海低低的声音。武则天抬起头,对上官婉儿道:“婉儿,你和攸宜进去,唤来俊臣出来见朕,不许声张!”
婉儿答应一声,起身走下车子,对武攸宜低语几句,两人便并肩向推事院走去。推事院门前一处拴马桩旁,有个马夫模样的人正在梳洗着马匹,上官婉儿向他看了一眼,那人轻轻点了点头,上官婉儿脸上略显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门前有奉宸卫的官兵认真检查着进入御史台的一切人员,上官婉儿和武攸宜旁若无人,迈步便进,几个士兵赶紧上来拦截,这时武攸宜麾下几个便衣侍卫已经冲上去,亮出了自己的鱼符。
奉宸卫士兵一看是羽林禁卫,不禁呆了一呆,那便衣侍卫低声道:“羽林卫办事,闪开了!”把他们推到一边,便护着上官婉儿和武攸宜往衙中走去。
过了不大的功夫,来俊臣便陪着上官婉儿和武攸宜匆匆走出来,一脸紧张地赶到牛车前。
“上来吧!”
车中传来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来俊臣身形一震,急忙答应一声,举步登车。又过了片刻,来俊臣从车中走出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紧跟着武则天也缓缓地迈步出来,小海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来俊臣因为已经得了武则天的吩咐,不敢走在她的后面叫人看来诡异,只好与她并肩而行,仿佛是陪着一位知交好友,前衙后衙府中各处都有些来来去去的差人,见此情景,只当是来俊臣的一位贵客,却绝对不会想到这位轻摇折扇的老年文士居然就是当今皇帝。
“陛下怎么到推事院来了?”
来俊臣把武则天让到自己的押衙,请她上坐了,这才隆而重之地给她行了一个自创的五体投地大礼。
武则天淡淡地道:“没甚么,朕在宫里有些闷了,出来转转。这天气,上哪儿都嫌热,近来国事繁忙,又不能抽身去龙门避暑。这三法司中,如今以你来俊臣执掌的御史台最为出色,执法严明,断案公正,从无一案积压,朕想着,就到你这来走走吧,顺道儿,听一堂审,看看你这御史台究竟有何独到之处,来日也可推广于刑部、大理寺!”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六十五章 移花接木
“果然来者不善!”
来俊臣心中一紧,忙强作笑容道:“陛下谬赞了。陛下想听审的话,那……臣这就去安排一下,看看正有哪桩案子在审理之中……”
武则天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羽林左郎将杨帆谋反一案,是由谁负责审理的?”
来俊臣暗自一惊,赶紧欠身道:“此案由来子珣全权负责。”
武则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杨帆,辜负了朕的信任啊,朕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心。那……就审审他吧,你让来子珣提审杨帆、裴宣礼和李游道!朕在后堂,好好听听,看看那杨帆待要怎么狡辩!”
来俊臣脱口就想说出:“此案已经审结,无法再审人犯”,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儿,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皇帝驾临御史台,点名要听审一件案子,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其中必有重大缘故。
他这御史台何止是粗暴执法,简直是执法犯法,毫无规矩。杨帆一案处理的太草率了,虽然这位女皇不曾习过律法,也不了解司法的详细程序,可是以她的精明,难保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来俊臣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有所行动的好,动作越多,漏洞越大。想到这里,来俊臣便恭谨地答应一声,故作从容地道:“陛下稍坐,臣这就去安排!”
上官婉儿突然上前一步,扬声道:“来中丞。且慢!”
来俊臣止步道:“上官待制有何吩咐?”
上官婉儿浅浅一笑,说道:“吩咐可不敢当。婉儿只是觉得,中丞只要使人去吩咐一声就行了,陛下要听审,自然要在来子珣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才好,不然来子珣明知陛下就在后堂,问案必然有所拘束。那就有失陛下考察吏情的本意了。”
武则天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对她自作主张的行为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婉儿与太平一向交好,想来是出行之前女儿对她有所托付了,武则天暗暗叹了口气。便道:“婉儿所言有理,来卿,你就留下陪朕吧!”
来俊臣暗暗叫苦,他本想先溜出去提醒来子珣一声,这一下却是绝不可能了。当着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这对精明的有些过份的女人,他就算想在话里有所暗示都不能。来俊臣无奈,只好回到主位坐下,这才扬声喊道:“来人!”
