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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杨帆又道:“本钦差在嶲州已与黄御史见过面。你持此印去见他。自可证明本钦差身份。你告诉黄御史,固守姚州城,不得再启战端,叫他派员来与本钦差共谋合议。”
凌破天脸上阴晴不定,犹豫半晌,终究不敢无视杨帆的钦差身份悍然下令攻山,他咬了咬牙。扬声道:“好!既然如此,那下官这就赶回姚州城,这枚勘合的真伪,还需黄御史与诸位官员验过,下官需要携走,告辞了!”
凌破天往山寨上拱了拱手。大吼道:“收兵!”
薰儿见姚州兵马果然退却,不禁雀跃道:“哈!你这身份还真管用!”
杨帆的脸色却有些阴沉,沉默片刻,对薰儿姑娘道:“你这寨中百姓,能否尽数迁走?”
薰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他为何要迁走,而是直接答道:“很难。这就是他们的家,也许他们的茅屋草舍和些许简陋的什物不会看在你的眼中。可那就是他们的全部财产。他们不会舍得离开。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寨中不只有许多老弱妇孺。还有不少伤残的战士,想要离开就更难了。这河白寨子虽是我们的地盘,却太过于靠前,左右参差分布的都是文氏部落,现在两族已经结仇,如果我们离开,他们一定会趁火打劫,你的圣旨能退官兵,却退不了那些杀红了眼的部落勇士。”
杨帆又向她问了问,这才弄清这个河白寨的地理位置。
白蛮的大部分都是蛮化了的汉人,他们自称华人。华人就是华夏族人。唐人许浑的诗中就有“恩沾残类从归去,莫使华人杂犬戎”之语,当时以汉人自称的还比较少,少数民族多以汉人称中原人,而汉人则自称华人。
这个河白寨子的白蛮人自然也不例外,但他们成为白蛮的一份子的时间比较短,一共才两百多年,祖上有杨、李、赵、董、陈等十余姓,都是华人,因为中原兵荒马乱,逃到这个地方,当时这里还没有那么多的村寨,是一片未曾开辟过的荒芜之地。
他们在此开山辟寨,整理梯田,后来又与当地蛮族通婚联姻,渐渐成为白蛮的一员,但是两百多年的发展,这原本一片荒芜的地方已经建起了许多村寨,白蛮的势力并没有向这个方向扩张,这些村寨都是文氏部落的,所以河白寨子就成了白蛮最突出于外的一个寨子,在其左右的村寨并非同族。
杨帆听明白它的具体位置后,知道这处山寨虽然孤立无援,可一旦弃守反而更加危险,也不能再劝他们离开了。同时,获悉这寨中百姓本与自己同为华夏一族,其中甚至还有姓杨的人,便更起了维护之心。
薰儿向他说明情况后,这才问道:“为何要迁走?你不是已经退了兵么?”
杨帆道:“没错!这些兵是姚州兵,他们不敢担上莫大的干系贸然攻山,那就只能退却了。可我拿不准黄景容会怎么决定。”
薰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定了杨帆,奇怪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帆沉声道:“也许,他会按我说的收兵罢战,派人来和谈。也许,下一次来的兵马会更多。”
薰儿咬着薄薄的红唇,乜着他道:“你唬我?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么?”
杨帆苦笑道:“我跟他一向不合,他恨不得除我而后快,你要杀我,恐怕正合他意。”
薰儿纳罕地道:“他敢这么做?他不怕激怒你们的皇帝陛下?”
杨帆摇头道:“薰儿姑娘,皇帝管理的江山比你阿爹管理的领土要大一万倍,你阿爹手下或许有十几位头人,而且他们随时可以见到土司。而皇帝手下的官员却有数万人,他们大部分一辈子都只能守在皇帝指定由他治理的土地上,没有圣旨根本不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更不要说见到皇帝了。
而皇帝,永远住在一座城那么大的宫殿里,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她的臣子们告诉她的,而不是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如果我死在这里,皇帝听到的一定是黄景容想要告诉她的一番话,那时不但黄景容不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会升官。”
薰儿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难以理解他说的话,过了半晌她才摇摇头道:“我想不通,我父亲手下的头人里面,也曾有过阳奉阴违不太听话的,被我父亲发现后惩治了。可即便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杨帆道:“这件事你当然不明白,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你慢慢明白了。你既然是代表你父亲来到这儿的,你现在只有两件事需要马上去做!”
