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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胡菲干脆地应道:“那是自然,你……你是好官,还望你能为我们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胡菲泪光莹然,忽然有些眩然欲滴的感觉。
孙宇轩看的好不心疼,连忙挺胸道:“你放心!我们是绝不会放过刘光业这等祸国殃民的奸贼的!”
胡菲姑娘噙着泪向他感激地一笑,转身用苗话向她的族人说明情况。
孙宇轩目光一垂,落在胡姑娘的白布绑腿上,只觉姑娘百褶裙下那双小腿也是纤秀可爱的叫人心痒痒,忽尔又想自己也不是个初见女色的男子了,今日竟这般失态,着实有些反常,不禁自失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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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和胡元礼、孙宇轩等人离开时,那些被俘的苗人男女都被带走了。
杨帆没叫那些土兵押送,依照孙宇轩的说法,这些所谓的俘虏不是女子便是儿童,何须着人押送,有马桥将军五个人五口刀足矣。
宋万游叫土兵抬起昏厥不醒的刘光业,远远辍在杨帆等人的后面,一大堆土兵散漫地跟在他们后面,枪矛上的头颅都被卸在了停尸场的边上,准备回头就派人运来柴草,把所有尸体付之一炬。
杨帆虽然带了一大群人回去,不过宋家装得下。宋家这幢大宅,是前衙后宅,在主建筑群周围有大片的空间都被圈进了院内,可宋家也住不下这么大的地方,许多地方都空置着,只是一片野草丛生的杂地,便是容纳数千人也不成问题。
回到宋府之后,杨帆只与宋楚梦简单的见礼、会谈了一番,便请主人回避,单独与胡元礼和孙宇轩等人商议了一番公事。
胡元礼愤懑地道:“刘光业在蛮州已杀戮流人老幼妇孺九百余人,又大肆株连,抓了许多苗童苗女,在苗寨时奸淫掳掠更不知祸害了多少人了。我们一路赶来,从沿途馆驿得到的消息,王德寿在岭南东道杀流人七百有余,另外几名钦差分赴各地杀人三百至五百不等,而且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大肆索贿,但有不从便安一个叛逆同谋的罪名,所经之处,搅得乌烟瘴气。”
孙宇轩补充道:“这还只是我们来时路上听到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又犯下多少恶行!”
杨帆沉重地道:“他们的恶事做不了多久了,姚州已反、岭南亦反,百姓之怒,天子虽深居九重宫阙之内业已知晓,恐怕这雷霆之怒用不了多久就要着落在他们身上!”
孙宇轩“啊”地一声,轻拍额头道:“我等赶到夜郎时,曾有驿使赶来,送来一道密旨,因有蜡封,陛下又指明是给你的旨意。我等不敢开启,如今还不知旨意详情,我去取来!”
杨帆对胡元礼道:“胡兄本监察御史,熟谙律法。询问那些‘俘虏’的事就拜托胡兄了。我们要拿到刘光业祸害地方、纵兵为匪的事实!”
胡元礼郑重点头道:“我这就去!”
孙宇轩和胡元礼先后离开之后,杨帆负着手在房中慢慢踱了几步,吩咐守在门外的龙武卫士兵道:“请马旅帅来一趟!”
马桥刚刚安置完那些苗人,虽然都是女子和儿童,不怕他们生事,马桥还是派了十多名士兵看护,以免他们胡乱走动。安排妥当之后他就赶往杨帆住处,半路上正遇到来寻他的那名士兵。
马桥进了杨帆的房间,见杨帆向他使出眼色,便把门关紧了。扭头再看,杨帆已向内室走去,马桥立刻跟了上去。
杨帆走进内室,等马桥跟进来,便缓缓转身,逼视着他道:“桥哥儿,还记得你我兄弟护送公主西赴长安的路上,在铁门镇外青山之上说过的话么?”
马桥挠了挠头,无奈地苦笑道:“兄弟,我们在山上说过很多话好吧,能给点提示吗?”
杨帆也有些忍俊不禁,脸上严肃的神色稍减了些。
“此行赴长安,自然逍遥的很。至于巡视流人路上,你我兄弟同心,管他什么鸟人,逮着个理,劈了就是!”
杨帆说的这句话正是当初马桥对他说过的话,连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马桥的眼睛亮了:“你要宰了刘光业那鸟人?”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兄弟同心
“你打算怎么干?”