来俊臣自打请了武则天入室,便把一应杂役下人全赶了出去,只有外边耳房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候着。来俊臣喊了三声他才听见,急急走进来,躬身道:“中丞。”
来俊臣清咳一声,道:“你去告诉来子珣,手头正在处理的案子都放一放。马上审理杨帆的案子,把李游道、裴宣礼也提上公堂。”
那小厮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地去了。
依周律,三人成供。只要有三个人的供词作证,就可以证明一个人的罪行。狄仁杰等人入狱时又已自行认罪,他们这案子就更是处理的无懈可击了。只剩下魏元忠这一个老头儿坚决不认罪,来俊臣集中火力专攻他一个,也好办多了。
魏元忠是什么人?他是御史右丞,专门监管地方府县官吏,得罪过的人着实不少,他不认罪不要紧,来俊臣不但拷打了几个受株连的官员,迫使他们招了供,而且发动各地官员,侧面提供了许多魏元忠意图不轨的“证据”,可谓铁案如山。
反倒是杨帆这案子有些棘手,一则来俊臣当初为了把他咬死为叛党的重要同谋,想叫他无从辩驳,所以把他的这段案情捏造的比较缜密,和他串连的大臣比较少,结果作茧自缚,现在想多找几个人来证明杨帆有罪也不成。
另一方面,杨帆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只与薛怀义、武三思、太平公主这些方面的关系比较密切,来俊臣又不想把这些人牵涉进来,如果那样政局真可能会失控,那时就不是他能弹压得住的了。
因此从手续上来说,杨帆一案还缺少一个必要的证人。
朱彬已经招供了,裴宣礼也已经招供了,李游道是关陇世家,又是工部尚书,朝廷最高一级的官员,以来子珣的身份审理此人比较吃力。你让他一个局级干部去审一个部长,他镇得住场面么,要审李游道这种部级干部,怎么也得来俊臣这个副部级干部才行啊。
所以来子珣一直没有提审李游道,他准备把这块难啃的骨头丢给来俊臣本人去处理的,不想来俊臣派人催促,叫他马上提审李游道、裴宣礼和杨帆。来子珣无奈,只得应承下来,吩咐把在审的一众人犯押下去,提李游道和杨帆上堂。
裴宣礼倒不用再提了,他就在堂上。裴宣礼已经被来俊臣的酷刑彻底打服了,叫他咬谁就咬谁,只求死前能少受些酷刑,因此成了好几起重要人犯的证人,此刻他正在堂上,为一位受审的礼部员外郎作证呢。
来子珣这厢下令,差人马上便去提人犯上堂,与此同时,来俊臣暗暗念着“阿弥陀佛”,陪着武则天从后门儿悄悄来到了后堂。
公堂问案,主审官头顶有“明镜高悬匾”,身后是“红日海水祥云图”,不过这堵墙虽然是上接天棚的,却不是一堵死墙,从两侧是有小门儿可以绕到后面的。后面另开一道门户,里边也有坐具几案,字画花瓶,仿佛一个小书房。
主审官是由这后面走出去升堂问案的,有时遇到些难决的案子,也会召一些陪审官员和经验丰富的老吏到这后面来商议对策。此时,武则天就坐在上首,来俊臣、上官婉儿、武攸宜等人也在下首被赐了座位。
过了片刻,工部尚书李游道被带到了,依例,哪怕是已经审过了无数次的犯人,上了公堂都要有唱簿点名、验明正身这道程序,但是就算李游道这样的尚书级官员提到堂上,来子珣也未点名验身。
来俊臣听着前边的动静,不禁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偷眼一打眼,好象自武则天以下,大家都不太明白这道程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来俊臣这才放下心来。
“杨帆呢,怎么这么慢还没有提到?”
来子珣等了半晌,还不见杨帆,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报!杨帆带到!”
来子珣刚发完牢骚,外边就传来喊声,来子珣又在椅上坐下来,沉声道:“来啊!带人犯杨帆!”
外边手铐脚镣叮当作响,上官婉儿侧耳听着,好一阵心酸,瞧这手铐脚镣的,真不知郎君在狱里受了多少苦。公主说她自有妙计,却不知她究竟是怎么安排的,此案能不能翻天,郎君能不能获救,可全在此一举了。今天连皇帝都来听审了,若是还不能审明此案,那郎君……
想到此处,婉儿心中好似油煎一般难受。
杨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拖着脚镣叮叮当当地走上大堂,身后四名手执水火棍的衙役押着,另有四名佩刀侍卫到了公堂前就站住了,在杨帆前面还走着一个手持提囚令签的班头儿,青衣皂靴,上得堂来,向来子珣躬身施礼道:“禀侍御史,人犯杨帆带到!”