薰儿诧异地道:“我要做什么?”
杨帆道:“第一件事,你要马上派人去找你的父亲,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叫他分兵来救。同时,把我在这里的消息也告诉他,你对他说,如果真的激怒了朝廷,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叫他马上同我和谈。
唉!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你送我过去,估计你是不肯的,而且,现在真让我走,我也不放心,如果我去见你的父亲,你和这寨子里的人却被一网打尽,我和令尊怕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薰儿装作没有听见他后半段话,又问:“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杨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刚才那番话白说了?备战!当然是备战!寨墙要垒高一些,容易倒坍的地方要加固一下,你们的寨子里没有水源,要趁着他们退兵,赶紧多背些水来以备坚守。
还有,得制造些守城的器械!如果黄景源铁了心想让我死在这儿,他是不敢派来援的朝廷官兵的,所能动用的只能是文皓和云轩的土兵,可是这些土兵人数多了,你们这么低矮的寨墙怕也不易抵挡。”
杨帆被她捆在那儿,双手还反缚在身后,明明是个阶下囚,侃侃而谈的却似成了她的军师,薰儿也不恼,听他说的有理,马上从善如流,依照他的吩咐安排起来。
薰儿派了几个骑术好的寨丁离开山寨,抄小道离开去找薰期土司,把这里的情况和有位钦差意图同他和谈的消息速速报上去。然后又让村中老幼妇孺背起竹篓下山挑水,青壮的汉子则负责加固寨墙。
杨帆倒缚着双手一直跟在薰儿身边,这座山寨实在是没有打过什么激烈的攻防战,寨子里的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在薰儿和高青山的指挥下,山寨里的人做事很认真,可是他们忙得满头大汗,偏偏忙不到点子上。
杨帆实在忍无可忍了,不禁跟在薰儿身边,她走到哪里,杨帆就吐槽到哪里,薰儿只要听他吐槽的有理,便马上改正,杨帆对于安营扎寨、城池防守方面的知识虽只是半瓶醋,可是对这个作战技巧极度原始的寨子来说却已是高明之极。
杨帆一路吐槽,越说越顺溜,直说得唾沫横飞。
薰儿忽地转过身来,瞪着他道:“你来!”
杨帆一怔,道:“什么我来?”
薰儿悻悻地道:“既然你这么本事,当然是你来指挥如何加固城池、如何加强防御。”
杨帆向她扭转了扭身子,道:“你想让我替你参谋军事,至少也该先替我解开绳索吧?”
薰儿吐了吐舌头,失声道:“啊!我忘了。来人呐,替他解开绳子。”
杨帆瞪着她,不敢置信地道:“你……一直不解开我的绳子,不是因为不信任我,而是因为……你忘了?”
薰儿理直气壮地道:“不可以吗?”(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备战
杨帆叫寨里的人就地取材,在土石的寨墙上用一端削尖的木头夯进去再竖成一道坚固的木墙,利用长短木搭配出来的豁口作为箭垛,以避免身体全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中。
寨前那些可以用来掩蔽身体的巨石全部寨丁们推到了山沟里,山寨两侧可以充作掩蔽的树木统统砍倒,拖进寨子,正好充作建筑寨墙和掩体的材料。杨帆又让他们在掩体旁堆了沙土以备灭火之用。
杨帆还教他们用竹子和韧木制成简单的抛石机。
两根长竹,在一端系上网兜,另一端固定在地上,系网兜的这一端架在一个支架上,用一条固定在地上的绳索勒紧竹竿的顶端,使它向下弯曲,网兜里放好石头后,只消一个妇人用木棍把绳索向外一扳,两根竹子就可以把网兜中的石块倾泻而出。