马桥目光炯炯地看着杨帆,道:“明着杀肯定是不行的,你我都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不能不为家人打算。想必你已有了万全之策,你我一世人两兄弟,你说怎么干,我马桥奉陪到底。”
杨帆一笑,他早知道马桥一定会答应,但他还是要问一问,如果马桥稍露迟疑,他就不打算让马桥参与其中。马桥有老母在堂,有娇妻幼子,有所考虑也是人之常情,他不会用兄弟之情绑架兄弟。
如今马桥慨然应允,杨帆自然欢喜。
杨帆沉声道:“日暮时分,有三溪两峒共十九寨谢蛮族人攻打巴江县城!”
马桥的瞳孔蓦然一缩,惊道:“造反?”
杨帆道:“是!刘光业暴行,已激怒东谢蛮、西谢蛮两大族诸多溪峒部落,这三溪两峒谢蛮只要打下巴江县城,其他寨子必群起响应,继剑南道、岭南道之后,黔中道也将燃起燎原之火!”
马桥匆匆计算道:“我只有三百兵卒,又人地两生。姓宋的靠不靠得住?如果他无力守城,我护着你马上离开!”
杨帆作了个啼笑皆非的表情,问道:“你怎不问我是如何知道的?”
马桥不以为然地道:“问这个干吗?你一向神通广大,能打听到这个消息有甚么希奇。”
杨帆叹了口气道:“你倒是懒人懒福,不舍得操心。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在赶来巴江的路上,中了谢蛮的吹箭,曾经落到了他们手中!”
马桥“啊”了一声,道:“那定是你大发神威。从蛮寨杀出一条血路逃脱出来的了。”
杨帆摸摸鼻子,讪讪地道:“我倒是真想这么吹吹牛,可是跟自己兄弟吹牛,貌似也没什么光彩。事实上是……他们放了我。”
“嗯?”
马桥转动了一下眼珠,狐疑地道:“莫非谢蛮的峒主溪主什么的,有个宝贝女儿迷上了你,你答应入赘,做个上门女婿,所以就转危为安了?”
这句话却不是马桥犯傻。而是有意调侃了。
杨帆白了他一眼,道:“我在姚州时,曾经对一位棵蛮首领有恩,蒙她赠予一串狼牙项链。那拦路的谢蛮用淬了迷药的吹箭抓住我,本想当场斩杀的。结果看到我怀中所藏的项链……”
杨帆吸了口气道:“西南诸地虽然交通不便,但诸蛮之间却也不无联系,棵蛮一向居住在深山大泽之中,与谢蛮习性相同,彼此更加熟稔,而且彼此关系极为友好。那些谢蛮见了我身上项链,晓得我不是个坏汉人。自然就不杀我了。”
马桥收了嘻笑的表情,冷静地道:“不杀你,却也不会因此把他们要攻打巴江县城的消息告诉你吧?莫非还有隐情?”
杨帆颔首道:“是!他们不止发现了棵蛮首领的信物,还发现了我的圣旨。他们之中恰巧有人认得这是圣旨,当然想要弄清楚我的身份。他们弄明白了我的身份后,我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刘光业在蛮州已经祸害了多少座村寨,迫得他们人人自危。被逼反抗!”
杨帆紧紧地盯着马桥,一字一句地道:“他们反抗是真。但他们的反抗只是打算劫杀落单的汉人泄愤,对刘光业带出县城的土兵放冷箭袭扰,至于攻城掠寨这种事,谢蛮远不及乌蛮和俚獠桀骜,是做不出的。所以……”
杨帆伸出一根手指,悠悠然地点向自己的鼻尖:“攻打巴江县城这个主意,不是他们的主意,而是我的主意。”
“什么?”
马桥这回真的吃惊了,但是惊讶的神色刚刚在他脸上凝聚,便又渐渐散去。马桥道:“你不可能真的鼓动谢蛮造反,这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莫非……,你杀刘光业的关键就在这里?”
杨帆欣然一笑,点头道:“不错!谢蛮一旦攻城,城中必定大乱,小小的巴江城,根本没有多少驻兵,宋氏家族的族兵主力也不在这里,城中守军是抵挡不住两峒三溪十九寨蛮兵的攻击的,只要他们进了城……”
马桥的目光微微一闪,缓缓接口道:“日暮攻城,攻进城来时,怕已漆黑如墨。城中大乱,蛮人又没有军伍作风,一向喜欢三五成群,散兵作战,到时势必满城乱兵,那时如果刘光业死了……”
杨帆微笑道:“那时刘光业死了,谁知道他是死于谁人手中?所以,我要你做的事只是……到时候抵抗的不要太顽强,刘光业的人头,我来取!”