来子珣瞧这班头儿不是自己方才派出去的那个衙差,微微有些诧异,可这御史台里的公差他还真认不全,只是不清楚为何半道由此人代了班,反正人犯带到,他也懒得理会此事,因此只是摆了摆手,说道:“退下一边!”
这个班头儿一直走在杨帆前面,杨帆又披头散发的,来子珣也未看清杨帆的模样,再说杨帆已不是第一次提审上堂了,他本就没有给予太过关注。
可那杨帆被提上堂上,却自散乱的发隙间,机警地四下打量着。堂上另押了两个犯人,只一瞧他们的模样、气度,受刑的轻浅,杨帆就知道谁是李游道、谁是裴宣礼了。
杨帆突然把头发一分,露出面孔,大吼一声,扑上去揪住裴宣礼的衣领,吼叫道:“裴宣礼!我杨帆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为何害我!”
裴宣礼被杨帆揪住衣领狼狈不堪,连忙挣扎道:“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你!你……你确实与我同谋造反,罪证确凿!是我牵针引线,你收受李游道贿赂……”
李游道立即大喝道:“放屁!老夫几时重金贿买过杨帆?老夫不曾谋反!老夫也不曾收买于他,裴宣礼,你诬攀他人,小心报应……”
“裴宣礼!你为何害我,我杨帆与你何冤何仇?”
“放开我!放开我!来御史,来御史救命!”
“把他们分开!把他们分开!”
来子珣抓着惊堂木把公案拍得震天响,两旁站班的衙役原本没动,因为堂上本来就有四个刚刚押解了犯人上堂的执役站在那里,可是他们似乎被惊呆了,傻傻地杵在那儿,根本没有任何动作,站堂的衙役这才上前把杨帆和裴宣礼强行分开。
后堂里,上官婉儿一双眼睛越睁越大,前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她听的清清楚楚,这声音……这声音不是郎君啊?(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六十六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来子珣怒不可遏,大声咆哮道:“杨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公堂,你信不信本官……”
来子珣说到这儿,忽然张口结舌,他怔怔地看着杨帆,忽然指着他,惊叫道:“你是谁?你不是杨帆!”
后堂里正在听审的武则天双目霍地一张,来俊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武则天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来俊臣便一个哆嗦,又讪讪地坐了回去。
“杨帆”把飘逸的长发一甩,得意洋洋地笑道:“嘿嘿!来御史真是好眼力,某的确不是杨帆!”
来子珣又惊又怒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冒充杨帆?你……你们……是什么人?”
他看看那几名押解“杨帆”的公差,见他们一个个都露出诡异的笑容,汗毛儿都竖了起来,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位玉色白袍的俊俏公子手摇象牙骨的描金小扇,飘然走上堂来,悠然道:“他为何冒充杨帆,并不重要!他们是什么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负责牵针引钱,从中勾连的裴宣礼,居然并不认识杨帆,这……是不是有些好笑?”
此人头戴一顶乌纱质料的软脚幞头,额头镶着一方美玉,穿一领玉白色荷花底纹缘绣浪花的圆领长袍,腰间一条锦带,系着她那迎风欲折的一管细腰,脚下是一双鹿皮小靴,秋水湛湛,婉娈妩媚中透着一股子精神。
来子珣慑于她的气度。居然没有骂出口,只是骇然问道:“你是何人?”
那个“杨帆”把眼一瞪。喝道:“大胆!太平公主当面,还不上前请见!”
“太平公主?”
来子珣听了对方说出的身份本待不信。可是瞧这男装女子的气度作派,再想想她敢硬闯御使台推事院的霸道威风,却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太平公主?”
李游道听了顿时双眼一亮,抢步上前就要与太平公主说话,却被太平公主那个扮作班头的手下拦住。李游道急得跳脚,大呼道:“公主殿下。老夫蒙冤入狱,还请殿下代为向陛下进言,老夫冤枉、冤枉啊……”
太平公主没有答理他,这也是太平公主的聪明之处。纵然她是公主。似这等谋反大案,也不宜牵涉过深。如果她接了李游道的话碴儿,那么李游道鸣冤她管是不管?管了,不管成败,她都涉足其间,原本地位超然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如果仅仅关心杨帆一人的案情,哪怕她闹的再厉害,母亲那里也不会引起什么忌惮,因为母亲知道她为何涉足其间。可是杨帆一案一旦翻过来,就会撼动整个谋反大案的定案基石。以母皇的精明,一定会再查此案。
到那时,如果查明狄仁杰等人确实不曾谋反,这些宰相、尚书、侍郎们必然要承她一个大人情,如果他们确实有谋反之举,太平公主也不用担一分半毫的干系,因为她之所为,仅仅是为了救她的情郎,并不属于政争。
太平公主看似无所顾忌。其实这分寸拿捏的极好。镇住来子珣之后,她马上转向裴宣礼,沉声问道:“本宫问你,你说你为杨帆牵针引线,使他收受李游道贿赂。你与他一共接触过几次,都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说!”