它的缺点是易损坏,而且抛掷的石块不大,射程也不远,但是优点是制作简单,而且他们是守城一方,也不需要抛射笨重的大石头,一堆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打击面够大,而且足以致命。
寨子里的人也有一些简单而有效的防御手段,他们从山林里弄来了许多蒺藜,抛洒得山坡上到处都是,这种蔓生草本植物的果实外壳有三角形的刺,一般的布靴也能扎透,而文皓的土兵大部分都是赤脚,要清理这些蒺藜,还要抵防寨上射下的冷箭可不容易。
直通大门的道路上没有铺洒这些东西,一来背水的妇孺老幼还在往返不息,需要有条通过的路径,二来只留出这么一条道路,对进攻一方的用处不大,他们无法通过这种弯曲迂回的山间小道集中兵力攻打山寨。
杨帆趴在寨墙上试了试风向,又向高青山问了几句。了解了一下这山中平时的风向变化,便叫人去准备牛马粪便、杂草再佐以山间采来的一些有毒植物,制作了一些简单的毒烟弹,风向合适的时候,这东西也能给敌人制造不小的麻烦。
此外,考虑到城寨一旦被攻破,整个寨子里就是完全的不设防状态,杨帆又叫人根据倚山渐高的地势,在比较险要的地方用木桩打下了第二道“寨墙”,这样一旦寨子失守。也不至于马上任人渔肉,他们可以退到第二道掩体后继续做战。
无论是一座城池还是一座山寨,最薄弱的地方必然是大门。河白寨子的寨门简陋到了根本就是一道栅栏,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一种象征性存在,临时安置悬门或者吊桥都来不及了,杨帆就叫人在寨门里边用土石堆垒成了一座瓮城。
瓮城一向都是建在城外的,可是他们这寨墙上没有充足的火力支援。所建的瓮城又比较简单,建在外面很容易被攻破,杨帆灵机一动,就把瓮城挪到了寨内,籍由这座瓮城,使得一入寨门便狭窄不堪。对方不易展开大规模兵力进攻,而翁城之上的守军却可以居高临下大量杀伤敌人。
随着杨帆的指点,山寨渐渐被改变了。虽然看着怪模怪样的,却渐渐有了一种武装到牙齿的凛凛杀气。在一位真正的军事统帅眼中,杨帆这些举措只能算是半吊子,但是看在这些淳朴的山民眼中,杨帆简直就是点铁成金的军神再世了。
谁能想到只是用了一些石头、木头和沙土。经过一番简单的改造,原本不堪一击的山寨就能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和防御力?薰儿姑娘背着小手巡视着一点点变了样子的山寨。嘴里不说,看向杨帆的眼睛却已红心闪闪。
寨墙的加固和改造是最重要的事,临近黄昏的时候,大体就已成形了,但是杨帆设计的这座瓮城虽然简陋到不能再简陋,大概只要打上两仗或者下一场大暴雨就能报废,建造起来仍旧不能一蹴而就,要挑灯夜战才能在敌人抵达之前完成。
“姑娘,小心些!”
杨帆正在寨门处指点着,忽然看见一位背水的姑娘被修建瓮城时掉在地上的一块土坷垃绊了一下,身子向前一栽,险险跌倒在地。水篓中的水哗地一下泼在她的肩上。
杨帆见状,急忙抢前一步,伸手抓她手臂,杨帆明明抓住了那位姑娘的衣袖,谁知却一把抓了个空,杨帆心中一怔,动作却是没有丝毫迟疑,赶紧再上一步,扣住了她肩上的水篓。
“谢谢你,我没事!”
姑娘向他笑了笑,便赶紧敛了眉眼,低声道谢。
她的气色很不好,脸色苍白,气色灰败,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显得特别憔悴。
杨帆看着她的样子有些面熟,仔细看看,忽然想了起来,忍不住叫道:“啊!是你!”
原来,这位姑娘正是那天背着水篓喂他喝水的那位姑娘。
那天的她神采飞扬,晕红的脸颊像天边的晚霞,眸中羞涩的目光像潋滟的江水,而今天的她……
从水篓中泼出的水湿透了她的衣裳,肩头慢慢渗出殷红的血迹。
“涟新,涟新,你怎么了。”
一个背着水走到寨门外的姑娘看到眼前这一幕,连忙飞奔过来,水从她肩后的水篓里跳跃出来,扑洒了一地。
“涟新!”
那个姑娘扶住了她,涟新抿着嘴唇勉强一笑,低声道:“我没事,快走吧,多储些水。”说着挣开她的手便匆匆离去,似乎不想在杨帆面前站的太久。
杨帆看了看刚刚赶到的这位姑娘,正是今天在厅屋中给高青山倒水的那个女孩。杨帆问道:“姑娘,我前几日看见她……涟新姑娘的时候还好好的,她这是怎么了?”