马桥皱了皱眉,道:“刘光业一死,这笔帐势必会算在谢蛮头上,朝廷会不会因之大怒,派重兵围剿?”
杨帆泰然道:“不会!裴怀古在姚州已经接到天子旨意,从天子旨意的内容来看,南方诸蛮纷纷造反,皇帝有些慌了,她要安抚,而不是围剿,否则朝廷兵马全要撒进南方重重大山里去了。因此,刘光业死后,谢蛮撤退,本钦差则出面招抚,诸蛮降顺,不就成了?”
马桥拳掌一击,兴奋地道:“天衣无缝!”
杨帆道:“不过,我在事先并不知道你已经赶到,所以,我现在还得派人带着我的狼牙项链出城一趟,与他们取得联系。好在你的兵马是这城中唯一身着朝廷兵马制服的人,容易辩认,要不然必成大麻烦!”
马桥道:“这好办!我在军中这许多年,岂能没有三五个心腹死士?项链给我,我派人去!”
两人刚说到这里,门口守卫的龙武卫士兵突然高声道:“孙郎中,你要见杨郎中吗?”
他如此高声,就是提醒房中有人来了,杨帆向马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房内,便快步向外堂走去。等他在外堂刚刚站定,孙宇轩便揣着一卷圣旨急匆匆地走进来。
“杨郎中。这就是我们赶到夜郎城时接到的京中密旨!”
杨帆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密旨,验过蜡封和火漆无误,顺手从腰间拔出那柄锋利的铎销,将火漆蜡封划开,从那竹筒中取出圣旨,缓缓展开……
孙宇轩站在对面,就见圣旨缓缓展开,遮住了杨帆的脸。站在他这一侧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圣旨上的二龙戏珠图金光闪闪。
说起来,孙宇轩虽是京官,还真没见过几次圣旨,因为自己没有接到过圣旨。也没有仔细看过,干脆耐着性子欣赏二龙戏珠了。
两条金龙张牙舞爪,扑向中间一颗宝珠。两条金龙都是侧脸,各自露出一只龙睛,龙睛也是以金线绣成,中间似乎掺杂了红色的丝线,金中透红。栩栩如生。
过了一会儿,圣旨缓缓地沉下去,露出了杨帆的两只眼睛,杨帆两眼微露迷茫。脸色阴晴不定,明明他在看着眼前的孙宇轩,可是心神似乎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孙宇轩微微皱了皱眉,担心地道:“杨郎中。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
杨帆醒过神来。微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事。圣旨上的吩咐……,等胡御史来了,我一并说与你们知道。孙兄,带进宋府的蛮人甚多,麻烦你去帮胡御使向他们录一下口供,等晚餐时,咱们再作详谈。”
孙宇轩并未多想,点头答应,便出了杨帆的居处。
房门一关,马桥便从内室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杨帆把圣旨递过去,道:“喏,你看看。”
马桥也不矫情,接过圣旨来扫了一眼,便很干脆地递还给杨帆,道:“十个字里我只认识一个,还是你说吧。”
杨帆瞪了他一眼道:“不认字怎么习兵书?不习兵书,如何为大将?”
马桥撇撇嘴道:“军中不知多少大将军都是不识字的,纸上的兵书是死的,战场上教的兵书才是活的。那些不识字的大将军,可都是立过赫赫战功的。”
杨帆哼了一声,不理他的歪理邪说,只道:“圣旨上说,御史台众人有负圣恩,假籍天子之意,骚扰地方,欺凌弱小,以致激起民变,天子闻之甚怒。是以天子授我便宜之权,可临机专断,先斩后奏!”
马桥听了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半晌才怪叫一声,又马上掩住嘴巴,小声而兴奋地道:“这么说,不用让谢蛮攻城了?只要拿了那些蛮人的口供,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斩刘光业。”
杨帆缓缓点了点头,道:“嗯!”
马桥伸手道:“狼牙项链给我?”
杨帆眉头一挑道:“作甚么?”
马桥道:“我派人去告诉他们,不必攻城了!”
杨帆背负双手,在房中缓缓地踱了一阵,沉吟、斟酌,就是不说话。
马桥皱了皱眉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杨帆摇头道:“不行!城,还是要攻的!只是,我不必趁乱杀死刘光业,城也不必真的攻破。等骚乱平息后,我再将刘光业的罪行公示天下,把他明正典刑,这比悄无声息地杀了他效果更好!”