裴宣礼讷讷地看看来子珣,又看看太平公主,欲言又止。一见这位公主出现,他的心也活泛起来,几乎立刻就想高呼冤枉,可是看到来子珣毒蛇般阴柔的目光,裴宣礼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又嗯了回去。
皇家公主们其实并不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皇室公主很少与朝中大臣在政务上发生碰撞,因为他们仅仅因为是皇帝子女,天生地位崇高,可是并无权力干涉政务。大臣们若是怕你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敬你是皇家子女,或者会让你几分,若是不想理会你这一点,你还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就像汉光武帝时的洛阳令董宣,当街拦住公主仪仗,把公主府上犯了罪的亲信家人拖出来当场格杀,那位公主殿下也无可奈何,甚至不能纠集家将武士反抗,只能事后跑到皇帝那儿哭天抹泪地告状去,像太平公主这般行为的公主实是少见。
裴宣礼眼下还是御使台的罪囚,生死完全掌握在来子珣手中,而太平公主明显是为杨帆出头,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来,万一……
官场上,彼此妥协的事情太常见了,他要是把心一横,什么都说了,回头太平公主却和来子珣达成协议,来子珣开释杨帆,太平公主打道回府,倒霉的可还是自己。
裴宣礼可不知道当今皇帝就在后堂,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这……这……,裴某与他多次接洽,具体时间、地点,哪还能记的清楚。”
太平公主冷笑道:“好一个多次接触,既然你二人接触如此频繁,为何你竟连杨帆的样子都不认识?竟错把本宫的马夫当成那位羽林左郎将?”
裴宣礼胀红着脸庞说不出话来,太平公主又转向来子珣,冷冷地道:“来子珣,你怎么说?”
杨帆是被来俊臣坑害的,他们明知裴宣礼根本不曾收买过杨帆,哪可能公堂问案时,还把他们提上来当堂对质,一旦双方所言驴唇不对马嘴,那不是自找难看么?
再说,他们只要把供词做得滴水不漏,叫皇帝看着可信就行了,根本不用理会犯人的想法,这可比粗暴执法还要粗暴执法,几时想过会有人来查他们如何执法。
来子珣眼见再让太平公主这般胡闹下去,事情将不可收拾,忍不住声色俱厉地恐吓道:“公主殿下!这里是朝廷的法司衙门,不是你的公主府!本官是此间的公堂正审,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公主府里一个仆役!公主殿下虽然是天皇贵胄,却也不该干涉司法,更不该乱闯公堂!下官有请公主殿下立刻退出去,本官不为己甚,否则,我御史台一定上表弹劾公主,恭请皇帝陛下严加惩处!”
来子珣方才虽被太平公主震慑了一下,此刻这句话说出来倒是掷地有声,底气十足。
御史台本来就有弹劾百官之权,这些年来,被他们弹劾过的宰相、尚书、侍郎们不计其数,就算是宗室、王侯,甚至当今皇帝依旧活着的两个皇子都被他们弹劾过,如果真叫起板来,他还真不怕这位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现在虽然暗中网罗了一些党羽,在朝中依旧属于势力比较单薄的一方,现在的太平公主,还不是后来威风八面、权倾朝野的镇国太平公主,她的势力比起薛怀义、武三思甚至已经罢相的武承嗣都有所不如。
武则天登基之后,整个李氏宗室都已不被人放在眼里,看看原来那位常常喜欢饮宴交际的千金公主如今也深居简出、异常安份,就知道整个李唐宗室的处境了。太平公主也就是因为嫁了武攸暨,算是半个武家人,才没有受到波及,却也绝对谈不上霸道,
尤其是眼下,这桩谋反案的缘由是什么?是宰相们要拥太子登基,复李唐国号。太子是谁?是太平公主的亲哥哥。太平公主为何热衷插手此案?为何试图为反贼平反?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么!
来子珣自觉已经掌握了太平公主的软肋,却不知太平公主早已给武则天打了一记预防针,今天这事闹的越大,越显得她心中无鬼,坦坦荡荡,她又岂会在乎来子珣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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