那位姑娘听了眼圈一红,她知道寨子里现在有这么大的变化全是因为杨帆,这个人同姚州那些人不同,虽然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所以没有瞒他。
姑娘哽咽着道:“前几天,文土司的兵冲进我们的寨子。到处杀人放火。我被阿爹藏在石磨后面的柴草堆里,吓得不敢出去。我看到有个畜牲追赶涟新,撕扯她的衣服。涟新拼死反抗,被他一刀砍断了手臂,那个畜牲……”
她的眼泪突然像泉水般涌出来:“涟新已经痛的晕死过去,那个畜牲还不放过她,他撕扯掉涟新的衣裳,把她强暴了!”
她拾起袖子擦擦眼角,仇恨地道:“我听见有人喊他小头人,还有人叫他谢传风!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的!”
“谢传风!”
杨帆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射出刀锋一般锐利的光:“他是文土司的人?我记住了!你告诉涟新姑娘。一水之恩,杨某会用那个人的血来报!”
姑娘抬起泪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高青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他面前,对那位姑娘道:“叫涟新不要挑水了。她的身子还虚着,你看着她些。”姑娘答应一声,向涟新追去。
高青山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低沉的声音在胸膛里像殷殷的闷雷:“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姓谢的因为有头人‘根根’,所以做了小头人。他就在都督府里做事,还有官职在身,是个从八品下的参军事!”
杨帆知道头人“根根”是什么意思。大头人或者二头人与百姓家的女人有染。却又没有纳其为妻妾,这个女子嫁的是寻常百姓,但是因为孩子的生父是头人,也就是有头人“根根”,便会成为小头人。
杨帆一字一句地道:“我保证。他会死!”
一个正值花季的美丽女子,突然被人砍去一支胳膊。又被人玷污了清白的身子,那是多么巨大的痛苦。杨帆一直痛恨御史台的那班人所做的丧尽天良的事,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那是一种切肤之痛,仿佛那位涟新姑娘就是他的骨肉亲人。
高青山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个人的命,是我的!”
杨帆没有与他理论,只是问道:“这位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
高青山浓黑的眉毛微微一扬,问道:“怎么?”
杨帆道:“如果她在寨子里已经没有亲人,等姚州事态平息以后,或者……我可以带她去洛阳。”
高青山炯炯的目光盯着他,沉声道:“你要娶她为妻?”
杨帆道:“我已经有了妻子。”
高青山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带着些讥诮的味道:“她不需要同情,寨子里的每个人都会照顾她。”
杨帆低声道:“也许,换个环境对她来说要好过一点……”
高青山有些疑惑,微一转念才明白过来,淡淡地答道:“我们的祖先虽然也是华人,但是我们没有你们那么愚腐!她受到凌辱,那不是她的错,没有人敢用这个理由去羞辱她,尤其是男人,因为没有保护好女人,该感到屈辱的是我们男人!”
他霍然转过身去,走出两步突又回头,目光莹然:“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再说一遍,那个姓谢的,他的命,是我的!”
杨帆皱了皱眉,对高青山道:“我要杀他或许不难。但你……并不容易。”
“我知道!”
高青山高高地昂起头,沉声道:“但是这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是她的亲哥哥!”