马桥疑惑地道:“不必如此吧?到时候有人证、有口供,有你和胡元礼、孙宇轩三人为证,砍他的人头还能有人质疑?”
杨帆笑了笑,道:“不!不是为了杀他的头!原本为了杀刘光业而要他们攻城,只不过是顺手搭在我原定计划中的一环上,如今杀刘光业虽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可是这个计划还是要实施,否则计划的关键一环就要断掉!”
马桥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杨帆缓缓走到他面前,认真地道:“相信我,兄弟!我知道,攻城必有伤亡,如非必要,确实不需他们再攻城。但是我有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这么做,现在可能会有一些伤亡,以后却可以避免十倍百倍的伤亡。”
马桥凝视他半晌,展颜笑道:“好!你不肯说,我就不问!我既信你如我,依言行事便是!”(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五百四十八章 斯文扫地
刘光业悠悠醒来,甫一睁眼,一口气吸进去还没吐出来,就看见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正瞪着一双怪眼看着他,与他近在咫尺。
刘光业“嗷”地一声,又抽了!
牛一郎见刘光业终于睁开双眼,大为欢喜,刚刚凑到他的近前,就听刘光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又晕厥过去,不禁愕然看向为刘光业治疗的“相孬嘎”。
“相孬嘎”睁着一双眼圈上涂着白漆的怪眼,很无辜地看着他。
“相孬嘎”是谢蛮一族的称呼,翻译成汉语就是巫师。
这位巫师在蛮州很有名气,前两天他被请来给宋家一位长辈治病,住在府上还没有离开。为了表示对这位钦差大人的重视,宋万游特意把这位“相孬嘎”请来,救治刘光业。
“相孬嘎”听说这官儿只是被人打晕,并没有生病,也就没有给他跳神,只是叫人端了一碗清水来,画符念咒的,最后把那符咒点着,灰烬投进水里。
说也奇怪,灰烬入水,那水登时变得浓黑如墨,也不知何以产生如此奇怪的变化。“相孬嘎”把这一碗墨水儿灌进了刘光义的肚子,又为他推拿一番,也不知是巫药发挥了作用,还是昏迷的时间差不多了,总之刘光义是醒过来了。
只是这巫师的打扮本就异常古怪,脸上又有各色颜料画得形同鬼物,刘光义刚刚苏醒,不明就里,刚一睁眼就看见一副鬼脸,竟然把他又吓晕了过去。
好在这一次晕的时间不长,过了一会儿刘光义再度醒来,那个“相孬嘎”这回学了个乖,早就躲得远远的。刘光义睁开眼,看见牛一郎谄媚的笑脸,这才没有再晕过去,只是心有余悸地道:“方才……方才本官好象看见一只鬼物。”
牛一郎讪讪地解释道:“御史,那不是鬼物,是宋县尊给你请来的医士。”
牛一郎三言两语解说清楚,那画了鬼脸的“相孬嘎”这才凑上前来,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越看越是诡异。
刘光业听说不是厉鬼索魂,这才安下心来。亏心事做多了,骤见不可能之事真的发生,他刚才是真的恐惧极了。
心神一定,他便想起了今日所受的奇耻大辱。
“杨帆!”
刘光义怨毒地说着这个名字,奈何他咬不了牙也切不了齿,只好抿紧嘴巴。
他满口的牙齿被打得一颗不剩,只好抿嘴。常人若是没了牙齿,纵然不抿嘴时,脸颊也是瘪的,可刘光义不同,他两颊被扇得赤肿,虽然抿紧了嘴儿,也不见他的脸颊凹陷如猴腮,反而丰满红润如猴腚。
牛一郎不安地搓着手道:“御史,杨帆来了,必定会寻咱们的晦气。你看……咱们要不要……避一避?反正黔中道也不只有一个巴州。”
刘光义抿着嘴儿,冷冷摇头,只不过他“红光满面”,别人实在看不出他此刻是冷着脸的,但他眼里的怨毒之意却能看的出来。
“我被他一顿痛殴,如果这么走了,一辈子休想抬头做人!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刘光义的三角眼闪着怨恚的光芒,“满面红光”地吩咐道:“把那两个土兵的头领给我叫来。”
牛一郎吃惊地道:“刘御史,你要做什么?杨帆无礼,御史回京后自可在御前弹劾于他,如果动用兵卒发生殴斗,那……那有理也没处讲了!”