高青山迈着大步走开了,杨帆望着他厚重如山的背影,久久方转向那座正在建造中的瓮城。
他费尽心思地把这座山寨打造成一座堡垒,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促使和谈可以进行的一个保障,河白寨子千余口人如果出了事,将会激怒白蛮部落,如果薰儿出了意外,更会彻底关闭谈判的大门。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因为如果黄景容敢否认他是钦差,那么黄景容就必须不惜一切地要他死。
但是现在,杨帆就是很单纯地想要把这座寨子打造成一座杀人的利器,不是为了谈判的成功,也不是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就是很单纯的想要杀人,他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醉枕江山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一夫当关
寨丁们挑灯夜战,各种简陋的工事在午夜时分终于全部建成,虽然这些工事都是用土木砂石因陋就简建成的简易工事,不能保存良久,也禁不起几次战斗的践踏,但是亲手把它筑造完成的山民们清楚,它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它可以减少在攻防战中己方一倍以上的伤亡,至少给攻打山寨的一方制造两倍以上的伤害,有了这些简易的工事,哪怕再减下三分之一以上的防守人员,其余人员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比原来的防守力量更加强大。
这一次的工事因陋就简,其坚固性和杀伤力会大受影响,但是学到了这些东西的建造方法和使用方法,他们以后尽可以慢慢来改造他们的山寨,把他们的寨子打造成一座不容侵犯的山城。
山寨里的人性情朴实而直爽,杨帆的本领很容易就赢得了他们的敬重,杨帆也用他的实际行动获得了山民们的信任,他们相信这个钦差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杨帆现在可以在山寨中随意行动,没有人再跟在后面监视他,见到他的人都会毕恭毕敬地给他让路,行礼。
杨帆后半夜才睡下,睡的时间不久,大概三个多时辰,当他醒来时天色阴沉沉的,山寨里没有什么计时工具,天上又没有太阳,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
因为阴天,大雾弥漫了林间和寨子,从寨上向下望去,三十丈开完就完全不见人影了,就算十丈以内看到的人也是影影绰绰的。
“看这样子,午后怕要下大雨,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
薰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趴在杨帆身边,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山下说。
她还是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盔甲,古朴的就象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一具兵马俑。不过。这具俑是鲜活的,美丽的,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的脸上没有敷粉,肌理却似玉一般细腻白润,脸蛋上还有几滴晶莹的水珠,大概刚刚洗过脸。鲜艳的唇瓣、瓠犀般洁白整齐的牙齿……
因为就在身侧,杨帆还能注意到,她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涡儿,虽然比自己的要浅些,看着却比自己可爱多了。
杨帆欣赏地看了一眼这位身着戎装的小美女。又把目光投向山下,说道:“这可不好说!再等等看吧,如果他肯派信使来。那就没事了。否则的话,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来,会派大军来,因为我活着。他就会不安!”
薰儿歪着头想想,蹙起远山似的弯弯细眉,恍然大悟地道:“本来我挺感激你对寨子的帮助,可是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你要是不在寨子里,我这儿反而不会受到严重的打击了?那不就是说……这场祸事是你招来的?”
杨帆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扫把星。他马上严辞否认:“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派兵来时,可不知道我在山上。而且。是你把我推出去的,要不然……”
杨帆正想再摆几条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迷雾中突然传出一些尖厉的呼喊声,杨帆神色一紧,急忙伏在掩体上向山下观望。沉声道:“恐怕是来了。”
薰儿也趴到他的旁边,抻着细白的颈子。一双杏眼张得老大,可惜迷雾重重,什么都看不见。
片刻之后,呼喊声更近了,呼喊的声音语速很快,音节也古怪,杨帆听不懂。
薰儿讶然道:“是呼救的声音!咦?好象是棵蛮部落的人……”
话犹未了,迷雾中就出现了许多隐隐绰绰的身影,他们正向山寨方向跑来,只跑出不远,就痛呼连连,纷纷仆倒在地。高青山从寨墙上站起来,拢起嘴巴用同样的古怪语言向山下呼喊起来。
看来他是在告诉山下的人山坡上撒了蒺藜,叫他们沿着山道跑,果然,山下的人迅速收拢起来,沿着山道向上跑来。
山道不是笔直一条,而是沿着山势弯弯曲曲的一条道路,可是两侧草丛中布满了蒺藜,虽然后面似乎有追兵越来越近,他们还是只能沿着弯曲的山道向上奔跑。其中有些人已经被蒺藜扎伤,由别人扶着,一瘸一拐的跑的很辛苦。
这时,后边的大雾中出现了许多高头大马的影子,那些人追的很快,于是摔下马的速度也就够快,马踏蒺藜丛,蒺藜扎伤马腿,疼得那马嘶吼乱蹦,马上的骑士坐不住,纷纷掉下马去,结果一屁股坐到蒺藜上,疼得更是大叫不止。
逃在前面的人越来越近了,稀薄的晨雾中,杨帆已经能够看清他们的模样。他们有的披着虎皮、羊皮,有的穿着很古怪的贴身的衣袍,赤裸着黝黑的手臂、大腿,手中拿着叉子、长矛等武器。
在他们之中,很少看见刀具,即便是叉矛一类的武器也少有铁制,很多都是用兽骨磨成的或者质地坚硬的木材制成的。杨帆还发现这些人中男少女多,女人至少是男人的数倍。
那些男人持着简陋的猎弓,领着许多半大不大的孩子,有的男人背上和前胸还背着襁褓中的娃娃,拼命地向前奔跑,偶尔还会匆忙回头,搭弓一箭,那轻飘飘的竹箭飞进白雾,也不知道伤着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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