“你放屁!咳咳咳咳……”
刘光义勃然大怒,不料提高声音只骂了一声,便呛得一咳,感觉喉咙里面全是烟灰味儿,好象他正爬在烟囱里似的。刘光义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痰,厉声道:“你也知道是他无礼,本官若就这么忍了,还有何脸面在朝廷立足?去唤人来,一切后果,自有本官承担!”
刘光义说话声音虽然有些漏风,倒还听得明白。
牛一郎见他脸颊赤肿,居然还能做得出“扭曲”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足见他的愤怒之深,当下也不敢多言,赶紧答应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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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汉话,似乎说的不错呀?”
孙宇轩一手持笔,一手持笔录簿子,绕着胡菲姑娘转了一圈儿,笑微微地道。
杨帆带回来的这数十个谢蛮被安置在宋家一片废弃的马棚里,胡元礼带着两个书办,正在逐一问讯、笔录。孙宇轩赶到后,说是要帮他询问做笔录,结果在人群里找来找去,第一个就瞄上了人家胡菲姑娘。
“我们虽然住在山里头,可并不是与世隔绝呀。常常要到外面走动的,赶集时也会出来。而且,我阿爹说,虽然我们祖祖辈辈住在大山里,可是做为大唐的子民,不可以连唐人所说的话都不会说,所用的字都不会写。
恰好朝廷发配了好多流人过来,他们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也找不到谋生的手段,生活很是清苦。可是他们都是识文断字的学问人,阿爹就请了一位先生到寨子里来,我们负责先生家里的饮食,先生教我们识字读书。”
“哦!听起来,令尊貌似是你们寨子的首领人物?”
“嗯!我阿爹是我们寨子里的首领,我被抓来时,阿爹正带人在山里打猎呢,现在他一定急坏了。”
苗女胡菲脸上露出忧伤的神色。
孙宇轩瞟了一眼挂在胡姑娘颈上的银项圈,心道:“难怪这些苗女都是短帕包头,虽身着彩衣,却顶多戴一双银耳环,偏她颈下可以挂个银项圈,原来是寨里头人的女儿……”
苗女装束喜戴银饰,不过很少有人能够配齐全副披挂。
耳环、项圈、手镯、戒指、银帽等一应俱全的人家很少,如果偶尔有哪个苗女配得齐这些装饰,其中大部分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攒了几辈子,才能攒全一套银饰,虽然很多苗银的含银量其实并不高。
不过,即便有哪个苗女攒全了银饰,除非盛大节日或者出嫁的大日子,她们也不会全副披挂,因此从她们日常装束时的首饰多少,大约就能判断出这户人家在寨子里的地位和经济状况。
孙宇轩执着笔,不敢去看她的容颜,只是低头假装认真地记着,又问:“姑娘芳龄几何、可曾许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呐?”
胡菲眨眨大眼睛,奇怪地问道:“官家连这些事情也要问么?”
孙宇轩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朝廷的规矩,自然是严格一些。你不要多问,只管回答便是!”
“哦!”
胡菲虽然跟着汉人先生识过字,读过书,衙门里的程序却是完全不了解的,孙宇轩一唬,胡菲信以为真,便乖乖答道:“我今年……我现在十五岁半了。还没有许配人家呢,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
孙宇轩一听她还没有许人,心中一喜,脱口问道:“咳!那么……你可有了心上人么?”
“嗯?”
胡菲瞟着孙宇轩的眼神儿便有些不对劲了。
她本是极慧黠的一个女子,不要说她读过书识过字,纵然大字不识,也明白她有没有心上人和孙宇轩所问的案子实在是搭不上一丁半点的关系。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狐疑地看着孙宇轩,欲问却又不敢。
孙宇轩执着笔,装模作样地似要笔录,结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还不见回答,忍不住抬头问道:“怎么不答?”
一抬头,他就看见姑娘那双似乎已经洞烛其心的清澈目光,孙宇轩老脸一红,便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胡菲瞧他此刻神情,如何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思,虽然说苗女性情直爽,脸蛋却也为之一红,便如一枚初熟的樱桃,泛起一抹娇美的羞意来。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阵嘈杂声传来,孙宇轩和胡菲抬头向发声处望去,就见一群土兵执枪舞棒,杀气腾腾地走来。孙宇轩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站到了胡菲前面,沉声道:“你不要怕,只要我在,定护你周全!”
胡菲睨了他一眼,原以为这位大叔只是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过他三番两次相护,如今看来……,莫非是想做我的情郎?这一想,脸上便有些发热,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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